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要想起我 黎茉
黎茉
從小到大,追求黎茉的男生很多,有家境很好的,有長得很帥的。
當時的黎茉誰也看不上。
她是家中獨女,從小生活在滬城,家住在滬城有名的彆墅區,一個寸土寸金的地方。
如今,她家住在粵海的一處城中村,在筒子樓裡。
黎茉已經轉學來粵海的第二個月,仍然不適應這裡的環境。
在這個時候,她遇到了梁辛崇。
唐可清問她,梁辛崇喜歡她嗎?也許換成以前的自己,會自信的說:“他絕對喜歡我。”
否則怎麼會對她比對其他女生更特彆?他送她小花,送她回家,送她飲料,對其它女生愛搭不理,卻對她格外熱絡。
那她喜歡他嗎?也許吧,不管如何也算是有些好感。
他跟其它男孩不一樣。
他乾淨、純粹、熱烈。
可黎茉從未想過太多。
人在最低穀的時候,是沒有心思去想這些東西的。
現在的黎茉輕輕搖了搖頭:“還是好好學習吧,彆想這些。”
唐可清一臉遺憾:“可是……那可是梁辛崇哎……”
體育課結束後,老班頭袁海通知說有夏季籃球賽,就在期末考試之前。
黎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聽著,心想這事兒跟她應該沒有什麼關係。
坐在他身旁的梁辛崇,仗著自己手長腿長,伸手過來敲了敲她的桌子。
待她回頭,聽到他問:“比賽的時候給我送水唄。”
黎茉說:“我不要。”
也許是這兩個字會顯得有些冷漠,黎茉補充:“那天會有很多人給你送水。”
梁辛崇說:“她們又不是你。”
黎茉心想他臉皮愈發厚了,以前覺得他跟其他男生不一樣。
如今看來,都是一樣輕浮。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還想拒絕,對上他那突然變得有些無辜和期待的眼神,她歎了一口氣:“看情況吧。”
話剛說完,卻聽見那邊廂輕輕地笑了一聲。
黎茉週末回家,又在自行車棚遇見了梁辛崇,他已經把自己的自行車給拖了出來,也不走,在旁邊看著她,等她給車解鎖,拖車走出來的時候,他才握著自行車把,慢悠悠地朝著她走過來。
黎茉有些警惕的看著他問:“你乾嘛?”
“跟你一起走一段唄。”他還真拖著車跟她並排走。
夕陽現在是非常漂亮的紫紅色,落在兩人的身上,身影可以被拉得很遠很遠。
倘若他們兩個中有人回頭看一眼,可以看到影子相擁又分開。
“你不能跟我一起回家。”
上次是例外,她隻當他心血來潮開個玩笑,誰知道她還真就跟著他一路到了城西。
黎茉害怕被沈佩羨看見。
沈佩羨若是誤會她在學校早戀,應該會特彆擔心的。
“我不跟你一起回家,我隻是……”梁辛崇突然停頓了一下。
黎茉看著他,安靜等待下文。
梁辛崇終於問出了聲:“我隻是想知道,你□□號是什麼,或者家裡的座機號?我想聯係你。”
那會兒的高中生還不怎麼常用微信,大家都是用□□聯係。
“沒有。”
“是沒有還是不想告訴我?”
黎茉說:“我不想告訴你。”
“但我週末想聯係你。”
“我週末很忙,沒空跟你聊天。”
“那我就送你回家。”
黎茉被噎住,狠狠瞥他一眼說:“無賴!”
梁辛崇安靜了一會兒,語氣突然變得小心翼翼:“你生氣了?”
黎茉沒回答。
“那我不纏著你了。”梁辛崇說完,還盯著她的側臉看了好一會兒,最終妥協,準備給自行車掉個頭:“我回家了,我真的回家了……”
說著他往反方向走了。
黎茉回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瘦削修長的背影,四周總感覺在此時漫溢著一種失望孤獨的氣氛。
“梁辛崇。”黎茉還是沒忍心地喊出了聲。
梁辛崇沒有半分猶豫,動作迅速地給自行車掉頭,兩秒就重新回到了她麵前。
黎茉:“……”她怎麼會覺得他剛才的背影很落寞?是錯覺吧。
梁辛崇問他:“你剛纔是不是叫我。”
“嗯,”黎茉問他:“有沒有紙筆。”
梁辛崇說:“有啊,在書包裡。”
“算了,我隻跟你說一次,你記不住不能怪我。”
“你說。”梁辛崇的表情變得認真了一些。
黎茉用平常說話的語速報了一遍自己的□□號。
梁辛崇默唸了一遍,最後卡殼住:“能再念一遍嗎?”
“……”黎茉麵無表情地盯著他看。
梁辛崇的語氣放軟,細聽還帶著幾分不太明顯的委屈:“我真記不住。”
黎茉深吸口氣:“你拿紙筆。”
梁辛崇真翻出來一個紙飛機和一支筆。
字麵意思上的“紙飛機”。
梁辛崇把那個紙飛機給拆開,遞過去給她。
“我以為你好歹會掏出一本筆記本。”黎茉拿著那張紙,晃了晃。
皺巴巴的黃色的紙隨風飄揚。
“我週末回家都不看書。”
“梁辛崇,你書包不裝書裝紙飛機?”
梁辛崇的耳朵變得有些紅:“週末是假期,不就是用來玩的嗎?”語氣說到後邊,都變得有些虛了起來。
黎茉沒多說,四周找了一圈,找能給紙墊著可以用來在上麵寫東西的地方。
軟趴趴的壓根不好寫。
她的視線落在自行車坐墊上,梁辛崇知道她的意圖,在找地方,伸出兩隻手,手心朝上:“在我手上寫。”
黎茉非常懷疑他是腦子被驢踢了了,才會提出這個方法,也懷疑自己腦子突然短路了,才會覺得他這個想法還挺正常,真把紙放在了他的手心上,刷刷寫下八位數的□□號。
寫完最後一個數字,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黎茉都還沒來得及問他笑什麼,梁辛崇先出聲回答。
“有點癢。”他說。
黎茉把紙筆還給他,跨上自行車離開了,她回頭看了一眼。
看見梁辛崇還站在原地,夕陽橘紅的光把他整個人籠罩住,他站在原地朝她揮手。
口型看去,依稀可以辨認出是在跟她道彆。
乍一看,有些像地主家的傻兒子。
黎茉騎車,先拐去筒子樓附近的商業街,而後看到店裡看到了拿著抹布擦桌子的母親沈佩羨。
沈佩羨前半輩子十指不沾陽春水,連石榴都不願意自己剝開吃。
如今在粵海開了一家餐飲店賣燒烤,起早貪黑,手上已經開始起了繭子。
曾經她這是一雙專門用來彈鋼琴的手。
黎茉放下書包去店裡幫忙,沈佩羨不願意,讓她早點回家休息寫作業。
黎茉不願意,留下來擦桌子洗碗。
她擰開水龍頭,放清潔劑,拿起洗澡刷洗碗的時候,一旁的沈佩羨沒忍住,終於哭了出來。
沈佩羨是個非常要強的女人,很少落淚,上次哭得凶,還是在醫院,再後來是在警局,來到粵海後,她變得多愁善感,眼淚也多了起來。
如果不是那場意外,她們的家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沈佩羨和黎健生白手起家,好不容易在滬城拚下一份事業,卻出現了那種事,所有私人家產充公。
連這個餐廳,也是沈佩羨黎健生夫妻倆這兩年打拚下來的人脈,借了筆錢給沈佩羨,讓她能夠在商業街租了個門麵,請兩三個阿姨。
黎茉抽了張紙巾,給沈佩羨擦眼淚,安慰她,“媽,現在的生活也沒有很糟糕,以後會好起來的。”
未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但除了期盼以後會好起來的,什麼也做不了。
黎茉也曾經崩潰過。
但她也一次次告訴自己要振作。
在店裡幫了兩個小時,黎茉回家裡,坐在書桌邊,開始補作業。
黎茉曾經也有個智慧手機,初次購入的時候,價格已經高達五位數,來到粵海後,她想二手賣掉,但沈佩羨說什麼也不肯。
於是她便留了下來。
她不怎麼用,也不把手機帶去學校。
等週末才開機。
她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
來自梁辛崇。
好友申請通過之後,梁辛崇秒發過來新訊息。
梁辛崇:你現在在乾什麼呢?
黎茉沒有及時回複他,看了一眼訊息,把兩張物理卷子寫完,已經是兩個多小時後。
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她纔不急不忙回複對方。
黎茉:剛纔在忙。
梁辛崇沒有在乎她這麼久纔回,也沒多問她剛纔去乾什麼了,隻是突然發來了兩張照片。
一張是狗狗的大頭照。
另外一張,是他伸手在摸小狗的頭,手在畫麵的正中間。
黎茉兩張圖片都看了一眼,客觀評價,第一張很認真在拍狗,第二張很認真在拍他自己的手。
發完圖片,梁辛崇的資訊來了:我在擼狗。
梁辛崇:你能看到圖片吧?
黎茉:為什麼不能。
梁辛崇:我有朋友用翻蓋機,他們看不見圖片,隻能看到一串很長的程式碼。
黎茉:哦哦。
漲知識了。她還真沒用過翻蓋機。
梁辛崇又問了一遍:你能看到照片吧?
黎茉:看到了,狗很可愛。
梁辛崇發了個笑臉過來。
黎茉沒回複。
梁辛崇:你現在在乾嘛?
黎茉:在跟你聊天。
梁辛崇:隻跟我?
黎茉沒回答,隻問:你現在不睡覺嗎?
黎茉:我現在要睡覺了,不要熬夜啊少年。
這樣說,應該就能夠非常和平地結束對話了吧。
果真如此,黎茉發資訊過去後,左上角出現“對方正在輸入”又消失,來回往複了好一會兒,梁辛崇發來了一個晚安。
黎茉挑了個晚安的表情包發過去,丟下手機。
想了想,她又給手機插上耳機,開始聽歌入睡。
週末兩天,黎茉和梁辛崇還線上上聊過幾次,都是梁辛崇以“在乾嘛”起頭,黎茉“有事忙”結束。
兩人聊天內容很無聊,聊學習聊狗狗聊天氣……
線上的兩天交流,梁辛崇有了一種黎茉好像對他愛搭不理的感覺。
但黎茉是真忙,即使沈佩羨讓她休息,她也跟在家裡燒烤店幫工好幾個小時,在人流高峰期結束後,纔回家裡學習寫作業。
忙活完店裡,補了作業,她纔拿起手機準備聽歌,給自己喘息的時間。
這天晚上,她一開啟手機,是整整十幾條未讀訊息,來自梁辛崇。
他給她發來了好幾張圖片。
每發一張圖片,給她發一條文字資訊。
“早飯是南瓜粥。”
“我在樓下玩滑板。”
“我堂弟搶我樂高玩。”
“我在吃午飯。”
“小狗來我家一週了,還沒起名字,正在給它想名字。”
“想好了,它叫小茉莉。”
黎茉把圖片和訊息都看完了,第一想法是,梁辛崇,你是不是很閒?
第二想法是,一隻狗的名字為什麼要叫做小茉莉,是巧合還是他故意的?
黎茉更傾向他是故意的。
黎茉回複了他:一條狗為什麼要叫小茉莉。
梁辛崇:你終於理我啦。
黎茉:一條狗為什麼要叫小茉莉。
梁辛崇:它自己抓鬮抓到的。
梁辛崇:[36s視訊]
黎茉:你不給出這個選擇,它能有機會抓麼?
梁辛崇:那怎麼辦,我想不到了。
梁辛崇:[托臉憂愁小貓jpg]
黎茉不想理他了。
梁辛崇又說:要不你幫它起一個?
黎茉點開語音輸入,語氣不太好的說:“你就叫它‘小崇崇’吧!”叫什麼小茉莉呀!她沒說後半句,說完戴上耳機,手機一丟,睡覺了。
另一邊,梁辛崇點開她發過來的語音,聽完又點開,不知道聽了多少遍。
他飛速眨了眨眼。
她剛才喊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