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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向標記ABO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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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九點整,藍灣咖啡館。

季容與坐在最角落的卡座裡,麵前那杯黑咖啡早已散儘最後一絲熱氣,凝固成一種深不見底的苦澀。店裡的背景音樂輕柔,更反襯出他周身散發的冰冷死寂。

牆上的複古掛鐘,秒針一格一格地跳動,聲音在寂靜中彷彿被無限放大。

九點零五分。九點十分。九點二十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過一秒,季容與臉上的冰霜就凝結得更厚一分。指尖無意識地蜷縮,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咖啡館的門每一次被推開,帶起的風鈴輕響都會讓他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顫動一下,但每一次,進來的都不是那個他……不,不是他等待的,而是那個他答應來見一麵的人。

他又一次失約了。

這個認知像一把冰冷的銼刀,反複刮擦著他的神經。

那條資訊——“哥哥”——此刻看來簡直荒謬得令人齒冷。是又一個捉弄他的把戲?是顧昭衍一時興起的又一次戲耍?看他小心翼翼、看他暗自掙紮、看他竟然還會因為一個可笑的稱呼而心生一絲波瀾,很有趣是嗎?

怒火,混合著被羞辱的難堪和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失落,在他胸腔裡無聲地燃燒,幾乎要衝破那四年教化局磨礪出的絕對自製。周遭的空氣都因他壓抑的情緒而變得稀薄、滯重。

他猛地起身,動作帶得椅子發出一聲刺耳的輕響。侍應生關切地看過來,卻對上他一雙冷得幾乎能凍結靈魂的眼睛,頓時噤聲。

季容與麵無表情地扔下鈔票,大步離開咖啡館,將那份冰冷的等待和未動的咖啡徹底拋在身後。

夜風帶著涼意,卻吹不散他心頭的燥鬱和冰寒。他沿著街道快步走著,隻想儘快回到那個能完全掌控的、絕對理性的實驗室空間。

就在這時,他大衣口袋裡的加密通訊器尖銳地震動起來,不是普通來電的提示音,而是最高優先順序的緊急聯絡頻道!

季容與腳步一頓,眉頭緊鎖。這個頻道知道的人極少。

他拿出通訊器,螢幕上顯示的是一個未記錄的號碼,但能打通這個頻道,本身就說眀問題。

他遲疑了一瞬,還是劃開了接聽。

江榮青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語無倫次地快速解釋:“劉家下了藥……非常烈的藥……強製激發了易感期……顧總他身體還沒從上一次恢複,醫生說他需要極強的安撫性資訊素,但是顧總不肯接受陌生oga的安撫,”江榮青的聲音哽嚥了。

資訊像碎片一樣砸過來:劉家、下藥、易感期失控、病危……

季容與僵在原地,夜風吹拂著他的發絲,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涼意。耳邊隻有江榮青絕望的哭訴和背景裡隱約傳來的、令人心悸的醫療儀器尖銳的警報聲。

所有的憤怒、猜疑、怨恨,在這一刻,被一種更原始、更洶湧的情緒——一種冰冷的恐懼和尖銳的刺痛——徹底衝垮。

“……哪家醫院?具體位置。”季容與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嘶啞得幾乎不像他自己,卻帶著一種異常的冷靜。

得到答複後,他猛地切斷了通訊。

——

中心醫院,地下停車場入口。

黑色的轎車以一個近乎失控的漂移甩入車位,刺耳的刹車聲劃破寂靜。車還未停穩,後車門就被猛地推開。

剛才還在為被放鴿子而怒火中燒,現在卻正飛速趕向那個可能快要死掉的、放了他鴿子的人。

命運簡直荒謬絕倫。

——

中心醫院特殊隔離病房外的走廊,燈光慘白,彌漫著消毒水和一種若有若無的、極度躁動不安的alpha資訊素的味道,即使隔著厚重的門也無法完全隔絕。

季容與快步走來,江榮青立刻像看到救星一樣撲上來,臉色慘白,語無倫次:“季首席!您終於來了!顧總他……”

季容與擡手製止了他後麵的話,臉色冰寒,眼神甚至帶著一絲未消的餘怒。他透過病房門上的觀察窗看去——

隻是一眼,他所有的怒火和一路上構建的心理防線,瞬間被擊得粉碎。

病床上,顧昭衍被數道寬厚的束縛帶緊緊固定在床上,即便如此,他整個身體仍在劇烈地掙紮顫抖,彷彿正在承受某種極致的酷刑。昂貴的襯衫被冷汗徹底浸透,狼狽地貼在身上,勾勒出因極度痛苦而繃緊的肌肉線條。額頭和脖頸處青筋暴起。

alpha麵容扭曲著,牙關緊咬,發出壓抑不住的、從喉嚨深處擠出的痛苦低吼,那聲音破碎不堪,完全不像他平時冷靜自持的樣子。床邊各種監控儀器發出令人心慌的尖銳警報,螢幕上閃爍的紅光映照著他失去血色的臉。

這哪裡還是那個運籌帷幄、永遠從容不迫的顧昭衍?

季容與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揪住,然後猛地一擰!

主治醫生拿著最新的檢測報告出來,臉色無比凝重:“病人情況還在惡化!剛剛藥物結束的易感期被再次異常地強製提前,峰值強度遠超正常水平,他的神經係統和迴圈係統正在承受極限壓力!必須立刻想辦法穩定他的資訊素水平,否則後麵很可能資訊素紊亂……”

一瞬間,時光彷彿倒流。

季容與猛地想起了很多年前,那個十六歲的、剛剛分化的自己。

想起了在圖書館角落,資訊素像脫韁野馬般在體內橫衝直撞、撕裂每一根神經的劇痛,那種痛苦,他刻骨銘心。

一股冰冷的、帶著鐵鏽味的共鳴感,猛地衝垮了季容與心頭的憤怒和隔閡。

他氣顧昭衍放鴿子?是。

他恨顧昭衍過去的冷漠和拋棄?是。

但……他從未希望顧昭衍經曆這個。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資訊素失控是怎樣一種地獄般的折磨。那不僅僅是生理上的痛苦,更是尊嚴的粉碎,是對身體和靈魂的雙重淩遲。

他甚至在這一刻,有種莫名的抽離感,他荒謬地、不由自主地想——顧昭衍現在這副樣子……是不是和自己當年有點像?他是不是……也終於嘗到了那種身不由己、被生理本能徹底奴役的滋味?

這個念頭讓他感到一陣尖銳的快意,但隨即被更洶湧的複雜情緒淹沒——那快意短暫而虛無,剩下的竟然是……心疼?和一種物傷其類的悲涼。

他們兩人,一個曾是失控的oga,一個現在是失控的alpha。彷彿被某種殘酷的命運捉弄,在不同的時間點,以不同的方式,跌入了同一種深淵。

他看著裡麵那個痛苦掙紮的alpha,之前所有的怨恨、猜疑、算計,在這一刻都顯得那麼蒼白和……無關緊要。

江榮青帶著哭腔的哀求還在繼續:“……醫生說需要強大的安撫性資訊素……季首席,求您試試……”

季容與沒有回答。

他隻是死死地盯著觀察窗內的景象,臉色蒼白得透明,擱在冰冷牆壁上的手指微微蜷縮,指尖用力到幾乎要摳進牆體。

他那雙總是冷靜無波的眼睛裡,冰層正在劇烈地崩裂,露出底下洶湧的、連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情緒。

他深吸了一口氣,那口氣息帶著醫院特有的冰冷和絕望的味道。

然後,他轉向江榮青,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出原本的音色,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開門。”

——

厚重的隔離門在身後無聲關閉,將外界的一切雜音隔絕。病房內,儀器尖銳的警報聲和顧昭衍痛苦壓抑的低吼瞬間被放大,如同實質般撞擊著季容與的耳膜和心臟。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幾乎凝成實質的狂暴白蘭地資訊素,充滿了攻擊性和毀滅欲。

越靠近,那資訊素的衝擊就越發猛烈,如同驚濤駭浪拍打著礁石。若是尋常的alpha,甚至稍弱一些的oga,恐怕早已精神崩潰或落荒而逃。

但季容與不是。

他是eniga。這股力量衝擊到季容與周身後撞上了一堵無形而柔韌的牆——屬於eniga的、絕對掌控的氣場自然鋪開。

季容與一步步走近病床,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跳上。他看著床上那個因極度痛苦而意識模糊、隻剩下生理性掙紮的男人,內心掀起著驚濤駭浪。

恨他嗎?恨。

怨他嗎?怨。

可為什麼……看到他現在這副樣子,心臟還是會抽痛得這麼厲害?

就在他靠近床邊時,似乎感知到陌生而強大的氣息侵入,顧昭衍掙紮得更厲害了,被束縛帶勒出紅痕的手臂猛地擡起,似乎想要攻擊,喉嚨裡發出模糊不清的、充滿威脅的低吼。

季容與下意識地停住腳步,指尖微顫。他緩緩伸出手,指尖在空中微微停頓了一瞬,似乎在衡量距離,又似乎在克製著什麼。最終,那微涼的指尖極其輕柔地拂開了顧昭衍額前被冷汗徹底浸濕的黑發,露出其下因極度痛苦而緊繃的麵板和暴起的青筋。

然而,下一秒,或許是那深入骨髓的98匹配度起了作用,或許是季容與無意識中泄露的一絲極其微弱的、屬於eniga本源卻與過去oga時期同源的資訊素氣息……

顧昭衍劇烈掙紮的動作忽然凝滯了一瞬。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那雙因血絲布滿而顯得赤紅混沌的眼睛,努力地聚焦,試圖看清眼前的人影。

“……容……與……?”一個極其微弱、破碎得幾乎聽不清的音節從他乾裂的嘴唇中逸出,充滿了不確定性。

這個詞像一根針,精準地刺入季容與心臟最柔軟的地方。

但alpha易感期被強行激發的攻擊本能很快再次占據上風。那片刻的迷茫迅速被更凶猛的躁動取代,顧昭衍猛地掙紮起來,像是被困的野獸看到了唯一的出口,他朝著季容與的方向,本能地試圖靠近、撕咬、標記!他想要征服這股強大而熟悉的氣息,想要將其納入自己的掌控!

束縛帶發出令人牙酸的繃緊聲。

季容與看著他那雙充滿原始**和痛苦的眼睛,看著他不顧一切想要咬過來的動作……

一瞬間,季容與的腦海裡閃過無數念頭:推開?還是……

最終,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裡隻剩下一種複雜的決絕。

他沒有躲開。

反而上前一步,俯下身。

就在顧昭衍憑著本能猛地仰頭咬下來的瞬間,季容與極其迅速地偏了一下頭——

“呃!”

一聲壓抑的悶哼。

顧昭衍滾燙的牙齒,沒有落在後頸的腺體上,而是狠狠地嵌入了季容與鎖骨上方、靠近肩膀的皮肉裡!

尖銳的刺痛傳來,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白色的襯衫布料。

季容與的身體猛地繃緊,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但他沒有推開顧昭衍,反而伸出手,用一種近乎禁錮的姿勢,將床上劇烈顫抖的男人……緊緊地抱進了懷裡。

直到這一刻,季容與才驚愕地發現——

顧昭衍竟然這麼瘦了。

隔著被冷汗浸透的襯衫,他能清晰地摸到對方微微凸起的脊椎骨和些許硌人的肋骨。這個曾經在他記憶中高大挺拔、彷彿無所不能的alpha,此刻在他eniga的懷抱裡,竟然顯得有些……單薄,腰甚至能被他的手臂完全環住。

一種難以言喻的心酸猛地攫住了季容與。

四年……不止是他在地獄裡掙紮。顧昭衍似乎也並未過得那麼好。

這個發現讓季容與的心防又崩塌了一角。

他不再猶豫。

深吸一口氣,季容與不再壓製自己那龐大而溫和的資訊素。

教化局特製的抑製環在他進來前就被他無謂地取下,雖然知道後麵這樣要打多少補丁報告,但是季容與不在乎。

一股強大卻並不霸道、帶著冷冽茶香與堅韌玫瑰氣息的荊棘玫瑰茶資訊素,如同浩瀚而溫柔的海洋,緩緩地、堅定地彌漫開來,完完整整地將顧昭衍包裹其中。

這不是攻擊,也不是征服。

這是安撫,是守護,是絕對掌控下的極致溫柔。

這是他在教化局那四年暗無天日的歲月裡,被迫學會的生存技能之一——如何控製自身的力量,如何壓製那些同樣失控、暴走的“同類”。

用自身絕對掌控下的資訊素,如同織就一張無形卻堅韌的網,緩緩包裹住對方失控的能量核心,滲透、疏導、直至強行將其平息。

他幾乎沒有動用過這種方式來“安撫”彆人。在教化局,這更多是為了自保,和壓製失控暴走的eniga“管理”任務。

顧昭衍的身體猛地一僵。

隨即,那狂暴的、橫衝直撞的白蘭地資訊素,像是終於找到了指引和歸宿,開始慢慢地、一點點地收斂起尖銳的刺,變得溫順起來,嘗試著與那荊棘玫瑰茶的氣息交融、纏繞。

他咬在季容與肩膀上的力道,也逐漸鬆開,隻留下一個深刻的、滲著血絲的齒痕。

急促而痛苦的喘息聲漸漸變得平緩,劇烈掙紮的身體慢慢放鬆下來,最終徹底軟倒在這個帶著血腥味和冷冽香味的懷抱裡。緊繃的肌肉鬆弛,扭曲的麵容恢複平靜,隻剩下睫毛上還掛著生理性的淚珠和冷汗,看起來竟有幾分罕見的脆弱。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前的那一刻,顧昭衍彷彿被某種更深層的本能驅使著,模糊地、無意識地微微側過頭,溫熱的舌尖極其輕微地、帶著安撫意味地,舔舐過季容與肩膀上那個被他咬出的傷口。那是一個完全不同於之前暴戾的、近乎幼獸般的、帶著依賴和歉意的動作。輕柔得如同羽毛拂過,卻帶著滾燙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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