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劇裡的小姑子[七零] 對峙
對峙
革委會,統一領導當地的政治,經濟,文化等各項工作,取代了原有的黨委和政府職能,軍隊,乾部,群眾三位一體。
這樣大的組織當然不會派出什麼重要人物來處理一個糖廠的糾紛。
林九陽坐在首位,會議室的桌前舉報者和被舉報者們都已經到期,王思柔今天醒得格外早,也以審查的名義坐在一邊。
革委會從上到下的職級分彆是主任,分管副主任,有辦公室的,負責協調後後勤,還有政工組的,負責政治思想,群眾運動,記檢,以及生產組和保衛組。
林九陽就是政工組的,但不是副主任,隻是他是負責政治思想和紀檢兩塊內容的組長,是科級。
他嘬著牙花子,很有幾分不耐煩。
看看這涉事的幾個人,孫明,李元紅,孟頌英,個個都是身後有背景,但本身錢又不多的,他最不喜歡處理這些事,擺威風也不是在這種人麵前擺的,油水又沒有,有那閒工夫坐在這兒擺龍門陣,真不如在家多睡兩個鐘頭。
至於那個風頭很響的王水桃,是,沒什麼背景,但就那八輩貧農出身的窮鬼他都多餘去對付她。
還是那句話,都背上惡名了他總得有點好處拿吧。
革委會的名氣大,小人物們畏懼如虎,但手裡略有幾分權的都隻想馴服這隻會咬人的老虎,試圖讓這隻吃人虎把獵物帶回去,而不是自己吃。
這不是笑話嗎。
來舉報的那張什麼的,也是糖廠的,自己是一點血也不肯出啊,還暗示他有黑市的人牽扯在裡麵,可以刮點油水。
也不用腦子好好想想,黑市憑什麼安安穩穩在縣裡開這麼久,總也打不掉啊,當然了主要還是因為人民群眾的確有需求,真打掉了反而會亂起來。
但誰來做這個黑市領頭羊還是很有說法的,林九陽就知道上麵幾個主任都和現在的黑市老大熟悉得很。
前幾天黑市一個叫李魚的打手過來,人家就很懂事,提著一刀肥滋滋的肉過來的,少說也有三斤,說是認了個乾妹妹,嫁了人之後天天在家被打,他這個做哥哥的看不過去,就幫著打了回去,下手一點也不重,都是皮外傷,但那家人懷恨在心,可能嘴上有點說頭。
肉都被媳婦提進廚房了,林九陽就算知道來舉報男女風氣不正的人沒說錯,乾哥哥乾妹妹之間指定是有點什麼,又能怎樣呢,還不就是大手一揮讓李魚放心,告訴他這都是家務事,革委會沒那麼空閒,管這點有的沒的。
不過,林九陽看了一眼吳東,這位吳主任還是沒那麼不懂事的,開頭就是重禮,那可是金條,看著是民國那會兒的,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搞來的。
他也還以為能掃蕩一下糖廠呢,隻是可惜啊,不久前上頭吩咐說這是糖廠的內部糾紛,革委會不摻和,林九陽打聽了一下,原來是更上麵來了個電話。
所以,就說這種有背景又堅守什麼正義搞得自己窮酸得要命的人沒意思吧。
耽誤他睡覺。
林九陽歪在椅子上,坐沒坐相,懶洋洋地開口:“孫廠長,有人舉報你以權謀私,坑害在廠職工啊,你有什麼說法沒有?”
聞聲知意,孫明麵上仍然保持著嚴肅的神色,心中的緊張卻已經像潮水般退去:“我可以和舉報者當麵對峙,絕無此等行為。”
他瞥了一眼吳東。
吳東緊鎖眉頭,擔憂地回看過來,好像是在為他擔憂,心臟怦怦跳動得極為劇烈。
這情形怎麼和他說好的不一樣。
王思柔拿著個本子寫寫畫畫的,記錄著什麼,並不跳出來發表意見,但已經為此事下了定論:吳東這沒用的東西要失敗了。
果然,廢物就是廢物,從前打不過孫明,現在還是打不過。
連當馬前卒的本事都沒有,會在第一個考驗就被刷下來。
不過要緊,她原本也隻是想把事情辦得圓滿一些,讓王水桃和孟頌英沒有一丁點退路,現在不成也不要緊,畢竟能拒絕從縣城一步登天去省城的人她還沒見到過呢。
林九陽招招手:“行,就把那個、那個那個張平安叫進來。”
他甚至還開起了玩笑:“孫廠長,要我說,你這可是管理得太寬鬆了啊,什麼阿貓阿狗都有膽子舉報你了。”
孫明不喜歡此人,也還是捏著鼻子假笑道:“應該的,現在人民當家做主了。”
林九陽嗤笑一聲,哆哆哆哆抖起腿來,震得桌麵都跟著動。
王思柔把筆往本子中間一夾,靠在椅背上雙手環胸,不寫了。
張平安進來後就木愣愣地站在那裡,接受一堆領導的審視,誌得意滿的心漸漸沉下來,額角也出現了冷汗,他拿袖口抹了。
林九陽像模像樣地略微坐正了點兒:“張平安是吧,你們孫廠長可是說了,你舉報的事情完全不成立,你有什麼證據沒有啊。”
張平安偷偷看了眼吳東,挺胸擡頭說道:“孫明他無緣無故把我一個車間工人調成掃廁所的,而且還仗著廠長的身份命令我弟弟娶一個表子回家,這是大夥兒都知道的。”
他自以為有了靠山,越說越起勁:“還有,孟頌英和王水桃也和孫明一家勾結著,這幫人在廠子裡那是作威作福的。而且孟頌英和王水桃兩人關係不正當,勾搭成奸!”
一口氣說完上麵的話,張平安頗是痛快,他要這幾個害了自己的都去住牛棚!
林九陽朝坐著的幾個一攤手,示意他們可以為自己辯解了。
王水桃向對麵的孫明、李元紅頷首,又按住了孟頌英,這才轉頭看向張平安:“口說無憑,誰主張誰舉證,你紅口白牙一句話難道我們就要費儘唇舌給你解釋?”
“誰主張誰舉證”,王思柔眼睛一亮,跟著默唸,更滿意她了,牙尖嘴利,還能乾,這樣的屬下誰不想要。
張平安又慌了起來,磕巴著說道:“可、可是我剛才都說了,哦,對了,領導,孫明他肯定還貪汙了,領導,你可要去抄家啊,到時候錢都是革委……”
他隻會在家裡和平級之間耍橫,一遇上這麼多上級其實害怕得很,全靠吳東也在這裡撐著,但吳東一直不開口,他就隻會胡言亂語。
林九陽重重拍了下桌子,王思柔的筆從本子中間滾出來掉到了地上,被她一腳踩住碾碎了。
沒用!沒用!沒用!
為什麼沒用的男人這麼多,偏偏輪到自己家的大哥就勤奮好學上進起來。
真是上輩子做了孽了,要是姓吳的或者姓張的是自己大哥就好了。
林九陽褪去滿不在乎的表象,獰笑道:“你說什麼?”
吳東手指在桌上敲啊敲的,盯著張平安:“你可不要胡說,要是有什麼證據就快拿出來吧,我們這兒的人沒功夫陪你胡鬨。況且,在座的幾個都是出身清白,言傳身教,怎麼會做出你說的那種事來呢。”
廢物!說了半天說不到點子上,還得他冒著風險提醒,就是一輩子掃廁所的命。
張平安緊繃到光溜溜的大腦皮層終於想起了吳東的交代,趕忙說道:“有有有,我的兄弟就能給我做證明,他是被逼著娶了現在的媳婦的,還有,軍團農場有一對下放的老夫妻,那可是大地主,大資本家,他們纔是孟頌英的親爹孃,老鼠的孩子會打洞,孟頌英就是像了他們,肯定也是咱們老百姓的階級敵人!”
大地主,有錢!大資本家,巨有錢!!
本來都已經昏昏欲睡的林九陽,眼睛歘得一下就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