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駙馬探案錄 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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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墓
第二日一起身,卜謝就宣佈了下墓的時間——隔日早上巳時正。
要準備好的東西,丘暘也早就準備好了,二人隻需要等著。
顏清越坐在窗前,看著外麵的湖光山色,很是愜意。
“這兒真的很美,要是煙雨樓是我的就好了。”
陸行提醒道:“下麵有個墳……”
顏清越一點兒也不在乎。
“哪塊地兒不埋人呢,不是我殺的我就不怕。”
“那等完事後,我們把這兒買下來?我看範老闆是害怕的。”
“這個主意很可行。”顏清越撐在窗欞上,“說不定,他還會賣得很便宜。”
“你還真想買啊?到底在墳上,也太不講究了,若你喜歡,我們在曲江邊上買個宅子,也比這個好。”
顏清越忽然身子一僵,緩緩轉過身。
“其實,這麼久我一直在想另外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顏清越拽著他的袖口。
“我以後呆在京城……我爹孃怎麼辦呢?他們肯定是不喜歡京城的,但是……我不想和他們分開。”
陸行也考慮過這個問題。
陸安夫婦隻有這麼一個女兒。
“這還是要看你怎麼想。你若是要和他們回去,肯定是可以的,想要留在京城,也是行的。”
顏清越握住他的手。
“我好貪心,都想要。”
“到時候再說吧,隻要你想他們了,我就陪著你回宜春去看他們。”
顏清越心裡空落落的。
但是,她也清楚,有些事情,終究是不可能十全十美。
她不想被困在宜春一輩子,與此同時,她也要捨去和父母日日相伴的天倫之樂。
得到什麼也會失去什麼。
十一月十五,諸事皆宜。
雨已經下儘,天上冇有一絲雲,暖陽將冬日的寒氣都驅散了好幾分。
眾人聚集在大廳中,準備萬全。
那一群盜墓賊都揹著一個大布袋子,裡麵不知道裝的什麼,隻聽得見金屬撞擊聲,可能是鏟子這些東西吧。
卜謝的樣子最像神棍,本來一身白衣就怪得很,今日他還背上了一把銅錢劍,上麵還纏著紅線。
而李朝春就有些手忙腳亂了,他一個人揹著兩個布袋子,一個是他師父的,一個是他自己的。兩個布袋子都很重,把他本就下削的肩膀壓得更低。更難的是他手裡還提溜著一隻雞冠子紅得像血一樣的大公雞。
隻有顏清越二人和範柏青還有帶路的鄧扶疏一身輕鬆。
鄧扶疏出了大廳,帶著眾人朝外走去。
煙雨樓的左側有個小小的耳房,看上去很是普通,像是廚房。
他徑直走向耳房。
看來廚房是假,入口纔是真。
房間裡十分開闊,之放著幾把椅子和幾根棍子。
正中間的地麵上有個黑洞。
鄧扶疏頓住了腳步。
丘暘從李朝春的布袋裡掏出幾張麵巾遞給顏清越幾人。
“這下麵可能有毒氣,你們把口鼻遮上。”
幾人接過,將麵巾戴好。
丘暘繼續叮囑著:“若是下去後覺得哪兒不舒服要開口,有時候可能是中毒導致的。”
叮囑完他又轉向正在戴麵巾的於信。
“師兄,你就不要下去了吧?”
於信臉龐紅了。
“這……我不下去你一個人能行嗎?”
“不是還有其他人在嘛!你這腿還冇恢複,要是有個什麼,跑都來不及啊!”
康豹也說道:“是啊!師父,師叔說得對,你前幾日腿傷才發作,這幾日還是修養的好啊,有我們在呢,你彆擔心。”
於信悄悄瞪了他一眼,冇有接話。
丘暘說道:“師兄。這情況複雜,你若不在上頭幫我把著,我也不放心啊!”
李朝春也附和著。
於信被架著,下不來台,隻能點頭。
“成,我和幾個孩子在這守著,你們先下去吧。”
鄧扶疏細長的眼睛眯了眯,像是在笑。
他拿起火把,轉身向下走去。
“走吧。”
顏清越三人被夾在中間。
最前麵是鄧扶疏和丘暘還有卜謝,身後是方崗等人斷後。
這倒是讓人心下安定了幾分。
順著入口的樓梯向下走,就進入了墓道。四周滿是土腥味和黴味,即使隔著麵巾都有些嗆人。
墓道狹長,又走了許久,纔到了墓室的入口,墓門近在眼前。
墓門的尺寸並不大,但是其上雕刻的繁複的花紋足以得見墓的主人身份尊貴。
鄧扶疏停了下來,退到顏清越身側站著。
顏清越的身體下意識往旁邊的陸行靠。
這些小動作,鄧扶疏明顯是看見了。
他冇有說什麼,隻是盯著她笑,笑得人心裡發毛。
顏清越全當不知,看著前麵。
隻見那隻大公雞已經被放在了墓門前。
而卜謝已經放下了身上的所有物件,拿著銅錢劍舞動著,繞著大公雞,踏步大跳,嘴裡唸唸有詞,看上去十分詭異,卻又不讓人害怕。
“卜,是一個古老的姓氏。”鄧扶疏的聲音幽幽響起,“據《路史》記載,‘夏啟有卜氏,又叔繡後有卜氏。’夏商周時掌管卜筮的巫師被稱魏卜正,其子孫便以官職名為姓,稱卜氏。”
顏清越忍不住搭話。
“卜道長就是嗎?”
“肯定是啊,聽說他這次來就是為了找一本巫術的書。”
顏清越看向他。
“那鄧郎君就真的隻為了幾件首飾而來嗎?”
鄧扶疏俯下身,聲音越發小了。
“我對死人東西可不感興趣,晦氣。”
又是那種熟悉的感覺,顏清越幾乎可以確定,自己一定見過他。
啊——
公雞撕扯著叫了一聲。
卜謝這才停下,他喘著氣。
“好了,可以進去了。”
丘暘把雞往旁邊一扔,掏出一根手掌長的鐵棍從縫隙中探入,鐵棍捅了幾下,門內傳來一聲哢噠聲,他這才收回手。
一旁的李朝春會意,雙手撐在墓門上,用力將其推開。
墓門被打開一扇。
丘暘招手:“走!快進!”
鄧扶疏向前幾步,和他並行。
進入墓門,裡麵是一個三岔口,正對應該就是主墓室的入口。
丘暘卻冇有急著進入主墓室。
“我們先去西耳室看看書畫。”
這一次,他們更是暢通無阻,直接就推開了西耳室的門。
顏清越心中暗自思量。
怕是這些人根本不是第一次到這個墓中了。
西耳室一般放著墓主人生前所用所穿所好的物件。
此處的陪葬品葬品數量最大。
一進入耳室內,顏清越就被嚇了一跳。
過道兩邊都放著各色陶器銅器。
好些一看就不是凡品,也這樣放在兩邊,像是什麼不值錢的東西一樣。
丘暘吩咐康豹:“你帶著幾個師弟把過道清一清,好的就搬出去先放著,等會兒一起帶走。”
康豹很是聽話,當即應下和幾個師弟蹲在門口開始一個個查驗過道兩邊的陪葬品。
耳室內更是驚人,被塞得滿滿噹噹。
丘暘朝著顏清越招手,指著一處腐朽得垮塌的木架。
“林小郎,書畫都放在這兒了,你來幫忙掌掌眼?”
顏清越自然遵從,她走過去,看著一堆木盒子,有些無從下手。
“這……”
丘暘拍了拍自己大徒弟的肩膀:“你在這兒幫著林小郎理一理,我們先往裡看看。”
方崗皺了皺眉。
“是。”
丘暘帶著自己的小徒弟和鄧扶疏還有範柏青離開。
顏清越餘光瞟了一眼。
幾人是去主墓室了。
應該是故意不讓其餘人跟著。
防他們是正常,怎麼連自己的大徒弟和師侄都扔下了?
“林小郎。”
顏清越回過神,眼前是方崗臟了的手,正拿著一卷畫。
“給看看。”
顏清越立即接過,將畫小心翼翼展開。
是一幅山水畫,畫的是雪景山水,這畫她冇有聽說過,但是下麵的落款卻很是驚人。
“這是劉褒的畫!”
方崗迷茫:“啥劉褒?”
顏清越耐心解釋:“前朝著名大家,開了山水畫先河。”
劉褒的畫不少都失傳了。
她摸著這畫……
想獨吞送給百裡弗。
難怪盜墓賊老是因為分贓鬨出命案。
這誘惑確實有點大。
“很值錢?”
“對,很值錢,這個你放好。”顏清越懷著沉重的心情把畫放在他手中,“動作輕點。”
方崗被她的態度影響,都有點躡手躡腳了。
幾人忙活了許久,才把一堆書畫清理完。
這個墓確實很驚人。
完整的書畫就清理出十幾幅,加起來不下八萬兩。
顏清越記得之前聽徐若穀說過,朝廷一年收上來的稅也就一兩千萬白銀啊!
忽然覺得前朝挖陪葬品充軍費的事情也不是那麼讓人難以接受了……
反正人都死了,陪葬放那麼多死物也是放著等著爛掉。
難不成這些陪葬品,還真能讓死了的人享用嗎?
太奢靡了呀……
見這邊已經忙完,陸行走了過來,將她拉去了外麵,用帕子給她擦著眼睛周圍。
“全是灰。”
顏清越還沉浸在剛剛的震驚之中。
“你說……這些東西加起來一共值多少錢啊……”
陸行小聲道:“不說這些,按照規矩,陪葬的黃金就應該是百斤左右。”
顏清越磨了磨牙。
“我眼紅了。”
她的眼睛此時就是紅的,像一隻凶狠的兔子。
陸行撫摸著她的眉眼。
“咳咳!”背後傳來兩聲十分刻意的咳嗽聲。
“喲,你們兄弟二人感情真好啊~”
鄧扶疏雙手都拿著被裝得滿滿的布袋,嘴巴也不閒著,一雙眼似笑非笑看著二人。
陸行很是自然地放下手。
“閣下冇有兄弟姐妹吧?”
鄧扶疏雙眉微沉。
陸行細緻地給顏清越整理著袖口。
“我們兄弟姐妹之間向來都是如此,閣下少見多怪了。”
一旁的範柏青笑道:“林郎君真是個好哥哥啊,我哥哥還在的時候對我可冇這麼溫柔。”
丘暘滿載而歸,也有了開玩笑的心情。
“你定然從小就那種上樹掏鳥窩下河摸魚蝦的皮孩子,不捱打就不錯了!”
“你還好意思說我?老丘,小時候離家出走掉河裡的可不是我啊!”
丘暘踢了他一腳。
“你揭我的短!我徒弟還在呢!”
二人笑鬨,現場劍拔弩張的氣氛淡了些。
但是陸行心裡卻起了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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