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崛起:羽落田豐 第21章 縣令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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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後的第十日,青陽縣令陳懷禮的官轎碾過村口的石板路。轎伕的布鞋上沾著新泥,可見是從縣城一路未停
——
這是陳縣令第三次微服到訪,卻首次以正式官身蒞臨,轎前兩盞燈籠上的
\\\"勸農\\\"
二字,在晨霧中格外醒目。
林羽帶著村民迎在祠堂前,新製的
\\\"豐羽工坊\\\"
匾額下,小穗抱著陶罐,罐中盛著剛熬的烏梅蜜餞,蜜餞上的麥穗形糖霜還未凝結。陳縣令下轎時,目光首先落在她發間的銀鈴
——
那是上次智鬥王財後,縣學夫子送的勸學禮物。
\\\"林農正,你這工坊怕是比本縣的縣衙還熱鬨。\\\"
陳縣令望著晾曬架上的葡萄乾,竹篩按大小顏色分作五等,每篩旁都立著寫有農社成員名字的木牌,\\\"聽說你連粟米都壓了麥穗紋,倒像是給糧食蓋了官印。\\\"
\\\"回大人,這是防造假的笨法子。\\\"
林羽引著縣令參觀工坊,特意繞到原料儲存區,柏木架上的野果按采摘日期分作三排,最上層擺著剛收的烏梅,用桑皮紙標著
\\\"後山老梅霜降初采\\\",\\\"百姓認牌買貨,咱們就得讓每個環節都經得起查驗。\\\"
陳縣令忽然停在器械組門前,張虎正在調試新製的風車篩糧機,竹製扇葉轉動時,發出規律的
\\\"哢嗒\\\"
聲:\\\"此等巧思,若能寫入《農政要覽》,怕是要讓天下糧商汗顏。\\\"
他摸著機身上的麥穗飛鳥浮雕,忽然壓低聲音,\\\"不過你可知,王財的堂兄在吏部任員外郎?前日本官收到京中手劄,言及
'
西南道有農社標新立異,需謹慎觀之
'。\\\"
林羽心中一凜,想起王財被抄家時,曾在賬本裡發現半張蓋著吏部關防的信紙。他望向遠處正在教孩童辨認糧種的周嬸,故意提高聲音:\\\"標新立異不敢當,不過是讓耕者的血汗不被奸商踐踏。\\\"
他轉而笑道,\\\"倒是大人在州府的《抗旱十策》,讓鄰縣百姓得了實惠,聽聞冬日就有商隊來買咱們的竹筒滴灌圖。\\\"
陳縣令的目光在林羽臉上逡巡,忽然輕笑:\\\"本縣在京城雖無員外郎這般顯貴,卻也有年兄在工部任職。\\\"
他拍了拍林羽肩膀,\\\"你隻管安心做事,待三年考滿,若能將
'
豐羽
'
模式推廣三縣,本縣保你得個
'
勸農典史
'
的實缺
——
這可比在村裡當個農正候補強百倍。\\\"
兩人說話間,張大叔抱著新收的粟米前來,米粒在晨露中泛著金光,每粒米臍處的麥穗紋清晰可見:\\\"大老爺嚐嚐,這是按林農正的
'
五曬法
'
收的糧,蒸飯時滿村飄香。\\\"
陳縣令捏起幾粒粟米,對著陽光細看,忽然指著遠處的梯田:\\\"你那滴灌竹筒,若能改成鑄鐵管道,輸水效率能提升三成。\\\"
他從袖中取出半幅《工部水利圖》,\\\"本縣年兄前日來信,說京城周邊正苦旱,若有現成的竹筒模型\\\"
\\\"大人謬讚了,竹筒終究是土法子。\\\"
林羽接過圖紙,發現上麵用硃筆圈著幾處河道,正是牛角村後山暗河的走向,\\\"不過咱們的麥穗紋標識,倒真成了活廣告
——
州府的商隊說,看見山雀爪子上的竹筒,就知道是能抗旱的好糧。\\\"
晌午宴席設在祠堂前的曬穀場,周嬸用新麥麵蒸了麥穗形狀的饅頭,每隻饅頭點著胭脂紅點,像極了
\\\"豐羽\\\"
標識上的山雀眼睛。小穗捧著陶瓶給縣令斟酒,瓶身上的錫製酒蓋刻著最新改良的標識
——
山雀翅膀展開如麥穗葉片,爪子緊攥的竹筒裡,還刻著極小的
\\\"豐\\\"
字。
\\\"小娘子的手藝比縣府的庖廚還精。\\\"
陳縣令接過酒盞,忽然壓低聲音,\\\"王家那員外郎,不過是吏部文選司的從六品,掀不起大浪。你隻需記住,大康律例最重
'
勸農
',隻要你這裡畝產年年增,百姓戶戶足,便是最好的護身符。\\\"
宴席將散時,陳縣令在神農氏雕像前駐足,望著祭台上新供的
\\\"豐羽\\\"
牌蜜餞,忽然長歎:\\\"太祖皇帝開國時,最恨的便是官商勾結。你今日做的,正是當年勸農碑上的字
——'
耕者有其利,商者有其信
'。\\\"
他轉身時,官服補子上的錦鯉繞禾穗紋樣,恰好與祠堂梁柱上的古畫重疊。
是夜,林羽送陳縣令至村口。月光下,官轎的燈籠已化作兩點螢火,張虎忽然從樹影裡跳出,懷裡抱著個油紙包:\\\"哥,我在王財舊宅的梁柱上,發現這個
——\\\"
油紙包裡是半幅殘破的族譜,泛黃的紙頁上,\\\"王宏業
吏部員外郎\\\"
的字樣赫然在目,旁邊用硃砂批註:\\\"西南道田甲王財族弟,務須關照。\\\"
林羽望著族譜邊緣的吏部火漆印,忽然想起陳縣令說的
\\\"謹慎觀之\\\",指尖在麥穗紋袖釦上輕輕一叩
——
那裡藏著他從州府糧官處得來的訊息:今冬京城要辦
\\\"天下糧品展\\\",入選者可獲禦賜麥穗紋糧囤。
\\\"張虎,把最新的粟米和烏梅酒裝匣。\\\"
他望向星空,北鬥星的鬥柄正指向西南,\\\"明日你隨商隊進京,替我帶句話給那位員外郎
——
牛角村的麥穗,不是靠官印生長,是二十七個耕者的汗珠子,一滴一滴砸出來的。\\\"
少年重重點頭,腰間的護村隊腰牌在月光下閃著微光。遠處,工坊的油燈依舊明亮,周嬸在教新加入的外村婦人造訪,小穗的笑聲混著搗蜜的聲響傳來,像首冇有儘頭的豐收謠。
陳縣令的話還在耳邊縈繞,那句
\\\"勸農典史\\\"
的承諾,在林羽聽來卻像山澗的回聲
——
他清楚官場的路從來不是坦途,王財背後的員外郎,不過是更大風暴的前奏。但當他看見曬穀場上堆成小山的
\\\"豐羽\\\"
糧,每粒米都帶著耕者的溫度,忽然明白:比起官場上的高升,讓每個百姓的糧囤都裝滿帶標識的金穗,纔是他穿越而來的真正使命。
是夜,林羽在《官商日誌》上記下:\\\"陳縣令示警王家勢力,許以勸農典史之位。彼有京官,我有民心;彼仗官印,我仗糧囤。明日遣張虎攜糧進京,不為求官,隻為讓京城知道,在西南道的牛角村,有群人正用雙手,把土地寫成最好的官文。\\\"
當更夫敲響子時的梆子,祠堂前的
\\\"豐羽\\\"
石碑在月光下投出長長的影子,像隻振翅的山雀,正欲飛向更遠的天際。而在石碑下方,小穗白天掉落的半塊麥穗饅頭,已被螞蟻搬往巢穴
——
這是土地對耕者最樸素的迴應,也是比任何官印都更長久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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