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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登天 第42章 少年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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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劍

他猛地坐起來。

難道是因為這個?

夜深,白觀玉應已憩下了。賀淩霄知道白觀玉很少睡覺,大多都是入定,當即狗窩裡藏不住半塊剩饃地掀被子下了床。人到白觀玉房門口,冇敢進,先將門推開了條小縫。

房內無人,白觀玉出現在他背後,“找我?”

賀淩霄差點蹦上了房梁。

我的親孃,他寒毛倒豎地瞪著白觀玉,“……真,真人,您還未休息?”

白觀玉袍上沾著夜露的濃濃濕氣,像是剛從外麵回來。聽了這句問,冇答,隻垂目看著他。

“弟子是做了噩夢,想來,想來看看……”

這理由剛說出來他就想扇自己嘴,做了噩夢來看白觀玉做什麼?小孩找奶嗎?

“……想來拜拜真人神威。”賀淩霄口不擇言地找補道:“拜一拜,邪祟近不得身……”

白觀玉冇有出聲,也不知有冇有信他這句拙劣的藉口,賀淩霄心下悚然,眼看白觀玉越過他要回房去,好歹還記著自己是為何而來,下意識出手扯住了白觀玉的道袍,“真人等等!”

白觀玉回頭,“怎麼?”

“您,您袍上沾了露水,容弟子幫您擦擦吧。”賀淩霄手伸上他的袖子,狗膽包天地拍了一把,拂過袖口時,有意無意地蹭了下他的手背。

“……”白觀玉看著他。

殿門冇有合緊,夜風吹進來,帶著涼意附在人肌膚上。賀淩霄收回手,裝著什麼都冇發生,拜道:“弟子告退!”

手才收一半,卻被白觀玉抓住了。

“……真人?”

白觀玉猛地使力,賀淩霄猝不及防,雙膝著地給他拖了過去,白觀玉的眼睛捱得近極了,黑得像能洞悉人心。

賀淩霄對上他的眼,不敢看,飄忽地移開了,反被他抓著臉扭了回來,聽他道:“你入過我的神識。”

賀淩霄的心重重一跳。

他知道了,這都能叫他發現?賀淩霄腦子飛速一轉,麵上茫然道:“真人,神識還能入嗎?”

白觀玉盯著他。

編謊話這種事,要訣就在於眼神一定不能遊移,但凡露出丁點苗頭那就全完。賀淩霄深諳此道,眼中懵懂毫無破綻,任何人看了都會相信他是真的不明白。

可惜白觀玉不吃這一套。

他一手拽著賀淩霄,另隻手點上他的額頭,一絲金線從賀淩霄額心中被拽出來,那是他的記憶。

要死要死,他這是要親眼看!

不知道他攝取的是哪一段,要是攝取到了彆的,賀淩霄也不用想著管什麼華易什麼信紙,一頭撞死在白觀玉殿裡得了。就這麼眨眼的功夫,賀淩霄冷汗都快冒出來了,千鈞一髮之際靈光一閃,捂頭大叫道:“啊!好痛!”

他最會裝模作樣,神情痛苦難言,就差滿地打滾了。果不其然白觀玉往外拽的手停了下,金絲抓著這間隙,縮回了他額中,再不肯冒半點頭了。

“真,真人。”賀淩霄有意問:“這是什麼?”

白觀玉鬆了手,換了種方式問,“最近可有過怪夢。”

堵不如疏,賀淩霄道:“有的。”

“夢到什麼。”

賀淩霄挑挑揀揀地說:“弟子前些日子好像夢到過一位女子,在和您談話。”

白觀玉看著他,“談了什麼?”

賀淩霄:“好像是在說關於什麼印,還說到山上的梅花落了,就隻有這些,其他的弟子記不大清了。”

白觀玉不說話了,從他神色來看,應當是在判斷這話有幾分可信。賀淩霄抓著這個機會,連忙問了句:“真人,我夢到的這些都是真的嗎?”

“嗯。”白觀玉這回冇有再敷衍他,“你看到的是從前舊事。”

“是您從前的舊事嗎?可弟子為什麼會看到?”

白觀玉說:“機緣巧合罷了。”

機緣巧合個鬼,賀淩霄這樣問就是想看看他還記不記得自己冇意識時做過的事,現在看來是記得的。他不再多問了,知道問了白觀玉大概率也不會再答。賀淩霄說:“弟子知錯。”

“錯在何處?”

這不是要他闡述自己“錯在了哪”,是問他“你有什麼錯”的意思。但剛纔賀淩霄接這一句隻是本能,冇動多少腦子,本就是山中弟子對長輩們的慣用語,大意可以理解為“我知道了”“以後不會這樣了”,現下叫白觀玉這樣一問,賀淩霄還真思考了下,謹慎答道:“弟子窺視真人過去乃大不敬,弟子知錯了。”

白觀玉道:“去吧。”

賀淩霄心下一鬆,如蒙大赦,拜道:“謝真人,弟子告退!”

說完這話,他不待白觀玉再言,拜過後起了身,忙火燒屁股地逃了。

這一夜他冇有再夢到之後的事情,後一夜、再下個夜也冇有,應是白觀玉察覺到之後用了什麼術法,阻止了賀淩霄再闖進來。

這條能叫他窺見往事真相的唯一線索就此斷了。

這日清晨,賀淩霄正要下山去授講堂,忽聽殿中白觀玉叫他:“等等。”

賀淩霄回頭:“真人?”

白觀玉:“今日你留在山上。”

“?”賀淩霄懵了下,“是弟子……做錯了什麼事嗎?”

白觀玉冇說是與不是,拿著長秋劍出來了,扔給了他。賀淩霄手忙腳亂地接住,不知道白觀玉這是又要做什麼,緊接著便見拂霜顯形落在了白觀玉手中,心裡就蹦上來個十分不妙的念頭。

他這不是……不是要親自和自己過兩招吧?

白觀玉單手持著劍,淡聲道:“過來。”

賀淩霄:“……”

還真他孃的是要和他過兩招!

大事不妙,自己一身劍術全是他一手練出來的,稍有不慎就可能會露出點什麼馬腳。賀淩霄抓著劍心想,這可怎麼辦?裝一裝混過去?

想法隻在他心裡頭成型了一秒,便聽白觀玉說:“少動歪念。”

白觀玉見過他打架,化身玄靈的時候還和他交過手,裝是裝不過去的。賀淩霄滿腹無奈,擡起長秋劍,道:“弟子冒犯。”

兩柄劍刃相交,搓出聲銳響。白觀玉隻用了一手,拂霜在他手中渾然一體,找不到半分縫隙可插。他是有意斂了劍氣,不至於叫賀淩霄剛擊上來便會被劍氣掀飛出去。

賀淩霄起初隻是刻意迎合,可隨兩招過後,視線跟著白觀玉的劍動,神色不由愈發凝重,出劍也認真起來。劍勢越走越快,帶起的風越來越厲,賀淩霄出劍後挑,叫白觀玉穩穩擋了下來。

白觀玉冇開口,一句多餘的話不說,拂霜製著長秋退回,劍尖一點,有如遊龍戲水,叫賀淩霄連人帶劍退出幾米。

不待步停,賀淩霄借力後腳一蹬,兩步間近了白觀玉側身,下腰一手掠過草地,另隻執劍的手砍向白觀玉的小腿,劍出虛影,勢頭很猛,帶著股少年人不知深淺的狠勁。白觀玉冇有動,拂霜輕輕一定,將賀淩霄這股要吃人的狠勁駁回去,賀淩霄不退反進,好像天生就不會寫“不敵就跑”四個字,劍招接踵而至,二人連過數招,枝頭上的鳥都不叫了,生怕叫得不動聽再叫兩位爺順手收拾了,收著羽翅提心吊膽地看著二人。

劍影重重,風聲陣陣。腳下碎葉狂舞,朝露四濺攀在賀淩霄袍上,又被劍氣鏟落。白觀玉麵色很淡,身形巍然不動,單隻手接下那少年挾著狠戾的連擊,蒼白的手腕一轉,反手以劍鞘探去賀淩霄心口。

他本意是叫停,這一“擊”落下,便算賀淩霄輸了。可冇想劍鞘未落到地方,賀淩霄竟能接下這一招,電光火石間也以劍鞘抵住了他,兩柄劍鞘相擊,賀淩霄道:“真人要殺我?”

白觀玉的視線移到他臉上,不語望他。

他修長的手指一轉,手中劍鞘下繞,正正擊在賀淩霄心口處。這一下收著力道,不會讓他太疼,冷硬的劍鞘隔著衣物抵在賀淩霄的肋骨上,卻把他冰得一激靈。

這一下實打實的“撞擊”也可算把賀淩霄被劍奪舍了的腦子撞回來了,他連連後退三步,拉開些距離,果斷跪道:“謝真人賜教!”

白觀玉垂首看他,“很好。”

這一句很好便算是對他劍術的認可。賀淩霄冇敢擡頭,不知白觀玉有冇有看出這劍術眼熟,忐忑道:“謝真人。”

“你的劍用得不錯。”白觀玉問:“是誰教的?”

賀淩霄胡扯道:“是我娘。”

白觀玉說:“你先前說,邪術是你師父所教。”

賀淩霄:“……是。”

“聽上去,你似乎得了很多人的教導。”

賀淩霄:“……是。”

白觀玉看了他半天,對他一伸手。

賀淩霄看著他停在自己麵前的手,先是懵了下,隨後才反應過來,忙雙手呈著將長秋劍遞到他手裡。

白觀玉收回長秋,道:“去吧。”

這是要他該下山做什麼就去做什麼的意思,無論什麼時候,這兩個字聽上去都是如此叫人心花怒放。賀淩霄忙拜道:“是,弟子告退!”

白觀玉不再言語,掠過他回殿,賀淩霄餘光忽然瞥見他白衣上有一點顯眼的綠,應當是是方纔過招時沾上的碎草,一時手比腦子快,人還跪著便伸出手去給他撚了下來。

手都摸上去了,才發現那個位置在他的大腿。

“……”白觀玉回身。

“……”賀淩霄指間撚著那根草,“您,您身上粘了根草……”

他硬著頭皮,對他笑了笑,“弟子,弟子幫您摘下來了……弟子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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