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裝_農家子的科舉青雲路 479
“瞧見沒?陛下這是把謝允執當肱骨之臣了,什麼事都要問過他。”
“何止是問過?我看那,許多事怕是謝大人點了頭,纔算數。”
“國子監如今哪裡還是個清閒衙門?”
“內閣那幾位大學士,除了資曆老,這些年可有什麼亮眼的功績?比得上謝大人一手創辦的聖元報、明算科,還有那高產的番薯?”
“噓——慎言!不過,照這個勢頭,謝大人雖未入閣,但這首輔之位,怕是遲早.....”
這些議論自然也傳到了謝清風的耳朵裡,他聽後隻是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繼續埋首於眼前的文書。
於他而言,首輔之位並非他汲汲營營追求的目標,他走過的路,做的那些事情,就真的隻是想為這個時代留下什麼。
不過權力在手確實是很迷人,要是蕭雲舒真的把首輔的責任壓給他,他覺得自己也能做了,在那個位置上或許做自己的事情會更方便。
若是蕭雲舒屬意彆人,那他也無所謂,權力的大小,從來不是他衡量自身價值的唯一尺度。麵對愈演愈烈的猜測和隱隱投來的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他反正對外都說不敢當。
謝清風是平靜,但內閣的大學士們心裡可都有些不平衡著呢。
其中,又以文華殿大學士孟懷璋的目光最為複雜。
孟懷璋已是花甲之年,鬢發斑白,在內閣幾位大學士中資曆最老,按常理在前首輔邵鴻裕後本該由他順位遞補。
滿朝文武都以為他是下一個首輔人選。
其實邵鴻裕下去那會兒孟懷璋自己心裡也打過鼓,前幾任首輔或因黨爭傾軋,或因觸怒天顏大多不得善終。
他自問與陛下的情分遠未到推心置腹,足以讓他能夠在風口浪尖穩坐的地步,那時讓他接,他未必敢,也未必接得住。倒不如在文華殿大學士的位置上,安安穩穩地處理政務。
可這許多年過去,他兢兢業業,雖無大功亦無大過,眼看著距離致仕乞骸骨的年紀越來越近,那點沉寂下去的心思不免又活絡起來,帶著幾分不甘。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朝野上下都在傳陛下屬意的是那個資曆遠不如他的謝清風!
這讓他心裡如何能平?
他確實是羨慕謝清風的。
羨慕他那般年紀,就已簡在帝心,手握實權,辦成了幾樁足以青史留名的大事。羨慕他明明身處漩渦,卻總是一副雲淡風輕遊刃有餘的模樣。
更羨慕陛下對他那份毫無保留的信任,那是他孟懷璋為官幾十載都未曾得到過的。
“唉.....”孟懷璋放下手中的茶盞,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和謝清風的差距,差的不僅僅是聖眷,更是那份敢為人先的魄力、銳意革新的手腕和洞察時局的眼光。
這些都是學不來,也強求不來的。
“時也,命也.....”他喃喃自語,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他這把年紀,怕是此生都與之無緣了。
時光荏苒,又是兩三年過去。
京城裡關於首輔人選的議論,從最初的沸沸揚揚變成了一種帶著困惑的猜測。
大家都以為謝清風板上釘釘,可陛下卻像是忘了這回事。
孟懷璋致仕的訊息傳遍京城時,關於首輔人選的討論再次掀起**。不過大家討論這個不會放在明麵上,畢竟揣測聖意是大罪,大家都擱私底下討論呢,討論的中心一直都是謝大人什麼時候入閣?
“孟大人都致仕了,這首輔之位總該定了吧?依我看,謝大人這兩年肯定能上,這兩三年他乾了多少事?新政推廣到江南,明算科學子入仕人數翻了倍,革創班的水車還賣到了鄰國,功績擺在這兒呢!”
“可不是嘛!”旁邊一人附和,壓低聲音道,“前年天災,謝大人提的以工代賑之法,不僅穩住了災民還修了三十裡河堤,陛下當著內閣的麵都誇他有治國之才。這樣的人,不當首輔,誰還能當?”
與之前懷疑謝清風的風向不同,大多數官員提起謝清風語氣中都是多了幾分由衷的歎服。六部衙門裡,遇到棘手難題,官員們第一個念頭常常是:“此事,或可請教謝祭酒。”
即便是那些與謝清風並無私交,甚至曾因他推行新政而利益受損的官員,在事實麵前也得認。而且謝清風此人雖然嚴苛,但對事不對人,對很多事情都有一針見血的看法。
說白了,就是他們都服他。
是真真切切的,作為一個官員,佩服他的工作能力。
可眾人的期待,終究落了空。
謝清風又在國子監祭酒的位置上乾了兩三年,新政在他的推動下,已在全國十餘個省份落地,糧食產量較往年也提升了三成,可以說現在聖元朝如果沒有災年的話,基本上不會有人餓死的。
按說功績,聖寵,能力樣樣俱全,蕭雲舒就算不立刻任命他為首輔,也該透些口風,可蕭雲舒偏不,朝堂議事時依舊讓他旁聽,重要事務依舊交給他處理,卻對首輔之位半個字不提,彷彿那空懸多年的位置從未被納入考量。
這期間,孟懷璋也已致仕歸鄉。離京那日謝清風去送他,兩人在城外的茶寮坐了片刻,孟懷璋看著眼前依舊從容的謝清風,忍不住問:“謝大人,老夫離京在即,許是最後一次與你在此對坐了,如今朝中紫薇垣虛懸,而大人這些年星輝日耀,功在社稷。老夫愚鈍,敢問一句......陛下可與大人言及,這中樞鼎鼐之重,何時需大人一力承擔?”
他這話問得其實已經不算含蓄了,謝清風聞言執壺為孟懷璋續上半盞清茶,“孟公垂詢,清風慚愧。”
“陛下聖心燭照,深意豈是臣下可以妄加揣度?雷霆雨露,莫非天恩。清風惟知立於朝一日,便當儘一日臣子本分,在其位謀其政,無論身處何地,職任何事但求無愧於心,無愧於陛下托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