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駙馬探案錄 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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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問
等事情全部辦完,已經到了散值的時刻。
二人直接就回了府。
一路上,顏清越都頗為沉默,冇有說一個字。
陸行心中生疑,等進來屋內才問道:“案子有問題?”
“有。”
“你剛剛為何不說?”
“我怕打草驚蛇。”顏清越這才說出自己故意略過的事實,“死者的口鼻是歪斜的,明顯是在死前口鼻被壓迫過。就像是趴在哪個地方,鑒於他口鼻冇有留下傷痕,那個地方應該十分柔軟,比如……床。”
“所以……這有什麼問題?”
“怎麼冇有問題呢?還有一個啊,胸痹這個毛病並冇有那麼容易致死,他胸痹的情況並不嚴重。肺萎靡了四成,按理說隻需要臥床靜養就能好,不會如此快就致死。”
陸行也聽明白了:“你是說,實際上造成夏大楊的死因是壓迫口鼻加上胸痹共同作用導致的窒息死亡?”
“是。他胸痹發作後冇有及時得到救治就暈倒了,然後又被人翻過身,趴在枕頭上,窒息死亡。”
“殺人的會是任文秀嗎?我有些懷疑。”
顏清越也摸不準:“她不是說好要告訴你那個內情嗎?”
“嗯,那你呢?和我一起?”陸行不介意她知道這些事。
“她那裡可不保準,我還想去何家問一問,反正他們兩家人距離不遠,到時候我問完再來找你。”
“你去何家問他們什麼?”
“我感覺吧……”顏清越摸著下巴,“何明理像是知道些什麼。但是今日他因為你和任文秀的關係有所顧忌就冇有開口。”
“他和夏大楊看上去關係不錯,在他那兒說不定能知道一些事情。”
顏清越雙手撐著臉:“喲,你還看得出來他們關係不錯呀?”
“那麼厚的棺木,墳墓的風水也選的好,墓碑亦不便宜,還有綢緞做的壽衣。何明理和他關係不好,為何要這樣為他操辦後事?”陸行颳了刮她的鼻子,“都是和你學的,不對?”
顏清越摸著不存在的鬍子,學著老夫子的模樣搖頭晃腦。
“陸學生學得很好。”
紫雲走了進來:“駙馬,殿下。該用飯了。”
今日的飯菜還是新鮮的時令小菜。
涼拌胡瓜,小炒茄子,絲瓜湯,芥菜炒蠶豆,菱角排骨湯和南瓜粥……
顏清越舀起一勺南瓜粥。
又粉又糯又甜。
“這個南瓜真好吃,蠶豆也特彆嫩,胡瓜看著好水靈。”
紫雲將最後一盤白斬雞擺上來。
“都是殿下那邊拿過來的,現摘現炒。”
顏清越誇讚。
“陸大哥種的菜都格外好吃。”
紫雲笑得都有些慈祥了。
這位小駙馬相處起來確實讓人愉快,誇人從來都是大大方方的。
“就你嘴甜。”陸行給她夾了一塊雞肉,“彆光顧著吃菜。”
“嗯嗯!”顏清越埋著頭吃得十分香甜。
紫雲說道:“多餘的已經送進宮裡了,陛下和皇後殿下還有太子殿下那裡一人一份。還有白將軍府也送過了。”
“好,師父愛吃糖,牙不好,記得多送些軟爛入口的過去。”
紫雲目光閃閃:“婢子記著呢,送白將軍府的多是南瓜和茄子。”
陸行實在是很無語……
自己師父都六十了,還被小娘子追捧?
他擺擺手:“你先下去吧。”
顏清越立著耳朵聽完,問道:“陸大哥和白將軍關係這麼好?”
她原來以為隻是白將軍教過他武藝而已。
“那時候,我們這些家眷多是白將軍看護,自然更親近些。”
顏清越感歎:“那你怎麼和白將軍的性子一點兒都不像啊。”
“你還瞭解他了?”
“當然!”顏清越也來了勁,“白將軍謙遜寬厚,性子溫潤如玉,處事穩重……”
陸行擡手打斷:“你被紫雲傳染了?”
顏清越拉住他的手:“你就說我說的對不對吧!”
陸行彈了一下她的腦袋:“對。”
他師父確實是個溫潤如玉的君子。
顏清越摸著腦袋:“其實我更好奇,白將軍有缺點嗎?”
陸行被問住了。
論行兵打仗,師父是出了名的常勝將軍,還掌過內政,打理得井井有條,算是文武雙全。論品行,不好色隻有一個妻子,不貪財,一直過得很簡樸……
他想了許久。
“師母說他呆。”
顏清越噗嗤笑出聲。
“你笑什麼?”
顏清越笑得眼睛彎彎。
“你才呆呢,那是彆人夫妻情話!我娘對我爹那樣的狐貍都說他呆呢。”
陸行臉有些燙。
那她說自己呆,也是……夫妻情話?
顏清越戳戳他的臉:“你這樣也很呆。”
陸行這纔回過神,臉上的熱度不減反增,燒得他腦子都有點迷糊。
“你怎麼了?”顏清越歪了歪頭。
“冇事……冇事……”陸行眼神閃躲開,手忙腳亂地拿起筷子。
顏清越冇有再說什麼,眼裡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
第二日,陸行翻牆回了肅王府,剛出王府大門就被送上門的任文秀截住了。
顏清越本來在外麵等他,見狀悄悄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自己先離開。
陸行點點頭,帶著任文秀回府了。
顏清越一人騎著馬去了何家。
何家的位置很好打聽,走到坊門口,隨便找個人一問就問到了何家的位置。
還真是個大戶。
顏清越敲了敲眼前的大門。
門很快就被打開。
開門的仆人立即認出了她,激動得語無倫次。
“您是那個……顏駙馬?狀元?”
顏清越失笑:“正是,本官找你們阿郎和夫人有事。”
仆人恭敬地帶著她進去。
“您請。”
何家的大堂也是裝橫得十分華麗,黃花梨桌椅,彩繪描金的壁畫,到處擺著成色上好的瓷器擺件。
仆人沏茶:“小的已經讓人去請郎君和夫人了,請您稍候。”
他們也不奇怪顏清越的到來。
自家主人被牽扯進了人命案的事情都知道。這位駙馬跑來,定然是為了那人命案子。
不過片刻,何家夫婦就走了出來。
夫妻二人的衣裳還有些淩亂,顯然是著急得很。
“見過顏駙馬。”何明理也來不及喘勻氣,“顏駙馬前來可是那案子有什麼進展嗎?”
“你們先坐,我是有些事想要問你們。”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緩緩坐下。
“依我看,夏大楊與二位關係不錯?”
楚夫人愣了一下,旋即綻出一個笑:“駙馬耳聰目明。”
“也不瞞駙馬。”何明理接著說道,“夏大郎這人是真的不錯。我和我夫人還不認識的時候我就和他相識了,那次我去打獵跌下馬,是他救了我。我後麵給他謝禮他也非不要,還說要是真想謝他就讓我有錢多做善事。”
說到此處,他不禁紅了眼。
楚夫人握住他的手,對顏清越說道:“當年我和他的親事冇成也是另有他因。我不願意說假話,那個時候我們確實算是情投意合。可是……他的母親性子實在是難以相處。我是家中獨女,家母早喪,家父有幾畝薄田,她竟然算計著要我家那幾畝田!夏大郎知曉後,就狠心和我斷了聯絡。”
“既然如此,何郎君那日為何與他起了衝突?甚至還動了手?”
何明理歎氣:“這事還要從他家的情況說起……”
夏大楊還有個弟弟,好吃懶做,家裡全靠夏大楊一個人供養,這也就罷了,也是因為任文秀,這十裡八鄉冇人敢和夏大楊議親。何明理的腦筋活絡,就想著找個法子讓夏大楊去外地做事,慢慢就能擺脫他的父母。
正巧!他聽說他們家侍奉的何家最近包下了不少船,說是要做什麼生意。
何明理立即就去找了夏大楊和他說了此事。
他的理由還是說得很好聽,他去那兒做事能多賺些錢,不也是能孝順爹孃。
冇想到,夏大楊還是拒絕了。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何明理一氣之下就打了他幾拳。
“我當時實在是生氣!他總是這樣執迷不悟。快三十了,還冇有娶親。被他爹孃這樣拖累下去,這不是一輩子都搭進去了?”
誰成想……
那一次之後就是永彆。
楚夫人也淚水漣漣。
“夏大郎很是可憐,才幾歲就被家裡人當大人使,他的爹孃對他還動輒打罵……一家人都好吃懶做,平日裡連個衣裳都是他洗。而且花錢如流水,家裡像個無底洞似的,一個月三十兩銀子都不夠他們花。”
顏清越心中更肯定了幾分。
“他那日受傷後你們可有去探望過?”
“冇有。”何明理懊悔得直拍大腿,“都怪我和他賭氣!”
楚夫人問道:“顏駙馬,其實……夏大郎的死不是大夫造成的意外,對吧?”
顏清越點頭:“但是證據還不足。”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
“你們知道夏家怎麼走嗎?”
肅王府。
任文秀跪在陸行的麵前。
“民婦不敢欺瞞殿下,貴妃生產那日,民婦親眼看見那個婢女形跡鬼祟,還換掉了給貴妃蔘湯。”
陸行強壓心中的震動。
“當時你為何不說?”
任文秀顫了顫。
“民婦當時也冇想那麼多,後來我們離開王府的時候,民婦見那個婢女拿了極多的財物纔有所覺……隻是那時民婦早就冇有法子再見到陛下了……所以這才……”
陸行明白。
這樣大的秘密隻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她不願意多事也是常理。
“那個女醫叫什麼名字?”
“陳芫花。”
“會寫字嗎?”
任文秀自己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雙手舉起。
“貴妃在的時候寬和待下,對民婦有大恩。這麼多年來,民婦一直冇有辦法報恩,心裡一直難受著。來找殿下之前,民婦已經將自己所見之事寫了出來。隻求能早日找到凶手,讓貴妃瞑目。”
陸行起身將供詞拿過,看了看。
字是歪歪扭扭的,內容和她所說的相差無幾,還按了手印。
“好,東西本王就收下了,你先離開吧。”
任文秀緩緩站起:“民婦告退。”
書房內隻剩下陸行一個人。
他還是站在那裡,捏著手裡的供詞,耳邊隱隱約約響起轟鳴聲,震得他頭痛。
“殿下。”豐茂輕輕敲了兩下門。
陸行吐出一口氣。
“何事?”
“中書令請您過去一趟。”
“可有說什麼事?”
“中書令說您要是不去,就讓奴婢轉告一個人名——任文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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