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朱樓起_小說 325
好像他已經哭過一場
聲音淩亂錯落,林清被擾得有些煩躁。
她看著病床上安睡的裴歌,林清忽地平和下來,她笑了笑,說:“這麼吵的聲音,歌兒你倒是睡得安穩。”
就這個時候,她清晰地看到了裴歌放在杯子上的手指動了動。
林清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她深深地看著裴歌,又試探性地叫了她好幾聲。
隻是這一次,床上的人再沒給她任何回應。
走得時候林清將這件事告訴了江雁聲。
江雁聲這些日子肉眼可見地消瘦下去,整個人身上都彌漫著一種陰鬱的氣質。
林清以為她將這件事告訴了江雁聲他會開心些。
當時正是傍晚,病房裡連燈都沒開,外麵狂風大作,雨絲裹挾著空氣拍打著窗玻璃。
室內那麼昏暗,她看到男人深刻的眼神隔著空氣遠遠地盯著病床上躺著的女人。
他臉上完全沒有一點開心的神情,林清認真地確認過,一絲都沒有。
相反的,江雁聲眉頭皺得很緊,眉間籠罩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潮濕得令林清都覺得感傷。
她默默地離開了。
後來江雁聲都沒有走到病床旁邊,他就隔著遠遠的距離望著她,心裡蔓延出無限的悲涼。
他離開她兩個小時,她手指動了。
這個晚上,是莫姨過來陪著她。
他背靠在走廊的牆壁,正對麵就是病房門,莫姨低低的啜泣聲病房裡麵傳來。
他這一次,竟然連開啟房門遠遠地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了。
半夜莫姨出來見他還站在那兒,她按了按還濕潤的眼角,看著整整瘦了一大圈的江雁聲。
她又沒忍住眼淚:“怎麼就變成瞭如今這樣子?歌兒一直不醒,你又這樣一直不睡覺,你們一個個都這樣,你讓你裴叔怎麼走得安寧啊。”
江雁聲低頭看著地麵,後嘲弄地苦笑了一聲。
到了淩晨莫姨第二次起夜的時候江雁聲還在那兒,他還是背靠著牆壁,好像這幾個小時的時間裡他都沒有動過。
莫姨心疼地看著他,驚呼:“小江啊,就是鐵人也經不住這麼熬啊,你快去休息,歌兒有我照顧呢。”
聞言,江雁聲才抬頭,卻很快又低下去。
他卻是搖搖頭,說:“莫姨,我不困。”
莫姨心裡一震,江雁聲的聲音好似快哭出來又好像他已經哭過一場。
她知道自己勸不動,要是勸得動,裴歌也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莫姨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走遠了。
……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江雁聲就離開了醫院。
他開車去見丁疆啟。
還是那個淩亂的巷子,頗有特色的磚瓦淩亂錯落,早晨還不是這條街最安靜的時候,最熱鬨是晚上,最安靜應該是中午。
這個點,三三兩兩的人正勾肩搭背從低矮的小門走出來,有人神誌不清,但嘴裡還哼著歌。
地下賭場此刻好似一隻沉睡的獸,到了白天它就休眠,一旦到了晚上,它又找回屬於自己的場子。
他將車停在巷子裡,沒著急走進去,坐在車裡足足抽了快一包的煙。
駕駛位的車窗玻璃下,石板路坑坑窪窪,積了一堆煙頭。
直到更多的人從裡麵了鑽出來,他們個個都像行屍走肉。
江雁聲彎腰鑽進那道門。
還是曾經的那個包間,他站在門口絲毫沒有猶豫,眸底漠然成一片,好似如今再沒有任何事情能激起他的情緒。
抬腳用力踢開暗紅色的鐵門,厚重的門板砸到牆上,後立馬回彈回去,外麵的一切聲音都被隔絕了。
而就這短短十幾秒的時間,江雁聲剛抬腿邁步,“砰砰砰”地好幾槍子彈全部打到他正前方的地方。
甚至於再近幾公分,那子彈將穿透他的鞋尖。
彈殼在他身旁散了一地,有流彈貼著他手背的麵板擦過,一陣灼熱之後,淅淅瀝瀝的血珠滴落,無聲地沁在灰色的地毯裡。
那把黑洞洞的槍口就指著他的心臟。
杜頌被丁疆啟發瘋的動作給嚇到,他拔起腰間的槍指著丁疆啟,聲音淩厲:“丁sir,你冷靜點!”
冷靜?
丁疆啟雙目猩紅,他攥緊手裡的槍把,嘗到唇齒間的血腥味,舌尖掃過口腔。
冷笑一聲,非但沒有將杜頌的話給聽進去,反而幾步走到江雁聲麵前,槍口抵上了男人的額頭。
“丁疆啟!你要乾什麼?!”
杜頌目光一凜,他利落地上膛,指著丁疆啟的腦袋。
兩人互相對峙,氣氛劍拔弩張,一個滿眼的殺意,另外一個倒是顯得淡漠和漫不經心。
杜頌再度厲聲警告:“丁疆啟,你冷靜點!這裡不是你發泄怒火的地方!”
“砰砰砰一一”
火藥味在沉悶的空間裡蔓延,彈殼在兩人眼前亂飛,金屬碎屑刮傷了丁疆啟的眼皮。
他衝天花板開槍,直到將彈夾給打空,那把槍被他用力扔到地上,鞋底踩上去狠狠碾壓。
丁疆啟將口中的血水給啐掉,他回身攥緊杜頌的衣領,猩紅的眸狠狠盯著他:“冷靜,你他媽要我怎麼冷靜?!你說說你他媽到底要我怎麼冷靜?!”
杜頌眉頭擰緊:“你就算是把我們倆都殺了也不能把人給救回來!”
“老子倒真他媽想把你們都他媽給斃了!”他狠狠將杜頌給摔進沙發裡。
下一瞬,他的拳頭卻向身後的江雁聲襲去,後者一動不動,任由他拳打腳踢。
丁疆啟原本不是江雁聲的對手,但此刻江雁聲卻完全不還手,杜頌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
後來丁疆啟打得累了,江雁聲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
丁疆啟埋頭頹廢地坐在地上,壓抑哽咽又悲慟的聲音從喉間傳來:“他是我一手帶起來的,這兩年拿了多少獎,執行了多少次完美的任務你們知道麼?他本來有大好的最光明的前途,但現在什麼都沒了。”
他抹了一把眼淚,嗤笑:“甚至連擁有一塊墓碑都是一種奢望,他身上中了多少槍我不知道,我隻記得火光中他在對方的槍林彈雨下血肉橫飛的場景,後來屍體掉進海裡,連個影子都找不到!”
江雁聲又吐了一口血水出來。
所有的計劃都部署好了,他的身份隨時都有可能暴露,他們的周旋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
這個時候不管裴其華出不出現丁疆啟都必定是要走這步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