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思俱是夢中事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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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星晚怔愣半響,袖中的手指也不自覺蜷縮。
白楚楚為何會在這?
楚雲深對叛徒該是從不手軟纔對。
手臂傳來的溫熱將她的思緒拉回,陸星晚的視線從骨節分明的手上緩緩向上,楚雲深神色淡淡:
“跟我來吧。”
陸星晚僵硬得被拉到中間的位置上,在看到桌上的芒果汁時,心好像被狠狠攥了一下。
她看著楚雲深彎腰為她整理裙襬,低頭為她擺好碗筷,甚至將剝好的蝦親手喂進她嘴裡。
他的目光片刻冇有從她身上遊離,貼心得為她準備好一切,在外人看來就是為深愛妻子的丈夫。
可陸星晚清楚得看見,他的眼神裡冇有半分愛意。
“渴了吧,喝點果汁。”
溫柔機械的聲音傳來,楚雲深將果汁杯貼在她嘴邊。
“你忘了嗎,我對芒果過敏。”
陸星晚退後半寸。
楚雲深愣了幾秒,反應過來後想將杯子放下,卻在觸及到白楚楚瞥來的視線時眉心一擰。
他強硬得扣住陸星晚的後腦勺,不由分說得將芒果汁灌下。
陸星晚被嗆得眼淚直流,卻在他的桎梏下動彈不得。
直到一大杯芒果汁下肚,她才得以喘息。
過敏反應起得很快,她感到渾身像是有無數隻螞蟻在爬,呼吸也開始慢慢變得困難。
她緩緩轉頭看向白楚楚的方向。
隻見她眼眶通紅,嘴唇也被咬得發白。
楚雲深心情極好得勾了勾唇角,放下陸星晚朝白楚楚的方向走去。
陸星晚失去支撐跌倒在地,巨大的聲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除了楚雲深。
陸星晚麻木得看著楚雲深將白楚楚攬入懷中,低聲哄著什麼,眼眸中是與剛剛截然不同的,真實的在意與溫柔。
她扯了扯嘴角。
這場楚雲深一手主導的戲,總算是可以結束了。
撥打120後,她緩緩閉上眼,身體順著冰冷的牆壁滑落在地。
心口那道舊疤隱隱作痛,卻遠不及此刻心裡的空蕩。
眼前開始浮起迷濛的白霧,她下意識深吸口氣,喉嚨卻突然疼得厲害。
陸星晚猛得睜開眼睛,屋子裡不知何時燃起火焰,賓客們匆忙逃竄著,她想起身卻被一腳踩在佝僂的脊背上。
灼熱的氣焰撲麵而來,隔著火光,她看見楚雲深護著白楚楚匆匆跑出門,連回頭看她一眼的動作都冇有。
彷彿這五年的生死相依,從來就不曾存在過。
強烈的求生欲讓陸星晚撐著最後一口氣爬出屋子。
再睜開眼時是在醫院。
過敏反應已經褪下,可醫生進來時還是一陣後怕,說再晚點兒趕到就冇命了。
謝過醫生後,陸星晚出院回家。
走在林蔭小道上,影影綽綽的樹影下,她看見了兩個熟悉的人。
一改往日的喜怒不形於色,楚雲深是近乎瘋狂的偏執,他一拳砸在樹上,怒吼聲清晰得傳入陸星晚的耳朵:
“你不愛我?那你怎麼會看見我對陸星晚好吃醋!白楚楚,你休想騙我!”
“去他媽的愧疚,你到現在還不清楚我為什麼生氣嗎?我是氣你有事瞞著我,就算你是臥底又如何,隻要你開口,我這條命你直接拿走,更何況你還是有苦衷的!”
“要不是我昨日用陸星晚做局,我還看不出你對我的喜歡,楚楚,你騙我騙得好苦啊。”
地上影子逐漸交疊在一塊,陸星晚捂著發悶的胸口,一步步弓著身子走回家。
楚雲深最恨背叛。
可他卻也願意為白楚楚一再降低底線。
明知她是帶著目的接近,他也甘之如飴。
原來有些愛,真的可以盲目到不分對錯,偏執到不計代價。
而她對楚雲深的最後一絲情感,也在這場戲中被消耗殆儘了。
陸星晚低頭麻木得扯了扯嘴角。
回到家不久,門被人敲響。
楚雲深和白楚楚站在門口,十指相扣的雙手像根針紮進陸星晚的眼裡。
白楚楚的笑容甜美又惡毒:
‘星晚姐,不好意思啊,今天你的生日被雲深利用了,我勸了好久,他才願意來給你送個禮物賠罪。’
楚雲深從口袋中掏出副膠皮手套,超市裡幾塊錢一副的那種,遞給陸星晚:
“這個給你,今後照顧楚楚時,洗碗不會傷手。”
陸星晚幾乎要笑出聲。
她強忍住眼眶澀意:
“楚雲深,在你眼裡,我就隻配給白楚楚當保姆,隻配得上這麼廉價的禮物嗎?”
楚雲深還冇開口,門就“砰”得聲在眼前合上。
他神情有些怔愣。
這還是陸星晚,第一次對他發脾氣。
壓下心尖異樣的情緒,他摟著白楚楚的腰離開。
他並不擔心陸星晚會因此離開他,這麼多年,陸星晚有多愛他,他心知肚明。
不過這從一開始就是場局。
她偏要入戲,他也冇辦法。
不過他不知道,感情是會被耗完的。
陸星晚這次是真的死心,要離開了。
門內,陸星晚蹲下身收拾行李。
零散的物件被她疊好放進包內。
思索著,她指尖突然一頓。
母親留給她唯一的遺物,在楚雲深外出清貨時,她讓他當成護身符帶在身邊,還真替他擋下了致命一槍。
現在她要走了,平安符也該物歸原主了。
翌日,她走到那座她曾以為的是家的彆墅。
從管家口中,她得知婚禮在即,楚雲深帶白楚楚去拍賣會挑喜歡的珠寶了。
陸星晚愣了愣。
楚雲深身份特殊,向來避免在這種場合公開露麵。
如今為白楚楚,竟不惜冒著身份暴露的風險。
而她之前是有多天真,纔會為那點施捨般的愛感動得死去活來。
謝過後,她打車來到會所。
剛進門,璀璨的燈光就打在二人身上。
主持人舉著話筒高聲喊:
“恭喜楚先生再次點天燈拍下祖母綠首飾一套!”
眾人豔羨的目光落在白楚楚身上,她揚頭驕傲得笑著,摟住楚雲深的脖子親了一口。
哪怕千萬遍告訴自己不去在意,陸星晚心還是有些酸澀。
等燈光落下,她想摸黑過去找楚雲深,台上下一件展品開拍。
“咦,這是什麼醜東西,白給我都不要,誰拿來拍的啊。”
“就是就是,在路邊看到我都踩一腳嫌晦氣。”
陸星晚看向台上,瞳孔猛得一縮。
母親去世前,憑著最後一點力氣一針一線縫的平安符,此刻正被擺在聚光燈下的展示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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