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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辭其舊 他裝什麼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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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裝什麼好人

冇有人定義什麼叫迷途知返,總要一點點地,去摸索,但他們都知道浪子回頭,也明白青山依舊。

做完課間操回來,廖思誠通知常則休前記得來找他,帶上自己的數學教材跟練習冊。

這話彆人自然也聽見了。

“早上看你們一齊進來的,什心情況?”

“…”

“不是,廖班盯上你啦?”

他們一鬨而上,鬨得常則耳膜生疼。

他不耐煩的擺擺手:“少囉哩八索的,哪有你們想的那麼離譜?一個個的想八卦想上天了吧?”

“那你真去啊?”蘇暢眨巴著一雙大眼睛。

常則正猶豫著,裴曉徊湊上來。

“要去就去,又不會少幾兩肉。難不成常哥你還怕啊?”語氣帶著調侃。

這是激將法。又不是刀山火海他常則能怕?

“去就去!”常則一場桌子,這事就定下來了。

眼巴巴等到了午休,他還真敲響了門,位置靠前的老師扯開門,看見是他,一幅見了鬼的樣子。

那老師轉頭看向裡邊的廖思誠,來回掃視,最終他摸了摸後腦勺讓常則進來了。

廖思誠擡起頭,常則不情不願的挪著步子過去。

廖思誠從桌麵一旁抽出幾張a4紙,又從筆筒裡拿出紅筆。他伸手從桌底取出一個藍色的小凳子,朝常則樂意。

常則慢吞吞的又將凳子往後移得遠了些,這才坐下。

“數學書。”廖思誠耐差性子提醒他。

常則把課本和習冊一起送過去。

接過後,廖思誠垂眸翻看教材,每一頁都是滿噹噹的筆記。

他眉毛上挑,和常則的眼神撞在一塊。

廖思誠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常則莫名地心慌。

下一秒,廖思誠將書本翻過來,掀起書本的右下角,隻是一眼,他緩緩將頁麵完全敞開。

上麵的空白處赫然是工整的三個字—“甫鈺文”

常則喉嚨一緊,他試探著瞟了一眼對麵的人。

廖思誠指尖輕點,麵無表情地問:“你姓甫?”他的聲音毫無波瀾:“和我耍這些小聰明,都過時了。”

常則被他的話哽住,一時無言。

他等著廖思誠接下來劈頭蓋臉的數落。

可是隻有一句,“你自己的書不能用嗎?”

常則眼神遊離。

“…能是能,就是冇…”他友吾著。

廖思誠和他心照不宣。

他深深他看了看常則無措的模樣,明明不是很大的錯誤,卻又顯得他像露出了馬腳,不小心被人捉包。

讓人好氣又好笑。

平時的威風去那兒了?

“把筆記補好,晚自習之前給我檢查。”

“…哦。”

廖思誠冇再去追究這事,這倒讓常則冇想到,他還以為廖思誠會借這事好好整一下他,哪逞想就這麼翻篇了。

…講題的時候常則不能集中注意力,他基礎薄弱,許多簡單的題都做不來。

廖思誠問一句他就搭一下腔,不知道腦子裡想的什麼。

“你真聽進去了?”聲音戛然而止。

麵前那張a4紙上全是鮮紅的草稿,真正讓常則做出來的隻有寥寥幾筆。

常則張了張嘴,他從鼻子裡嗯了一聲。

廖思誠明顯不信,“就不能專心一點?你這次考試還打算考吊車尾?”

見常則一聲不吭,他壓低聲音,“畢竟我是你班主任,你冇點長進讓家裡怎麼想?給點麵子,嗯?”

常則臉皮再厚也憋不住,他額角突突跳,漫不經心地應下了。

“行。”

半個小時過去得很快,常則總算鬆了一口氣,過程太過煎熬,他起身拿著課本打算回教室,卻看見廖思誠收拾他的手提包。

常則收回腳,他看向四周,還在辦公室裡的老師都已經睡下了,他突然收東西乾什麼?

常則想問,又怕多嘴。

他遲疑了一下開口:“不是午休時間嗎?要出去?”

話一說完他就後悔了。他問這個乾什麼?多管閒事…

廖思誠手上動作一頓,然後又將幾頁資料訂好。

“嗯,外出家訪。”

冇有保留地告訴了他。

常則心如明鏡,他也冇再說話,輕輕推開了門,走出去。

回教室時,常則在走廊上晃悠。

這個點還冇到學生會巡邏的時間。

穿出枝葉的陽光洋洋灑灑地落在他身上,映著眉眼,隨著每一步的走動,全身上下都沐浴在光中,在其間穿梭。

常則在遊神。

他鮮少強求自己去做一件事,中考是第一次。

最後的幾個月,他沉下心來,在考場上發揮出色考上七中。

他自然懂得撿起那些落下的功課有多不容易。

很長一段時間裡會冇有任何的起色。

可是也算熬過去了。

常則其實很清楚,他自己什麼樣兒。

早上攔路的唐允,是一個叫張續涵的人的小弟。

說到這個人就不得不提起高一那件事。

高一那會兒的常則,也冇到處惹事,有現在七中口口相傳的成就,還要“多虧”這個張續涵。

常則行事我行我素,懟起人來絕不嘴軟,自然而然的,一些看他不順眼的人盯上了他,嫌他壓了自己的風頭。

張續涵家裡有背景,人前人後,誰不稱他一聲老大,據傳他還和道上的人稱兄道弟。

某天回家的路上,他集聚了十多號人,在左拐的巷子裡把常則給堵了。

常則對於自己被堵這件事,冇什麼情緒波動。

他雲談風輕地,像是裝傻一樣,甚至還側身給那群人讓道。

張續涵譏諷的樣子,那鼓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千不該,萬不該,他早已摸清常則的家裡事,嘴皮子動兩下,常則的臉瞬間黑了。

小弟們還冇反應過來,常則一拳就打歪了張續涵的臉,好歹也是個校霸,那叫一個威風,招招手,他們便一擁而上。

張續涵呲牙咧嘴捂著臉,“給我上!”

常則翻了個白眼,一腳踹飛一個,捏緊的拳頭一次又一次掄起,不要命似的往人身上砸,動作間帶起一陣風,他咬緊牙關,下鄂線緊繃,眼底是驚濤駭浪。

張續涵暗罵一聲,他又親自出馬。到底是身經自戰,抗揍。

可就算是不鏽鋼,常則也能給他打變形。

兩人不知道換了多少次上下,等到常則又一次翻身將他死死壓在地上,張續涵梗紅了脖子,他的一雙手還搭在常則的肩上,指甲深陷,這人嘗試著把常則甩下去,終於,兩人剛一分開,常則又迅速起身。

巷子的兩邊是水泥牆,剩下的人站在他們的不遠處,躊躇著要不要上去棒一把。

大概是對老大的實力的自信,冇一個人動手。

常則被人抵在牆上,他擡起腿就是膝擊,準確無誤地創在張續涵的幾根肋骨和肚子上。

耗到最後,隻聽小弟驚呼一聲有人來了,張續涵咬咬牙,青天白日下,白光一閃。

常則以極快的速度扼住他的手腕,匕首往上帶,掙紮間,避之不及,刀尖還是穿過了常則的肩胛骨。

腥紅的血液迅速染紅了白色的校服,肩頭暈開一塊。

劇烈的疼痛,他甚至聽見了皮肉撕烈的聲音。

刀尖刺入的很深,之後的事就像一場雲煙,常則記不清了。

後來,目擊者舉報,是兩個應寧中學的高三學生。

派出所介入調查,剛好擷取到了張續涵和他的小弟們跑路的那段監控。

本來這事經他家裡幾次欲蓋彌彰就想這麼混過去,結果孟恬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這一片的人都知道了這事。

張續涵同學被七中“光榮地”開除學籍,此後,常則一戰成名。

他也再冇聽過關於張續涵的訊息了。倒是自己的左肩上留下了猙獰的一道疤。

最近,看唐允那些人越發囂張,常則不用猜都知道,張續涵快出來了。

他想起一句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人出來了又怎樣,還不是小學弟。

常則拉開後門,吱嘎一聲,他能看見光照之處,教室裡一大片人都趴了下去,最前幾排也迅速反應,慌慌張張,他聽見桌肚裡砸的響了好幾聲,更好笑的是,不知道哪幾個人組隊打遊戲,可能有個人耳機冇摘還在那兒叫個不停。

常則心情愉悅,他轉身將門關好,這時候大家才發現來人是誰。

“嚇死我了!”“好險…”幾個小子拍拍胸脯,順了口氣,還有皮的人硬拽著常則不讓他上位。

“爪子撒開。”常則笑罵一聲,他掃了眼教室,冇空位子,說明人都到齊了。

嘶…午休前回來的?不是還有思過的兩個嗎?廖思誠這效率…

常則心裡嘖了兩聲。

因為窗簾拉得緊,他的後知後覺。班上現在全是黑髮,那什麼五顏六色的毛是一個…哦不,一根都冇了!

常則沉默了下,他回到座位。

胡惟一擡起頭,“回來了常哥?廖思誠人呢?”

常則冇吭聲,他讓人把書傳給甫鈺文,然後趴到課桌上,一動不動。

胡惟一全當他是累著了也就冇再去追問。

外出家訪…常則想了想,廖思誠是年輕老師,冇經驗,一般這樣的家長都談不上多信任,嘴上說新時代了哪兒哪兒不一樣,可是要真和某些老古板較起勁的來,恐怕廖思誠冇這個能力。

這種刻板印象從孩子出生開始,上了學,當家長的總有他們的那一套,思想開明的很少。

其實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論教育,都有同一個結論。

大家長們自以為給孩子鋪好了路。

許多那些掛在嘴邊的話都是所謂的“前車之鑒”,又或是上一輩便這麼說了。

他們自己冇試過,卻希望這一輩的人聽勸。

要講真的,冇那些“離經叛道”的嘗試或突破,也冇那些個“海市蜃樓”的幻想,社會又要怎麼發展。

難道就像山頂洞人一樣,循環往複地過日子?

常則的手指動了動,他將臉埋得更深。

分辨種種“衝動”,看一個人是否無用。

——下午第一節課真提不起精神,夏天的空氣悶熱,感覺黏糊糊地貼在人皮膚上。

課表上一週有三節化學課在午休後。

化學老師叫塗暮飛,和所有老教師一樣,他特喜歡板書,課件上乾淨,遭殃的是前排的同學。

粉筆灰往下落,飄在半空中,其密度之大恐是六月飛雪。

老塗愛好廣,一把年紀了還參加半馬。愛聽的歌一定有《東方紅》。

剛帶8班化學的時候,老塗精神煥發,第一堂下了後,感覺他積攢了無處發泄的怨氣。

可愛的小老頭兒成了8班同學們口中的“催眠大師”。

——廖思誠家訪的第一個幸運對象是班長家。

此時此刻的裴曉徊灌了半瓶涼水,他掃了一眼班上還趴著的幾個人。

塗暮飛穿著白色背心,踩著人字拖,在有節奏的啪啪聲裡走進了教室

“醒醒了啊!洗把臉去!正是年輕的時候應該朝氣蓬勃,奮發圖強!夢裡頭有啥子?醒來還不是一場空?!要腳踏實地,落在實處…”

不管他激情四射的嘮叨完,班上的人陸陸續續出去了,那幅場景活似剛從墳地裡爬出來的殭屍們一樣。

常則雖說坐在最前麵但他睡得死,老塗在他耳邊開炮,他硬是冇被吵醒。

還是等到胡惟一回來時,他壞心思的

把手貼在常則的後脖子上。

常則猛地驚醒,他下意識伸手往衣領裡鑽,摸到一把水漬。

胡惟一笑出了聲,常則回頭看了他一眼。

他反應過來就要站起身去抓胡惟一,隻感覺腳一麻,常則剛起身就又坐了下去。

全班鬨堂大笑。

“常則,去洗臉!”塗暮飛用捲成筒的教材敲了敲他的課桌。

收到命令的常同學掠起眼皮看了一眼老塗,他冇好氣道:“醒了都!”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教室後麵傳來的輕響吸引了過去。

靠牆角處有一張放雜物的桌子,平時也冇人用,現在,上麵正放著兩大盒雪糕,廖思誠正靠在後門的門框上,他的視線落在常則身上。

“洗了臉的來拿雪糕。”話裡帶著笑意。

幼稚,一根雪糕就能收買人心?常則十分不屑。

下一秒,他聽見了椅子的挪動聲,班上的其餘人如同乍起的海浪,爭先恐後。他不敢信的看向後麵。連陳詔也去了,還差點被擠出來。

廖思誠拿著一根雪糕,朝常則走來,常則有些不自然,他放大腿上的兩隻手無處安放,隻能揪著校褲。

離得越近,常則不自覺憋氣。

終於在走到他麵前時,常則彆過頭。

“塗老師,給。”

常則睜大了眼,就看著那根雪糕從他頭上遞過去,然後塗暮飛伸手接過。

他麻了。整個過程發生不到一分鐘。

“騰”一聲常則從座位上起身,徑直走前門出去了。

廖思誠轉身時輕笑一聲,也不知道他心裡裝的什麼玩意兒,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等常則回來了,他選擇走後門,走廊上刺眼的陽光讓他眯了眯眼,額前的髮絲貼著皮膚,下顎還掛著幾滴水珠,校服下襬一塊濕一塊乾,鬼知道他是不是撩起來擦過臉。

從後門進來時,他看了一眼桌上的盒子,盒子裡還躺著兩根雪糕。

廖思誠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常則二話不說,長手一撈。他心安理得的撕開了包裝,一邊朝座位的方向走過去。

裴曉徊笑起來,“常哥你忘了這誰買的了不?”

常則送雪糕進嘴的手一頓,他斜視著看裴曉徊,後者的雪糕已經吃了一半。

常則狠狠咬下一口,巧克力的味道在嘴裡化開,冰涼的口感讓他從頭爽到腳底。

“你管我?”他含糊的回了一句。

此時八班的氛圍輕鬆安逸。

反正花的是那人的錢,就當吃著消氣了。常則心裡想。

大概真是因為雪糕靜心的效果,這節課老塗上的很滿意,也冇人交頭接耳。以至於下課鈴響起的時候,常則還覺得過得很快。

在值日生趕來擦黑板之前,常則拿起放在桌角上方的包裝袋,起身去丟垃圾。胡惟一緊跟在他身後。

垃圾桶邊胡惟一自然的單手攬過常則的肩,腦袋湊得極近,常則翻了一個白眼。

“你那破事兒我還冇找你呢,再弄爪子給你剁了。”聲音壓得較低,有點嚇唬人的意思。

胡惟一揉了一把常則的頭,“說啥呢?那雪糕還冇給你氣消下來啊?”

剛出來的裴曉徊就看見這一幕。兩人一高一低,像是胡惟一倚在身邊的那人的身上。

“…你倆有點暖味了啊。”

胡惟一回頭看,他咧嘴笑道:“這就不對了啊,小班長怎麼能捕風捉影呢?廖班讓你捉早戀的也不是這麼個法子…”

裴曉徊在聽見某三個字時上前一步抓起那人放在常則肩頭的手,將二人隔開。

常則冇反應過來,“乾嘛呢你!”

裴曉徊臉上掛著假笑:“常規操作,不分男女。”

等人進教室後常則微不可見的挑了下眉,“你說他是不是腦子抽了?”

胡惟一琢磨出一種本不應該有的見解,他臉色一變,連連搖頭,想將那東西搖出腦袋。

“應該是。”他欲蓋彌彰的答道,“對了,下午去那兒?還是老地方吧。”

常則不覺得話題轉的突兀,“嗯,彆忘了叫上橙子。”

胡唯一嘁了一聲,“知道,你最“疼”他了~”話尾拉長了調,常則懶得理他,轉頭就也進去了。

走廊上人來人往,胡惟一漸漸休止了笑意。

每週日的下午三點到六點半,七中允許學生外出。

楊年呈的家境要比班上大多學生要好,但這絕不是常則和他走的近的原因。

出校時常則冇看見廖思誠,辦公室裡他瞄了一眼,也冇人。

彆問他怎麼瞄的,一群男的路過辦公室,他往玻璃窗裡看了一眼,還好冇人注意。

看完常則就後悔了。

我看他乾啥?

……操。

校門口人滿為患,出去後滿大街隨處可見的都是七中的人,當然,應寧中學也一樣。

常則他們五六個人,在街上大搖大擺。常則手插褲兜,走在中間,是十分惹眼的存在。

少年薄唇微灣,眼含笑意,途經商場時楊年呈提出要去逛逛。

劉希不乾了,“攏共就幾小時,陪你了還玩個屁啊…”

“你怎麼可以這樣紫?”楊年呈操著一口台灣腔,還昂著頭,看著劉希一臉不爽。

很快他的腦袋被人拍了一下,脖子被人摟住。

“常哥你看他啦…”劉希夾著嗓子有模有樣的學著,偏偏他又是公牛嗓。

常則和楊年呈腦袋貼著腦袋,他儘量憋笑,“怎麼跟橙子說話的呢?”

他揚起唇,“你們先去,我和他隨便看看。”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個黑吧,名字叫“甲殼蟲”,這網吧在七拐八繞的巷子裡,有一家壽衣店作掩護,雖說表麵看起來平平無奇,但裡麵設備齊全,服務周到,價格不用說,十塊上網一小時。

許多學生從壽衣店前經過,最後進了那地方。

常則他們每週日都會去,在前台領了卡,往大廳舒舒服服一坐,把遊戲打個儘興纔回校。

胡惟一看了眼非要跟上來的裴曉徊,“他倆你怎麼不隔開?”

裴小班長狀似認真的想了幾秒,他和胡惟一對視,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冇必要吧。”

街上熱鬨,馬路上還時不時傳來按喇叭的聲音,斑馬線那頭的綠燈亮了,這兒的人流又多了些,熙熙攘攘。

可能是太陽光毒辣,好幾人從胡惟一身旁擦肩而過,他往裡邊站,隻覺得很熱,心裡也亂。

“我也去。”胡惟一笑著走向常則,“剛好太熱了,還能去商場蹭冷氣。”

裴曉徊的臉肉眼可出的垮下了,他是單眼皮,左眼眼皮下有一顆小黑痣,雖說藏的隱秘,但他膚色偏白,也就顯眼也些,總的,他現在的表情很不好看。

裴曉徊一聲不吭,丟下一句“我去書店”,轉身就走。

商場有四層,一樓首飾、數碼店,二樓銷售百貨,三樓是服裝專場,最頂層賣傢俱,床上用品。

三人上了二樓,人並不多,廣播裡音樂聲悠揚,這兒清爽怡人和外麵天差地彆。

說是陪人家去他也真就隻起到了陪同的作用,前麵兩個人東逛西轉,常則一隻手拿著手機,隨意刷著短視頻。

他一路跟著,走走停停。

胡惟一看上了一頂帽子。鴨舌帽,米白色。

楊年呈拖胸在一旁看著,“這不適合你的啦!”音調忽上忽下。

胡惟一受不了他的點評,他取下那帽子往腦袋上一戴,調整一下後看向身後的人。

“常哥,怎麼樣?”

常則眼皮擡都不擡,“慘不忍睹。”他依舊低頭看著手機。

胡惟一撇撇嘴,“這四個字你會寫啊?”

常則終於擡頭看向他,眯了眯眼,像是認真思考後:”這不是有你精彩演繹了麼。”

胡惟一:“你這嘴說的話昨這麼不中聽呢…”

常則收好手機,他活動著手腕:“不愛聽你還問?”

也是他疏忽了,人常則搶飯搶坑搶籃球場,懟天懟地懟空氣。

哪說得過人家啊。

常則擡眸看了眼前方,不遠處的轉角走來兩個人。

是廖思誠和一個長相姣好的女人,她一頭法式波浪卷,五宮精緻,穿著黑色緊身包臀裙,活色生香,像極了油畫上的豔紅薔薇。

等反應過來,常則他們已經躲在了貨架後麵,琳琅滿目的商品堪堪遮住三個高中生。

他們通過縫隙著向外邊,廖思誠紳士的推著購物車,和那女人有說有笑。

“嘖嘖,這是師母吧?”楊年呈小聲道。

胡惟一瞟了他一眼,收回目光,“你小心被髮現了。”

楊年呈微微側眸:“嗯?”

“…就變成橙汁了。”

常則冇忍住笑了出來,他複而正色道:“又不是見不得人,偷摸乾什麼?”話音剛落,他就在其餘兩人震驚的目光中走出去了。

是的,而且還是直逼廖思誠。

常則站住腳,昂首挺胸,也就比廖思誠高出一個指節,還不在同一水平線。

廖思誠麵不改色,直視常則,“常同學,一個人?”

身旁的那個女人在聽見這句話開頭時好像笑了一下。

常則眼尾下垂,他扯出一個笑,乾巴巴的,“師母好。”

那女人看向一旁,嘴角怎麼也壓不住。

廖思誠皺了皺眉,“說話注意點。”

常則一點兒也不尷尬,“不能叫?”

“…這位是我表妹,“頓了頓,他看著常則“你表姐。”話裡帶著點意味不明。

常則問號表情,很快反應過來,“亂說啊你,我們是一家的嗎!”

廖老師不想和小孩子講道理,他眼尖的瞧見藏在貨架後麵的兩個人。

自知被髮現的他們扭捏的出來,走到常則身邊,一左一右,並排站著,隻有常則冇低頭,這畫麵像一起挨訓。

“胡惟一?”廖思誠的聲音再度響起。

胡惟一緩緩擡起頭來,訕笑了兩下。

“…帽子不錯。”

胡惟一愣了下,他偏頭悄咪咪看了眼常則,又看了看楊年呈,然後有些底,氣了一般說:“我就說嘛,他倆冇眼光。”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廖思誠也聽見,而且聽起來他似乎還有點小得意。

楊年呈和常則冇眼看。

隨後廖思誠提出要替胡惟一買單。

“啊?我…”胡惟一下意識看常則。

“你倆慢慢兒嘮!”丟下這句話後,常則拽著楊年呈一溜煙的就不見人影了。

——街道上依舊烈陽高照,兩邊的銀杏樹枝繁葉茂,一眼過去是望不到頭的綠意。

通往網吧的那條巷子的牆上佈滿了爬山虎,小巧的綠葉,有些顏色深,有的才冒頭顏色也就淺,而且薄到透光。

就連樹上的蟬也叫倦了,又或是因為炙熱的太陽光照,蟬鳴一聲比一節拖的調子長,間隔時間也愈發久。

常則早就鬆開手,跑到小賣部裡買了兩罐冰鎮可樂。

轉身拋給楊年呈一瓶,仰頭灌了一大口才緩過勁來。

他們還碰見了從藍天書屋出來的蘇暢和崔詩。

兩人漫步在巷子裡,算是陰涼了點。

迎麵走來許多剛出“甲殼蟲”的學生。過了壽衣店,進網吧,前台還有些付賬的人。

恰巧劉希和另外兩個人也在服務中心,好像已經取了押金,劉希看見他們後笑眯眯的走了過來,他熟分的勾搭上楊年呈:“橙子,這次幫哥付了吧”

不等當事人反應,常則看了劉希一眼。

“開玩笑呢常哥…”劉希收到眼刀,仿拂被燙到一般,迅速鬆開了楊年呈。

胡惟一出商場後和裴曉徊打了個照麵。此前廖思誠他們已經開車走了。

胡惟一彆扭的移開眼,裴曉徊盯著胡惟一泛紅的臉頰,不知道剛在商場發生了什麼。

“帽子好看。”說著,他伸手,用食指將胡惟一的帽簷往下壓了壓。遮住了半張臉。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胡惟一打掉裴曉徊的手,稍微用了點動,他齜著牙,有點不耐煩:“你他媽少動手動腳的!”

在廖思誠麵前大氣不敢喘像受了什麼窩囊氣似的,這下總能發泄了。

裴曉徊歎了口氣,“你就不能溫和點”

胡惟一將常則的話現學現用,“你不愛聽可以滾!”

……真凶。

“你昨天都不是這樣的。”裴曉徊垂下眼簾。

這話冇來由,胡惟一卻知道他什麼意思。兄弟嘛,總會起小摩擦,開玩笑什麼的也可以原諒。

可是他們之間好像冇發生什麼吧

想到這兒胡惟一給自己繞懵了。結果半天憋出來一句:“你想多了。”

下晚自習後胡惟一想和常則一起走。

常則手上動作一頓,看向他,“你之前不都和老裴一起的?”常則不明所以。

“…跟你走有安全感。”胡惟一笑了笑,但很牽強。

“少來,裴曉徊又不吃人…”常則一想到廖思誠可能在停車場等他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要是被他發現我坐廖思誠的車那還得了?

教室裡的人都快走完了,千鈞一髮之際,裴曉徊朝這邊走來。

“有啥事好好說!人來了,我走了啊!”常則擡了擡下巴,長腿已經邁出去了,下一秒上演“原地消失”。

…裴曉徊若無其事的走到胡惟一身後,停下,他垂眸盯著人的發頂,笑起來。

“怎麼?魂兒都丟了?”說著,他望了眼常則開溜的方向,輕笑一聲,“腳底像抹油了的。”

胡惟一心裡咯噔一聲,見裴某人冇把下午的事兒放心上,也就鬆了一口氣。和往常一樣換上輕鬆的語調:“走吧,裴小班長。”

裴曉徊聽見這話,稍微側頭看向窗外,走廊上黑漆漆一片,不知道他在看什麼,月在他側臉上流連,襯得冷清疏離,可玻璃窗上,他的眼底分明盛滿了笑意。

可是偏偏這點冇來由的笑,不能給胡惟一看了去。

有些事看似毫無邏輯,但實際上卻是步步為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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