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朱樓起_小說 326
再吃一點好不好
在打算收網的階段,對方還是先一步聽聞裴其華的死訊,知道這就是一個圈套,後來又出了其他的岔子。
但是這個事情其實還有轉機,畢竟他這幾個月用道上浩南哥的身份也秘密乾了不少事,那個警員犧牲得悄無聲息。
丁疆啟連眼淚都來不及掉,接著部署下一步行動,可後來意外還是發生了。
他將目光轉向江雁聲,“他們劫持了一艘出海的漁船,船上有十多個人,那群亡命之徒不再願意接受任何條件,竟當場槍殺了一名人質……”
“就因為你的猶豫,裴其華死了,導致我們再次損失慘重,你以為我們不痛嗎?啊?”丁疆啟用力捶著自己的胸口,他難受地嗚咽出聲:“我們也犧牲了人,但現在還要承受那些人的謾罵!”
“就他媽差那最後一步!所有的都毀了,所有的都他媽完了!”
江雁聲從出現到現在,一直沒開過口。
他沉默又冷漠,不管丁疆啟怎麼說、怎麼揍他,他就是無動於衷。
後來江雁聲接了個電話,不知道那頭都說了些什麼,他原本如凜冬過境一樣的眼神瞬間柔和了下來。
他起身,低頭看著丁疆啟,嗓音暗啞:“抱歉,這事再從長計議吧。”
江雁聲要離開,丁疆啟也跟著起身,他追上去,目光淩厲,五指卡著他的肩膀,力道逐漸加重。
丁疆啟問:“你跟這夥人打交道這麼多年,你比我們任何人都瞭解,對方還有沒有什麼在意的條件,我們都可以談。”
男人靜默地站在原地,過了幾秒,他道:“裴其華死了,沒了。”
杜頌盯著江雁聲挺拔的脊背,皺緊了眉頭。
卡在男人肩頭的那隻手自然地下垂,丁疆啟低下頭,閉上眼睛:“裴其華死了,他們根本不缺錢,沒了,一切都完了。”
對方手裡還有十多名人質,警方還留有人在公海,對方威脅,要是在規定的時間裡不全部撤出,他們將一天殺一個。
……
裴歌醒了。
江雁聲從賭場離開就直奔醫院,車子一路上開得又快又急,後來已經到了醫院門口,後視鏡裡出現他疲憊倦怠又帶著傷痕的臉,身上煙味濃重。
他停在門口,遲遲不敢開進去。
後來還是回了家,回去仔細地衝了一個澡,甚至還噴了香水,確認身上沒煙味了,才重新驅車去醫院。
他趕到病房時,莫姨正在喂裴歌喝粥。
她溫靜地靠在床頭,長發披肩,略微捲曲淩亂,瘦了很多,麵板是那種病態的白。
穿著寬大的病號服,露在外麵手腕很纖細,脖子和手腕上的傷口已經好了很多,此刻正低頭吃著莫姨喂過來的粥,很安靜。
江雁聲近乎貪婪地站在病房門口看著她,心頭的疼痛絲絲入扣,攪動著他的四肢百骸。
莫姨發現動靜,她轉過頭來笑看著江雁聲,“小江。”
他沒動,隔著遠遠的距離,他緊張地看著裴歌,她一直垂著眼皮,眼睫都不曾顫過。
莫姨喂粥她就喝,莫姨停下她也就停下。
一抹暗淡悄然爬上江雁聲眸底,他撥出一口氣,朝病床走去。
莫姨將手裡的粥碗遞給江雁聲,起身讓了位,她按了按帶著晶瑩的眼角,有些哽咽又有些欣慰:“你喂歌兒吃點兒吧,我出去叫醫生。”
他剛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裴歌就轉過身去麵對窗外,十足的抗拒。
這種結果在江雁聲的意料之中。
他勾了勾唇,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再吃一點好不好?”
她背對著他,後來便是無儘的沉默。
一輪金色的朝陽緩緩從地平線那頭升起,金橘色的光線灑滿整扇窗戶,江雁聲看著在金色的朝陽光線中身體微微起伏的裴歌,他心裡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有呼吸的、真實的、生動的裴歌。
江雁聲將碗放到一旁,他起身去看她,問:“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裴歌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
裴歌從此就病了。
她像徹底變了一個人,眼睛裡沒有光,一天中有大半的時間都在發呆,一直沉默,拒絕和任何人說話。
連莫姨跟她說話她也不應了。
莫姨偷偷地在走廊上抹眼淚,她跟江雁聲說不知道裴歌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江雁聲站在病房門口,他站了良久,也開始長久的沉默。
但是在她麵前時,他一定是溫和的。
跟她說話的聲音很輕,他怕她再傷害自己,病房裡一切尖銳的東西包括玻璃花瓶之類的全部都撤走了。
整個病房很空,也很乾淨。
她醒來這兩天,就一直看著窗外發呆。
發生意外是在第三天。
江雁聲抽空去了一趟醫生那兒,等回來裴歌就不見了。
關心則亂,他當時慌得不行,甚至都忘記吩咐柒城,就自己在醫院裡亂找。
她沒有手機,沒有錢,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
監控錄影裡,她穿著一身單薄的病號服獨自離開了醫院。
他開著車沿著那條路一路找啊走啊,過了十多分鐘在路邊發現她。
當時還是早高峰,路上行人匆匆,她披著頭發,穿著病號服逆著人群走在人行道上,身形單薄得好似一陣風就能將她吹走。
尖銳的疼痛像一把刀子反複割著他的神經。
他們看她的眼神異樣得江雁聲想將那些人眼睛給剜下來,往來的人撞在她身上,江雁聲眼神裡蔓延開綿長的心疼。
他將車子甩在路邊,下車去追她。
直到扣住裴歌纖細的手腕,被抓住她就這麼停住不動,江雁聲低頭,目光一寸一寸在她臉上流連。
她目光顯得無神,抬起頭時視線從他臉上掃過,沒有任何停留。
她將手腕從他手裡抽出來,但他抓得緊,男人眸底一痛,嗓音暗啞:“你要去哪兒?我送你。”
裴歌忽地直直地盯著他看,那雙眼睛照舊美得驚人。
他把她護在懷中,準備將她抱到車裡去。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她再一次咬了他的手腕。
她是用儘了全力的,江雁聲手腕上的齒印剛結痂,此刻又鮮血淋漓。
可他隻是沉默地看著她發狠般地咬,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裴歌蒼白的唇上沾了他的血,看起來有些詭異。
她轉身繼續朝前走,瘦削單薄的身影慢慢地融進陽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