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劇裡的小姑子[七零] 珍珠
珍珠
大娘以一種神秘的口吻說起,她們那一段的江源頭是大海。
王水桃有些疑惑,這是不是說反了,終點是大海才對吧。
大娘還在繼續說,每天都有一次,水流方向就會逆轉。
但是時間不一定,早中晚或是大半夜都有可能,差不多每天會推遲一個鐘頭的樣子。
王水桃這下聽懂了,這個地理課外知識,老師在上課的時候提起過,是下午第一節課。
同學們都昏昏沉沉的,老師為了吸引眼皮子都耷拉著的學生的注意力,才說的。
課本上的知識,高考完就忘得差不多了,這種倒是記憶深刻。
大娘說的應該是潮汐河。
受到潮汐影響,漲潮的時候海水倒灌,下遊水流方向會有暫時逆轉的情況。
至於大娘說上遊,應該是她誤會了,畢竟都管大海叫源頭了。
耳邊的故事還在繼續,珠女江的那一段,即使是在平水期也能見到一些活蹦亂跳的海貨。
到了枯水期,河床暴露出來的時候,還能撿到不少貝殼。
磨了外麵那層沾了泥巴,灰突突的,裡麵絢麗多彩的那層時常被用來做首飾。
掛在頭上,掛在身上,映著姑娘們曬得麥色的麵板,是一種天然質樸的美麗。
此地傳說中的珍珠,應該隻是那年的雨下得特彆大,特彆久,所以衝過來一顆海珠。
本地的大娘癟癟嘴,明顯不信。
什麼海珠,一舉起來就能讓太陽重新出來啊,這大海也解釋不了啊。
隻是現在不好說封建迷信的話,她就不反駁。
王水桃若有所思,類似的情形,她也曾經在網上刷到過。
中華上下五千年,也不過是重複敘說這相同的故事。
暴雨引起的洪災衝垮了河岸兩邊的黎明百姓,在遍地哀嚎的絕望中也蘊藏著一絲希望。
回到糖廠,已經是飯後散步閒聊的時間。
但今天比較奇怪,王水桃看見眾人圍在一起討論著什麼。
孟頌英不太明顯地擰著眉頭,也在那裡聽。
露出來的半張側臉上,傷疤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湊近了還能看到一點點粉紅色。
大約三厘米,頭發粗細的樣子。
不再是會在腦海中聯想到皮肉翻卷的可怖,反而有幾分與眾不同的可愛。
至於碘伏和紗布也早就不用了。
王水桃走到他背後,孟頌英便彷彿有心靈感應似的,也轉過頭來。
二人對視了一瞬間,又很快移開目光,離開了聚攏在一起的人群。
到了另一邊,默契地停下,中間尚有一米的距離。
在一片喧鬨中,王水桃心中忽然冒出一種對世事無常的憂鬱來。
方纔珠女江的故事還在耳邊回響。
對於世界的動蕩,普通人從來是毫無辦法的。
就像她莫名其妙來到了這裡。
以華國的人口基數,和她同時給電視劇打差評,並且還和劇中角色重名的人說不準還能有個成千上萬人。
可倒黴催的,怎麼隻有她一個遭遇了這樣的事情。
難道這裡還會有一顆珍珠等著她去撿嗎?
王水桃對此不抱什麼希望,又想起家裡那對龍鳳胎侄子侄女。
這裡的爹孃她早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但溫柔靦腆,對她也很好很好的嫂子忽然露出了一點腐爛的內裡。
讓她有一些難以接受,雖然在家中的時候她已經儘力的克製了,並且維持了友善的態度對著嫂子循循善誘。
其實她理解,孫妙生在這樣的年代,家庭環境又是那個樣子,估計從小接受的就是類似的教育。
有一些和她不一樣的,錯誤的觀念是正常的。
但還是有一些惶恐。
王水桃發現,自己雖然動起手來對錢麗菊和王大銅二人是非常不客氣的。
但對孫妙,這個沒有血緣的親人,她好像在心裡有著更高的要求。
這是對的嗎?
她不知道,想和從前一樣紮進外婆的懷裡,去問一問她,卻沒有辦法。
就這樣和孟頌英麵對麵,你看我,我看你的時候,一路的惶恐終於醞釀成了委屈。
她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了,之前一直以為的同頻的人可能在這個時代根本就不存在。
“你回來啦?”
但孟頌英隻是這樣簡單的說道。
好像兩個人走到了人群之外,就為了寒暄這麼一句話。
王水桃將呼吸拉得長而深,努力按捺住翻滾的情緒。
沒有發現孟頌英的嗓音又變了。
除了第二次見麵開始維持了幾天低沉的聲線,其餘的時候他的聲音都是非常清亮的。
要是讓王水桃形容可能像是清晨花瓣上的露珠滴落在葉子上的感覺。
現在不知為什麼又微微壓低了一些。
十分輕柔,像柳絮。
王水桃伸出手揉了揉眼睛。
“怎麼了?”
孟頌英的聲音飄進耳朵眼兒。
王水桃搖搖頭,手放下的時候麵上並沒有異樣,邊揉搓著耳朵邊說:“好像有柳絮進到眼睛裡了,耳朵裡也有。”
然後又甩了甩頭,希望把柳絮甩出來,嘴上問著:“發生什麼了,你們都圍在一起?”
孟頌英的頭也跟著王水桃在動,說道:“隔壁縣鬨小偷,警察在抓。”
王水桃不動了,仰著臉追問:“隔壁縣?什麼時候的事情啊?這麼快傳過來了嗎?誰說的呀?”
好多問題連珠炮一樣從她嘴裡冒出來。
孟頌英很有耐心,一個個回答。
“嗯,隔壁縣。”
“傳言中沒有被偷的具體時間,所以不知道傳的算不算快,但廠子中開始大範圍討論是在今天下午。”
“第一個說的人找不出來。”
他歪了一下頭,又很快轉回來,將視線禮貌性落在桃子的鼻尖,說道:“準確的說,沒有人找第一個說的人。”
王水桃眼睛一眨一眨的,隨著一句句話從孟頌英嘴裡說出來,心情好轉了不少。
今天晚上,孟工都沒吝嗇口水呢。
看來,一切都很反常,也許明天起來,就能恢複正常,她就不會這麼傷春悲秋了吧。
她想回去睡覺了。
雖然還有好多問題想問,但就今晚,她想要早點休息。
未來八小時,隻關心自己。
孟頌英和桃子道彆後,也沒有轉身離開,視線追著那道低落的身影,直到看不見。
從來都活潑,精神百倍的人忽然沮喪起來很難讓人不擔心。
隻是寡言久了,不能很好的安慰她。
孟頌英回到了家中,桌子上擺放著一個木盒,和糖果禮盒的差不多樣子,除了上麵並沒有雕花。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拿上木盒,又走出家門。
短短幾步路,隨著房子越來越小,王水桃的宿舍到了。
輕輕敲門後,裡麵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能聽出來是有人在靠近。
門閘被拉開的響聲傳出來時,孟頌英幾乎有種就這樣把木盒丟在門口,立刻逃跑的衝動。
但他最終還是跟被釘在這裡一樣,沒有挪動一丁點。
來都來了。
不看一眼桃子的眼睛和鼻頭是不是變得紅彤彤的,他不會走的。
想象中的畫麵令孟頌英有些揪心。
木板門連線處的金屬合頁發出了彷彿震耳欲聾的聲音。
門開了。
王水桃看著像蠟像一樣既僵硬又柔軟的孟工,短暫沉默了一下。
看了眼放在寬大的手掌上有些迷你的木盒。
她接過來,試探著問道:“給我的?”
見孟頌英不點頭也不否認。
王水桃隻好以一種極緩慢的速度慢慢開啟,眼睛還一直盯著柱子一樣杵著的男人。
預備著他一說不是,就立馬關上還給他。
盒子已經被開啟到了極限。
兩道視線同時投向木盒裡麵。
晶瑩剔透的糖果在月亮下閃著瑩瑩的光。
是一顆粉色的,小小的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