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真的是民兵? 第16章 透明人
迷彩邊緣的荒誕戰場
猩紅訊號彈撕裂鉛灰色天空的瞬間,林霄猛打方向盤,越野車在碎石路上劃出半圈焦痕。輪胎與地麵摩擦出刺鼻的橡膠味,儀表盤的藍光映照著他緊繃的側臉:「快!把篷布扯過來!」後車廂的帆布被扯開,露出從廠裡帶來的墨綠色舊篷布,邊緣還沾著上次運貨時的機油漬。
十七個穿著工裝的身影瞬間炸開。汽修工陳大雷抄起千斤頂,金屬部件碰撞聲在山穀回響;服裝廠女工林曉梅咬著鐵絲,三兩下捆住鬆動的車輪;機械廠鉗工老周則扛起備用輪胎,迷彩膠鞋在碎石上打滑。「這訊號彈和三營遇襲時一模一樣!」趙猛抱著生鏽的扳手衝過來,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們不會又要被包餃子吧?」
馬翔從後備廂翻出半袋過期麵粉,揚起一把撒在車頂:「把鬆枝插在篷布縫裡!記住,要不規則!」他的炊事班圍裙沾滿機油,口袋裡還露出半截從食堂順來的削皮刀,「08年演習,我們炊事車蓋了三層偽裝網,結果無人機還是循著炊煙找到了」話沒說完,周洋突然指著天空——八架殲擊機組成的楔形編隊正撕裂雲層,尾流拉出的銀白軌跡比任何勳章都刺眼,震得山穀嗡嗡作響。
「彆抬頭!」林霄壓低身子,荊棘劃破手掌也渾然不覺。他將帶刺的樹枝插進篷布縫隙,血珠順著枝椏滲進粗糙的布料,暈染出暗紅的印記。金雪突然拽住周洋的工裝褲:「東邊山脊有訊號塔!說不定能截到通訊!」兩人貓著腰鑽進灌木叢,迷彩膠鞋踩斷枯枝的脆響,很快被遠處傳來的履帶轟鳴聲掩蓋。
中部戰區指揮中心,警報聲與鍵盤敲擊聲交織
電子沙盤上,藍色光點如潮水漫過北緯30°線。中部戰區司令的鐳射筆重重戳在地圖上,紅光在他眼底跳動:「北部戰區啟動電磁屏障!西部戰區特種大隊必須在24小時內穿插x7高地!這是全國性、跨軍種、跨軍區的實戰化軍演,各集團軍必須像真實戰役般配合!任何失誤都可能讓三營的悲劇重演!」
「報告!藍軍乾擾強度超預案300!」參謀長舉著平板電腦大喊,螢幕藍光映得他臉色發青。
「那就用三倍功率反製!」司令拍案而起,震得微型坦克模型跳起,「海軍封鎖港口,空軍飽和轟炸,地麵部隊全線壓上!我要看到真正的聯合作戰,不是過家家!」
一名參謀突然插話:「三營遇襲現場發現民用工具痕跡,是否啟動排查?」
「胡鬨!」司令扯開領口風紀扣,脖頸青筋暴起,「任參謀早查明瞭!是係統誤判!現在所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作戰上!」
隱蔽山坳裡,十七人圍在偽裝好的越野車旁
「金雪和周洋去東側山脊監聽通訊,趙猛帶人用樹枝紮假人、佈置假雷區,其他人用石頭堆成『場務』字樣。」馬翔用水果刀在地上劃出簡易地圖,刀刃還沾著午餐肉罐頭的油漬,「沒有演習標識,我們就是場務,彆想著上戰場!」
「躲在這裡當縮頭烏龜?三營被『包餃子』時,我們就在現場!」趙猛一腳踢開腳邊的鏽鐵鍋,鍋蓋叮當一聲滾進草叢。
「上去就是靶子!」馬翔提高音量,「我在炊事班時,送菜車都被當成敵軍偵查,最後被無人機追著炸了三條街!現在這陣仗」
「場務也能搞事情!」周洋突然掏出廠裡運動會用的吉祥物麵具,塑料眼睛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我去紅軍營地門口擦玻璃、扮鬼臉,保準能打探訊息!」
「胡鬨!」服裝廠女工林曉梅翻著白眼,手裡攥著改錐,「人家荷槍實彈,會理你?」
汽修工陳大雷舉起扳手,金屬表麵還沾著齒輪油:「我在廠裡修機器,越離譜的舉動越容易被記住!上次修鍋爐,我在機房跳了段霹靂舞,主任當天就批了維修經費!」
林霄用樹枝重重畫了個圈:「馬哥的佈置是保命,周洋的主意能探路。但記住——」他環視眾人,目光掃過每個人身上的工裝,「我們沒有槍,沒有炮,有的隻是這些從廠裡帶來的破銅爛鐵。彆做傻事。」
山脊上,金雪的手指在老舊收音機上快速撥動
「滋滋——乾擾太強了」她咬著嘴唇,迷彩手套沾滿機油。周洋突然扯下脖子上的汗巾,矇住收音機天線:「試試這個!我在廠裡修對講機時,濕布能增強訊號!」
刺耳的電流聲中,斷斷續續傳來人聲:「藍軍指揮官預判炊事車路線兩小時後清場」金雪的瞳孔驟縮:「他們要把無關人員全部驅逐!」
「那我們更得混進去!」周洋把吉祥物麵具扣在臉上,塑料眼睛隨著動作晃動,「走!去當最不稱職的場務!」
紅軍營地門前,夕陽把崗哨的影子拉得老長
十七人排成歪歪扭扭的隊伍,趙猛扛著從食堂順來的大蒸籠,裡麵還剩著沒吃完的冷饅頭;林霄舉起從廠裡帶的工作牌,塑料封皮已經裂開;周洋戴著麵具在隊伍裡扭來扭去。
「同誌!我們是來支援的場務!能搬桌椅、擦坦克!」林霄喊道。
荷槍實彈的哨兵目視前方,迷彩服上的露水還未乾透。周洋突然衝到哨兵麵前,用抹布對著人家頭盔猛擦,麵具下發出誇張的「刷刷」聲,還故意把眼睛瞪得像銅鈴,舌頭伸得老長。
哨兵眼皮都沒抬,對講機裡傳來冰冷的機械音:「防區安全,無異常。」
趙猛氣得把蒸籠重重一放,饅頭滾了出來,沾了滿地泥土:「真把咱們當空氣?我不信邪!」他撿起饅頭狠狠咬了一口,腮幫子鼓得老高。
林霄盯著哨兵靴底的熒光綠漆——與三營遇襲現場的痕跡一模一樣,突然撿起半塊饅頭掰碎:「空氣就對了。馬哥,用蒸籠生火,假裝幫炊事班做飯!」
馬翔眼睛一亮,扯過圍裙係在腰間,露出裡麵印著「先進工作者」字樣的紅色綬帶:「趙猛,去撿點濕樹枝,煙越大越好!其他人分散觀察佈防!」
指揮中心內,參謀突然指著沙盤驚呼
「十七個異常熱源訊號!正在靠近紅軍後勤通道!」
司令湊近螢幕,老花鏡後的眼睛眯成細線,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把坐標共享給前沿部隊就說有群不速之客,想給藍軍送份『驚喜』。」
此時的紅軍營地外,濃煙從蒸籠裡滾滾升起。周洋戴著滑稽的麵具,在煙霧中手舞足蹈;趙猛一邊往灶裡塞濕柴,一邊嘟囔著「這比廠裡燒鍋爐還累」;林霄則混在搬運物資的士兵中,試圖偷聽他們的對話。而那輛藏在鬆枝與篷佈下的越野車,車身的泥土與血漬,默默見證著這場不屬於他們的戰爭。風掠過山穀,吹起篷布邊緣的麵粉,在空中揚起細小的白霧,彷彿是這群透明人留下的,最微不足道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