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馭心:皇夫謀天下 第5章 百裡爵遊禦苑,試探初起
銅牌在掌心留下一道淺痕,玉沁妜鬆開手,將它擱置在案角。那封無印信的殘字還在腦中盤旋——“許卿入政事堂”。她指尖輕點桌麵,目光落在麵前攤開的宮苑輿圖上,昭陽彆院的位置被一圈墨線圈住,像一枚未落下的棋子。
門外傳來腳步聲,不疾不徐,是陳嬤嬤慣有的步調。
“啟奏陛下,奴婢剛剛收到華陽宮傳來的訊息,皇夫大人已經踏出宮門,據說是想要去禦苑遊覽一番。”
她抬眼:“何時動身的?”
“約莫一刻前。說是春光正好,想看看宮中花草。”
玉沁妜微微垂首,雙眸微閉,長長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輕輕顫動著。她的目光緩緩掃過輿圖上那條從華陽宮延伸至西苑的路徑,彷彿要將每一處細節都刻在腦海裡。
這條路徑看似普通,卻有著不為人知的玄機。它巧妙地避開了三處巡邏崗,宛如一條隱藏在暗處的毒蛇,悄無聲息地蜿蜒至西北角。玉沁妜不禁想起昨夜墨刃的稟報,百裡爵曾詢問過箭樓是否能夠登高望遠。
如今,百裡爵親自出行,表麵上看起來隻是隨意閒逛,但玉沁妜深知,這其中必定隱藏著深意。他的每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每一個舉動都可能是他精心佈局的一部分。
“暗衛跟上了?”
“已按照規矩尾隨,但不敢近前阻攔。”
她起身,玄色龍袍拂過案沿,白玉鳳釵隨著動作微顫。不必多言,她已明白對方意圖試探什麼。若放任其行至禁地,便是示弱;若當場截下,又需名正言順。
她換過外袍,徑直出閣。
禦苑西廊,柳枝拂水,魚影穿藻。百裡爵緩步前行,月白錦袍襯著日光,袖口銀紋若隱若現。他走得極慢,彷彿正在賞景,可每一步都精準避開了巡衛交接的間隙。
兩名內侍守在昭陽彆院門前,見他靠近,連忙上前攔阻。
“皇夫止步,此地多年封閉,不得擅入。”
他停步,眉目溫和:“孤乃大胤皇夫,奉旨入住華陽宮,難道連一處荒院都不能看?”
“這……”二人麵露遲疑。
“莫非,”他聲音輕了些,“你們連我的臉都不認得?”
話音未落,他已抬手,指尖距那斑駁銅環僅寸許。
“百裡爵。”
清冷女聲自背後響起,不高,卻如刀裁斷風。
他收回手,緩緩轉身。
玉沁妜立於階下,玄色繡金龍袍襯得身形挺拔,眉眼不動,隻盯著他方纔伸向門環的手。
“你可知此地為何多年封閉?”
他微微躬身:“臣不知,請陛下明示。”
“三年前,有宮婢在此自縊,屍身七日無人收殮,怨氣不散。自此,此院封禁。”她緩步上前,目光落在他垂落的流蘇上,“你說,孤該不該信你是誤入?”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似在回想什麼,忽而一笑:“陛下明察秋毫,臣無話可說。”
“很好。”她並不看他笑,隻道,“那你方纔數階石級的動作,是在計步?還是測距?”
他微怔,隨即斂去笑意:“臣隻是習慣走路時默數步子,從小如此,改不了。”
“習慣?”她逼近一步,“那為何偏偏走到此處才開始數?此前一路賞花觀魚,倒是一步也沒記?”
他沉默片刻,終是低頭:“臣確有冒犯,願聽陛下責罰。”
她轉身,袍袖一揚:“從今日起,你遊園須由尚儀局引路,未經許可,不得踏足西六宮以北、南書房以西。若有違逆——”她頓住,唇線繃直,“孤不介意讓你知道,什麼叫‘和親質子’的真正身份。”
他站在原地,指尖捏緊了流蘇,打了個死結。
她卻不再看他,隻對陳嬤嬤道:“送皇夫回宮,沿途不得再離人獨行。”
陳嬤嬤應聲上前,百裡爵未再言語,隻輕輕頷首,隨她折返。
玉沁妜立於原地,目送那一襲月白身影漸行漸遠,直至轉過迴廊儘頭,消失不見。
她抬手,一名暗衛悄然現身,單膝點地。
“他剛纔有沒有碰門環?”
“沒有,差半寸便收回了。”
“身上可帶紙筆?”
“袖中有一小卷素箋,未動用。”
“盯緊華陽宮廚房、窗台、書案,凡他親手寫過的東西,一律截留查驗。另外——”她頓了頓,“查他每日步數記錄,若與今日路線吻合,立刻報我。”
暗衛領命退下。
她轉身走向乾元殿東閣,步伐沉穩。
殿內燈火通明,將整個房間照得亮堂堂的。燭火搖曳,映照著牆壁上的一幅幅古畫,彷彿在訴說著歲月的滄桑。
新送來的邊關奏摺堆積如山,高高地堆放在案頭。這些奏摺都是從遙遠的邊疆傳遞而來,上麵記載著邊境的軍情和百姓的生活狀況。
她緩緩地走到書桌前,優雅地坐下。她的動作輕盈而自然,彷彿整個世界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輕輕地提起筆,筆尖蘸滿了墨汁,如同一顆黑色的珍珠,散發著淡淡的墨香。她凝視著眼前的白紙,心中思考著如何回複這些重要的奏摺。
突然間,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她毫不猶豫地揮筆寫下了八個字:“昭陽彆院重查地基圖”。這八個字如同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清晰而有力。
寫完後,她放下筆,審視著自己剛剛寫下的字。這八個字雖然簡短,卻蘊含著深意。她知道,這是一個關鍵的決定,可能會影響到許多人的命運。
紙條尚未封口,宮人已捧來另一份文書——滄州糧草排程明細。她掃了一眼,裴姓守將的名字赫然在列。
她擱下筆,將兩張紙並排鋪開。
窗外,禦苑方向傳來一聲鳥鳴,短促而清亮。
她抬眼望去,隻見一隻灰羽雀落在簷角,振翅欲飛,卻被一根細線絆住了腳爪,在空中撲騰幾下,終於掙脫,直衝雲霄。
她收回視線,重新執筆。
墨汁滴落紙上,暈開一小團。
她用筆尖慢慢勾勒邊緣,把它圈成了一個閉合的環。
筆尖停住。
門外傳來極輕微的叩擊聲,三下。
她抬眼。
門開一線,一隻手伸進來,遞上一張折疊的紙條,沒有火漆,也沒有署名。
她接過,展開。
上麵寫著:“皇夫回宮後焚毀一頁碎紙,灰燼中有半個‘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