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下茫然的我們 第9章 批發市場的拚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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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早上七點，小商品批發市場已經吵得像開了鍋。三輪車載著成箱的衣服穿梭在窄巷裡，攤主們扯著嗓子喊
“新款到貨，十塊三件”，曉芽攥著口袋裡的三百塊錢，在擁擠的人流裡擠得有點喘不過氣。
昨天晚上媽媽打電話，說老家降溫了，去年的舊外套洗得薄了，想讓她幫忙看看有冇有便宜的厚外套。曉芽掛了電話就翻了錢包，這個月寄完生活費還剩三百，本想留著當備用金，可一想到媽媽凍得縮脖子的樣子，還是咬咬牙來了批發市場
——
這裡比商場便宜一半，就是得會砍價，還常有
“拿貨價”
的規矩。
她在一家掛著
“中老年外套”
的攤位前停下，伸手摸了摸一件深灰色的棉襖，麵料是加絨的，裡子也厚實，標簽上寫著
“150
元
/
件”。曉芽心裡盤算著，150
剛好在預算內，她剛想開口問能不能便宜點，攤主阿姨就擺了擺手：“小姑娘，這是拿貨價，5
件起批，單買得
120
一件。”
“120？”
曉芽的手頓了頓，指尖捏了捏口袋裡的錢
——120
買一件，剩下的
180
夠她吃大半個月的饅頭，可要是不買，媽媽冬天怎麼辦？她又摸了摸棉襖的絨，軟乎乎的，想著媽媽穿上肯定暖和，咬了咬牙問：“阿姨，能不能通融下？我就買一件給我媽，她冬天冇厚衣服穿……”
“通融不了啊姑娘，我們這都是讓批發生意的，單賣不賺錢。”
攤主阿姨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說，“你要是能湊夠
5
件，我還能再便宜點，100
一件，不然你再逛逛彆家？”
曉芽冇再說話，蹲在攤位前看著那件棉襖，心裡像被堵住了。她掏出手機想問問張悅悅要不要一起買，可悅悅昨天值夜班，現在肯定還在睡覺。她又翻了翻通訊錄，除了悅悅，在這個城市裡也冇彆的熟人了。
“要不要幫忙？”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曉芽回頭，看到江熠站在人群裡，手裡拎著個空塑料袋，旁邊還跟著個穿校服的小姑娘
——
梳著馬尾，眼睛圓圓的，跟江熠有幾分像。
“江熠？你怎麼在這？”
曉芽有點意外，趕緊站起來，又指了指那個小姑娘，“這是……”
“我妹，江萌，剛中考完，帶她來買兩身衣服。”
江熠說著，把江萌往前推了推，“萌，叫曉芽姐姐。”
“曉芽姐姐好！”
江萌聲音甜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曉芽，又看了看攤位上的棉襖，“姐姐是想給阿姨買衣服嗎？這件挺好看的。”
曉芽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了指棉襖：“嗯，就是要
5
件起批，我買不了那麼多。”
江熠順著她的手看過去，又問攤主：“阿姨，5
件起批
100
一件，要是我們一起拿
5
件，能不能再少點？”
攤主阿姨看了看他們三個，笑著說：“你們能湊夠
5
件？那行，95
一件，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就賠本了。”
江熠回頭看向曉芽，點了點頭：“我要
3
件，你要
1
件，萌要不要也選一件？”
“我不用，我有棉襖。”
江萌趕緊擺手，又拉了拉曉芽的袖子，“姐姐，我哥是想幫你湊單呢，他昨天還說要給你找便宜的衣服店。”
曉芽的臉一下子紅了，抬頭看向江熠，他卻避開了她的目光，低頭跟攤主說：“那就要
4
件吧，深灰色兩件，再要一件藏藍色，一件黑色。”
“哎好嘞！”
攤主阿姨麻利地把衣服疊好，裝進塑料袋裡，“4
件一共
380，掃碼還是付現？”
江熠剛想掏手機，曉芽就趕緊把口袋裡的
120
遞過去：“我付我這件的，120，多的
20
算辛苦費。”
“不用，就按
95
算。”
江熠把她的手推回去，又從錢包裡掏出
380
遞給攤主，“我一起付就行，你那錢留著自已用。”
“那怎麼行，你都幫我湊單了……”
曉芽還想爭，江萌就拉著她的手說：“姐姐你彆跟我哥爭啦，他昨天還說你幫了他很多忙，正好讓他謝謝姐姐。”
江熠瞪了江萌一眼，江萌吐了吐舌頭，躲到曉芽身後。曉芽看著江熠泛紅的耳根，冇再堅持，隻是小聲說了句：“那謝謝你，以後有機會我再請你吃飯。”
“不用這麼客氣。”
江熠接過攤主遞來的塑料袋，把深灰色的那件遞給曉芽，“你先拿著，彆擠壞了。”
曉芽接過衣服，塑料袋還帶著攤主剛疊好的溫度，心裡暖暖的。她跟著江熠和江萌在市場裡逛，江萌像隻小麻雀，一會兒指著賣髮卡的攤位說
“姐姐你看這個好看”，一會兒又拉著江熠去看牛仔褲，說
“哥你這條褲子都破了，該換條新的”。
江熠總是笑著應著，偶爾會問曉芽的意見：“你覺得這條褲子怎麼樣？工地乾活穿耐臟。”
曉芽會認真地幫他看麵料，說
“這個牛仔厚，不容易磨破，還便宜”。
路過一家賣圍巾的攤位時，曉芽突然停住腳，拿起一條棗紅色的圍巾
——
跟媽媽的棉襖很配。她摸了摸圍巾的絨，很軟，攤主說
“15
塊一條，兩條
25”。曉芽剛想掏錢，江熠就先遞了
25
塊：“買兩條吧，你一條，阿姨一條，冬天圍著暖和。”
“我不用，我有圍巾……”
曉芽說。
“你那條都洗得起球了。”
江熠指了指她脖子上的圍巾
——
是去年買的，邊緣已經磨得毛躁了，“就當是謝謝你上次給我帶飯糰。”
曉芽冇再拒絕，接過攤主遞來的圍巾，一條棗紅色，一條米白色，她把米白色的遞給江萌：“萌，這條給你，冬天圍著好看。”
“謝謝姐姐！”
江萌開心地接過，馬上就圍在了脖子上，轉著圈問江熠，“哥，我好看嗎？”
“好看。”
江熠笑著點頭，目光落在曉芽身上，又很快移開，嘴角卻一直帶著笑。
快到中午的時侯，市場裡更擠了，江熠怕曉芽被擠到，總是走在靠攤位的一側，讓她和江萌走在裡麵。曉芽手裡提著棉襖和圍巾，看著江熠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平時話不多的男生，其實很細心
——
他會記得她幫過他的忙，會幫她湊單買外套，會注意到她圍巾起球了，還會在擁擠的市場裡護著她。
“我該回去了，下午還要去便利店換班。”
曉芽看了看手機，已經十一點了，“你們繼續逛吧，謝謝你們今天陪我。”
“我送你到公交站吧，這裡不好打車。”
江熠說。
“不用，我自已能行……”
“讓我哥送你吧，姐姐。”
江萌拉著曉芽的手，“這裡人多，我哥送你安全。”
曉芽冇辦法，隻好答應。江熠拎著給江萌買的衣服，陪曉芽往公交站走，江萌跟在旁邊，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一會兒說
“姐姐下次還來逛啊”，一會兒又說
“我哥讓飯可好吃了，下次讓他讓給你吃”。
到了公交站，車剛好來了。曉芽趕緊上車，從車窗裡探出頭跟他們揮手：“江熠，江萌，謝謝你們，下次見！”
江熠揮了揮手，看著公交車走遠，江萌才碰了碰他的胳膊：“哥，你是不是喜歡曉芽姐姐啊？”
江熠的臉一下子紅了，拍了拍江萌的頭：“小孩子彆亂說，趕緊走，帶你去吃麻辣燙。”
江萌笑著跑在前麵，江熠跟在後麵，手裡拎著衣服，心裡卻想著剛纔曉芽笑的樣子
——
她笑的時侯眼睛會彎成月牙，像老家冬天裡的太陽，暖乎乎的。
曉芽坐在公交車上，抱著裝棉襖的塑料袋，又摸了摸口袋裡的米白色圍巾，嘴角忍不住往上揚。她掏出手機，給媽媽發了條訊息：“媽，我給你買了厚棉襖和圍巾，過兩天寄回去，你冬天就不冷了。”
發完訊息，她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心裡突然有點期待
——
下次跟江熠、江萌一起逛市場的時侯，一定要請他們吃頓好的，比如那家她一直冇捨得去的麻辣燙，加兩份肉丸子。
她不知道，這份期待，會在不久後因為一場誤會，變成心裡的一道小疙瘩。但此刻，公交車裡暖乎乎的，手裡的棉襖也暖乎乎的，曉芽隻覺得，打工人的日子裡，能有這樣一段溫暖的時光，就已經很記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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