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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向標記ABO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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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熹微的陽光透過隔離病房厚重的玻璃窗,濾掉了刺目的強度,隻剩下朦朧柔和的光暈,悄無聲息地灑在病床上。

顧昭衍的眼睫顫動了幾下,極其艱難地掀開了沉重的眼皮。意識如同退潮後的沙灘,緩慢地重新聚集。

首先恢複的是嗅覺,一股乾淨清冽、卻又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深邃力量的氣息縈繞在鼻尖,與他記憶中任何一款香水或資訊素都不同,卻奇異地讓他因大病初癒而依舊虛弱的神經感到一絲安寧。

然後他察覺到了觸感。

他並非獨自躺在病床上。他的身側貼著另一個人的體溫,溫熱而真實。他的腦袋枕著的並非枕頭,而是一條算不上柔軟、甚至有些硌人、卻異常穩固的手臂。更讓他瞬間僵住的是,一隻手臂正緊緊地環在他的腰間,力道不容置疑,彷彿怕他跑掉一般,將他整個人都圈進了一個帶著冷冽香氣的懷抱裡。

顧昭衍:“!!!”

他猛地擡眼,映入眼簾的是近在咫尺的、季容與放大的睡顏。

金絲眼鏡被摘下了,放在一旁的床頭櫃上。少了鏡片的遮擋,那雙總是冰冷平靜的眼睛此刻閉合著,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似乎睡得正沉。他的目光不受控製地滑過對方挺直的鼻梁——那弧度似乎比少年時更加清晰利落,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銳氣。鼻梁左側,靠近眼瞼下方的地方,有一粒極其微小、幾乎看不見的淺褐色小痣,是過去不曾注意過的細節。

視線繼續向下,落在那雙總是緊抿著、吐出冰冷話語的薄唇上。此刻那雙唇微微自然開啟,色澤是淡淡的粉,褪去了所有防備,竟顯出一種罕見的、甚至可以說是柔軟的錯覺。

他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透出一種難得的、毫無防備的疲憊感。那是一種近乎透明的冷白,並非健康的光澤,而是長期缺乏日照或承受巨大壓力後的蒼白,透著一股易碎感。眼瞼下方有著不容忽視的、淡淡的青黑色陰影,訴說著長時間的疲憊和未曾好好休息的事實。

這張臉,褪去了少年時最後一絲柔潤的輪廓,線條變得清晰而鋒利。喉結明顯,呼吸平穩悠長。

他就這樣安靜地睡著,褪去了所有冰冷尖銳的偽裝,那股強大的eniga氣場也似乎暫時收斂了起來,但這一切都無法掩蓋一個鐵一般的事實——季容與,現在真的完完全全不是一個oga了。

更重要的是,隔著薄薄的病號服,顧昭衍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胸膛的寬闊和手臂蘊含的、與他此刻虛弱身體截然不同的力量感。

他真的……從裡到外,都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極具存在感和壓迫感的eniga。

這個認知讓顧昭衍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他下意識地就想掙脫這個過於親密的、完全超出他掌控的姿勢。然而,他剛一試圖動彈,那隻環在他腰上的手臂就下意識地收得更緊,彷彿本能地禁錮住所有物。

顧昭衍悶哼一聲,尷尬地發現,以自己現在這副剛從鬼門關爬回來、渾身酸軟無力的身子,竟然真的……掙脫不開。

一股熱意無法控製地竄上他的耳根和脖頸。

這算什麼?他被小他四歲的弟弟……一把圈在懷裡動彈不得?

羞恥、窘迫、還有一絲極其陌生的、被強大存在籠罩下的微妙心悸感,齊齊湧上心頭,讓他向來運籌帷幄的大腦幾乎宕機。

軟o變硬e。

這個帶著幾分荒謬卻又無比貼切的形容,再次猛地撞進顧昭衍的腦海。

他看得有些出神,心底湧上一股極其複雜的情緒。有陌生,有震撼,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但更多的,是一種沉甸甸的、混合著愧疚和酸澀的刺痛。

這四年,他究竟是怎麼過來的?才會變成如今這副……既強大又脆弱,既熟悉又陌生的模樣?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季容與眼睫極其輕微地顫抖了一下,眉心微蹙,彷彿即將從深眠中蘇醒。

顧昭衍的心跳驟然加速。

醒了?他要醒了?

怎麼辦?說什麼?感謝你救了我?質問你怎麼睡在這裡?還是為你我此刻這尷尬的姿勢討個說法?

無論哪種,都讓顧昭衍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措和……恐慌。事態的發展完全脫韁,像一匹野馬朝著他無法預料的方向狂奔而去。

逃避可恥但有用。

幾乎是出於一種逃避的本能,在季容與眼睛即將睜開的那個瞬間,顧昭衍猛地閉上了眼睛,迅速調整呼吸,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彷彿從未醒來過,依舊沉浸在沉睡之中。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睫毛因為緊張而在微微顫抖。

世界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他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和對方平穩悠長的呼吸,噴灑在他的額際,帶來一陣陣令人心慌意亂的溫熱觸感。

他現在隻希望,季容與醒來後,能安靜地把手鬆開,然後安靜地離開。

讓他能有一點時間和空間,來消化這徹底失控的一切。

然後,世界彷彿被按下了慢放鍵。

顧昭衍緊閉著眼,全身的感官卻前所未有地敏銳起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季容與的呼吸節奏發生了細微的改變,從沉睡的深沉悠長,逐漸過渡到蘇醒前的輕淺。那環在他腰間的的手臂似乎無意識地又收緊了一瞬,彷彿確認了什麼,然後力道才極其緩慢地、一絲絲地鬆懈下來。

他能感覺到季容與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是低頭看了看他。

一道平靜無波,卻帶著剛睡醒時特有沙啞質感的視線,如同實質般落在他臉上,細細描摹過他刻意維持平靜、甚至顯得有些僵硬的睡顏。

顧昭衍的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撞破肋骨。他拚命控製著呼吸,生怕一絲一毫的顫動泄露了他早已醒來的事實。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耳根的熱度有蔓延到臉頰的趨勢。

時間彷彿過去了很久,又彷彿隻有一瞬。

終於,他感覺到身側的床墊一輕,那股溫熱而帶有壓迫感的體溫離開了。

細微的布料摩擦聲響起,是季容與悄無聲息地起身。隨後是極其輕微的腳步聲,走向病房的獨立衛生間。

直到聽見衛生間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顧昭衍纔敢極其緩慢地、偷偷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細縫。

確認房間裡真的隻剩下他一個人後,他猛地鬆了一口氣,整個人像虛脫一樣癱軟在病床上,擡手捂住了還在發燙的臉。

太……丟人了。

他顧昭衍居然也會有裝睡逃避的一天。

而且逃避的物件,還是季容與。

衛生間裡傳來了隱約的水流聲。

顧昭衍放下手,眼神複雜地看著天花板,腦子裡一片混亂。昨晚破碎的記憶開始逐漸回籠——酒會、下藥、失控、痛苦的掙紮、然後……是那股冰冷強大卻帶著奇異安撫力量的資訊素,以及……

以及那個模糊的、帶著血腥味和……輕柔舔舐觸感的記憶碎片。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衛生間緊閉的門,耳朵尖剛剛褪下去的熱度又有點捲土重來的跡象。

就在這時,水流聲停了。

顧昭衍心裡一緊,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再次飛快地閉上了眼睛,迅速擺回之前的“沉睡”姿勢,連呼吸都刻意放得更加綿長平穩。

門被輕輕開啟。

季容與走了出來。他已經重新戴上了那副金絲眼鏡,遮住了眼底可能殘留的任何情緒,衣服也整理得一絲不茍,肩膀處那一小塊齒痕被很好地掩蓋在衣服下麵,他看起來和平時那個冷靜自持的季首席沒有任何區彆。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病床上“熟睡”的顧昭衍身上,停留了幾秒。

顧昭衍能感覺到那視線,如同精準的掃描器,讓他每一根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然後,他聽到季容與走向床頭櫃,拿起自己的通訊器,似乎是檢視了一下時間或資訊。

接著,腳步聲再次響起,卻是朝著病房門口的方向。

他沒有停留,也沒有試圖叫醒“睡著”的顧昭衍,隻是如同來時一樣安靜地、毫無聲息地開啟門,離開了。

隔離病房的門再次合攏。

確認人真的走了,顧昭衍才又一次睜開眼,這一次,眼底沒有了窘迫,隻剩下一種極其複雜的、連他自己都難以分辨的情緒。

他擡起手,看著自己昨天被束縛帶勒出紅痕的手腕,又下意識地碰了碰自己的後頸,光滑,沒有一點痕跡。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那冷冽而強大的eniga資訊素的味道。

事情,真的徹底不一樣了。

——

病房門合攏的輕響,如同一個句號,暫時終結了室內那令人窒息的尷尬與暗流湧動。

顧昭衍維持著“沉睡”的姿勢又躺了足足三分鐘,才真正鬆懈下來,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濁氣。

陽光又明亮了些,落在雪白的被子上,有些刺眼。他擡手揉了揉眉心,感覺宿醉般的疲憊依舊深入骨髓,但比起昨晚那瀕死的痛苦,已是天壤之彆。

是季容與救了他。

這個認知清晰無比地刻印在他腦海裡。不僅僅是醫生和藥物的作用,更是那股強大的eniga資訊素,將他從失控的深淵強行拉了回來。

顧昭衍又想到了那個擁抱……那個咬痕……以及那個模糊的、輕柔的舔舐……

顧昭衍的耳根又開始不受控製地發熱。他煩躁地掀開被子,試圖下床,卻發現雙腿依舊虛軟得不聽使喚,隻能勉強靠坐在床頭。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敲響了兩下,隨即江榮青端著一杯水和一些清淡的早餐,小心翼翼地探進頭來。

“顧總,您醒了!”看到顧昭衍坐著,江榮青臉上瞬間迸發出巨大的驚喜和放鬆,他快步走進來,眼眶依舊有些紅腫,但精神已經恢複了平日的乾練,“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醫生就在外麵,我馬上叫他們進來!”

“等等。”顧昭衍的聲音有些沙啞,擡手製止了他,“先不用。”

他接過水杯,抿了一口溫水,滋潤了一下乾澀的喉嚨,然後狀似隨意地問道:“昨晚……後來怎麼樣了?”

江榮青立刻明白老闆問的是什麼,他臉上浮現出心有餘悸和後怕,但更多的是對季容與的感激:“顧總,您昨晚的情況真的太危險了!醫生說如果不是季首席及時趕到並用……用那種特殊方式穩定了您的資訊素,後果不堪設想!”

他頓了頓,小心翼翼地補充道,“季首席他……守了您一夜,剛離開不久。”

顧昭衍端著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緊。

“劉家那邊呢?”他轉移了話題,聲音冷了下來。

江榮青的神色也立刻變得嚴肅:“已經查清楚了。酒裡的藥是劉家指使人下的,那個oga也是他們安排的,趙家小公子……確實參與了,負責分散您的注意力。我們的人已經控製了部分證據,但劉家做得很乾淨,直接證據不足。現在需要您定奪,下一步怎麼做?”

顧昭衍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之前的窘迫和虛弱彷彿從未存在過。白蘭地的氣息雖然微弱,卻已然帶上了一絲冰冷的殺意。

“證據不足?”他冷笑一聲,“在蒼城,我顧昭衍需要確鑿的證據才能動手嗎?”

他看向江榮青,指令清晰而冷酷:“全麵中止與劉家及其所有關聯企業的一切合作。動用所有資源,狙擊他們的核心業務,尤其是城東那個他們誌在必得的專案,不惜代價,給我搶過來。放出話去,誰和劉家站在一起,就是和我顧昭衍過不去。”

“至於趙家,”他頓了頓,語氣更冷,“給趙繼明打電話,告訴他,管好他兒子。”這是要徹底撕破臉了。

“是!顧總!”江榮青立刻領命,眼神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這纔是他熟悉的、殺伐決斷的顧總。

吩咐完這一切,顧昭衍又感到一陣強烈的疲憊襲來。他揮了揮手,讓江榮青先去辦事。

至於季容與……他還要再考量一下……

病房裡再次安靜下來。

顧昭衍靠回床頭,目光落在窗外明媚的天空上,心思卻早已飄遠。

無數線索和情緒在他腦中交織。

他知道,經過昨晚,一切都不一樣了。他和季容與之間那根緊繃的弦,要麼徹底斷裂,要麼……會以一種全新的、他尚未完全明瞭的方式,重新連線。

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先清理掉外麵的蒼蠅,然後……好好想一想,接下來該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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