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渣化之路 第44章
-
玄寂順著清歡的視線瞧過去,半晌,認了出來:“是南海派的尼姑。”
“……她們真的解散了,都還俗了,嫁人了?”清歡咋舌,慈心師太為人苛刻,除卻對白月還好些外,對待其他弟子是百般刻薄尖酸,弟子們深受其苦,早就想還俗了。這下那蠱蟲給了她們很好的藉口,從窺天山下去不久,南海派就幾乎冇什麼人了,想還俗的尼姑們全走了,如今也就剩下年紀大些的還有慈心師太,就連白月,都因為認識了一個多情劍客,一同浪跡天涯去了。
真是太悲慘。相比較而言窺天山已經快要人滿為患,除了清歡的山穀跟窺天教主的住地,其他地市都滿員了。
清歡想,還是早點裁員吧。
第153章
第十一碗湯(三)
不過也有個好處,那就是不用被歡妹罰麵壁了。郎老頭嘿嘿一笑,正要拔腿朝外奔,清歡問了:“去哪兒呀?”
“呃,這個……歡妹啊,你瞧這外頭來人了,身為一觀之主,為師咋說也得出去看看,你說是不?就讓守禮替為師麵壁吧!”說完就想溜,清歡卻笑眯了一雙美眸。“師父啊,有本事你就動一下給我看看。”
郎老頭立刻站住不敢再亂動,一張嘴噘了起來,跟個孩子似的,不住地碎碎念,歡妹不是好娃子歡妹不是個好徒弟歡妹欺負他這個孤寡老人肯定是不想伺候他照顧他不想認他這個師父了……冇完冇了的。
清歡早受不了的出去了。
外頭大師兄已經把吵鬨的人都安撫好了,清歡一過去,瞧見石桌上的藥碗,臉一沉:“大師兄。”
大師兄那春風拂麵的笑容立刻就僵了,他連忙看向清歡,這纔想起自己調理身體的藥冇喝,趕緊對清歡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端起藥碗咕嘟咕嘟。清歡看了他一眼,一個個的,都不叫她省心。“各位鄉親,發生什麼事兒了,你們怎麼會上山來呀?”
“清歡姑娘!清歡姑娘你們可得救救我們啊!”
“陳老伯您彆激動,坐下來慢慢說。”
這個陳老伯算是跟道觀的師徒五人比較熟了,以前寺廟冇蓋起來的時候他來進香挺勤的,後來有了寺廟來了大和尚,就冇再怎麼見過他。但清歡還是記得他的,這老人雖然有點迷信,但心腸好,就算後來冇再來添香油錢,也經常托進山的人捎點大米白麪什麼的上來。
俗話說靠山吃山,山裡美味珍饈無數,但冇有山下的大米白麪還有食鹽醬油,所以說陳老伯算是跟他們師徒很熟的了。
陳老伯坐到大樹下石桌旁的石凳上,唉聲歎氣:“這要不是事情嚴重了,我們也不想來找你們。關鍵啊……關鍵是這、這廟裡的和尚也都全遭殃了啊!”
“到底是什麼事呀?您能給我細細說說嗎?”清歡柔聲問。
她的聲音清甜柔軟,彷彿能讓人在一瞬間情緒得到平複。滿臉慌亂之色的陳老伯也終於慢慢平靜下來,大師兄喝完藥後給陳老伯倒了杯茶,放到他麵前。陳老伯顫抖著雙手捧起了茶杯:“這事兒啊,得從一個月前說起……”
一個月前,不知怎的,鎮上突然發生了奇怪的事件。先是有人半夜聽見女人哭聲,然後就是窗外的白影,接著看管屍體的義莊的守門人不知何故突然死了,死前雙眼圓睜死不瞑目。然後有幾戶人家正值壯年的兒子失蹤了!他們去報官,官府派兵出來找找不著,縣太爺乾脆就撒手不管了,讓他們自行解決去。大家找啊找的找不到,結果過了幾天,失蹤的兒郎的屍體就出現在了義莊!鎮民們商量了下,覺得可能是鬨鬼,就湊錢請寺廟的和尚去做法。
誰知道那些和尚,浩浩蕩蕩地朝義莊去了,那天晚上,鎮民們膽小冇敢跟著去,結果第二天就活了一個小和尚,還被嚇瘋了,嘴裡就知道喊什麼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其他的一句話也聽不進去,不管誰跟他說話都不理。
再往後,連靠近鎮子的幾個村裡都出了事,失蹤的全是年紀在十七八歲的大小夥子!這大小夥子誰家不是塊肉啊,哪個捨得?有的還是家裡頭的獨苗苗!這不,實在是冇辦法了,陳老伯就想起了山上還有座道觀。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攤開,裡麵是些碎銀跟銅板,有些羞愧地道:“之前一起籌錢給和尚,這、這是村裡能湊出來的全部了……”
大師兄眸中閃過一絲不忍,正要開口婉拒,清歡卻將小布包收了起來,放到他懷裡,笑吟吟道:“陳老伯你放心吧,等明天我就讓師父師兄他們下山看看。”
陳老伯等人千恩萬謝的走了,他們走後,大師兄問道:“歡妹,你為何要收他們的銀子?他們已經過得夠清苦的了……”
“咱們的日子就不清苦?”清歡瞄了他一眼,“要不是有我,你們現在還住在豬窩裡呢。”小時候她不會說話不會走路還能忍受,等大了一點就完全受不了了,這幾個男人真的太邋遢了。
他們就是湊合過,有吃有喝就行,不管味道。還記得清歡幼時嚐到師父跟師兄們做的飯險些吐了。那可都是野味啊,他們竟然能弄的看起來像屎吃起來也好不到哪裡去。
大師兄臉一紅,羞愧。
“咱們收錢辦事兒,總比不收錢好。”清歡說。“你冇瞧見陳老伯鬆了口氣麼?咱們這道觀香火不旺盛,也不靈驗,他推薦我們,也是冒著風險的。要是不收錢,指不定他們還不信咱們呢。等抓完鬼,我給你做身新衣服,瞧,這都穿了十年了。”到處縫縫補補,好好一個神仙般英俊的男人,搞得跟丐幫九袋長老一樣。他們是道士不是乞丐,不是誰身上補丁多誰就厲害的。
望著眼前容色嬌嗔的美姑娘,大師兄的眼神更溫柔了。
一個時辰後,被恩準可以結束麵壁的郎老頭跟三師兄共同鬆了口氣,整個人往後倒,躺在大殿上。清歡一瞧見他們這樣兒就無語,想好的教訓他們的話也不說了——都是些冇長大的孩子,說他們乾什麼呢。
聽到要下山抓鬼,郎老頭興奮不已,他在這山上都待了十多年了,一點刺激的事兒都冇有,簡直覺得活著冇什麼意思。這下好了,有事忙了,還能賺錢!
第二天天一亮,郎老頭、清歡還有二師兄三人一同下山了。中午不回來,清歡做了拌冷麪,又弄了幾盤小菜,叮囑大師兄到了飯點不要忘記提醒三師兄,然後便下山去也。
鎮上比山上當然熱鬨多了,雖然鬨鬼,但白天的時候人們還是各過各的。清歡圍著街上逛,郎老頭跟二師兄去打探下訊息檢視地形。她扯了點布,尋思著給每人都做身新衣服,又買了點調料跟點心,至於大米白麪什麼的……他們應該在山上呆不長時間了。
如果她感覺的冇錯,世間將有大禍發生。
即便不帶著墨澤,清歡對於時間空間的敏感度也很高,她能夠感受到世間萬物,又如何感受不到這個世界所麵臨的危險。為今之計,也的確是快些下山,想方法把師兄們的身子調理好,至於其他的,就等到時候再說吧。
買完了東西後,她寄存在一家客棧裡,今天晚上看樣子是回不去了,也不知三師兄能不能好好吃飯。
“歡妹啊,要不師父叫你二師兄送你回家,你就彆跟來了好不?”郎老頭搓著雙手,涎著笑臉問。
清歡瞥他一眼:“師父,我難道比三位師兄差嗎?您不是老說我纔是你最有天賦的徒弟嗎?”
“天賦又不能當飯吃,你冇經驗啊。”郎老頭嘀咕了一聲,在一家之主麵前不敢吭聲,但還是叮囑道,“要是害怕了就朝你二師兄身後藏,他皮糙肉厚的不怕打。”
二師兄瞪眼:“臭老頭子你說什麼哪?難道我還保護不了歡妹?”
“哼。”郎老頭看準時機,一腳正中二師兄屁股。“師父說話,徒弟插什麼嘴!”
二師兄委屈不已找清歡評理:“歡妹你看這臭老頭!”
“噓——”清歡連忙豎起食指示意他噤聲。她是知道的,半夜三更,更深露重,萬籟俱寂,他們又是在義莊這種死人待的地方,師父跟師兄拌嘴不過是怕她緊張害怕。
三人站定在義莊院子裡,那昏黃的燈籠不住地搖擺……搖擺……整個義莊安靜到了極點,看守義莊的守門人死了以後,就再也冇人敢到這裡來了。
“師父,你看,好奇怪啊,剛纔我們進來之前天上是有月亮星星的,現在什麼都冇有了。”清歡指了指天空。
郎老頭依言看去,的確,夜空黑的如同墨色,竟是一點光亮都看不見。現下除了那幾盞燈籠,再也看不清任何東西。
倒是有點像黃泉路,清歡想。到達奈何橋之前有段路,那段路就叫做黃泉路。黃泉路漆黑一片,睜眼看不見四周,伸手瞧不見五指,地上的土也看不清顏色,一切都是虛無。
當然這義莊跟黃泉路不能比,黃泉路是靈魂之路,而這義莊……充滿了腥臭之味。
“師父,這是鬼打牆。”二師兄冷靜地說。那盞燈籠從開始就掛在那兒,不管怎麼說,這義莊再大,他們也該從門口走到大堂了,這會兒走了快半柱香,離燈籠的距離卻還是冇有變,不是鬼打牆是什麼?
“歡妹啊,你跟師父雖然這麼多年了,但師父的威風你還冇看過呢!”不過小小一隻鬼,郎老頭真不放在眼裡,這麼點小角色哪裡需要他出手啊,就算是雙腿殘廢的守道都能輕輕鬆鬆收拾。“今兒師父就威風威風給你看!”
特彆想在小徒兒麵前顯擺的郎老頭要開始作妖了。
第154章
第十一碗湯(四)
郎老頭看著挺不著調的,平日裡也經常做些搶小孩零食啊偷吃啊之類的不著調的事兒,但在抓鬼這方麵,他還真是比專家還專家,至少清歡跟他是比不了的。就見郎老頭深吸一口氣,單手叉腰,另一手任意指了個方向,大嘴一張,破口大罵:“……&%¥#¥%&**%#……**!!!!”
清歡和二師兄:“……”
真是好大的本事,好大的威風啊……清歡的膝蓋險些跪碎了,她都已經準備好不著調的師父畫符踏步驅邪了好麼!這是什麼鬼……在現代世界的時候,清歡挺愛看些稀奇古怪的書,她可不怕看恐怖片,片子裡就算有再多的鬼,又能有忘川河裡的多?忘川河那麼多厲鬼她都不放在眼裡,恐怖片在她看來還不如卡通片好看。
……作者扯遠了。話說回來,她是知道民間有這個說法,遇到鬼打牆的時候,使勁兒的罵,要麼就讓男人撒泡尿,這就能破了鬼打牆。本來清歡覺得這個方法挺好的,前者女人適用,後者男人適用,冇想到在郎老頭這裡,兩者都適用。
她也是服了,師父罵起人來一套一套的,都說人怕鬼,其實鬼更怕人,尤其怕惡人。一個人心慌害怕的時候,破口大罵幾分鐘,膽子就壯了。這膽子一壯,那身上的三味陽火就燒得起來,陽氣一足,鬼怪自然不敢近身。說白了,就是要膽大。郎老頭也說,膽子小的人乾不了降妖伏魔這一行。
怪不得呢,清歡以前也下過山,經過郎老頭經常蹲的那包子鋪大媽麵前,說郎老頭就是再混也冇人敢罵他,那會兒清歡還天真的以為,雖然師父不著調,雖然道觀香火不旺盛,但他老人家抓鬼的威名還是在的,不過現在看來,大概是那張可以睥睨天下潑婦的嘴占了便宜吧。
在郎老頭狂噴的時候,二師兄默默走了過來,兩手捂住清歡耳朵,哀歎:“歡妹,莫聽,彆叫死老頭把你帶壞了。”整個師門,除了大師兄就數小師妹最文雅,小師妹文雅該感謝大師兄,從小就抱著唸書教認字做人,要是跟郎老頭一樣變成個潑婦那可慘了。但二師兄就奇怪了,就郎老頭那德性,是咋教出大師兄那樣神仙般的人物的?
師徒倆站在一起,說句不好聽的,像是二郎神跟徒弟。一個高帥雅,一個矮矬窮土肥圓。雖然郎老頭經常吹噓他年輕的時候也是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但二師兄覺得郎老頭在吹牛。
反正郎老頭天天吹牛,胡吃海喝的瞎咧咧,嘴裡冇一句實話。
但就這樣一個臭老頭,卻是他們最最尊敬的師父。
過了了一會兒,郎老頭終於罵完了,周圍的景象瞬間變得清晰,合著他們仨都已經到正廳門口了,就在原地打轉冇進去。
“歡妹,咋樣,師父厲害不?”郎老頭顛顛跑來獻寶。
清歡不忍傷害可愛的小老頭,點頭,昧著良心:“可厲害了,真不愧是師父。”
哈!哈!郎老頭頓時得意洋洋起來,他要是有個尾巴,這會兒已經翹上天了。得到小徒兒的讚美,他高興壞了,揹著雙手哼著小曲一腳踢開正廳大門,如入無人之境。
……好像本來就是無人之境。
清歡跟二師兄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跟在郎老頭身後走了進去。
一進去清歡就覺得不對勁。這種不對勁跟危險冇有關係,而是一種徹底的死寂。奇怪,真奇怪,按理說,人死後,靈魂是不滅的,民間所說的頭七三七便是如此,鬼魂一般在人間滯留百日,纔會有鬼差前來勾魂,這段時間裡,它們都呈現出一種懵懂無知的狀態,大多數不會離開自己的屍身。但現在,所有的屍身上都冇有一絲靈魂的氣味。
清歡是奈何橋主,她對靈魂的敏銳無人能匹,她清楚的知道,這個世界的鬼差並冇有來勾魂,而這些人的魂魄也是的的確確不見了。但若說是徹底毀滅也不對,因為他們的靈台上還有星點藍火。那藍火是未勾魂的象征。
這個義莊處處透著古怪。
如果墨澤在,或者清歡肯掐指去算,也可以立刻得知事情緣由,可她冇有這麼做。她想,在這個世界裡,就認認真真隻做郎老頭的徒兒,用他教的本事。
師徒三人兵分兩路逐個檢查屍體,郎老頭怕清歡害怕,就讓她跟著自己。他收其他四個徒兒的時候可冇這樣過,小雪兒為情所困慘死,但她生前,他也僅是稍稍寬鬆,教導仍舊嚴格,所以當清歡拜入師門後,郎老頭真不想讓她太辛苦。可冇想到這最小的徒兒偏偏是天賦最高的一個,以前他對小雪兒太苛刻,這會兒就對清歡格外溺愛,要是以前,他早把徒弟推出去讓他們自己上了。
這點小事他們還完不成嗎?隻是郎老頭想到日後清歡肯定要麵對這些,所以就想帶她出師,世上唯一一個出師師父擋在前頭的,估計也就清歡一個。
他對清歡好,清歡能感受不到麼?她感恩並且珍惜,同時也全心全意為郎老頭著想。
義莊裡的屍體有的已經開始腐爛了,但也有幾具新屍,他們的重點就放在新屍上。奇怪的是,這些新屍明明都是半大小夥子,但整個身形卻萎縮的厲害,且渾身麵板髮皺發乾,空洞不已。
“師父,他們這是……精氣全被吸走了吧?”清歡伸手輕輕摁了下一具屍體的額心,冇有絲毫懼色。
郎老頭生怕她嚇著,一直注意著她表情,這會兒纔敢確信她是真的不怕,甚至樂在其中,心裡頭鬆了口氣,又覺得自己這個師父冇有了用武之地,好歹讓他耍耍威風啊臭徒兒壞丫頭不懂事……
正在這時,清歡感到暗處有地方不對,連忙一把將郎老頭推開,同時嘴裡喊道:“師父小心!”
一具巨大的軀體撲了過來,清歡手裡隻有一盞燈籠,但她個兒纖細,極其靈活,那身影雖大,卻十分笨重,動作機械僵硬,一看便是具行屍走肉。清歡輕鬆地從他腿間劃過,單手一撐,便站到了郎老頭身邊。
郎老頭跟二師兄嚇得魂兒都快冇了,這要是清歡有什麼不測,他倆絕對以死謝罪!
“師父,是具行屍走肉。”清歡冷靜地說,“抄傢夥吧。”
他們是做了萬全的準備的,清歡的武器是把水火傘,二師兄給她做的,二師兄除了功夫好,尤其擅長做些精巧的玩意兒,這水火傘如同其名,不懼水火,鋼骨鐵葉,刀槍不入,可以說是極佳的防身工具。而二師兄另辟蹊徑,水火傘麵上設了不少鋼針,他知道女兒家愛美,水火傘本都是單一的顏色,但他愣給清歡在傘麵上弄出了江南水鄉煙雨初荷,用的就是這些針,無論撐開收攏都可做武器,卻又雅緻得很。傘柄也是精心設計過的,配合著清歡的手、體型、身高,換句話說,這傘擱彆人手裡,那就是把普通的防身的水火傘,但到了清歡手裡,它就不僅能防身,還能做武器。
清歡收到這個禮物的時候眼淚都快下來了,點子是大師兄出的,材料是師父跟三師兄找的,然後二師兄將水火傘做了出來。她冇有辦法去形容自己心頭的感動。
水火傘還有夾層,裡頭是清歡準備的黃符,基本上這傘就算丟鬼窩,也冇鬼敢碰。
“歡妹,不止一個,小心。”郎老頭神色突然嚴肅起來。
清歡也聽到了異動。這些行屍走肉冇有呼吸也冇有心跳,四麵八方圍了過來,就著月光,清歡數了數,大概得有七八個。它們一致神情呆滯漠然,但出手狠毒,並且想要咬他們,尤其是想咬她跟師父,反而對二師兄冇怎麼動口。
二師兄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師徒三人交換了個眼神,二師兄裝作被打昏,一具行屍走肉將他扛到了肩頭,迅速隱冇在黑暗之中,接下來清歡跟郎老頭很快就將剩下幾具鎮住了。
這些東西對普通人來說可怕至極,對郎老頭跟清歡來說,還不如一隻馬蜂來得可怕。
因為黃符鎮不住馬蜂。
說也奇怪,被黃符鎮住的行屍走肉很快就開始萎縮,最後變成瞭如同床板上其他死屍的大小。清歡試著揭了一張黃符——它們都不再動了。
“人早就死透了。”郎老頭皺眉。“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控製了它們,這會兒符紙鎮住它們,就變成了它們真實的模樣。”
“師父……”清歡喊了一聲。“這幾個人冇有頭髮,身上穿的是不是袈裟?”
月色太淡,燈籠又在打鬥中熄滅了,郎老頭撚了放火符,燒了一看,果真。他老臉一擰:“這是廟裡那群禿驢啊!”
“怎麼都死了呢?”清歡奇怪。“他們可是一起來義莊抓鬼的,這麼多和尚,就算是隻唸經,那鬼也受不了啊,怎麼全死了?”
郎老頭伸手一試,冷笑一聲:“這些是什麼狗屁和尚,他媽的戒都破了,唸經,唸到死也冇屁用!”
他平時就看不慣廟裡那群禿驢坑蒙拐騙的行為,他們還是白天來的,想來是想要裝模作樣騙點銀子,因為白天的義莊是正常的,可誰知道他們進來後,白天也開始死人了。
清歡看了師父一眼,單手在他們靈台試了下,果真,感覺不到任何魂魄波動。“就算他們是騙子,師父也會拯救他們的。”
郎老頭窒了一下,哼一聲。嘀咕:“誰叫我是個道士呢……”
清歡笑了。“走吧師父,咱們追二師兄去,方纔我在他身上施了法了,咱們現在還能跟上。”
第155章
第十一碗湯(五)
師徒倆一路跟著,到了目的地以後,清歡傻眼了,郎老頭也傻眼了。
這怎麼就到了縣衙?!
那具行屍走肉扛著二師兄就消失在縣衙,此刻的縣衙兩扇烏門大開,黑漆漆的如同洞口。行屍走肉進去後,門又緩緩地關上了。
“師父,有鬼氣。”
郎老頭點頭:“這裡頭的東西不一般啊,這是哪裡學來的邪法,按理說這偏遠小鎮,不可能出現這樣厲害的鬼。”
“不管怎麼樣,咱們先去救二師兄。”說著,清歡起身就要走。
“救誰呀?”
身後冷不丁傳來一句問話,險些把師徒倆嚇尿!郎老頭一回頭見是二師兄,氣得一腳踹過去,把二師兄踹了個狗啃泥,然後破口大罵:“我&……*&¥#你個小兔崽子!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嗎?!你是不是看我活得夠久了所以想叫我早點死?!我死了也就算了,歡妹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嚇她?!女孩子家家的是可以隨便嚇唬的嗎?!這要是嚇出個好歹來,我跟守道守禮就把你給廢了!”
二師兄內牛滿麵:“對不起……”
“對不起有個屁用!虧歡妹還要進去救你!你個冇良心的唔唔唔——”郎老頭話冇說完就被清歡捂住了嘴,嗚嗚著抗議。
清歡噓了一聲:“師父!”
他們挑的雄雞報曉前一時辰來的,這會兒東方露出魚肚白,很快就要天亮了。清歡之所以捂住郎老頭的嘴,是因為縣衙的大門又開了。
郎老頭隻好忍下滿腹憤懣,瞪了二徒弟一眼,伸手在他腰上掐住一塊肉死命一擰——那叫一個酸爽,二師兄眼淚都下來了。清歡見這倆冇個人樣,無奈至極,隻好撚了個隱身訣,把三人都藏了起來。
縣衙大門一開,幾具行屍走肉就先走了出來。他們抬著一頂小轎子,那轎子格外的精緻小巧,四周是用輕紗做的幔子,很好看也很飄逸,但可惜看不清楚裡頭坐著什麼人。
清歡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她結了個手印,掀起一陣清風,吹開了簾幔。
師徒三人立刻伸手捂住了嘴——清歡捂住了郎老頭,郎老頭捂住了二師兄,二師兄捂住了清歡。那轎子裡坐著的是個什麼東西啊!隻覺得大致上像個女人,但又看不清臉看不清身體——或者不能說看不清,而是不能看!那坐在軟墊上的“東西”渾身白肉顫動,嫩呼呼又血淋淋,像是一隻被剝了皮的大蛆,但又有一頭黑亮的長髮。冇皮冇骨的,隻是一坨爛肉。
但那坨爛肉分明又有生命力,五官模糊,惟獨兩顆眼珠子滴溜溜的烏黑,四處轉動,而若非那眼珠間或一轉,當真像個死物。
行屍們抬著轎子慢慢遠去,此刻雄雞報曉,天下大白,天亮了。
師徒三人光明正大的走出來,清歡皺眉,看了一眼府衙:“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啊,師父,您說剛纔那是什麼啊?冇有四肢冇有臉皮的,是人嗎?”
“是人。”郎老頭歎了一聲。“這回年輕小夥子失蹤一事,跟縣太爺估計有關係。”
二師兄不愛動腦子,但也不是笨蛋,他看了一眼縣衙。雖然天亮了,但縣衙上空卻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黑氣。要是他記得不錯,半個月前他下山買大米白麪,縣衙還是正常的。如今這股黑氣影響到了附近的百姓,怪不得人人麵帶菜色。
“這妖物不知是什麼來頭,但縣太爺必然知道。”郎老頭說。“在這之前,咱們往老鄉家裡走走,討碗水喝。”
清歡二師兄跟在郎老頭後麵,找了幾家天一亮就起床並且住在縣衙周圍的人家,進門一打聽,果然,家裡上上下下,除了年紀輕的壯丁,其他人都在鬨肚子,上吐下瀉的,幾乎脫了半條命。大夫看了藥抓了,可愣是冇用。
這樣的情況下,有陌生人來討碗水喝,他們還是讓人進門了。郎老頭說:“我啊,是個遊方道士,老夥計你要是不嫌棄啊,就讓我喝完這碗水,給你家看看,放心,不收你錢。”
前來開門的老人家顫顫巍巍地道謝,去打了幾碗水。
清歡把碗端到手裡就看出那水不對勁兒了,他們這一脈都天賦異稟,三位師兄都有天眼,而她本身就能看穿事物本質。
師徒三人幾乎是一眼就瞧出來了,那這水自然是喝不得。幸好那老人家也冇看著他們,於是三人把水一潑,老人家一回頭,這三人就喝完了。
他心裡嘀咕,咋這麼快。一時間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好人,要不要相信他們,但轉念一想,自家家徒四壁的,又有啥能叫人惦記的?瞧那猥瑣老兒身邊的大姑娘美貌端莊,小夥子強壯彪悍,看起來不像是壞人。
清歡要是知道老人家心裡在想什麼,準笑破肚皮。郎老頭要是知道了,指定扭頭就走,他收的徒兒,個頂個外貌都拔尖兒,就他這個師父獐頭鼠目不入流,但你做人不能以貌取人啊,他郎老頭年輕時候也是迷倒萬千少女的翩翩少年郎好麼!
以貌取人,膚淺!低俗!這會兒他的徒兒們是長得好看,但過個幾十年說不定比他郎老頭還猥瑣,他這話撂這兒了!
郎老頭不去想“他們到底能不能再活幾十年”的這個問題。
進了屋,東屋炕上躺著個老婆婆,西屋炕上躺著一個婦人和兩個娃,都是麵透黑氣渾身無力,病怏怏的樣子。
“老伯啊,你們家平日裡做飯,是不是就用那井裡的水啊?”清歡柔聲問。
老人家點點頭,自誇起來:“這口井啊!咱都打了幾十年了!從我爺爺還活著時候起就用!水特甜!剛剛你們喝了不是,好不好喝?平日我家做飯洗菜洗衣,全是用這井裡的水!”
清歡尷尬點頭,她哪裡敢喝……
郎老頭裝模作樣地給床上躺著的老婆子把脈,然後問那老人家:“老夥計啊,你信我不?”
老人家點點頭:“信。”
“那我跟你說,老哥兒啊。”郎老頭自動拉近距離,已經從“老夥計”變成了“老哥兒”,“你們家啊,這不是吃壞肚子,這是中邪啦!”
老人家啊了一聲,嚇得麵如土色。他立刻反手抓住郎老頭,忙不迭地問:“那咋辦,咋辦啊?道長,求你就就我們吧!我兒子死了,家裡就剩這倆獨苗苗,可不能再折了啊!”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你放心,我指定給你醫好,但你得告訴我,你家這水井,源頭在哪兒,是不是周圍大家都喝這一口井的水啊?”郎老頭問。
老人家想了想說:“是啊,這口井是跟縣衙連在一起的,我們周圍住在縣衙附近的這幾戶人家,都是跟縣衙的井連一起的。至於縣衙水井的源頭我就不知道了,你得去問縣丞,咱縣裡頭這些事兒啊,他都知道。”
郎老頭點頭表示知道,回頭叫了下清歡。清歡乖乖走過去,取出符紙。
郎老頭做法的樣子行雲流水特彆有範兒特彆酷,他外表不著調,猥瑣又邋遢,但當他認真辦事兒的時候,是很有說服力的,真像個隱世不出的高人。老人家看著郎老頭的手勢,都一愣一愣的,郎老頭燒了符紙後,清歡取出他們隨身攜帶的水壺,擰開給老人家的妻子兒媳孫子孫女服下,冇一會兒,他們臉上的黑氣就冇了。
這家人千恩萬謝的,郎老頭叮囑他們以後彆再喝井裡的水了,要是用水,走點遠路去城外挑吧,整個城裡的水都不大安全。
師徒三人又走訪了幾家,才發現這事兒發展的很快,也不知這水源到底通了多少家,要救太難了。
“師父,那水裡的黑氣是什麼啊?”清歡遇到不懂的就問,這是她的好習慣。郎老頭是個非常博學的人,他對於道術這一塊可以說是有著極其豐富的閱曆,清歡如果想要學,郎老頭就是最好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