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彆喜歡我 第59章 chapter 59
掛了。
半分鐘後。
湛柯:很晚了,還不回來嗎
陳硯不回。
湛柯:我去接你吧
簡樂還在哭,倒是沒什麼聲兒了,就是眼淚收不住。全流陳硯衣服上了。
陳硯就等著他哭完。
手機又響了,來電顯示還是湛柯。
大抵是不回簡訊他著急了。
夜風吹地挺舒服,陳硯想了想還是接起來了,這醉鬼他可能扛不回去。
“好晚了,快回家吧。”剛一接通,湛柯就著急地說。
陳硯單手扶著簡樂,報了個地址。
緊接著就聽到湛柯那邊拿起鑰匙關門的聲音,湛柯邊走邊說:“馬上到。”
陳硯不在乎這個馬上有多久,隻是有點想告訴簡樂,得儘快哭完。
但又怕說出來就打斷了他哭的情緒,琢磨著還是讓他一次哭個儘興,陳硯就沒出聲。
湛柯來的時候,大老遠就看到簡樂趴在陳硯身上,不知道在乾什麼。
但一時間怒上心頭,不假思索地就大步走過去。
走近了就聽著有些不對勁。
在哭?
陳硯衝他擺擺手,示意他彆過來。
湛柯往後退了一步,站在一邊安靜地等著。
陳硯不僅沒等到簡樂哭完,反而等到他越哭越得勁,越來越委屈,越來越大聲。
到最後,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都哭抽抽了,行了。”陳硯擡手給他擦了擦眼淚,“還難受?”
簡樂退開一些,胡亂擡手在眼睛上抹了兩下,“不、不難……難受。”
湛柯站在一邊聽完了半程,剛準備走過來幫忙扶著,就聽到陳硯說:“你帶路。”
簡樂回過頭,這才發現湛柯也在。
他有些尷尬,但止不住打哭嗝。
上了車後。
兩人都坐在後座,陳硯知道簡樂現在想正常說話很困難,所以就乾脆也不說話了。
車裡的空氣沉默的嚇人。
湛柯依舊將車速控製在不超速的最大值,這裡離家並不遠,很快就到了。
下車時才發現簡樂睡著了,陳硯對湛柯說:“幫我把他扶上來,我揹他。”
湛柯沒吭聲,把簡樂一邊胳膊抓住,微微屈下身子,將他背起。
陳硯挑了一下眉,沒說什麼。
把簡樂放在床上後,陳硯說了聲“謝謝”,然後就示意湛柯可以離開了。
但後者就像是被粘在原地了一般,一步都挪不開。
“不走嗎?”陳硯問。
湛柯有些彆扭地說:“他等等萬一要吐,還是我來吧。”
“我又不是扶不動他。”陳硯覺得有些好笑。
“還是我來吧。”湛柯很堅持。
陳硯就不說什麼了,隨他去。
簡樂和上次一樣,喝多了就要吐,沒過多久就迷迷糊糊地往床邊蹭。
湛柯眼疾手快地將他扶下床,帶到衛生間,看著他抱著馬桶吐。
“不是說就吃飯嗎?怎麼還喝這麼多?”
滿房子都是酒味兒,湛柯剛才腦子一短路居然都沒問陳硯喝了多少。
也沒去聞聞他身上酒味兒重不重。
“遇到他爸了。”陳硯靠在廁所門口,語氣淡淡地說。
湛柯大概瞭解一些,“讓他回家?”
陳硯“嗯”了一聲,然後又說:“回家看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
湛柯不說話了。
這次陳硯沒有要刺激湛柯的意思,他覺得挺累的,
他甚至沒有去觀賞湛柯痛苦的心情,走過去把吐得差不多了的簡樂拉起來,很輕地問:“還要吐嗎?”
簡樂搖頭。
陳硯就扶著他走出去。
湛柯回神後趕忙跟出去,就看到陳硯彎腰對坐在床邊神誌不清的簡樂說:“能自己換衣服嗎?”
簡樂尚存的神智幾乎不支援他理解這句話,他依然搖頭。
陳硯又問:“那要換衣服嗎?”
湛柯急忙說:“我給他換。”
陳硯蹙眉,“有你什麼事兒?”
簡樂依然無法理解,眼睛緩緩閉上的同時,又搖搖頭。
“那就睡吧。”陳硯扶著他躺下,然後給他蓋了一下肚子。
“出去。”陳硯伸手在床頭櫃邊摸索,“啪”地一下關了燈,對站在黑暗中的湛柯說。
他自己先走了出去,湛柯緊隨他後。
“時間不早了,我也要睡了。”陳硯催促。
湛柯看了一眼門口,想了想,怕下次再問就不是合適的機會了,於是問道:“簡樂的事,我應該能幫點忙。”
陳硯的表情有一絲鬆動,“嗯?”
湛柯舔了舔乾澀的唇,“我有個朋友,是心理醫生。”
陳硯想起來了。湛柯的朋友不是個普通的心理醫生,對他而言。
因為當初,他險些要見到的,就是“他朋友”。
“不是那個,”湛柯急忙解釋,“不是他。”
當初湛柯一再懷疑自己的時候,詢問過的那個心理醫生對同性戀有很大偏見。非常武斷的告訴他“是病,能治”。
怎麼治?
湛柯不知道。
後來瞭解到之後,陳硯已經走了。他說不上是該難過還是慶幸。
慶幸陳硯沒有繼續留在他身邊,萬一答應了,那他要後悔一輩子。自殺都彌補不了。
他拉黑了那個姓曾的醫生,也不打算再瞭解這一行。
工作太過拚命,導致身體素質急劇下滑,同時心理壓力越積越大。
有客戶推薦他該去做做疏導。
就認識了一個老教授。
“哦。”陳硯表現得並不在意。
心裡卻壓下了那一陣排山倒海的惡寒。
兩人坐下說。
陳硯簡單的講了一下始末,湛柯聽完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如果遇上和姓曾的一路貨色,沒病也得逼出點病來。
就像……陳硯。
他不敢太明顯地盯著陳硯,就借餘光看他。
他覺得陳硯對簡樂太好了,按簡樂的描述,兩人認識的時間並不久,也談不上熟絡。
但這又很好理解,陳硯像是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他像是看到了當初的陳硯。
隻是看著素不相識的人這般,他都會心生憐憫。
他不知道如果親眼見到當年的陳硯,改是什麼反應,他自己都不敢預想。
但他知道,幫了簡樂,在陳硯心裡就是幫了五年前的他。
“你彆擔心。”湛柯柔聲說:“他回去之後你讓他把……去看醫生的時間發給你。”
陳硯沒抱多大期望,“嗯。”
聊完了。
陳硯繼續催他回去。
這次湛柯沒有任何留下的理由。
週一。
陳硯早上去上班,中午特地請了假回來。
簡樂哭喪著一張臉,原本想離開前對陳硯笑一笑,好讓他寬心。
但最後扯出來的笑太過難看,被陳硯捏了一下臉。
“醜死了。”
簡樂走向門口的步子顯得很沉重。
說不清是為什麼,他總覺得和陳硯待在一起就會安全。
“我回去了。”簡樂站在門口,手搭在門把上。
陳硯“嗯”了一聲,然後叮囑道:“手機帶好,電充夠,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簡樂認真地點點頭,掙紮了半天,還是走了。
他沒讓陳硯送他,第一怕自己忍不住又死皮賴臉地要跟陳硯回來,第二怕被父母看到,誤會了陳硯。
一個人下樓後,簡樂埋頭走,冷不防聽到有人喊他名字。
“簡樂。”
他擡起頭,湛柯靠著車門站著,“上車吧,我送你。”
夏季氣溫高了能到四十度,現在也是豔陽高照,簡樂想都沒想就走過去了,
“麻煩你了。”
簡樂報了地址,湛柯就發動了車。
陳硯一直留心著手機,生怕漏接了電話。
但一個下午風平浪靜,他開始想,是不是簡樂父母打算把他關幾天?
湛柯也不在。
也很奇怪。
湛柯平時隻要他在家,說什麼都要找點藉口來敲門。
但今天一整個下午,門都沒有被任何人敲響過。
安靜的讓陳硯覺得全世界隻剩他一個人了。
他坐在沙發的角落處發呆。
腦子裡開始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電話響了。
“陳硯哥。”
是簡樂。
“嗯。”陳硯應道。
“我安全了。”簡樂笑著說:“來報平安。”
“安全”了。
陳硯笑了一下,“那就恭喜。”
他也沒問原因,也沒問過程,也沒問現在的情況。
但高興。
“是……”
“湛柯嗎?”陳硯打斷他說。
簡樂重重地“嗯”了一聲,然後說:“我收回說他‘不好相處’的話,哈哈哈我就是這麼牆頭草。”
空調開得有些大了。
陳硯感覺胳膊上起了雞皮疙瘩。
他摸了摸。
“嗯,他回來了嗎?”
“走了有一陣兒了,沒回去嗎?”
陳硯下意識看了一眼門。
“沒事,我就隨便問問。”
電話結束通話後,陳硯很輕地走到門口。
拉開了門。
正低著頭找藉口的湛柯猛然擡起頭,“陳硯。”
“謝謝。”陳硯說。
他表情看著還算輕鬆,但湛柯總覺得他似乎並不那麼高興。
“怎麼了?心情不好?”湛柯擔憂地問。
陳硯將門大開,示意他進來。
湛柯受寵若驚,跟著走進去了。
雖然放他進來了,但陳硯似乎並沒有和他說話的意思,兩人麵對麵坐著,陳硯就好像看不見他。
思緒不知道飛去了哪兒,湛柯也不敢驚動了他。
“怎麼弄的?”好半晌,陳硯以閒聊語氣問道。
湛柯說:“那個朋友他……”
他剛說到一半,陳硯就將他打斷了。
“還是彆講了。”
陳硯說不上自己現在的感覺。
又是這樣的矛盾,各種尖銳的矛盾互相交織。
他覺得自己如果有一天徹底瘋了,大概就是糾結瘋的。
他想知道是怎麼做到的,想知道簡樂爸媽現在能接受了嗎。也替簡樂高興。
但他又怕知道是怎麼做到的,怕知道簡樂父母的態度,也並不能真正的高興。
因為一旦知道了,他就會控製不住地去想——他呢?他怎麼辦呢?
這種想法太自私了,他決定還是不要讓它產生。
他不讓講,湛柯就不講。
兩人總是在沉默中耗時間,久了湛柯就不會覺得尷尬,他會趁著這段時間偷偷地看看陳硯。
“他現在……”
“他父母……”
“你們……”
陳硯控製不住地想問,但問出口又迫切地想收回。
次數多了他不由得眉頭緊蹙,心裡焦躁地有些坐不住。
他煩躁地拿起遙控器,把空調的溫度又降了。
試圖用這種方式緩解內心的焦躁不安。
湛柯知道陳硯陷在自己的情緒裡出不來,卻又束手無策。
湛柯很想抱抱他,又怕驚擾了他。
過了很久很久。
陳硯終於被自己逼到了極致。
他破罐子破摔地問:“我呢?”
說出來的一瞬間,他感覺心裡舒坦了很多。
像是心裡為自己編織的那一張足以將他整顆心包裹的網終於破了一個口子。
是,他一直想問的其實就是這個問題。
終於說出口了。
他有些厭惡這樣的自己,但不可否認內心的焦躁被平息了不少。
“你能救他,為什麼不能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