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武則天 第350章 孝敬
更有好事者搬出陳年舊事,添油加醋地散播:
“你們可彆忘了,
當年天後為爭奪後位,連自己剛出生的女兒都能狠心舍棄,
製造‘殺女爭後’的事端,扳倒王皇後與蕭淑妃。
如今太子英明神武,多次在朝政上與天後意見相左,
礙了她把控朝堂的野心,即便太子是她的親生兒子,
她又怎會容下?”
這些流言越傳越細,越說越“有理有據”,
到最後竟有人信誓旦旦地聲稱,
自己親眼看見東宮的廚娘在深夜時分,將一小瓶鳩酒悄悄倒進了太子的湯藥裡,
而那廚娘,正是天後早年安插在東宮的人手,平日裡看似老實本分,實則暗藏心機。
一時間,流言如潮水般洶湧,
有人半信半疑,有人深信不疑,
更有人借題發揮,添入諸多捕風捉影的細節。
這些流言越傳越細,越說越“有理有據”,彷彿每一個傳播者都親眼所見。
有人說,昨夜太子薨逝後,曾看見天後站在殿外,眼神平靜無波,沒有半分喪子的悲傷,
有人說,許太醫全家被打入了天牢,並非因為誤診,
而是天後怕他泄露太子中毒的真相,故意殺人滅口。
次日清晨,晨曦微露,冰棺被侍從們小心翼翼地抬出行宮。
那具覆蓋著太子旌旗的棺木,在晨光中顯得格外肅穆,也格外刺眼。
官員們分列道路兩側,目光落在棺木上,神色複雜,
有對太子英年早逝的惋惜,有對帝王喪子的同情,更多的卻是對流言的揣測與忌憚。
送葬的隊伍緩緩啟程,朝著長安的方向行進。
流言如同一陣無形的風,緊緊跟隨著隊伍,
一路上,越來越多的人相信,
那個溫厚英明、深受百姓愛戴的太子李弘,
最終是死在了自己親生母親武媚孃的手裡。
五月初五的長安,菖蒲懸門,艾香滿街,
本該是龍舟競渡、粽香飄溢的端陽佳節,宮牆卻被一層濃重的哀慼籠罩。
太極殿內,李治身著素色龍袍,眼底的悲慟無法掩飾。
殿外傳來輕緩的腳步聲,禮部尚書手持諡冊,緩步而入,躬身行禮:
“天皇,追諡太子殿下的諡冊已備好,請天皇禦覽。”
他將燙金的諡冊高舉過頭頂,等待李治過目,
自李弘行宮薨逝,李治連日以淚洗麵,今日在端陽節行追諡之禮,更是將滿朝的目光都聚於此地。
李治抬手,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呈上來。”
內侍接過諡冊,小心翼翼地展開,金黃的冊頁上,
“孝敬皇帝”四個大字筆力遒勁,卻像針一樣紮進李治的眼底。
他垂眸凝視,過往的片段一一閃現:
幼時的李弘牽著他的衣角,奶聲奶氣地問“父皇,什麼是天下”;
少年時的李弘在禦書房徹夜苦讀,鬢邊沾著墨漬也渾然不覺;
成年後的李弘替他處理朝政,麵對群臣爭議時從容不迫的模樣,
一幕幕清晰如昨,可如今,那個鮮活的兒子,
卻隻剩一個冰冷的靈位,和這一紙沉重的諡冊。
“孝敬……”
李治輕聲念著這兩個字,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弘兒一生,孝於朕與媚娘,敬於朝臣百姓,這個諡號,他擔得。”
他抬起頭,看向階下的文武百官,聲音提高,
“太子李弘,仁孝寬厚,聰慧敏達,監國之時憂國憂民,為朕分憂,為大唐謀福。今不幸薨逝,朕心悲痛欲絕。
即日起,追諡李弘為‘孝敬皇帝’,
定於八月十九,以帝王之禮厚葬於恭陵,令朝野服喪,以慰太子在天之靈!”
殿內隨即響起整齊的叩拜聲:
“天皇聖明!孝敬皇帝千古!”
官員們俯首在地,不少人眼角泛紅,
太子李弘素來體恤臣下,深得民心,如今獲此追諡,既是天皇的哀思,也是朝野的期盼。
一旁的武媚娘身著喪服,靜靜站立,眼眶紅腫卻始終未發一言。
她望著李治悲慼的背影,又看向靈位上的諡冊,
心中百感交集,這個諡號,是李治對兒子的疼惜,也是朝廷對李弘一生的認可。
隻是再多的榮耀,也換不回她的弘兒了!
殿外熏風裹挾著艾香穿堂而入,與空氣中未散的哀慼交織纏綿。
五月十五,
李弘三七之期未滿,紙錢燃儘的灰燼仍在晨光裡浮沉,宛若亡魂未散的餘息。
雕花窗欞將晨曦切割成碎金,斜斜灑在階下躬身肅立的文武百官身上,
他們手中捧著的奏摺,字字句句皆繞不開核心:懇請天皇速速立儲。
武媚娘端坐於李治身側的鳳椅之上,素色喪服未褪,眼眶紅腫依舊,
那抹豔色儘斂的素白,更襯得她麵色沉凝。
她垂著眼簾,任大臣們此起彼伏的奏請灌入雙耳,
心中的悲痛與憤懣如驚濤駭浪,交替翻湧不休。
前幾日靈前,這些人還垂淚頓首,口口聲聲說著“太子千古”“臣等不捨”的悼詞,
可如今,她的弘兒屍骨未寒,棺槨未葬,
他們便急不可耐地提立儲之事,哪裡有半分對故太子的敬畏之心?
“天皇陛下,”
戶部尚書許圉師率先出列,躬身叩奏,聲線鏗鏘卻難掩急切,
“太子殿下猝然薨逝,儲位虛懸,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如今天皇龍體欠安,若不儘快擇賢立儲,恐生叵測之變,還請陛下早做決斷,
以安社稷!”
他話音未落,張文瓘便緊隨其後,高聲附和:
“許尚書所言極是!
如今邊境雖暫得安寧,但若朝中無儲君坐鎮,
一旦外敵來犯或內亂滋生,我大唐恐難應對危局。
臣懇請天皇陛下從皇子中擇賢而立,以固大唐根基,安定四海民心!”
大臣們紛紛頷首應和,你一言我一語,言辭看懇切至極,
目光卻皆繞開武媚娘,彷彿她是殿中透明之人。
宮外關於“天後弑子”的流言蜚語,自然瞞不過武媚孃的耳目。
她心中冷笑一聲,這些人的心思,她如何不知?
他們哪裡是真的憂心“社稷不穩”,
分明是忌憚李治龍體虛弱,怕朝政大權徹底落入她的手中!
這些年,她輔佐李治處理政務,
從“二聖臨朝”到如今隱隱掌控朝堂脈絡,早已讓這群守舊派大臣如芒在背、坐立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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