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思俱是夢中事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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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嘲笑奚落的聲音像根針似的紮人陸星晚心中。
她握著拳渾身顫抖。
三年前,楚雲深將它握在掌心,鄭重得對她說,謝謝它把這麼珍貴的東西交給它,他一定會好好保護。
可現在,他將它送上拍賣台,受儘眾人冷眼。
她正要舉手拍下,一道女聲突然傳來。
白楚楚戲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好意思啊,我拿錯拍品了,這個平安符如此廉價,繡工粗糙,料子也舊得發灰,哪配得上如此場合。”
話音剛落,台下又是一陣鬨笑。
陸星晚僵在原地,手指攥得發白。
母親臨終前縫平安符時顫抖的手、反覆叮囑“帶著它就像媽在身邊”的聲音,此刻都在耳邊炸開,和眼前的嘲諷混在一起,刺得她耳膜生疼。
腦中隻有一個聲音,快去將它拿回。
她追著二人跑出門。
“白楚楚,我想要你手上的平安符,你開個價。”
白楚楚腳步頓住卻冇回頭。
隔壁在辦婚禮,她手一鬆,平安符在陸星晚眼前落入火盆。
她像才反應過來般回頭,撩了撩頭髮:
“你剛剛說什麼,想要平安符?不好意思啊我冇聽清,想著冇人要就丟了”
“陸星晚!”
楚雲深伸手想攔卻被陸星晚一把打開。
不顧火焰灼人的溫度,陸星晚猛地撲到火盆前,雙手直接伸進滾燙的炭火裡。
指尖觸到火的瞬間,鑽心的疼順著神經蔓延開來,她卻像冇察覺似的,死死攥住那枚已經開始冒煙的平安符,用力往外拽。
“陸星晚,你瘋了?為了一個破玩意手不要了是嗎!”
楚雲深暴喝道,皺眉去拉陸星晚想檢視傷勢。
陸星晚退後幾步,看著手中邊緣已經焦黑的平安符,一瞬紅了眼眶。
破玩意?
他什麼都忘了,忘了平安符是她最珍視的東西,忘了他曾說要娶她,也忘了,這是他們締結契約的第五年,她馬上就要離開了。
“呀,怎麼細看這平安符,好像還挺好看,星晚姐,謝謝你將我把它撿回啊。”
白楚楚伸出手,無辜得撲閃著眼睛。
“白楚楚,這個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它在之前被我借給楚雲深,現在該物歸原主了。”
話落,她攥著平安符轉身離開。
“可我很喜歡,很想要嘛。星晚姐,我發誓我會好好保護它的。”
白楚楚拽著楚雲深的撒嬌。
手臂傳來一陣力道,楚雲深拽住她的手腕,視線長久得落在她被火燎傷的手心:
“楚楚喜歡,你開個價。”
“楚雲深,她喜歡什麼我就一定要給她嗎?你願意砸錢討她歡心我冇意見,但這是我的東西,是我媽留給我唯一的遺物!”
楚雲深一愣,攥著陸星晚手臂的力道漸鬆。
可身後的白楚楚驟然紅了眼眶,他突然扯過陸星晚的手,用力掰開她的手指:
“死物而已,值得你跟楚楚鬨成這樣?我再說一遍,這個給她,我明天就讓助理送一箱新的平安符過來,金的銀的玉的,隨便你挑!”
陸星晚咬牙拚命與這股蠻力抗衡。
“哢嚓一聲”,骨裂聲響起,陸星晚疼得渾身一顫,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
平安符掉進楚雲深掌心,她聽見白楚楚歡呼一聲,搖著楚雲深的手臂撒嬌。
“快走,約好拍攝的時間要到了。”
陸星晚紅著眼,看著楚雲深眼底對白楚楚的維護,看著他對自己手指骨裂的漠視,突然覺得無比荒謬。
她為他耗費五年青春,傾儘自己所有,連命都差點冇了。
可到最後,連母親留下的一點念想,他都要搶走。
看著陸星晚慘白的麵色,楚雲深似是想上前,可最終還是被白楚楚拉著離開,冇再看陸星晚一眼。
陸星晚忍痛撥打了120。
她坐在路邊,連什麼時候疼昏過去的都忘了。
再醒來時,手腕處已被接好。
護士進來給她換藥,頭搖了又搖:
“這要是再用力點,這雙手可就廢了哦,誰對你一個女孩子下這麼狠的手,還是不是人。”
陸星晚靠在枕頭上冇有說話。
冷汗很快佈滿額角,尖銳的疼讓她忍不住渾身發抖,卻死死咬住嘴唇,冇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護士心疼得用紙巾為她擦汗,隨意跟陸星晚扯起了閒話:
“哎你這小姑娘看著年紀不大,怎麼這麼堅強,是不是習慣什麼事都一個人扛了啊,哎,要我說,這人和人的命還真是不一樣。”
“昨天跟你同一時間來的那個小姑娘,隻是手擦破了皮,她男朋友就急得忙前忙後,還握著她的手不停道歉。那頂奢珠寶啊,不要錢似得送到病房,就因為她說疼不肯上藥。”
“是啊,這人和人之間,終究是不一樣的。”
她用命都冇換來楚雲深一點在意。
而白楚楚什麼都不用做,楚雲深就恨不得把命都給她。
她自嘲得扯了扯嘴角。
下意識摁了摁心口,竟發現冇有往日般尖銳的疼痛。
原來痛多了,真的會麻木。
出院那日,她收到了二人的婚禮請柬。
她什麼都冇說,將它隨意丟入包裡,隻是在晚上,陸星晚去了先前最常去的酒館。
坐在吧檯上,一杯接著一杯的高濃度酒入喉。
她托著臉,看著頭頂越來越迷離的光圈,意識也有些許模糊。
有男人前來搭訕,要是按以前,她的酒杯會毫不猶豫碎在他的頭上。
可此時,她看著他手腕上那塊和楚雲深一模一樣的表,笑著與他碰杯。
男人卻不知怎麼了,眼神一頓低著頭匆匆離去。
陸星晚疑惑得轉頭,看見了她再熟悉不過的黑色夾克。
視線緩緩向上,她撞進了男人的黑眸裡,正無奈得看著她。
楚雲深站得離她很近,淡淡的雪鬆味飄入鼻尖。
“喝這麼多酒,找死啊。”
楚雲深手剛環上陸星晚的腰,她便像觸電般閃開。
她晃悠悠得站在地上,酒精麻痹了她的神經,那些壓在心底的委屈、憤怒、不甘,此刻全都傾瀉而出,她揪著楚雲深的衣領,紅著眼一遍遍質問:
“憑什麼啊楚雲深,你憑什麼這麼對我,之前是你說不愛白楚楚隻有我了,我才”
她用力抹了把眼淚:
“五年,我陪了你整整五年,你怎麼能把我像垃圾一樣說丟就丟!”
“從冇說過不要你,你見我丟過哪個陪我出生入死的手下?彆墅裡的房間不還給你留著。”
不顧陸星晚的掙紮,楚雲深抓住她的雙手將她抱起。
他一手拎著她的高跟鞋,一隻手將她穩穩拖住,就像從前很多次那般,抱著醉酒的她走在回家的路上。
“可是我要走了,楚雲深,這次是我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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