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崛起:羽落田豐 第255章 嶺南膠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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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前七日,運河堤上來了支嶺南商隊,十二匹駱駝馱著漆成硃紅色的木箱,箱角雕著南海鮫人圖騰。王遠正在田邊調整誘蟲牌間距,忽見商隊首領扶著病懨懨的駝隊小廝,小廝臂上爬滿鐵甲蟲,甲冑已啃進皮肉,膿血混著菌毒發黑。
「先生救我!」首領撲通跪地,頭上的羽毛冠掉在膠著的泥土裡,「我等從番禺來,攜著南洋香料,不想遇此蟲災,駝隊已折損三成!」王遠見狀,立刻取出冰火菇鱗粉撒在傷口,藍黑菌絲遇粉即縮,露出底下紅腫的皮肉。他又從腰間取白僵菌膏敷上,叮囑:「此菌三時辰一換,明日可愈。」
首領感激涕零,命小廝打開最貴重的木箱,裡麵竟是整塊琥珀色樹膠,紋理如海浪湧動,異香撲鼻。「這是交趾國的『海藤膠』,」首領解釋,「采自南海巨藤,經烈日熬煉百日而成,可粘金補玉,防水耐曬。」王遠見樹膠遇暑不化,觸之有彈性,忽然想起誘蟲牌的膠麵難題,開口求換:「能否以膠換治蟲之法?」
三日後,治蟲公所的土灶上,王遠依照嶺南商隊的秘方熬煉樹膠。先以猛火將膠塊熬成液態,再加入三分之一量的本地鬆香,撒入嶺南帶來的「海沙」(實為珊瑚碎屑),以槐木勺攪三百六十圈,直至膠液泛起珍珠光澤。火候到時,他取竹牌蘸膠,懸於烈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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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過去,膠麵竟無半點融化跡象,指甲劃之留痕,卻不粘連。
「妙啊!這膠既有海藤膠的韌勁,又有鬆香的粘性,」林羽摸著竹牌讚歎,「且海沙能吸潮,正克江淮的黴雨!」王遠想起商隊首領的話:「海藤膠遇水則凝,遇火則軟,正是陰陽相濟之物。」當下命村民將新膠命名為「海天膠」,取「南海之藤,江淮之天」之意。
樹膠粘性比蜂蠟強三倍,鐵甲蟲觸之即被牢牢粘住,翅膀拍斷亦無法掙脫;耐曬性更勝一籌,即便正午暴曬,膠麵仍保持半凝固狀態,傍晚的露水一潤,反而更黏。更妙的是,經雨水沖刷後,膠麵的海沙顆粒凸起,形成無數細小倒鉤,蟲子一旦粘上,越掙紮越深陷。
嶺南商隊離開時,王遠贈其白僵菌粉與誘蟲牌圖紙,首領則回贈《南海膠術》殘卷,卷中記載著二十三種樹膠的採製之法,甚至提到用膠液浸泡稻種可防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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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與牛角村的「菌脈浸種法」不謀而合。「原來天下農耕,殊途同歸。」王遠望著商隊遠去的駝影,忽然懂得祖父說的「萬裡共耕」之理。
揚州府很快將海天膠定為官方製牌用料,工匠們在膠中加入艾草汁與硫磺粉,製成「防蟲四味膠」(樹膠、鬆香、海沙、艾草),每塊誘蟲牌邊緣還刻上嶺南的「驅邪紋」與中原的「禾穗符」,形成南北合璧的防蟲神器。當第一批改良牌插遍高郵湖畔,百姓們發現連最難纏的鐵甲蟲幼蟲都被誘出泥層,膠麵上的蟲屍堆成小山,竟引來白鷺啄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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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生態恢複的吉兆。
某日深夜,王遠巡視稻田,見誘蟲牌在月光下泛著琥珀色微光,膠麵上的鐵甲蟲屍體已被白僵菌完全覆蓋,形成一層天然菌膜。他忽然想起《南海膠術》裡的「膠菌共生」記載,原來樹膠的天然抗菌性竟能延長白僵菌的活性,兩者相輔相成,正是「以膠固菌,以菌殺蟲」的完美詮釋。
運河上,歸鄉的漕船載著嶺南的香料與江北的菌粉,船舷兩側掛滿誘蟲牌,如金色鱗甲覆體。王遠站在船頭,望著兩岸稻田裡星星點點的琥珀色光斑,忽然明白:這小小的粘蟲牌,竟成了連接塞北、中原與嶺南的農耕紐帶,讓寒地的菌術、江南的稻作、南海的膠技,在江淮的稻田裡共生共榮。
當第一片秋葉落在誘蟲牌上,王遠用樹膠將落葉粘在竹牌背麵,製成「蟲災紀念牌」。牌上的鐵甲蟲屍已化作白僵菌的孢子囊,葉脈間的樹膠紋路與菌絲交織,形成天然的防蟲圖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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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人與自然共同書寫的農耕史詩,也是跨越萬裡的共生智慧,在歲月長河中,永遠閃爍著海天相濟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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