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丟老婆的第八百年 第五十二章
-
胡花間說不出反駁的話，因為胡墨說的……是事實。
當年胡白一出生便尾卷天地精火，剛出世的小狐貍哪裡能控製住自己的力量？精火險些燒掉半個狐族，而胡白鬍墨的親爹，便是在火中喪生，至此，胡白的母親也是當時的狐族族長——胡花容，便厭惡極了胡白。
族中好不容易出現了返祖的九尾狐，本該是大喜的事情，可因為這場大火，族人對胡白也是恐懼忌憚厭惡，畢竟狐族需要的是強大的庇護者，而不是會反噬己族的異獸，他們甚至默許了，胡花容將剛出生不過幾天的小狐貍丟到雪狼領地。
所有人都認為胡白一定活不下來，就算是九尾狐，他也隻是一個連奶都還冇斷的小妖崽，麵對天敵雪狼，怎麼可能活下來？
然而，胡白活下來了，雖然不知道他怎麼創造的奇蹟，但事實便是五百年後，胡墨將活生生的胡白帶回了狐族。
那是胡白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母親，也是最後一次，因為他被胡花容鎖了起來，在幽暗不見底的後山洞xue，一鎖就是五百年，直到胡花容去世、外出遊曆的胡花間被族人緊急召回，接任狐族族長之位時，胡花間才震驚地發現胡白的遭遇。
胡花間第一次見到胡白時正好是胡白成年當天，彆說族內有點身份地位的小狐崽，就是那些隻有一尾、二尾的小崽子，成年之時，誰不是收到無數親朋好友的賀禮？可胡白呢？
他隻有鐐銬加身、隻有身邊陰暗潮濕的洞xue，就連膝蓋邊的青苔都比胡白生機勃勃。
當時的愧疚橫跨千年，在此刻吞噬胡花間，他深吸一口氣，看著腳下氣急敗壞的胡墨，憤恨發問：“你當年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小白，你再看看你現在呢？小白是你親弟弟！”
胡墨一怔，眼睛緩慢地挪到胡白身上，又在下一秒帶上怨恨：“我帶他還不夠好？是我從蛇妖嘴巴下救下他，也是我苦求母親留下他在族內，更是我在他被鎖起來的五百年內，去看他、陪他……可他回報我的是什麼？他害死了……”
胡墨的眼眶頓時泛紅，控製不住聲音裡的顫抖：“他害死了我的念寧。”
“念寧？”
金淮本來站在一旁，不知道該怎麼插手到這幾隻狐貍之間，卻恍惚聽見賀拾低念一句，金淮立刻扭頭，看向賀拾，“怎麼了？”
這個念寧是胡墨的什麼人？小鬼又怎麼認識？
金淮思緒微轉，猜測，應該是千年前，跟隨自己時見過胡墨與其口中的念寧？
賀拾半擡雙眼，有些審視的看向金淮，確定金淮眼裡隻有茫然後，賀拾才收回視線，暗想：金淮還冇有想起所有的事情。
金淮把賀拾的小表情全看在眼裡，就知道這小鬼是不會開口說實話了，他乾脆問胡墨：“念寧是誰？”
“傳聞龍殿下失憶了，看來是真的。”胡墨偏過頭，看向金淮：“當年我給了殿下精火，殿下贈我朱草，那時殿下見過念寧。”
胡墨眼神裡全是眷戀：“上官念寧，她有著最好聽的名字、最善良的心、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也是我的妻子。”
金淮：“……不能因為是複姓就最好聽吧？再說了。”
金淮突然指向姍姍來遲、剛蹣跚著來到樓裡的路可人：“長她這樣的女妖都不敢自稱世界最漂亮，你濾鏡八百斤重吧？”
胡墨急眼：“她就是！你一個喜歡男鬼的龍懂什麼？！”
吼完，胡墨還嘔出一口鮮血，大概率是被氣的。
“嗬……”金淮冷笑一聲，不服氣：“我見過的美人無數，古往今來，分明是我家小鬼最好看，你那什麼念寧，估計也不過爾爾。”
胡墨氣急了，攥起拳頭，妖力膨脹，作勢要掙脫胡花間的桎梏。
胡花間深吸一口氣，白了一眼金淮，尼瑪……現在是比誰的對象更好看的時候嗎？
再瞪一眼賀拾，也不知道管一管那個愚蠢的已婚老龍。
賀拾正好對上了胡花間的眼神，他輕邁上前半步，對胡墨道：“念寧在哪兒？”
“念寧……”胡墨的七條尾巴一下子炸起來，洶湧的妖力迫使胡花間往後跳躍了好幾米，險險躲過胡墨的攻擊。
胡墨厲聲道：“念寧死了！都是他害的！”
他指向胡白，恨意纏繞在他心頭：“你答應給我精火，換來朱草，又為什麼要殺害念寧？！你如果一開始就容不下她，又給我精火、給我希望做什麼？”
胡白搖頭：“我冇有。”
無論他說多少遍，胡墨也不會相信，他真的冇有殺害念寧。
胡墨果然不信：“我親眼所見，你還不承認？胡白，我要你繼續大陣，驅動女媧石！”
“小白！那隻是一個意外，你隻是失手而已，再說你已經給了他八條尾巴，已經夠了。“胡花間嗬斥道，同時八條尾巴齊刷刷攻向胡墨。
胡白咬著牙，“我真的冇有。”
多少年了，為什麼就冇有一個人相信，他真的冇有殺念寧？
胡白身子有些控製不住地顫抖，他想，或許應該聽胡墨的，畢竟如果冇有胡墨，他早就死在蛇妖嘴裡了。
九尾狐什麼的，其實早就不該存在了，他如果隻有八條尾巴，也就不會被所有族人厭惡了，也就能有人聽他一句解釋了嗎？
可是另一方麵，胡白心裡好像總有個聲音告訴他，再等等，哪怕再多活幾年呢？他還冇把趙聞生做的荷葉雞吃夠呢。
“胡白！”胡墨一聲怒吼。
胡白驚慌擡頭，他像海裡的一座孤島，耳邊是胡墨雷鳴般的催促。
算了……少吃幾頓荷葉□□，就當、留個念想了。
就在胡白這麼想著的時候，賀拾的聲音像破空的哨響，落到胡白耳邊，炸開火花。
“胡白冇有殺那個女人。”
胡白睜開雙眼，瞳孔驚詫，看向賀拾。
賀拾已經提劍走到了大陣外，距離結界不過半指的距離，一字一句道：“胡白，你冇有殺那個女人。”
他拎著劍，“他從來冇有選擇過你，否則就不會放任你被鎖在後山數百年。”
金淮原本想跟著一起上前的步伐頓住，聽見賀拾繼續道：“得不到迴應的東西，就該丟棄。”
正如胡墨對於胡白，也恰如金淮對於阿寶……
金淮僵在了原地，這是他教給阿寶的道理，而如今，用在了他自己身上，金淮開始意識到，多年之後，賀拾的相逢卻不識或許不是在生氣，而是放棄。
眼前再緊張的氣氛都遠不如金淮心底裡的情緒來到更窒息，他甚至不敢邁腳靠近賀拾。
對於金淮的所思所想，賀拾還一無所知，他冷眸凝視胡白：“把陣去了，或者，我砍進去。”
胡白吸了一口氣，“我……”
“快點。”賀拾催他，像極了一位殺伐果斷的大家長，嚴厲地教導著小孩子該怎麼做。
胡白被賀拾一凶，下意識收起了尾巴，橫在賀拾與胡墨之間的結界頓時消散，而懸在李浩頭頂的女媧石也黯淡下來。
“不……”路可人和胡墨同時驚呼，尤其是路可人，她一下子癱軟在地上，看著了無生氣的李浩屍身，好像連她自己找不到呼吸了。
胡墨要淡定許多，他一邊躲著胡花間的攻擊，一邊朝著女媧石方向靠近，但是失去結界以後，賀拾已經提劍殺了進來。
後麵還有一個暫時待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但隨時可能出手的金淮。
胡墨咬緊牙關，他根本冇有勝算！
短短幾秒，胡墨心中已經有了決斷，他得帶著女媧石離開這裡。
賀拾已經揮劍砍下，胡墨拚著再斷一尾的代價，不要命般撲向女媧石。
利劍再次掀起血色，胡墨痛呼，但朝女媧石伸出的手冇有半點停頓，他疼到扭曲的臉上，終於露出一抹欣喜。
下一秒，一隻細長的手先於胡墨捏住了女媧石。
撲通！胡墨摔到了地上，手裡空空如也。
而拿走女媧石的不是彆人，正是一直蹲在角落當裝飾品的寧憶。
大概胡墨也冇想到，這麼一個小小半妖，敢在如此混亂的場合下動手。
寧憶不僅動手，還把女媧石在自己身上擦了擦，表情嫌棄，“我家的東西都讓你給弄臟了。”
胡墨表情微變：“你是誰？”
寧憶不理他，把女媧石擦乾淨以後才往褲兜裡塞，胡墨的狐尾立刻如巨箭，剩下的六條尾巴毫無保留，直奔著寧憶麵門而去。
但此時胡花間和賀拾已經抵達，胡花間的狐尾護住了寧憶，賀拾的劍欻欻兩三下，胡墨便僅剩下最後一尾。
胡墨控製不住的痛嚎，賀拾依舊麵無表情，持劍對著他最後一條尾巴，問：“念寧在哪兒？”
胡墨覺得這靈族真他媽有病，之前說了那麼多，難道聽不出來念寧去世了嗎？
“我冇有耐心，最後三秒，告訴我，上官念寧在哪兒？”
冰冷的劍光反射在賀拾臉上，照出他的一張冷臉上，是一雙認真的眼睛。
胡墨感到了慌張，被胡花間踩在腳下時，他隻有憤怒，卻不認為胡花間真的會下死手，但眼前這個靈族，是真的會一劍砍了自己。
“她……”胡墨嚥下一口口水，“她千年前就去世了。”
“冇有。”賀拾否認，“她活著。”
胡墨愣住，連害怕都忘了，怒道：“她早在千年前就被胡白殺害了！”
賀拾擡起了下巴，睨視胡墨，“不說算了。”
直接砍了，省事。
胡墨一瞬間，如芒在背。
就在此刻，一聲女子的輕歎傳來：“相公啊，怎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如此不成氣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