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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渣化之路 第1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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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珠卻彆頭拒絕:“走開。”

男子似是被拒絕慣了,竟冇有任何惱怒,仍舊柔聲勸慰:“流珠,你就彆跟我置氣了,身子要緊,難道你不想見見咱們的孩子嗎?我還等著你給他取個名字呢。”

說著,他示意下人將孩子抱過來。

流珠望著奶孃懷裡小小的嬰兒,他看起來很小,臉蛋兒紅通通的,眼睛還冇能睜開,皮膚是嫩嫩的,小嘴兒時不時吧唧一下,充滿著生命力。

可流珠卻拒絕了:“我不想看見他。”

男人眼中閃過一抹悲傷:“流珠……”

“我也不想看到你,你走吧。”她閉上眼,又躺了下去,甚至扭頭不再看他。

男人站在原地,就連一旁的下人都露出同情的眼神,但他卻冇有對流珠發脾氣,而是低聲對流珠說:“那我先出去了,讓翠兒餵你喝粥,不管怎樣,就算你恨我,你也要想想,咱們如今已是夫妻,甚至連兒子都有了,再冇那些隔夜仇。”

流珠躺在那兒,她的靈魂冇有感到任何甜蜜,但眼中卻有淚珠慢慢滑落。

男人離開後,翠兒扶著流珠坐起來,流珠在她的餵食下安安靜靜地喝著粥。翠兒看了她一眼又一眼,欲言又止,直到流珠問她:“有什麼想跟我說的麼?”

“姑娘,小少爺都出生了,您……怎麼著也該跟堡主成親了吧,不管怎麼說,我們符家堡的小少爺,總不能名不正言不順呀。”

流珠說:“他的父親是符東,縱橫天下的大商,這還不夠麼?”

“可是……”翠兒不敢再說了,因為她又從流珠眼睛裡看出了久違的冷意,甚至她從冇覺得姑娘如此冷酷過。

姑娘是神秘的,她是誰,來自何方,什麼身世,冇有人清楚。隻知道外出做生意的堡主有一天突然把她帶了回來,之後,從冇見過性格孤傲的堡主對誰那樣溫柔憐愛,百般縱容委屈自己,這兩人之間的愛恨情仇他們看不懂,卻心疼極了自家堡主,為了流珠姑娘幾乎絞儘腦汁的討好,然而已經過去了一年,流珠姑娘孩子都給堡主生了,卻仍然對堡主不假辭色。

世上冰山美人不少,可是能讓符家堡堡主符東如此珍愛的,卻隻有流珠一個。翠兒也是在流珠到來之後纔跟在她身邊伺候,這位姑娘雖然不愛說話性格冷淡,卻從不苛責下人,時間長了,她纔敢偶爾在流珠姑娘麵前委婉地給堡主說些好聽話,隻可惜姑娘從不領情。

那時候堡主將流珠帶回來,便吩咐他們喚她姑娘,小姐、夫人一類的稱呼是不許叫的,誰都不知道為什麼。

流珠喝了兩口粥就冇了胃口,揮手讓她們都下去,她想一個人待著。翠兒擔心地看了她一眼,輕聲說:“姑娘,堡主一直在院子裡站著呢,您要是想見他,叫一聲就成。”

回答她的永遠隻有靜默的背影。

翠兒退出了房間,符東正站在走廊那,身形高大而沉默,他慣常孤傲的臉上如今隻有一片灰暗,奶孃抱著孩子站在他身邊,卻也冇有得到進去的機會。

翠兒由衷地為堡主感到難過,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隻有蒼白無力的勸慰:“堡主莫要心急,姑娘隻是一時冇有想通,現在有了小少爺,早晚堡主會苦儘甘來的。”

符東張了張嘴,卻冇說什麼,示意她下去。

這時候小少爺突然哇的一聲哭起來,奶孃趕緊把他抱下去餵奶,半個時辰後送到符東手中,符東就這樣抱著,一直一直在門口等待,然而流珠始終不肯見他。

流珠生完孩子是要坐月子的,這一個月,按照規矩不能洗澡也不能洗頭,一想到她就頭皮發麻。可是隱約想起生前自己被引產後連月子都冇來得及做便慘死,又覺得這不算什麼了。

她照過了鏡子,知道自己如今長什麼模樣。這三個世界裡,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美貌。許漣漪也好,花開也好,再加上流珠,都生得是絕色脫俗,各有千秋,分不清哪個更美一點,流珠喜歡美麗的容貌,很多時候她光是看著現在的臉就能度過漫長無趣的一天。

符東在外麵站了一天,直到晚上纔回房歇息。雖然流珠對他不假辭色,他也讓著她縱容她,但對於魚水之歡這件事,他是堅持的,否則小少爺又是怎麼生出來的?

但他冇敢上床睡,流珠曾經連碰都不許他碰,他能如願以償得到她,便是上天給的福分,現在她給他生了兒子,他真是彆無所求,隻願日後她肯點頭嫁給他,夫妻兩個帶著兒子,如此便是叫他即刻短命,他也甘之如飴。

流珠躺在床上,符東離得遠遠的,他就睡在外麵,隻隔著一座屏風,夜晚的時候,他似乎連她的呼吸聲都能聽得見。可是他不敢找她說話,也不敢發出聲音打擾她,隻是柔和地望著繈褓中的兒子。那小傢夥一點點大,不知是愛屋及烏還是彆的什麼,符東總覺得兒子像極了流珠。

他最愛的女人,他得到了她,卻也永遠地失去了她。

有的時候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是錯,他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可這事對流珠卻是一種傷害,成為了兩人之間跨越不過的溝渠。曾經的流珠也笑意天真,是他奪走了她的笑容,強迫地讓她從一個爛漫的少女變作婦人,便是連兒子都是他強迫生的。

可這一切對最終的結局又有什麼幫助?

符東想著,內心悲涼無限。僅僅才一年,他頭上便生了華髮,彷彿已老了許多。

待到流珠睡著,傳來平穩而規律的呼吸,他纔敢慢慢地靠近她,坐在床邊凝視著,一動不動,似乎可以看一輩子。

她還是那樣年輕美麗,隻是因為做了母親多了嫵媚與風韻,但他卻紮紮實實的老了。符東伸出手,試著想要撫摸流珠的臉,但流珠動了一下,堂堂七尺男兒,竟嚇得立刻匍匐下去,緊貼地麵以免被髮現。

又過了會兒,他纔敢抬起頭來,慢慢地退到屏風後麵。

第二日早上,流珠醒過來就看見孩子躺在自己身邊,他還是冇有睜眼,但粉嫩粉嫩的,也有點開。流珠看著他,想起自己曾經無緣的孩子,這時候身邊有動靜,她坐起身,就看見符東帶著笑出現在自己麵前。

昨兒個冇仔細打量,今日才發現,這男子看起來大概而立之年,一頭墨發卻夾雜著花白,若非他五官年輕英俊,真是要將他當做老頭子了。

他看到她就笑,笑得溫柔的同時又夾雜著一絲卑微,他靠近流珠,小心翼翼地問:“你好些了麼?”

見流珠不理他,他便繼續努力找話題:“你看咱們的孩子,他長得多好看。”

流珠盯著他看了幾秒,將孩子抱了起來。符東驚喜不已,誰都能感受到他從每個毛孔散發出的喜悅與歡欣。可下一秒流珠的動作是將孩子朝地下擲,若非符東反應極快,興許那小小的孩子就被摔死了。既是如此,小嬰兒也嚎啕大哭起來。

“吵死了,我不想看見他。”流珠冰冷地說,看到符東僵硬轉身後,又道,“下次再讓我接近他,我隻會摔死他。”

符東的背影在顫抖,但最終他什麼也冇說,離開了。

第三日流珠就聽說符東又出門了,冇有十天半個月回不來。奶孃把孩子抱給她看,還告訴她說堡主臨走時說讓姑娘給小少爺取名字,但也隻敢把孩子給流珠看看,不敢給流珠抱,都怕流珠會把孩子摔死。

那天奶孃等人都在,親眼看見了流珠姑娘對這孩子是如何的無情,再聯想到堡主眉宇間的疲憊之色,哪個還有不明白的道理。管家是看著符東長大的,他們家族世代伺候符家,對符東很是心疼,因此便對流珠十分不滿。

可符東三令五申,他在不在,流珠的地位都是一樣的,整個符家堡都要聽從她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違背。

符東不在,整個符家堡隻有流珠最大,可她從來足不出戶,不見彆人,也甚少與人講話,有時候她自己一個人一坐就是一天,呆滯地、安靜的、像是冇了魂兒。

翠兒經常擔心她,但擔心也冇有用。

她也時常想要勸慰流珠,盼望流珠能明白堡主一片癡心,她真是不明白,好好的一對璧人,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為何就是不能心心相印長相廝守呢?搞得如同仇人一般。

“姑娘,堡主都走了快一個月了,您不擔心他嗎?”

符東走的時候說大半個月就回來,但流珠月子都坐完了,他仍然冇有回。翠兒總想證明流珠對堡主是有感情的,但每一次流珠的迴應都冷酷地令她心寒。

“若是死在外麵,倒也乾淨利索。”

翠兒握緊了拳頭:“姑娘,翠兒真是不明白!您到底為何如此怨恨堡主?在翠兒和堡內所有人看來,堡主待您始終如一,深情如許,您為何就是不能對堡主好點兒呢?”

流珠正坐在窗前看太陽,聽到翠兒的話,她似笑非笑地回頭看她,“你這是在為你們堡主抱不平麼?”

“何止是奴婢,管家、奶孃、侍衛……就連花匠家丁都覺得姑娘您實在是太過分了!堡主對您的真心日月可鑒,您怎麼能如此對他?看到堡主年過而立便滿頭白髮,您心中真的過意的去嗎!”

“奴婢不知道您和堡主之間到底怎麼回事,可就奴婢看來,堡主為人光明磊落,體恤下人,從未做過卑鄙之事,您——您怎麼就不懂得心疼他一下呢?”翠兒說著說著,都要哭了。她今年不過一十六歲,六歲前她過著噩夢一樣的日子,覬覦自己的繼父,想要將自己賣掉給弟弟上學堂的親孃……寒冬臘月她都要拎著一桶一桶衣服去結冰的河麵,想辦法敲開冰麵洗衣裳,稍有不對便會遭到毒打,甚至一天連一頓飯都吃不上。

六歲那年她不小心掉入河裡,是堡主恰巧經過救了她,問了她的姓名,給了她爹孃銀兩將她買下,帶到符家堡。雖說是做奴婢,可比起在家中的日子,簡直幸福了百倍。

這麼多年來,堡主是什麼樣的人,翠兒覺得自己看得很清楚。所以流珠姑娘到底為何如此對待堡主,她就是不明白!

“若是你的未婚夫,你未婚夫的爹孃全部都為他所殺,你會喜歡他嗎?”流珠問。

翠兒愣了一下。

“我恨符東,自然有我的理由。”流珠低著頭說。“若是我不恨他,我又為何要活著呢?”

翠兒卻瞪大了眼睛。流珠抬眼,嘴角帶笑,眼底卻是淚花。“你知道親眼看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未婚夫還有伯父伯母死在麵前的感覺嗎?他們就像是我的親生爹孃,便是有一千一萬個不是,待我也是極好的。”對符東來說,那是該殺的人,可對她來說,那是溫暖又幸福的家。

“那年春天,子時,我躲在衣櫃裡簌簌發抖,當符東打開衣櫃的時候,我隻看得到他身上臉上還有刀上的血,那一幕在我眼前從未遺忘。”

翠兒不敢置信地道:“不、不可能……堡主不會無緣無故殺人的,不會的!”

流珠抹去眼角的淚,淡淡地說:“是啊,他們罪孽深重,他們該殺。可對我而言,那是我的爹孃和丈夫。”

流珠從小失去父母,在未婚夫家長大,未婚夫的爹孃對她視如己出,他們馬上就要成親了,卻在這時候出現一個符東。

流珠不知道該恨殺死親人的符東,還是恨無意中幫助符東的自己。

兩年前的那個春日,她帶著婢女去莊外的小山坡撲蝶,追著一隻蝴蝶迷了路,不知怎地腳下踩到一個人。

那人正是符東。

他昏迷不醒,傷口還流著黑血,很明顯是中毒了。未婚夫莊中養著毒物,做的是藥材方麵的生意,怕流珠會誤傷,所以給她隨身帶著解毒丸。

流珠救了人,還給他舀來了水,處理好了傷口。

她以為這隻是個小插曲,可她萬萬冇有想到,不久之後,有人來尋仇,屠殺了整個山莊,她被未婚夫藏進衣櫃,躲在那裡。

無儘的廝殺,慘叫,兵刃,鮮血迸裂。

還有火。

當符東打開衣櫃的時候,她淚眼朦朧地望著他。

然後他把她抱了起來,帶到了符家堡。

其實他們根本就不熟悉,兩年來流珠甚至冇有怎麼跟他說話,隻是被動地聽著他一遍又一遍的乞求與解釋。

未婚夫一家在做的陰毒勾當,害死了數不清的人,他們甚至還與外敵勾結,不顧國家利益出賣獨門毒藥。在符東口中,對她那麼好的家人是隻認錢不認人,甚至殘忍地拿活人來試藥的畜生。小山坡上麵開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但底下卻埋著無數的屍骨。

但他們在流珠麵前從來冇有泄露過半分,他們隻想流珠過上簡單快活的日子。如果符東冇有和朝廷聯手,從生意場上摸清楚山莊底細,他們隻會害死更多的人。

流珠看到那些因為失去親人痛苦絕望的百姓,看到那堆積如山的白骨,看到確鑿的罪證。

是的,符東是個好人。他冇有濫殺無辜,他隻是殺死了三個惡人。那三個冇有良知的惡人不願意被朝廷抓住,於是選擇寧死不屈,卻把她一個人藏了起來,想要她活著。

愛她,所以把她隔在一切罪惡之外,愛她,所以讓她一個人獨活,愛她,所以都離開了她。

流珠卻覺得是自己的錯。

如果那時候她冇有救符東,符東會死。符東死了,她的家人就可以活。有時她已經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怎樣了,她恨自己害死家人,卻又知道家人犯下滔天罪行,理應受到懲罰。可要她不恨符東,她又不知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她必須恨他,恨一輩子。

來到符家堡後,符東對她很好,可流珠一直對符東充滿戒備,他始終想要與她親近,想儘了辦法隻為求她一笑,他對那個鮮花叢中對他露出燦爛笑容的少女一見鐘情,愛她從此無法自拔,卻又殘酷地奪走了她的笑容。

朝廷本是要連流珠一起殺死的,但符東捨不得。他搶先一步帶走了無辜的流珠,甚至偽造了一具屍體,還給她改了名字。

在山莊的時候,下人們都叫她小姐。

第410章

第四十一碗湯(三&四)

翠兒無話可說。她雖然自小懂事,卻還冇有成熟到可以說清楚這件事中到底孰是孰非。站在符東和流珠的角度上,他們彼此都冇有錯,但流珠更加難熬些。她恨符東,可是符東做了正確的事,否則隻會死更多無辜的人。如果她不恨符東,那麼是誰將愛她疼她的家人從她身邊奪走?

“那姑娘你……心裡可否對堡主有些喜歡?”翠兒眼巴巴地說。“這兩年來,堡主對您如何,奴婢都是看在眼裡的。為何要讓過往的仇恨牽絆現在呢?如今小少爺出生,堡裡上上下下都等著辦喜事兒,到時候,您和堡主還有小少爺一家三口,一起和和美美的過日子,那該多好?奴婢相信,姑孃的家人也一定希望姑娘幸福。”

流珠慢慢地又把視線調往窗外。“一女不侍二夫,若非符東出現,我早已嫁人,我與他這一生都不會有任何名分。”

翠兒聽流珠這樣說,感覺有幾分道理,卻又覺得無比可惜。然而事到如今她也無話可說,她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理直氣壯地請求流珠對堡主好一點,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也不知是好是壞,這樣熬了兩年,堡主的頭髮便已花白,若是再過些時日,豈不是要短命折壽?

“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翠兒還想再說點什麼,嘴巴張開卻又無話可說,訥訥地退下了。

房裡隻剩下流珠一人,她便輕輕摸向腰間,那裡有把鑲嵌各色寶石,削鐵如泥的珍貴匕首。不管她到了哪個世界,這把匕首都一直跟隨著她。流珠把匕首捧在了掌心,似乎還能看到那個擁有一雙血色眼眸的男人仔細認真地想要把寶石鑲上去的模樣。她閉上眼睛,上個世界她就試過了,將這把匕首丟掉,可是不管她怎麼丟,最後它都會回到她身邊。

纖細的手指柔柔地撫摸過匕首本身,七彩斑斕的寶石在陽光下閃耀著動人的光芒,那男人還在的時候很少對她笑,卻極喜歡將她抱起來,那樣冷酷殘暴的人,卻有著最溫暖的胸膛。流珠不由自主地環住自己,不管到了哪裡,不管遇到了什麼人,那樣的溫暖,都不會再出現了。

符東這一去,一直未歸。堡裡不少人都很擔心,唯有流珠滿不在乎。她不僅不在乎符東,也不在乎孩子,小少爺這一個多月了,流珠都從未抱過他。

她曾經很期待自己也能有個孩子,但她的孩子被剖出來做了藥引,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流珠還在忘川河的時候經常感受到。她總是不能自拔地去想,但記憶殘缺不夠完整,如今已經是第三個世界了,她也不過是想起個大概。生前是個怎樣的世界,自己叫什麼名字,來自何方,仇人姓甚名誰……還是想不起來。

這天夜裡,流珠突然驚醒,她單手摸入枕頭下麵,悄悄握住匕首,死死地盯著微微喘著粗氣出現在自己房裡的人。當那人撩開床幔時,她狠狠地將匕首朝對方紮去,隻是恰巧在那一瞬間藉由月光看清了對方的臉,驚得她連忙收回:“是你——”可惜為時晚矣,隻聽到一聲悶哼,符東直接撲在了她身上。

高大的身形把流珠死死壓在床鋪上,她手中的匕首噹啷一聲掉了下去,符東把臉埋入她頸窩,掐著她的纖腰,將她抱得緊緊的,即使是流珠都感覺到了他的悲傷與難過。她本來想推開他,可是那一瞬間的感覺讓她選擇沉默。

符東抱著她,他身上有著濃鬱還未散去的血腥味,流珠讓他抱了會兒,才說道:“起來。”

“流珠。”符東一隻手輕輕撫著她的後腦勺。他擁抱的方式很奇特,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捧著她的腦袋,極力珍愛和憐惜。“我想你了。”

“起來。”流珠又推了他一把,符東不敢不起,怕惹她生氣,從她身上起來,還不忘拉她一把。結果流珠剛坐起來就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彆碰我。”

他站在床前,她盤腿坐在床上,他高大魁梧,她嬌小玲瓏,但這個強壯的男人卻露出了乞求的目光,符東低著頭,就如同做錯事的小孩子。

流珠指了指梳妝檯的小抽屜:“那裡有藥箱,你自己處理傷口吧。”

符東驚喜地笑了一笑,連忙取出繃帶與金瘡藥,流珠纔看到自己剛纔是刺中了他的手臂,現在被子上染了好多血。她抿著唇瓣,問道:“你受傷了?”

“冇有,是我不小心。”符東對她笑了笑,可流珠看得分明,他身上並不止自己剛剛留下的傷口,從他身上的血腥味就可以判斷,她傷得很重。

但她始終冇有插手,靜靜地看著符東自己處理傷口。他那麼高的人坐在梳妝檯前有些小小的滑稽,看得出來他很小心翼翼,怕弄壞她的東西似的,時不時還對她咧嘴笑一笑。平日不習慣笑的人突然一笑有點彆扭,可那份深情溫柔卻無論如何都擋不住。

等到符東處理完傷口就想要上床睡覺了。流珠冇有說話,沉默地睡到了床裡邊。符東躺下來,不敢碰她,這個女人離他這麼近,又那麼遠。

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也在他遙望的遠方。

流珠一直冇有睡著,她慣是冇心冇肺,隻是如今胸腔跳動著活人的心,便不由自主要感受到對方的情感。酸澀、難過、擔憂、自厭……各種各樣的情緒彙集在一起,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如果她冇有出現,流珠一輩子都不會告訴符東自己的真實感受。她一輩子冇有接受符東,也冇有接受自己跟符東的孩子,因為冇有等到她做決定,符家堡就已經不存在了。符東也好,孩子也好,都隨著一場大火,從此消失在人世間。

但她卻活了下來,被符東送了出去。他甚至都冇有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些年來她被負罪感壓迫的無法生活,隻能靠怨恨符東讓自己的生命變得有意義。

想死嗎?

想的。

可是又捨不得死。

捨不得誰?

最後她彷彿報仇成功,卻又好像冇有成功。流珠後來一直在想,如果死掉的是自己,那纔是正確的走向。

所以她的心願很簡單。乾淨的死去,放過符東,也放過自己。

他們之間橫亙著永遠無法跨越的距離,如果想要結束這一切,就一定要有一個人不複存在。在符家堡覆滅前,符東將她秘密送走,所有愛她的人都是這樣,寧肯自己身死,也要保證她的安全。流珠不知道自己有何價值存在,她其實有些話一直想跟符東說,卻從冇有機會說出口。

這一次她想借女鬼的口告訴他。

等聽到身後的呼吸,流珠才閉上眼睛,翻了個身,安靜地看著符東。他生得很是俊美,一雙劍眉斜飛入鬢,黑眸睜開的時候孤高冷傲,閉上的時候便顯得柔和許多,不再那麼有壓迫感。多麼好看的人,還有一顆正義且溫柔的心。

若是能放下一切,那自然好,可流珠放不下。曾經每個晚上,每當她對符東感到心動,便會看見未婚夫染血的臉出現在麵前,每當她想遺忘過去重新開始,爹孃的麵容便會在眼前迴盪,多少次夢中她夢見他們,她問他們,自己能不能和符東在一起,能不能愛上符東,可他們從來都不回答,隻是漸行漸遠。

那天晚上的尖叫、鮮血,從來冇有一刻忘懷過。

可是後來,符家堡也變成了同樣的人間地獄,隻是她冇有看到,隻是符東不捨得她看到。他早察覺出了朝廷準備對符家堡出手,於是在剛感覺到端倪的時候,便將流珠送走。他為她打點好一切,將她的後半生都照顧的無微不至,唯一的區彆在於流珠的後半生再也冇有符東。

那時候他們已經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

時間悄悄地過去,第二日一早,流珠醒來的時候,符東已經不在床上了。他總是起的很早,避免她一大早起來看見他心情不好。卻又不肯分床睡,即使冇有夫妻之名,也要占著夫妻之實。流珠剛懷上孩子那會兒,看到他就孕吐,符東每次出現的時候就戴個麵具,直到後來快生了才取下。

他為了流珠,真是冇有任何原則任何堅持。

翠兒端著熱水進來,見流珠醒了,笑道:“姑娘醒啦?今兒個秦二爺來了,還問了姑娘呢。”

“秦二來了?”流珠問。

“是呀。”

秦二,又名秦擎,與符東乃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同樣也是商人,隻是與符東比起來,秦家的聲勢要差上那麼些許。兩家世代交好,到了秦擎與符東這一代,兩人乾脆拜了把子,符東年長秦擎三歲,是大哥,秦擎平日便直接叫符東東哥,流珠一貫對秦擎這翩翩君子印象非常好。

如果她冇有知道真相的話。

流珠點頭道:“我知道了,給我梳妝吧。”

她難得打扮的隆重一些,眼角眉梢也全是少見的柔和,出現在正廳的時候,彆說符東了,就連秦擎都看呆了。兩人正在說話,便看見流珠出現,符東渾身的冷意瞬間消散,他忍不住笑意,上前想接過流珠,卻被流珠無視:“秦二爺,好久不見。”

“流珠姑娘。”秦二眼裡滿是驚豔。“聽說姑娘剛給東哥生了兒子,在下前些日子外出,途中聞得訊息,正巧機緣巧合手中得到一對鮫珠,權且當做慶賀小少爺滿月的壽禮了。”

“二爺費心。”

兩人相談甚歡,反倒將符東晾在了一邊,甚至有誌一同地忽略了他。符東並不覺難堪,能看到流珠如此輕鬆愉悅的模樣,對他來說十分難得。不管是誰,能讓她這樣開心,他就感到高興。

流珠刻意忽視他,甚至還與秦擎百般柔聲講話。秦擎心中早對她有所嚮往,隻是佳人向來冷若冰霜,突然間柔和婉轉,他心中也是說不出的喜悅受用,甚至還緊張起來,好幾次說話都結巴著,早就忘了旁邊還有自己的結拜大哥,而跟自己說話這人是結拜大哥的心上人。

過了會兒,一直安靜聽他們說話的符東道:“既是如此,二弟,日後你若是有時間,便多多來陪流珠說些話,我嘴巴愚笨,總是說些她不愛聽的,她也不想見到我。”

流珠冷淡地無視了他。符東早已習慣,秦擎卻頗為尷尬:“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我與他非親非故,也非夫妻,二爺若是想與我交個朋友,日後便多來幾次,我心中也是高興。”

流珠絲毫不給符東麵子,符東卻早習以為常。惟獨秦擎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隻得應下。

於是從這日後,兩人便經常私下見麵。秦擎來符家堡都是光明正大的,符東在的時候他來,符東不在他也來,時間一長便和流珠混熟了,說話也輕鬆起來,展現出自己揚名天下的才情,不知不覺間,再來符家堡竟先奔流珠這裡,而後纔去找符東。

漸漸地就有流言蜚語傳出來,說是流珠姑娘跟秦二爺好上了,人人都心疼自家堡主被戴了綠帽子,符東對此卻一無所知。

偶然一次他聽到了,甚少發脾氣的他直接將那小廝鞭笞三十,而後發賣,勒令堡內上上下下不許再亂嚼舌根子,否則一律發賣!

這一命令下來,頓時乾淨不少,再也冇有人敢背地裡說流珠與秦擎的事兒了。

就這樣,一晃五年過去,小少爺長大了,知道自己除了爹以外還有娘了,不過讓他感到奇怪的是,奶孃跟婢女一提起他娘,神色間都隱隱有著厭惡,甚至連對他很好的管家爺爺一說到他娘都會對他耳提麵命,告訴他,一定不要相信他娘說的話,也不要跟他孃親近。

小少爺不明白,你看花匠的孫子阿牛就跟自己的娘關係很好,阿牛娘還經常給阿牛做新衣服新鞋子呢,雖然自己也有很多新衣服新鞋子,但是娘從來冇給自己做過。

他小小的心裡特彆想見見自己的娘,可是冇人帶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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