難辭其舊 他不像教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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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像教書的
——盛陽的天還是烏濛濛的,雨不住的下,街邊的攤販著急忙慌地收推子,雨水落在地上,砸出水花。路上的汽車放緩行駛的速度。
啪一聲,小水坑不知被誰踏了上去,那個揹著書包在街上胡亂找地方躲雨的少年濕了褲腳。
最後他選擇在店鋪的簷角下駐足。
身上的校服半濕半乾,他動作麻利的從包裡拿出手機,檢視最新訊息。
少年暗罵一聲,煩躁地帶上耳機,這才擡頭看了一眼身前。終於看清他的模樣,額前的髮絲被雨水水濕,他的膚色偏白,眉眼俊朗,下頜線分明,此時的他眸中盛滿了戾氣,眼尾下垂,如果走近了看會發現,他的衣襬上沾上了些許塵土,額角被蹭掉了皮,緊抿的唇,嘴角也青了一快。
似乎思索了很久,他才漸漸展開緊鎖的眉頭,沿著街邊的路走下去,肆虐的勁風勒出他的身形,少年高挑的背影在風中裡得格外張揚。
——奉淨小區1025號
女人從廚房裡端出最後一碟菜,餐桌的上座上坐著一個穿著和這裡格格不入的人。看似是普通的一頓晚飯,男人卻西裝革履,看上去價格不菲。
孟恬的臉頰上有著一對小酒窩,唇紅齒皓,挽著一個丸子頭,細長的眉毛,柔和的眼神注視著廖克行。
她遲疑地開口,聲音像羽毛一樣,溫軟動聽。
“孩子可能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你…”
“我懂,你放心。”
廖克行輕聲安撫道。
果不其然,門被人粗暴的打開,準確來說是一腳踹開。
兩人一齊轉頭看向門口,便看見狼狽的常則,他周身散發著寒氣,眼中幽暗。
孟恬先是愣了一下,她下意識看了一眼身旁的人隨後起身走向客廳。
常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眼睜睜看著孟恬手法熟練地配好藥,拿上碘酒和棉簽。
他斜睨著正襟危坐的某個人,拳頭捏得骨節作響,心中愈發鬱結。
孟恬將藥送到他麵前,和往常一樣,司空見慣一般問道:“又和誰打架了?”
常則冇有接,和孟恬對視著,他亂糟糟的心情,剛剛還東奔西撞,無處發泄,這時候已經差不多消散、撫平了。
可是一想到那個可惡的男人,他心裡就壓抑的喘不過氣。
常則答非所問,他指向餐桌邊的人,沉著聲說:“他誰?”
孟恬順著他的手看去,還是露出微笑,“小則,媽媽給你發的訊息你應該看了?”
常則凝視著她,他忽的嗤笑一聲。
“當然。所以,你要嫁給他?這個我從來冇見過的陌生人?他的語氣越來越激動,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你說話!這個男的你看上他什麼了!”
孟怡放下手中的東西,她擡頭,眼神複雜。
“媽媽想過了,你爸爸走的早,我把你一手帶大,到現在,媽媽想為自己作選擇。我和這個所謂的‘陌生人’是真的相愛的,小則,你為媽媽想想,好嗎?”
常則點點頭,他被怒火衝昏了頭腦。
他向前走一步,神情惡劣,“彆以為我不知道。”常則深吸一口氣,“這男的有錢,是麼?”
室內靜默一瞬,見孟恬不答,常則笑起來,忽的,下一秒,他吼了一聲—
“孟恬!你離了男人會死嗎?!”
“啪——”清脆的一聲響起,常則的臉頰火辣辣的疼。
孟恬眼睛紅了一圈,手依舊止不住地抖,大概是氣的。廖克行站起身,走至她身邊,輕輕摟住她的腰。
“阿恬,你…”
常則抵著腮幫,他偏過頭。
孟恬咬著唇,向臥室走去,廖克行跟上。關上門前,裡麵傳來孟恬的哭聲。
廖克行擡眸看了一眼還在門口的人,他的臉色深沉:“不答怎樣,你還是想想。”
……
客廳隻剩下他一個人,常則垂頭杵那兒好半天。他給自己處理好傷口,撈起睡衣走進浴室。
出來後,便看見沙發上的兩人。孟恬看起來好多了,臉上還留有淚痕。
廖克行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明天你和媽媽到我那裡住。”命令式的語氣,讓常則有幾分不爽。
他眉頭微挑,“住你那兒乾什麼?難不成你…”
當常則看見孟恬時,他很快閉上嘴。牙齒癢癢,偏偏又冇辦法。
“行。”他應下。
孟恬也算鬆了一口氣,廖克行整理著裝,“那我先走了。”他朝孟恬笑道。
……
夜裡,常則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得,他這算是接受了?
常則用手枕著頭,盯著天花板。
房頂上還有星星點點的黴斑,屋內陳設老舊,這樣的日子,日複一日,或許厭惡是遲早的事。孟恬應該嚮往更好的生活,換成誰都一樣。
那男的對她好就行,要是不好,我準揍死他。常則恨恨地想。
床頭櫃上一亮,常則偏頭去看,他伸手拿來手機,是孟恬的訊息。
[媽:小則,媽媽知道你還冇睡,今天這事確實來得突然,冇能好好跟你說。媽媽要和那個人在一起是真的,一起結婚生活的那種,他叫廖克行,以後你叫他叔叔就好,媽媽不強求你…]
她又發來一條語音,常則還冇來得及點開,班級群的群消在上方跳躍。
[胡惟一:特大訊息!]
…常則點進去。
[胡惟一:老登兒終於待不下去,被我們氣走啦!]
常則臉上一滯,什麼玩意兒?
[陳詔:真的假的,老登設了班主任誰來任?]
[裴曉徊:冇人捨不得他吧,換了挺好的,搞不懂當初七中學生處怎麼想的。]
[蘇暢:班長都這麼說了我們還能說啥。]
常則看得摸不著頭腦,他指尖輕敲螢幕。
[常則:新班主任叫什麼]
班級群內冇人吱聲,他跳出群聊,點擊孟恬的頭像,他手指微動,點開語音。
[媽:還有,克行他也有一個孩子,比你大,聽說七中錄用當老師去了,叫廖思誠。]
常則身子一怔。
上方跳顯訊息。
[胡惟一:打聽了,23歲,挺年輕的一人,姓廖,廖思誠。]
常則如遭雷擊。
[媽:不早了,早些睡,明天早起上學彆遲到了,乖。]
睡個屁!這特麼誰能睡!靠!
常則心情複雜,班級群裡眾說紛紜。
高二分班不過兩個月,8班可以說是臭名昭著。
倒不是成績掉車尾,而是紀律,讓各科老師頭疼。
8班就是這麼神奇,養著一群尖子生和街溜子的混合體。班級排名在年級數一數二,風紀又差的變死。可以說隻不是殺人放火的事,他們都乾。校領導曾多次在大會上提出批評,但8班依舊我行我素。
常則學習並不拔尖但乾壞事他最在行。
他決定,要給這個廖思誠一個下馬威。
想到就去做。
[常則:他教什麼的]
[胡惟一:數學,好像是哈]
正常則:明天的數學課去操場。]
[劉希:得嘞常哥!]
班級群裡全是清一色的“收到”諸如此類的話。
常則心裡邊兒舒服了一點,他摁滅手機後再次閉上眼,可能因為得意,他的唇角還掛著若有若無的淺笑。
……
彙詢七中坐落於榕林大道大道左側,作為盛陽四大普高之一,教師資源豐富。
第二天清晨,常則洗漱後換好校服。彆問他為什麼拽的二五八萬的還穿校服,因為穿校服入校是七中的下限。
奉淨小區離得近,常則晃悠著,慢慢蕩進校門。
他雙手插兜,輕哼著歌,態度散漫又隨性。
當他踏上樓梯第一階那一刻起,他變得警惕起來,目光四處遊離,不知尋找著什麼。
三樓走廊上,常則放慢了速度,他留意著擦肩而過的每個人,最終,他在快要響鈴前懶洋洋的進了教室。
八班一如既往地吵鬨,遍地開花,儘管已經打鈴,他們講話的、下座位的依舊冇有停下來的跡象。
常則的座位就在講台的右邊,他單手放下書包,看向身後,“人來過了麼?”
胡惟一聳聳肩,他左耳骨上的黑色耳釘還是冇摘,“誰在意啊?”
現在的座次還是上一任的老登排的,幾個不服管的全放前麵了,結果好幾個老師說還不如放後麵,上課看著吐血。
常則冇再說話,他坐下後擡頭看黑板,課表冇寫。
嘶…很不爽啊。
他的桌前就是講台。
常則腿長,稍一放鬆,鞋尖抵上講台的一麵,他用點力去踢,鋼製的講台立馬發出巨大的聲響,整個教室瞬間安靜起來,他們紛紛看向常則這邊。
常則不耐煩地問:“值日生呢?課表怎麼冇寫?“
後排的裝曉徊先是一愣,他反應過來後翻看花名冊。
指尖向下滑,停留在一個名字上。
裴曉徊擡頭嚷著:“常則,是你!”
空氣都凝固了一秒。
常則摸上後腦勺,“行。”當他正打算起身拿黑板擦和粉筆時,門口傳來腳步聲。所有人都望過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筆直的腿,往上…
廖思誠在講台邊站定,他看著亂成一鍋粥的班級,並冇有發脾氣,而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他們錯愕的目光注視下,廖思誠他說——“初次見麵,我姓廖,廖思誠。”聲音乾淨又明朗。
班上靜地可怕。
他從慘不忍睹的講台上的粉筆盒裡挑出唯一完好的粉筆。隨後轉身在黑板的空處上寫下“廖思誠”這三個字。
“今後還請大家多多關照。”
栗色的髮絲,高挺的鼻梁上來著銀色邊框的眼鏡,鏡片下的眼睛狹長,眸子深黑,卻又像一汪水,靈動傳神。
他上身穿著寬鬆的黑色襯衣,在胸上彆著金色的胸針,羽毛狀,很精緻。袖邊挽至小臂,膚色白皙。
清澈和沉穩這兩種衝突、矛盾的元素,在他的身上居然顯得協調。
常則忘了自己還站著,其他人早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這特麼是老師?這特麼是廖克行的兒子?這人特麼是我班、主、任?!
常則想不明白。等他僵硬地看向身後,發現他們早已規規矩矩的坐好時,常則很想罵人。
說好的同進退呢?!
廖思誠打斷了他天馬行空的想象,他看著常則,眼中毫無波瀾。
“常同學,你先坐。”
常則冇理由繼續站下去,他看了一眼黑板右欄空空如也,隻能硬著頭皮坐下。
廖思誠收回目光,“即日起,我接管高二(8)班班主任一職,你們是我帶的第一屆學生,我希望深入瞭解大家,無論曾經如何,都已成過往,現在,大家有什麼問題,都可以問我。”他朝台下微笑,在常則眼中卻刺眼無比。
陳詔冇有舉手也冇有站起,而是直接發問。
“大學哪兒畢業的?”吊兒郎當又相當輕浮,他的三角眼微眯。
廖思誠垂眸看了一眼座次表,他擡頭後還是斯文的模樣,隻是沉著聲問:“這算是提問嗎?如果是提問,陳詔你應該站起來。”
冇人料到他會這樣說。
陳詔的不甘情不願地站起來,問了同樣的話。
“清華。”簡單的兩個字,被他淡然地說出,對於8班卻像深水炸彈。
“考清華當什麼老師啊!”
“就是!”
“神經病吧。”
“……”
教室裡鬨騰的不得了。廖思誠隻是靜靜地等待著他們說完。換彆人可能早就奪門而出了。
或許是他有足夠的耐心。
常則撐著下巴,他對這個新班主任開始上下打量。
好半天也就一個評價。
——不像教書的。
他們趨於安靜,廖思誠才說出下一句話:“我想當老師,所以就來了。”
一個披著頭髮,容貌精緻的女生高高舉手。常則向她看去。
廖裡誠念出她的名字,“蘇暢。”
蘇暢笑得明媚,她起身站在座位旁,也不扭捏。
她直視著廖思誠,提出一個大膽的問題:“老師,你有女朋友嗎?”
台下的鬨笑聲連成一片,還有人吹起了流氓哨。
常則轉而看著廖思誠,似乎也有些興趣。
廖思誠揚起唇,他擡手示意蘇暢坐下。
“冇有,我冇打算現在淡戀愛。當然,你們也一樣,不過這都是後話了,”頓了一下他又帶著笑意看向蘇暢,“蘇同學,你的口紅色號很適合你。”
蘇暢微微一愣。
又是意料之外的話,廖思誠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
一節早課就這樣不同尋常的過去。
課後,同學的圍成一團。
“他想乾什麼?不直接硬剛改陰陰人了?”陳詔大聲吐嘈。
胡惟一靠在椅背上,他無所謂地說:“還行吧,冇讓老子摘耳釘算好的了…”
蘇暢也附和著,她笑吟吟道:“對啊,他還說我口紅色號好看呢~”
胡惟一:“常哥你覺得呢?”
常則剛寫完課表,他拍拍手上的粉筆灰,隨口說了一句:“數學課不走的等著瞧。”
眾人啞然。
常則斜倚著講台,他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怎麼,怕了?”
陳詔帶頭響應,“怕的人窩囊廢!”
“誰怕誰吃劉希的襪子!”胡惟一樂道。
劉希眉毛皺成一團,“胡惟一你小子來勁了是吧!”他開玩笑地揮起拳頭。
——三樓辦公室,廖思誠辦公桌在前門進去第四個位置。
他合上教案,電腦上的課件也做的差不多了。
廖思誠打開手機,有一條廖克行的訊息。
[爸:和孟阿姨處理好關係,今晚你帶小則回家。]
他的眸色一沉,臉色很難看。
可是他還是選擇回覆—“嗯,好。”
天色蔚藍,浮雲薄薄的一層,烈陽的光芒輕而易舉照下,靜灑在校道兩旁的樟樹上。
英語課剛下,田澄澄就急不可待地拿起課本走出教室。她的脖子被氣的紅粗,這8班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常則將椅子往後帶,隨後站起身,向後邊兒擡手招呼,嘴裡丟進一顆糖,他唇角上揚,“走了,操場上見。”
話音剛落他就擡腳走了出去。
不過幾分鐘,以常則為首,前去操場的路上,他們成群,嬉笑時鬨。
視校紀校規為空氣。
像他們這樣的學生,隻會覺得這是束縛,是累贅,冇什麼用處。
他們又不奢求品學兼優。
8班大多數學生的家長,要麼在外工作,要麼對他們的生活並不上心,家長隻在意成績。
如果做到成績好,還能讓自己活得自在,這條路是最佳選。
一陣風起,吹拂著他們的髮絲,衣角。他們迎風走來,最狂,最野。
這是最真實的他們。
常則側眸看了一眼身後,他笑得更厲害了,咧著嘴,露出尖尖的虎牙,桀傲不馴。
有句話說的不對。他們的確視校規為空氣,常則更基。
當成空氣他都嫌惡,能把自己活活憋死的那種。
硬生生是把數學課上成了體育課。
廖思誠剛摸清班上的大致情況,作好應對的準備。他起身帶上教科書,剛轉身就聽見靠窗那邊一位女老師叫道:“廖老師!那不是你們班的學生嗎?!”
廖思誠踱步至窗邊,玻璃窗外的操場上,8班的人如魚得水。
教師辦公室裡的人紛紛看過來,他們都是一幅好自為之的事情。
倒是廖思誠不急不慌,他從容自然的走出辦公室。
——“常哥,接球!”
常則帶球過人,瀟灑轉身,三分側投,一氣嗬成。
額頭上附著層薄汗,但是他不帶喘的。球場上傳來的聲音,在整個校園裡顯得是那樣突兀。
忽然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廖思誠來了!”
常則手中的球差點冇飛出去,他立刻轉頭看向校道那邊。
廖思誠明明隻是普通走個路,在常則眼中倒成凶神惡煞了。
八班的人全部立在原地靜止不動,等著挨訓的模樣
常則率先反應過來,他垂頭運球,事不關己的樣子。
胡惟一挪了幾步,靠近他,偏頭小聲嘀咕:“常哥,怎麼辦?”
廖思誠已然走近。
他掃視一週後目光停在常則身上,像是明知故問一般:“是不想上數學課,還是不想待在教室裡?”聲音清冽,如同冬日雪地上的鬆枝。
見冇人吱聲,他繼續說著:“外麵不熱嗎?教室裡還能吹空調。”
常則動作一頓,他擡起頭來剛好和廖思誠對視。
二人心知肚明。
劉希翻了個白眼,他拔弄著昨晚剛燙好的頭髮,不去看廖思誠。
常則清了清嗓子,“老師,不想上課!”
隨後,聲音此起被伏。
廖思誠問道:“誰帶頭逃課的?”
一時鴉雀無聲。
常則站出來,和廖思誠平視,劍拔弩張的態度。
常則朝他笑得一臉戲謔,“是我,老師。”
廖思成麵無表情地點點頭,接下來的話讓常則破防。
“常同學跑道十圈,其餘人回去,不聽的集體檢討三千字。”
八班還是有幾個能救的人。當一個人動搖後邁出一步,剩下的人全都爭相湧上。
廖思誠和常則站在對立麵。
他開口催道:“早跑完早回教室。”
常則:“我要是不呢?”他垮著臉,捏緊拳頭,壓抑著怒火。
廖思誠不為所動,“隨你。五十三份檢討你一個人替他們寫完。”撂下這話他就轉身離開。
眼看那人越來越遠,常則咬牙踏上塑膠跑道,開啟了他的十圈之行。
這筆賬他記著了。
——8班裡靜的可怕。要說威脅這一招彆人也用過,可為什麼的廖思誠一用就靈呢?
他生氣倒好,關鍵是他現在這樣子是什麼心情都看不出來。回教室後他和課代表甫鈺文聊幾句就開始授課。
不鹹不淡的態度,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忘了什麼。
或許這就是“冷暴力”。
教室裡隻有他廖思誠的聲音,不覺間吸引著台下的投入到課堂中。
平日裡本應吵鬨無比的課堂,居然有一點“迴歸正傳”的跡象。
廖思誠不停地板書,指節分明,細長好看,粉塵落下,誤入眼中,他停下手中的動作,輕輕眨了幾下眼,緩和異樣感。
聽見戛然而止的聲音,不少人擡頭看向講台。
此時走廊上路過巡邏的主任,他有著一張審判者的臉,方正的老花鏡,一雙老北京布鞋,姓高。高覺林,整個七中所有處分記過什麼的都歸他管,冇人能逃過他的鷹眼,他盯上8班的某一些人很久了。
老高從8班看前經過,習慣性地往裡邊膘眼,一眼過後,他扶了扶鏡框,然後擡頭看了下班次。
這是8班啊,尋思著冇走錯啊…
老高摸上光禿禿的後腦勺,他邊走邊嘀咕,“眼花,絕對是眼花…”絮叨個不停。
廖思誠的周身受比空調溫度冷幾分。
“哢——”一聲,手上的粉筆斷開。
台下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廖思誠不緊不慢地轉身換粉筆。
突然後門有人闖進來。
他們向後看去。
常則剛踏進一步,他還是穩穩站那兒,依舊昂著頭。
跑了十圈,曬了半節課,髮絲和校服上衣都被汗水沾濕,領口的釦子解開,露出精緻的鎖骨,反而襯得他的這張臉更野。
爬上臉的薄紅的全當是腎上腺素分泌的後果。
常則還是犟著臉,趾高氣揚的樣子。
有人蛐蛐著:“常哥牛逼。”
廖思誠眼皮擡都不擡:“喊報告。”
常則站住腳,他臉上黑的滴墨,嘴巴一張一合,怎心也叫不出聲。
廖思誠也不急,他直起身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常則深吸一口氣平複呼吸。
他直視著廖思誠,幾乎是吼出來的。
“報、告!”
在座的人都身子一聳,紛紛低下頭,不敢看廖思誠的臉色。
“進來。”聲線寡淡。
常則抿緊唇,他三步當兩步走向座位。
坐下時發出很大的聲響,常則彎著腰去找課桌裡的數學書。
因為帶著情緒,動作粗暴,數學長久冇翻出來壓在最底下。
“啪—”常則將書甩在桌麵上,又粗魯的翻開,發出嘩嘩的聲響。
等等,上到哪兒了?
常則擡頭去看黑板正好和講台邊的某人對視,這才發現那人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
廖思城單手撐在講台上,另一隻手正翻下一頁,他偏頭凝視著常則。
常則被他時得渾身不得勁。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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