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死哪兒去了 第11章 安逸是虛妄的奢侈品
安逸是虛妄的奢侈品
翌日早晨,陽光格外明媚,暖融融地照得人不想起床。邱晨被鬨鐘叫醒,翻身摸索,身邊空的,李睿已經起床了,被子疊成了豆腐塊。
“起來啦?”見邱晨出來,李睿笑著招呼:“快去洗漱,吃早餐。”餐桌上放了三四樣早點,小米粥、梅乾菜包子、煎餃,還有油條。
邱晨習慣性去按衛生間開關,通電了。“你換了保險絲?”他嘴裡叼著牙刷,牙膏沫糊了一嘴,嘟嘟囔囔地問。
“早上去市場買了新的。”
“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又不用上班。”邱晨抹了剃須泡沫,對著鏡子邊剃鬍子邊問。
李睿抱著胳膊,倚靠在門邊看他。“習慣了,昨天睡得挺好,你呢?”
邱晨瞟了他一眼,“一會兒我去上班,你可以晚點兒走。”
“我能多呆一會兒嗎?晚上接你下班。”李睿這話不像在詢問,更像是理所當然。
“彆折騰了,你腿不方便。”邱晨用下巴指了指他那條動不動就卡殼的腿。
“可不是嗎,回郊區挺折騰的,我住三樓,可那樓沒電梯,嘖麻煩。”說著,裝模做樣地揉了揉那條“廢腿”,生怕邱晨聽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這家夥一向會來事兒,從小就是,堂堂一個大男人裝可憐一秒入戲。仗著一臉直率博取同情,哪怕知道他在套路你,也不忍心置之不理。邱晨聽出來了,想賴著不走。
他對著鏡子不急不慢地清理鬍渣,李睿的視線不錯神地盯著他,穿著居家服的邱晨看起來像個剛畢業的大學生。眉眼淡淡的,卻很耐看,脖頸細長,肩背特彆挺拔,一看就是常年鍛煉的精瘦體格。邱晨刻意避開那直勾勾的眼神,仰著頭,伸長脖子,鏡中那雙細長的眸子這個角度看最為勾人,睥睨的、懶懶的。
手裡的動作沒有停,“那你暫時住這兒吧,前期康複訓練比較難熬,這兒離醫院近,方便很多。”
“真的?太好了,那我回去拿幾件衣服,順便去超市買點日用品。”李睿就等著這句話。
邱晨對著鏡子捋了一把頭發,乾淨利落的短發隨意一分,看起來十分精神。“晚上一塊兒去超市,正好買點食材。”
“小晨,你會做飯?”李睿有些意外。
“會啊,平時一個人,懶得做。”
奶奶走後,姐弟兩相依為命。那兩年,邱天琦接商單接瘋了,幾乎天天加班,週末回家懶得做飯,邱晨跟她討教了幾招,後麵全靠自學。沒想到,他還有這天賦,過了一個暑假,廚藝有了質的飛躍,比他姐苦苦修煉兩年的廚藝還要好。
邱晨把備用鑰匙留給了他,李睿開啟國際新聞頻道,一邊聽實時報道,一邊打掃房間。
邱晨的臥室很簡單,一張床、一個不大的衣櫃、一張書桌,厚厚的專業書壘在床邊,足足搭起一人高的書塔。客廳裡的沙發有些陳舊,常坐的一邊有個明顯的凹陷,一盞白色落地燈倒是很新。比李睿那兒強的一點是,餐桌旁有兩把椅子。
他把臟衣服收拾了,又把臥室裡那枚壽命將儘的燈泡換了。下午回了趟郊區,收拾了幾件日常穿的衣物,路過樓下花店的時候順手買了兩盆多肉綠植。賣花的女孩子一臉熱情,說是這個品種好養活,還囑咐他,多肉需要多曬太陽。他不懂花藝和植物,隻覺得這毛茸茸的小玩意兒挺可愛,想著邱晨可能會喜歡,於是就抱回了家。他很自覺地把自己的衣服掛在了邱晨的衣櫃裡,一件件穿插在邱晨原本排列整齊的隊伍中,好像它們原本就在一樣。他沒注意到角落裡的一個牛皮紙袋,裡麵存著那件已經洗得發白的黑色外套——兩年前的那個下午,穿越者留下的鎧甲。
雨後迎來一個漂亮的晴天,李睿把屋裡的窗子全開啟,溫暖的陽光慷慨地灑滿了房間。他坐在沙發一側的凹陷裡,沐浴著陽光,一陣微風徐來,身體慢慢放鬆,舒服地讓他沉醉。這纔是真正的生活!
他感受到平靜和安定,即便是短暫的,他知道:安逸是虛妄的奢侈品。他甘願沉溺片刻
邱晨那邊忙碌了一上午,手機遺落在辦公室,根本沒時間看資訊。中午休息的時候才發現有兩個未接來電,是任奕。正要回撥的時候,門口傳來章緩緩爽朗的聲音,“邱醫生,任律來了。”
任奕笑盈盈地,“謝謝章姐。”
“小奕,你怎麼來了?”
“給你打電話也不接。”
“剛纔在忙,沒接到電話,這不,正要給你回呢。”
任奕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她一屁股坐在辦公椅裡,手裡的袋子往桌上一放。“知道你忙,這個給你,你姐讓我帶給你的。我正好在附近開會,順路給你捎過來。”
“這什麼?”邱晨開啟袋子,滿滿一袋子營養品,蛋白粉補劑啥的,花花綠綠的英文標簽。“去年買的還沒吃完呢,還有,營養學的根本是食補,吃這些沒多大作用。”
任奕指了指飲水機,邱晨給她倒了杯水。“彆跟我說,跟你姐說去。”她一口氣灌了半杯水,突然想起來,“哎,聽說李睿回來了?”
“嗯,就前兩天。”
“他怎麼突然回來了,怎麼樣,他還好嗎?”
“還行,就是膝蓋受了點傷,人沒事兒,挺好的。”
“那就好,這麼多年沒見了,還挺想他的,什麼時候有時間一起聚聚?”
任奕不像邱天琦,兩耳不聞窗外事,她對邱晨和李睿的事兒可是明鏡似的。看著他們從中學到高中,從高中到大學,玩兒在一起,鬨在一塊兒。單純的感情是稀有的奢侈品,更是懵懂青春裡獨一份的存在。
“行啊,晚上他過來,你今天走嗎?”
“今晚不行,一會兒得趕回r市,晚上飛外地,見個新客戶。”
“唉……你跟我姐天天忙的跟超人一樣,腳不沾地,真不知道你們這戀愛是怎麼談的。”邱晨不意外,任奕回來多半是公事,匆匆半天,想約頓飯都困難。
“你還操心彆人,你這28年的單身狗有空想想自己的事兒吧。”說著,她朝門口看了一眼,小聲說:“對了,你跟李睿……”
邱晨明知顧問:“你想說什麼?”
任奕“嘖”了一聲,壓低了聲音:“你說什麼?”
“我倆沒什麼?”邱晨敷衍道。
“沒什麼?沒什麼你當了十年‘和尚’?”這話挺糙,卻是事實,他姐不好意思過問,任奕可太好意思了。
“你彆瞎說,我就是沒遇到合適的。再說了,李睿傢什麼情況,你也知道,怎麼可能”
邱晨有時候太古板了,他自以為李睿跟他不一樣,他是傳統家庭出身,根正苗紅。不像自己,沒爹管沒媽疼,沒有傳宗接代的壓力,婚姻、家庭對他而言沒多少意義。當然,他希望有個安定的家,可他沒從父母那裡學會家的概念,他不懂得如何跟人開始一段親密關係,更不知道正常家庭應該是什麼樣子。
“哼!我可不是你姐,彆以為相了兩次親就能裝直男了,我還不瞭解你?”
邱晨不說話,他在任奕麵前像個透明人,她能精準地觀察到邱晨細微的情緒變化。考試排名下滑時的沮喪;校運動會得了長跑第一名的喜悅;偶爾想起那個丟下他的母親時的憂傷。聰明的她怎麼會不知道,李睿對於邱晨來說有多重要,他太瞭解邱家這姐弟倆了,都是嘴硬心軟的倔脾氣。一個不愛說,一個藏得深,隻有她能充當那個橋梁,成為兩人的粘合劑。
“我們真沒到那一步,況且,等他傷好了,隨時會走。”說到這兒,邱晨臉上明顯失落。
“啊!他還要出國?”任奕驚訝地提高了音量,邱晨低頭不語。“我以為他這次回來就不走了,都十年了,該穩定下來了。”邱晨也這麼以為。“唉……要不你去交友軟體上找找,總不能在一顆樹上吊著,抻長了脖子等,等到什麼時候?”
說到交友軟體,邱晨不是沒試過,他逼著自己嘗試,不知道為什麼,翻了翻覺得無聊。有人跟他打招呼,聊了兩句覺得沒意思;有些上來就撩騷的,他覺得惡心;還有直接發私密照片的,實在讓人反胃。相親也嘗試過,他不排斥女性,他很欣賞獨立的事業型女性,僅僅是欣賞,沒有半點兒情感訴求,更彆提什麼見色起意了。
“行啦,我的姐,彆操心了成嗎?一個拉拉成天慫恿人家搞基,什麼癖好?”
“你可彆不知好歹,彆到時候求著我給你姐洗腦,你姐固執的很,她還指望你給她生一個小侄女呢。”
“你沒跟我姐說什麼吧?”
“我說了,她不信。”
“你彆跟她瞎說。”邱晨語氣認真,他對邱天琦是有所顧忌的,倒不是怕,隻是不想讓她失望。
“不是,這有什麼的,你怕什麼?”
“不是怕,隻是……我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我自己都不清楚。”
“你就是想太多了,喜歡就要爭取,沒那麼多時間讓你耗,再這麼當‘和尚’下去,我真擔心你還行不行?”任奕這死嘴,有時候真想給她縫上。
邱晨兩眼一黑,恨不得立刻下跪,今天是什麼好日子,招來了這麼一位“祖宗”。
“算了算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你自己看著辦。還有,你跟你姐說說,彆天天加班。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吃完晚飯又去公司通宵達旦,說新的遊戲開發專案剛啟動,正是關鍵時候。說她兩句還不高興了,我現在一點話語權都沒有。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得到了就不珍惜了。”邱天琦跟朋友合作搞了一個遊戲開發公司,她負責設計,帶領主創團隊做研發,忙起來真是日夜連軸轉,完全沒有私人時間。
“那時候,不是你追的我姐嗎?怎麼變成她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誰跟你說的?”任奕擺出一副壓根兒沒那會兒事兒的架勢。
“你自己說的,你說你對她一見鐘情,然後故意收養了她喂的流浪貓,接著處心積慮、步步為營、死纏爛打,終於”
“停停停!拜托,劇本不是這麼寫的。”
“又換劇本了?那要是她跟你說彆接外地客戶的法律業務,你會聽嗎?也不知道是誰,一個月出差三次,見你一麵還得預約,一次時長不超過一個小時。”
“什麼?!你彆聽她瞎說,我哪次跟她沒超過一個小時?工作再忙,‘這種事兒’也不能敷衍啊。”
邱晨一臉黑線,“打住,這個就彆跟我解釋了,我不想知道。”
實際上,任奕有時候比她姐還忙,她在r市頭部律師事務所任職,連續三年被授予“年度傑出青年律師獎”,這在行業內是口碑和戰績雙贏的證明。除此之外,她堅持擔任政府關聯的社會公益律師工作,甚至有時候在義務案件中的工作時長更多,壓力之大可想而知,這需要強大的責任心和意誌力。
回頭看,邱天琦和任奕這樣的女性,有幾個男人能配得上?除了李錦曈,邱晨找不出第二個。他很早就接受了她姐和任奕的感情,她們性格互補,彼此的初戀,一直走到今天,誰能說這不是命中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