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巴魯的貓 第70章 月氏迷霧
帕米爾高原的寒風終於被甩在了身後,像一匹被馴服的烈馬。連綿起伏的草場鋪展在眼前,綠意帶著晚春的蓬勃,一直延伸到視野儘頭與灰藍色的遠山交融。成群的牛羊散落其上,如同天神隨手撒下的珍珠。空氣中彌漫著乾燥牧草、牲畜糞便和遠處雪山融水帶來的清冽氣息,這是大月氏人世代生息的土地——疏勒河上遊的豐饒穀地,張騫一行人曆經九死一生尋找的目標。
司通蹲在張騫所乘那匹疲憊駱駝的馱架頂端。風拂過它灰白相間的皮毛,帶著草葉和泥土的微塵。它金色的瞳孔微微眯起,掃視著這片陌生的土地。不同於樓蘭綠洲的侷促精緻,也迥異於龜茲綠洲的熱哄喧囂,這裡更加粗獷、遼闊,帶著一種遊牧民族特有的豪放氣息。遠處,用厚實羊毛氈搭建的圓頂帳篷——穹廬,如同巨大的蘑菇,星星點點地散落在緩坡向陽處。牛羊的鳴叫、牧人悠長的呼哨聲、還有隱約傳來的弦樂彈撥聲,交織成一種充滿生機的背景音。
它輕輕抽動鼻翼。空氣裡混雜的味道讓它有些新奇。濃烈的羊膻味、馬汗味、燃燒牛糞餅的煙火氣、某種發酵乳製品的酸香,甚至還有一絲絲若有若無的金屬鏽蝕氣息,被風從更遠的某個角落送來。這氣息讓它疲憊的神經末梢不易察覺地跳動了一下,但很快又被其他更濃烈的氣味掩蓋。它低下頭,專注地舔舐著前爪上一道遲遲未能完全癒合的細小劃痕,那是幾天前在翻越一道險峻冰裂時留下的。靈能的枯竭如同沙漠中的泉眼,讓身體的自愈能力也變得遲鈍不堪。每一次舔舐,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使團一行人的到來,如同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水潭,在月氏人的營地邊緣激起了漣漪。月氏的牧民們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婦人們抱著陶罐,孩子們躲在大人腿後,男人們則帶著審視和警惕的目光圍攏過來。他們身材高大健碩,臉龐被高原的風和陽光雕刻得棱角分明,穿著厚實的皮袍或羊毛氈衣,腰間大多佩著短刀,目光銳利如鷹。
甘父率先翻身下馬,用略帶沙啞但還算清晰的月氏語高聲說明來意。他指著張騫,強調著“大漢使臣”、“來自遙遠東方”、“帶著和平與問候”這些字眼。月氏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張騫身上。這位曆經風霜的漢使,儘管衣衫多處破損,風塵仆仆,麵容消瘦憔悴,但挺直的脊梁和沉靜的眼神,依舊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尊嚴。他緩緩下馬,對著圍觀的月氏人,依照漢禮,鄭重地拱手作揖。
一個穿著深棕色鑲紅邊皮袍、頭戴貂皮帽的老者排開人群走了出來。他臉上的皺紋如同刀刻斧鑿,深陷的眼窩裡,一雙眼睛卻依舊炯炯有神,彷彿能穿透人心。他是這個部落的大長老,名叫烏洛蘭。他的目光在張騫身上停留片刻,又掃過整個使團,最後落在了馱架頂端的司通身上,微微停頓了一下。那眼神裡沒有驚奇,隻有一種曆經滄桑後的瞭然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深邃。
“遠方的客人,”烏洛蘭長老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如同砂石摩擦,“草原的風,很少從太陽升起的方向吹來。你們的馬蹄,踏過了死亡的風雪和魔鬼的沙海。這片草場,為你們的勇氣敞開。”他微微側身,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請隨我來,喝一碗滾燙的羊奶酒,驅散骨頭縫裡的寒氣。”
張騫再次躬身行禮:“多謝長老盛情。大漢使臣張騫,奉天子之命,跋涉萬裡,隻為傳達和平的意願,並尋求與貴部共商大事。”他的月氏語帶著生澀的腔調,但意思表達得足夠清晰。
使團被引向營地中央一片開闊地。這裡顯然是部落舉行重要儀式或議事的地方。地麵被踩踏得平整結實,中央殘留著巨大篝火的灰燼。幾塊打磨光滑的巨石圍成一個半圓,權當座椅。仆人們迅速鋪上厚厚的羊毛氈毯,又端來熱氣騰騰、奶香四溢的陶碗。司通輕盈地從馱架上跳下,悄無聲息地跟在張騫腳邊,選了一處靠近篝火灰燼、相對溫暖的角落伏臥下來。它看似閉目養神,耳朵卻像最靈敏的雷達,捕捉著周圍的每一絲聲響。它需要休息,也需要觀察。
接下來的幾日,張騫和甘父在烏洛蘭長老的安排下,開始了緩慢而艱難的外交接觸。月氏人熱情好客,美酒佳肴不曾短缺,烤得焦香流油的整羊、濃稠酸甜的馬奶酒、大盆冒著熱氣的羊肉湯麵片……司通自然也不會虧待自己。它憑借小巧靈活的身形和對食物的敏銳直覺,在營地裡如魚得水。有時叼走晾曬在氈房頂風乾肉條的一端,有時在婦人攪拌奶酥的大木盆邊耐心等待掉落的碎屑,甚至還成功地從看管不嚴的羊圈裡“順”走了一隻剛出生不久、走路還不太穩的小羊羔的內臟。它滿足地舔舐著嘴角殘留的血腥味,感受著食物帶來的、微不足道卻真實存在的暖意。
然而,當話題真正觸及張騫的核心使命——聯絡大月氏王庭,商討聯合東擊匈奴之事時,氣氛便如同高原的天氣,瞬間由晴轉陰。
烏洛蘭長老臉上的笑容淡去了,眼神變得凝重而疏遠。他坐在鋪著整張狼皮的石座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短刀的骨柄,緩緩搖頭:“尊貴的使者,你們帶來的友誼,如同草原上珍貴的泉水,我們心懷感激。但聯合東擊匈奴……唉,”他長長歎息一聲,飽含著複雜難言的情緒,“那狼群,早已不是我們記憶中的模樣了。我們的祖先,曾被他們的鐵蹄驅趕,像受驚的黃羊一樣逃離了祁連山下豐美的草場,一路向西,流浪…流浪…直到找到這片能容身的山穀。那份仇恨和屈辱,如同烙印,刻在每一代月氏人的骨頭上。”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沉重的回響:“可是,時間流淌,仇恨也會像河水一樣,衝淡了最鋒利的石頭。匈奴的狼旗依舊在東方飄揚,他們的馬蹄聲依舊讓大地顫抖,但……”他抬眼望向遠方,目光似乎穿透了氈房和草場,投向更不可知的未來,“我們在這裡,紮根了。我們有了新的牧場,新的穹廬,新的牛羊。我們的戰士娶了這裡的女人,生了孩子。新的根,紮進了這片陌生的土地。再要拔起它,需要流的血,可能比遺忘的仇恨還要多。”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張騫和甘父,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大月氏的王庭在更遠的西方,那裡的水草更豐美,但也離匈奴更遠。王和貴族們的心思,早已不在東方。複仇的火焰,在安逸的生活裡,已經快要熄滅了。使者,你們的心意,我們烏洛蘭部領受了。但聯合之事,如同讓西流的河水倒灌回東方的源頭,太難了。”
張騫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儘管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對方如此直白的拒絕,巨大的失落感還是如同冰冷的河水瞬間淹沒了全身。他強撐著麵上的平靜,試圖再做努力:“長老,匈奴之患,非獨為漢,亦為天下。其性貪婪,如豺狼,今日掠我漢地,他日未必不再西顧貴部。唇亡齒寒之理……”
烏洛蘭抬手,止住了張騫的話。他的眼神裡帶著一絲憐憫,但更多的是不容動搖的堅決:“使者,草原上的道理,我們月氏人明白。狼的胃口是填不滿的。但……”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有些飄忽,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神秘感,“有些力量,超越了刀劍和仇恨。有些指引,來自比太陽和月亮更高的地方。我們月氏人,如今更願意聽從來自星辰的啟示。”他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瞥向了營地深處某個方向。
那一眼,如同投入司通疲憊心湖的一顆石子。它原本半眯著的金色瞳孔驟然睜開,一絲難以言喻的警覺順著脊椎蔓延開來。星辰的啟示?這模糊而神秘的指向,讓司通本能地感到一絲不安。它停止了舔爪的動作,耳朵警覺地轉向烏洛蘭長老聲音傳來的方向。
甘父也敏銳地捕捉到了長老話語中的轉折,他立刻順著話頭問道:“星辰的啟示?長老所指是……?”
烏洛蘭長老臉上的線條似乎柔和了一些,眼中浮現出信徒般的虔誠光芒:“使者一路西來,想必也聽聞過我們月氏人供奉的‘星鐵’?”
“星鐵?”張騫和甘父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不錯,”烏洛蘭長老點點頭,臉上帶著一種分享神聖秘密的莊重,“那是天神賜予我們月氏人的無上聖物!它自九天墜落,帶著星辰的力量和神靈的意誌!”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帶著一種狂熱的激動。
司通的耳朵瞬間豎得筆直!九天墜落?星辰的力量?這幾個字眼如同冰冷的針,狠狠刺入它昏沉的大腦!一種久違的、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猛地攥緊了它的心臟,讓它的呼吸都為之一窒。它抬起頭,金色的瞳孔死死盯住烏洛蘭長老,試圖從他虔誠的臉上分辨出更多資訊。
烏洛蘭長老並未察覺腳下那隻小貓的異樣,他沉浸在自己的敘述中:“那是在許多個寒暑輪回之前的一個夜晚。天空亮得如同白晝,不是太陽,也不是月亮!是無數道刺目的、燃燒的金光撕裂了黑夜!巨大的轟鳴聲讓大地都在顫抖,彷彿天空本身塌陷了下來!然後,一道比所有星辰加起來還要璀璨的流星,拖著長長的、燃燒的尾巴,如同天神擲下的金矛,轟然墜落在西邊那片終年雲霧繚繞的‘鷹愁澗’裡!”
他描述的場景,讓張騫和甘父聽得屏住了呼吸,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毀天滅地的景象。司通的身體卻繃緊了,每一根毛發都似乎要倒豎起來!燃燒的金光?撕裂黑夜?巨大的轟鳴?這描述……這描述太熟悉了!它曾在無數個混亂的記憶碎片裡見過類似的景象——那是強大的星際飛行器突破行星大氣層時,劇烈摩擦燃燒產生的等離子尾焰!是引擎過載或者被擊中時發出的能量殉爆!是尼巴魯毀滅前夕,無數碎片墜入亞馬特大氣層時的恐怖景象!
“天神之怒啊!”烏洛蘭長老的聲音帶著敬畏的顫抖,“山崩地裂,烈焰焚天!那巨響,連最勇敢的戰士也嚇得跪倒在地,捂住耳朵。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濃煙遮蔽了太陽!當一切平息,我們最勇敢的獵手,在鷹愁澗最深處的巨坑中心,找到了它——一塊巨大的、比最黑的夜晚還要深邃的石頭!它摸上去冰冷刺骨,卻又彷彿蘊藏著永不熄滅的火焰!它的形狀像是被天神的手隨意捏過,又像是星辰凝固的模樣,表麵流淌著永遠不會消失的金色和銀色的紋路,如同凝固的火焰和閃電!”
冰冷的觸感?灼熱的內部能量?不規則的形狀?金屬熔流紋?司通的心臟狂跳起來!這特征……這特征指向性太強了!它幾乎可以肯定!那不是隕石!那絕不是普通的隕石!那是某種高強度、耐極端環境的星際合金!是飛船或者大型裝置的殘骸!是科技造物!
“我們尊奉它為‘星鐵’!”烏洛蘭長老的聲音充滿了神聖感,“它是天神的信物,是星辰賜予月氏的庇護!大薩滿在星鐵降臨後的第一個滿月之夜,在它麵前舉行了最盛大的祭祀。在篝火和誦經聲中,在星鐵散發出的奇異光芒照耀下,大薩滿得到了天啟!”他的眼神變得迷離而狂熱,“天神告訴我們,新的家園在西方!星鐵的光芒所指,便是月氏人未來的方向!它驅散了我們心中的迷茫和恐懼,指引我們最終找到了這片流淌著蜜與奶的河穀!”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帶著一種分享隱秘的詭秘:“而且,星鐵還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最虔誠的戰士,在星鐵前冥想,有時能進入奇異的夢境。在那夢裡,他們能看到巨大的、鋼鐵鑄造的、長著尖銳犄角的巨牛在星海中遨遊!能感受到無與倫比的力量!醒來後,他們的勇氣和力量都會大增!有人說,那是天神的坐騎!是‘星穹巨牛’在賜福!是它庇佑著月氏人在這片新的土地上繁衍生息!”
鋼鐵巨牛!尖銳犄角!星海遨遊!
這幾個詞如同驚雷,在司通耳邊轟然炸響!它渾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凍結了!金色的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憤怒而收縮成兩道冰冷的豎線!什麼天神坐騎!什麼星穹巨牛!那分明是醜山族標誌性的星際突擊載具——“裂蹄獸”突擊艇!那種醜陋、蠻橫、以純粹破壞力著稱的生物機械融合體!那些在月球基地與軒轅族激戰,最終被盤古戩擊潰的戰爭機器!那些在漠北草原上,由饕餮操控、吞噬生命的合金巨牛的同類!
司通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從尾椎骨直衝天靈蓋,幾乎要將它凍僵。醜山族!又是醜山族!它們那該死的、如同宇宙瘟疫般的殘骸,竟然墜落在這裡!被月氏人奉為神物!而且,那所謂的“夢境賜福”……司通隻覺得一股寒氣直衝頭頂。那根本不是什麼賜福!那是神經孢子感染初期,寄生體對宿主意識進行滲透和誘導時產生的精神幻象!是醜山族用來控製低等生物、製造狂熱炮灰的卑劣手段!月氏人,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供奉著、崇拜著、甚至被感染著來自醜山族的致命遺毒!
強烈的憤怒和一種近乎荒謬的悲涼瞬間淹沒了司通。它想起盤古戩在月球基地最後的奮戰,想起澤拉爾石像沉入黃沙的悲壯,想起自己無數次燃燒靈能守護這顆星球上懵懂的人類……而眼前,仇敵的殘骸竟被奉若神明!疲憊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湧來,幾乎要將它淹沒,但這一次,其中更摻雜了刺骨的憤怒和一種宿命般的無力感。它伏在氈毯上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利爪無意識地深深摳進了身下厚實的羊毛裡,幾乎要將毛氈撕裂。
烏洛蘭長老似乎還沉浸在對“星鐵”的無限崇敬之中,並未察覺腳下那隻小貓的劇烈反應。他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對張騫和甘父發出了邀請:“尊貴的漢使,你們遠道而來,帶來了東方皇帝的友誼,也帶來了我們祖先故地的訊息。這份情誼,我們月氏人銘記於心。明日,我將親自引領你們,前往供奉‘星鐵’的聖壇。讓你們也感受一下這來自星辰的神聖力量!”
張騫和甘父聞言,精神為之一振。雖然聯合抗匈之事暫時受阻,但這神秘的“星鐵”顯然非同尋常!它墜落的異象,它帶來的“神啟”,它引發的“夢境”……這一切,不正與國內持續出現的五星連珠、彗星貫日等種種“天變”有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關聯嗎?陛下苦苦追尋的天外真相,或許就藏在這“星鐵”之中!張騫立刻起身,鄭重地向烏洛蘭長老躬身行禮:“多謝長老!能一睹天神聖物,實乃我等的無上榮幸!”
隻有伏在地上的司通,金色的瞳孔裡燃燒著冰冷的火焰。聖壇?神聖力量?那不過是一個埋藏著致命毒種、隨時可能引爆的墳場!它看著張騫眼中升起的希望之光,內心卻充滿了冰冷的嘲諷和深沉的憂慮。
供奉“星鐵”的聖壇,位於部落營地西側一座相對獨立、背靠險峻山崖的小丘之上。一條由大小不一的天然石塊鋪就的小徑蜿蜒而上,石縫間頑強地生長著低矮的荊棘和開著紫色小花的野草。小丘頂部被人工平整過,形成一片不大的平台。平台中央,矗立著一座用當地特有的赭紅色岩石壘砌而成的簡易祭壇。祭壇約半人高,呈不太規則的圓形,表麵被磨礪得相對光滑,沾染著長年累月祭祀留下的暗黑色油漬和煙熏火燎的痕跡。幾塊刻著簡單星月圖案和螺旋紋路的石板,隨意地嵌在祭壇的基座周圍。
整個聖壇區域籠罩在一種肅穆而原始的氛圍中。沒有華麗的裝飾,沒有繁複的雕刻,隻有一種粗獷的、直指蒼穹的質樸力量感。山風在這裡似乎也變得格外凜冽,帶著山崖岩石的冰冷氣息,呼嘯著掠過平台,吹得人衣袍獵獵作響。
當烏洛蘭長老引領著張騫、甘父以及幾名部落中的重要人物踏上平台時,司通也悄無聲息地跟在後麵。它沒有像往常那樣尋找溫暖的角落,而是選擇了一個靠近祭壇邊緣、下風向的位置伏臥下來。山風帶來刺骨的寒意,卻也讓它的嗅覺保持最大程度的清醒。它的目光,如同最精準的探針,第一時間就鎖定了祭壇的中心。
那裡,靜靜地躺臥著一塊巨石。
與其說是石頭,不如說是一塊巨大的金屬。它通體呈現出一種極致的、彷彿能吸收一切光線的黝黑,深邃得如同宇宙本身。目測約有半人多高,形狀極其不規則,像是被一隻狂暴的巨手硬生生從某個更大的整體上撕扯、揉捏、然後拋擲下來。表麵布滿了劇烈的熔融痕跡,一道道扭曲的、如同岩漿凝固般的凸起和凹陷遍佈其上,在高原強烈日光的照耀下,那些熔融的凸起部分,隱隱折射出一種暗沉、內斂、卻又無比堅韌的金屬光澤。更引人注目的是,在這些凹凸不平的表麵上,還流淌著一些奇異的紋路。它們並非雕刻,更像是金屬在極高溫度下熔化、流動、然後瞬間冷卻時自然形成的痕跡。如同凝固的金色和銀色河流,蜿蜒盤繞,在深邃的黑色基底上閃爍著冰冷而神秘的光澤。
這就是“星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