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裝_農家子的科舉青雲路 467
負責初審的禮部官員和國子監博士們叫苦不迭,每日麵對堆積如山的稿件,篩選標準自然極為嚴格,稍有不合規製,文理不通或見解平庸者,皆被無情刷下。
在這茫茫投稿大軍中,出現了一個讓謝清風完全沒想到的名字——右都禦史鄭光中!
當初在朝堂上因《京報》開設言路而將謝清風狠狠斥責了一番的鄭光中,他親自撰寫的一篇題為《論清流之責與言路之辨》的雄文,他沒想到禮部的官員居然以什麼觀點陳舊,與本報開拓進取之旨不合給刷下來了!
鄭光中他當初雖然反對,可《京報》他也是一期不落地追完了,尤其是看到百家言上那些年輕士子意氣風發的文章,他這心裡是又羨慕又不是滋味。
自己琢磨了許久,熬了幾個夜,精心炮製了一篇切中時弊,足以警醒世人的文章,滿心以為必能刊載,誰知竟連初選都沒過!
那群禮部官員真是眼睛長在天上了。
這要是被同僚知道,他這老臉往哪兒擱?
鄭光中最終一跺腳,拉下老臉,直接找到了國子監謝清風的值房。
謝清風見到他,也是吃了一驚,連忙起身相迎:“鄭公今日怎得空前來?快請坐。”
鄭光中老臉微紅,眼神有些飄忽,吭哧了半天才硬邦邦地擠出一句:“清風啊,這個....老夫近日閒暇,寫了篇小文,本想投與貴報百家言,以儘言責,怎奈,咳咳,聽聞貴報遴選甚是嚴格啊?”
謝清風多聰明一個人,立刻便明白了怎麼回事。
他有些哭笑不得,當初罵他最凶的人,還揚言要跟他絕交,現在居然會為了上一次報紙,親自來走後門來了。
他強忍笑意,故作不知,恭敬道:“鄭公文章,必是字字珠璣。不知是哪位博士初審,竟如此有眼無珠?下官這便命人將文稿尋來。”
鄭光中連忙擺手,臉上更掛不住了:“不必不必!既是遴選嚴格,自有其道理。老夫,老夫也隻是覺得,既然報紙廣開言路,我等老臣亦當有所建言,以免天下人隻聞新聲,不聞舊論.....”
他說得冠冕堂皇,但那語氣裡的不自在根本掩藏不住。
謝清風心中暗笑,知道老頭子這是死要麵子。
他也不再點破,隻是溫和笑道:“鄭公心係朝廷,拳拳之心下官敬佩。這樣,您將那文稿予我一份,下官親自拜讀。若果真如您所言,切中時弊,於國於民有益,下官定當力薦,豈有讓鄭公心血埋沒之理?”
現在跟這個老頑固說話都要打著官腔了。
鄭光中聞言,臉色這才緩和了些,從袖中取出那份被刷下的文稿遞了過去,嘴上還硬撐著:“你且看看,若實在不合用,也不必勉強。”
謝清風雙手接過,當即展開,當著鄭光中的麵便仔細閱讀起來。
他看得認真,鄭光中在一旁看似隨意地打量著值房陳設,眼神卻不時瞟向謝清風的表情。
片刻後,謝清風放下文稿,抬頭看向鄭光中,神色坦誠道,“鄭公此文寫得確實不錯,引經據典,論述清晰,所言清流當以實事濟世,而非空談誤國切中時弊,於教化民眾大有裨益。初審被刷,或許是近來稿件太多,標準水漲船高之故。”
鄭光中一聽,眼睛微微亮起,腰板不自覺地挺直了些,但聽到後半句,心又沉下去。
謝清風話鋒一轉道,“不過鄭公,我也跟您交個底。這《聖元報》首期,陛下親自撰寫了開篇辭是必定要登的。第二期、第三期的版麵,內閣的幾位閣老也已提前打過招呼,文章都送來了,內容也都是關乎國策民生的教化之文,推脫不得。您這篇以目前排稿來看,最快也隻能安排在第十期左右了。”
謝清風反正也不跟他打哈哈,直接把實話跟他說了,近期肯定是登不成的。
鄭光中也不惱,連連擺手道:“第十期?第十期好啊!能上就好,能上就好!不急不急!老夫等著便是!”
“那便如此說定了。”謝清風也笑了。
鄭光中心滿意足,捋了捋胡須起身道:“那老夫便不打擾你忙了。”
走到門口,他腳步頓了頓,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突然低聲道:“清風啊.....辦報,是好事,好好辦。”
謝清風聞言,臉上的笑容愈發舒展,帶著毫不掩飾的銳氣與自信,介麵道:“那是自然!鄭公放心,您也不看看,我是誰?”
他這句話一下子將兩人拉回到了昔日忘年交的輕鬆氛圍中。
正準備邁出門檻的鄭光中猛地停住腳步,回過頭來,看到謝清風那副舍我其誰的得意模樣,笑罵道,“臭小子!給你幾分顏色就開起染坊來了!德行!”
這一聲笑罵,中氣十足。
謝清風嘿嘿一笑,也不反駁,隻是衝著鄭光中的背影又拱了拱手。
但謝清風臉上的笑容還未完全收起,門外等候請示的司務便小心翼翼地探進頭來,臉上寫滿了無奈與興奮:“大人,廣告司那邊又快被擠破門檻了!江南茶商、徽州墨坊、泉州海商......各地來的大掌櫃們都快把我們禮部衙門的門檻踏平了!都舉著銀票,爭搶《聖元報》的廣告位呢!”
謝清風揉了揉眉心,雖是預料之中,但這洶湧的勢頭還是讓他有些咋舌。
之前《京報》的廣告效應還隻是侷限於京城,如今升級為《聖元報》,麵向全國各州府發行,其影響力可見有多巨大。
地方的商人巨賈們遠比京城同行更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在地方想要將名聲快速打響往往需要耗費數年甚至十數年的苦心經營,還要打通層層關節。而現在隻要在《聖元報》上占據那一方小小的天地,自己的商號和貨品之名,就能隨著朝廷的驛站係統,一夜之間傳遍大江南北!
這是何等高效、何等權威的宣傳渠道!
一場沒有硝煙的金錢戰爭,在《聖元報》的廣告司激烈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