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渣化之路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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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怨氣集結,化為黑煙,融入水中。人若喝了以後,輕則重病,大則喪命,是不祥之物。”郎老頭歎氣。“這回麻煩了,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普通的厲鬼哪有這麼厲害。”
“啊!”清歡突然驚叫,把郎老頭跟二師兄都嚇了一跳。她眨眨眼,可憐巴巴地說:“咱們忘了大師兄跟三師兄了,還有,冇吃早飯呢。”
這麼一說,郎老頭跟二師兄的肚子也咕咕叫起來。
昨天走的時候,清歡隻準備了午飯跟晚飯,大師兄腿腳不方便,三師兄又經常神智不清,他倆能照顧好自己麼!想到這兒,清歡就很擔心。
師徒三人在鎮上草草吃了碗餛飩,清歡趕回山上看看那倆人,二師兄郎老頭則繼續打聽水源的中心,分工非常明確。
回到山上的道觀,大師兄跟三師兄倆人早飯都吃完了,灶台太高,大師兄夠不著,好在三師兄神智清醒,就做了飯。過了一夜,兩人就是稍許憔悴些,其他還好。
清歡打水來給大師兄擦臉擦手又梳頭,又把三師兄昨天弄破的衣服補了補,隨後把發生的這些事都告訴了他們。
第156章
第十一碗湯(六)
大師兄三師兄都很擔心,硬是要一起下山,清歡卻不肯答應。她當然不是懷疑這二位的能力,但卻仍然不放心。大師兄向來寵愛她,她說什麼就是什麼,這回也仍然犟不過她,三師兄就更彆說了,他隻要一陷入不清醒狀態,清歡連勸一聲都不用。
回來一趟,把兩個師兄收拾乾淨,又準備好了飯菜,清歡又匆匆下山而去。
郎老頭跟二師兄已經打探出訊息來了。
據說縣太爺家的公子已經很久冇露麵了,要知道這紈絝最好女色,無心讀書,成天朝煙花柳巷跑。這回一個多月冇出現,大家都覺得奇怪。
郎老頭就去了妓院調查。一開始那鴇母不讓他進——誰要個糟老頭子進啊,一瞧那副窮酸樣就是冇錢的,後來郎老頭生氣貼了張符,鴇母就對他言聽計從了。
這縣太爺家的公子名叫方正,名字不錯,人卻一點也不方正,吃喝嫖賭是樣樣來,鎮上稍有姿色的姑娘他都調戲過,更有甚者,過分的是他還曾經強搶民女。有人告到了縣衙,可惜冇用,在這兒,縣太爺就是那土皇帝,所以最後,那告狀的人非但冇討了好,還捱了頓板子給攆了出去。
這樣的話,縣太爺為什麼湊合找了兩下人就不找了,也就有理由可以解釋了。隻是不知那妖物跟縣太爺到底有什麼關係,那天晚上從縣衙抬出去的小轎子裡的那坨東西又是什麼?是人?是鬼?是妖?還是彆的什麼?
打探來的訊息就這麼多,反正就是確認了,那東西跟縣太爺是有關係的。至於是什麼關係,又是哪裡來的關係,這就不曉得了。
查也不好查。清歡皺眉,看著郎老頭在那裡裝神弄鬼的換上一身特彆有範兒的道袍,然後把長年累月蓄著的鬍子給颳了,頭髮也梳的整整齊齊,竟然也精神得很,有點仙風道骨得道高人的樣子。
這是要乾什麼?清歡在郎老頭的催促下也換了道袍,二師兄也是,兩人跟在郎老頭身邊,就像是倆小道童。
然後郎老頭就大搖大擺地去捶縣衙的門了。
說是捶真是一點都不誇張。開門的衙役一看是個看起來挺有範兒的老道士,心裡咯噔一下,想起這幾天縣衙鬨鬼卻被縣太爺勒令不準往外說的事情,當下說話聲音也溫和了些,問郎老頭:“不知道長敲門可有要事?”
郎老頭裝模作樣地作了個揖,說:“老道遠望鎮內黑氣沖天,料想是有妖孽惑世,煩請這位小哥幫忙通報一聲,就說老道是上門降妖驅邪來的。”
那衙役猶豫了片刻,回頭跟另外一個衙役交流了幾句,說:“那道長您先稍後,我去問問我家老爺。”說著又把門給關上了。
大概過了有半刻鐘的樣子,衙役纔回來,恭恭敬敬請了郎老頭進去。
縣太爺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蓄著一把山羊鬍子,一雙吊梢三角眼精光四射,一看就是個不好糊弄,城府深沉的。他先是上下打量了郎老頭一番,覺得這老頭看起來倒真有點像是高人,心裡有了點希望,但也冇敢抱太大。畢竟先前這十裡八鄉有名的和尚法師道士尼姑跳大神的他都請過了,冇一個有用的。
郎老頭趕在縣太爺開口之前說道:“大人,老道從山上便看到山下黑氣沖天,貴府可是發生了什麼怪事?”
縣太爺又豈會把自家的事情說出來,隻敷衍道:“冇有。”
“嗬。”郎老頭低笑一聲,那模樣真有點像個高人,把清歡跟二師兄看得一愣一愣的,直到現在他倆都還以為郎老頭是在開玩笑呢。“既然如此,便是老道多管閒事叨擾了,咱們走!”說著起身就走。
清歡跟二師兄也動了下,步子還冇邁就被縣太爺叫住:“且慢!”
郎老頭賊笑,一回頭又是嚴肅沉穩的樣子:“大人還有事?”
“不瞞您說,本官家中的確是出了怪事。”縣太爺揮了揮手,在場的人就都退了出去在,隻留下了他的幾個心腹。“近幾日鎮上鬨鬼,已經鬨到本官的縣衙裡來了。隻是本官害怕民心浮動,所以一直壓著,不敢讓人聲張。”
“到底是何事?”郎老頭問。“可是與令公子有關?”
縣太爺歎了口氣。
其實這事兒說來也不大,方正不著調習慣了,他傷天害理的事兒不敢乾,但壞事兒一抓一大把。那天他去妓院,鴇母說來了個新姑娘,長得那叫一個俊俏水靈,方正就去了,一見之下就被那姑娘勾的失了魂,當下顛鸞倒鳳好不快活,一連在美人窩快活了十幾日。
半個月後的早上,方正的一片惡臭中醒來。他睜眼一瞧,那被他抱在懷裡瀟灑快活十幾日的美人兒竟然已經爛成了一坨皮肉!他嚇得屁滾尿流,什麼也冇說就跑回了縣衙,心裡一直害怕妓院的人會找上他,把他當成殺人凶手。
可奇怪就奇怪在這裡。事後縣太爺派人去查,鴇母卻說從未來過新姑娘,更未讓其伺候過方正公子。最最重要的是,方正公子已經半個多月冇踏入他們妓院的大門了!
這可不是青天白日的活見鬼麼!
方正回來後就被奇怪的東西給纏住了,整日整夜在房間裡不出來。一開始縣太爺冇發覺,後來就感到了,家裡正值壯年的男子是一個少一個,一個接一個的死,然後家裡的死完後,他不敢在家住了,就舉家搬到了縣衙暫住,可詭異的事情繼續發生,整個鎮上都開始有人失蹤有人死!全是十七八歲的半大小夥子!身體健康的那種!
縣太爺隱隱覺得是出了什麼大事,但他不懂,於是隻好去請些和尚尼姑,可這些人也是一知半解,非但不能救人,反倒連自己的性命都搭了進去。最後縣太爺也是冇法兒了,隻能這樣耗著。
但那些死去的人突然出現在了他們家,還都是栩栩如生的樣子,除了肢體僵硬眼神呆滯渾身冰冷以外,跟正常人冇什麼區彆,而且力大無窮,有一次縣太爺想進方正的院子,那守在門口的行屍走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險些將他的手腕捏斷!
在這之後,屋裡的方正到底什麼樣,就誰也不知道了。縣太爺搬到了縣衙,現在就剩方正一人在家。
清歡記得,郎老頭說過,人死了,靈魂自然而然要去投胎,不去投胎的也要躲過鬼差緝拿,然後變為孤魂野鬼,所以,如果不是有天大的心願未完成的話,不會有鬼願意失去投胎的機會。
冤有頭債有主,鬼魂報仇自然是要報複那些傷害他的人,可是郎老頭問遍了,縣太爺想不出到底是誰想要害方正。
當初認出那些人就是失蹤的兒郎後,縣太爺就命人不許再追查下去,他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對,早晚要出事,可現在他隻想著能扛一天是一天,總比現在就死了好。
郎老頭很鄙視縣太爺這種貪生怕死的人,為了自己活命竟然把兒子給扔下去不管了,這讓他對縣太爺的印象非常不好。“大人,可否把貴府的鑰匙給我,讓頻道親自去看一看?”說到這裡郎老頭又要鄙視縣太爺了,這什麼人啊,自己跑了就算了,還把家裡大門給鎖了,這要是方正能逃出來,那也出不去啊,他這不是給自己兒子找死嗎?
其實縣太爺也不知道方正到底死冇死,按理說以那個妖物的速度,常人早被它弄死了,但縣太爺逃走那天早晨,還很確信的聽到兒子的呼救聲。隻不過他很懦弱的轉身跑了,而不是去救。
郎老頭要鑰匙,他就命人給了郎老頭。反正家裡冇什麼好東西,值錢的他早就叫人收拾好帶走了。現在的家裡,也就是個空城。
清歡也很鄙視這個縣太爺,這世上,人類的劣根性真是太可怕也太可悲,血脈相連的親人都可以捨棄,還有什麼是不能捨棄的?
郎老頭說白天去了也冇用,於是師徒三人圍著縣太爺家的房子繞了兩圈看了看風水後,就找了家麪店坐了下來,吃頓飯,填飽肚子。
郎老頭一口氣灌了三碗麪,才抹抹嘴巴一本滿足地說:“救人要緊,咱們今晚的首要任務是救出方正,不跟那妖物多做糾纏,記得了冇有?”
清歡跟二師兄點頭,郎老頭滿意了,又要了一碗麪,把麪湯喝的呼嚕呼嚕響。清歡卻冇什麼胃口,一來她不餓,二來一想到那白花花的大肉蛆,她就噁心,麪條看起來跟那玩意兒挺像的,她還是不吃好了。
結果剩下的麵經過郎老頭跟二師兄的決鬥,屬於了二師兄。
吃完了飯,師徒三人開始在鎮上到處閒逛,清歡以前很少下山,更彆提是逛街了,她慢悠悠地走著,可惜因為鬨鬼的事情,現在天一黑,甭管有事兒冇事兒,大家都早早吃完飯進被窩,大門鎖的嚴嚴實實,家裡有壯丁的最緊張。
第157章
第十一碗湯(七)
估摸著到了時候,郎老頭就帶著清歡跟二師兄朝縣太爺家裡去了。
縣太爺家是整個鎮子上最豪華最氣派的,五進的院子,門前兩個石獅子威風至極。張牙舞爪的。石獅子本可辟邪,但此刻卻驀然透出一股黑氣。
這地方太古怪了。
清歡看了看郎老頭的神色,很是凝重,之前郎老頭說這樣的偏遠小地跑不出什麼大妖孽來,可現在一瞧,好像並不是這樣啊……清歡囧了一下,看了郎老頭一眼。郎老頭一生大風大浪經曆過無數,再厲害的魔物也見過收過鎮過,哪裡會怕這小小道行的東西。他有心叫清歡出師,卻又師者父母心,擔憂害怕,凡事都想擋在她前麵,當年他其他幾個徒弟出師可冇這樣過。
也許是因為失去了一個女弟子,所以更加擔心一個嬌滴滴的女娃兒會受傷害吧。女娃跟男娃到底是不一樣的,清歡懂事又聰明伶俐,剛剛長起來一點就在照顧他們,時至今日,他們做什麼能離得開她啊,衣服是她做的,飯菜是她煮的,他們的衣食住行都被她照顧的好好的,要是冇有那個大隱患,郎老頭覺得,師徒五人一輩子不下山也未嘗不可。
然而……他看了看烏黑的天空,歎了口氣,該來的到底是要來。修生養息了這麼多年,他們也該把從前的恩恩怨怨一併瞭解了。道家也講究快意恩仇,如此方能得因果,涼雪慘死,這仇不能不報,更何況,那兩人為非作歹修煉邪法,也應儘早剷除纔是。
若他看得不錯,這黑氣分明跟那兩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無論如何,都得把這事兒給解決了。
想到這裡,郎老頭深吸一口氣,推開了縣太爺家的大門。
硃紅色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遠處黑洞洞的,堂屋大開,像是一張黑暗的巨大的口,正在對著他們張牙舞爪。
清歡穿著一雙藍色的繡鞋,這鞋子都已經洗的有些發白變色了,但她仍然穿著。此刻繡鞋一踩到地麵,立刻有種說不出的綿軟感。清歡低頭一瞧,竟是一地鮮血!她一驚,立刻朝後一縮!身後一隻大手扶住她的肩:“彆怕,是障眼法。”
清歡很想解釋一下她並不是怕,而是習慣性的愛乾淨所以想抬下腿,不過二師兄這麼關心自己,她要是不接受的話好像很不是東西,於是就笑了一下:“我知道,多謝二師兄。”
“歡妹,用我教你的破了這障眼法。”郎老頭如是要求。
聞言,清歡點點頭。世人皆認為正午為陽,子夜為陰,男血為陽,女血為陰,這說法不無道理,但其實恰恰相反。女人的血因為至陰,所以至陽,正午的太陽最熱,但因為時間交替,其實最陰,真要暴曬飛屍,最適合的是在正午的前兩個時辰以內。
她將食指咬破,滴出一滴血,暗忖,若是她願意,這血可以叫人長生不老,如今卻被拿來當做驅邪的器物,真是暴殄天物。
鮮血抹到黃符上,清歡低聲唸了幾句咒語,立即鬆手,黃符立刻像是有生命一般散發出金光,眨眼之間,腳底便恢複了踩到青石板的感覺,清歡鬆了口氣,她不怕彆的,還真怕自己學的道術有些不靈光,畢竟之前學的全是紙上談兵,實戰經驗等於零。
“歡妹啊,今兒這妖物,就作為你出師的第一個考驗,你能接受嗎?”郎老頭神情嚴肅地問。仔細看去,會發現他眼底其實也有些緊張,畢竟這些東西不好惹,不比尋常的小打小鬨,清歡雖然聰明絕頂又有天賦,但畢竟是個女娃子,郎老頭這輩子見到的女人不少,冇幾個膽大的,可當道士怎麼能膽小呢?須知一點點的疏忽就有可能要了你的命啊!所以,選擇讓清歡此刻出師,郎老頭是既擔心,又期待。
想當年守道作為他的大弟子出師的時候,麵對的是個百年厲鬼,雖然手忙腳亂,好歹冇有出什麼岔子成功鎮壓,二弟子守賢就差些,儘管最後也成功了,卻叫那狐狸精吸走了不少精氣,三弟子守禮……不說也罷,對個修煉成精的黃皮子都冇勝算,四弟子涼雪更慘,第一次出師被鬼嚇得尖叫暈倒……根據這一個比一個差的慘痛曆史教訓,郎老頭覺得,歡妹估計也要完。
這能力歸能力,天賦歸天賦,膽量纔是最重要的啊!不然人家怎麼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傻的。當道士不怕你心寬,隻怕你心不寬。
郎老頭猶豫了很久才讓清歡打頭陣,但他手裡已經撚了個訣,早已做好準備,一旦清歡出問題,他第一時間進行救援。
其實清歡是真不怕,她有什麼好怕的?不是鬼她不怕,是鬼她就更不用怕了。隻是在塵世之間,她掩去了身上的威壓,即便是鬼魂也不會被嚇到,現有的能力,她早已收放自如。
花廳仍舊冇人,清歡撚了個火訣,立刻聽到啪的一聲,隨即傳來一陣如泣如訴的女子聲音:“官~人~~~”
竟是戲曲唱腔。
也不知是弄得什麼花裡胡哨的東西,對男人可能有用,可惜現在清歡雖然穿著男裝,骨子裡卻是個女人。她手上帶著天罡之力,一巴掌拍下去,那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便瞬間冒出一陣青煙,散發出一股惡臭!
女鬼尖利吼叫著退去,清歡皺眉,臟死了。懶得跟那女鬼瞎胡扯,她甩出幾張黃符作為照明,利眼一轉,便看到了坐在正中央的女鬼。
腸穿肚爛的模樣,真是醜哭了。對於愛美愛乾淨的清歡來說,有點忍受不能。她深吸一口氣,往後退了一步,可即便如此,那種腥味中帶著淡淡惡臭的味道也仍然衝進了她的鼻子裡。
郎老頭跟二師兄很淡定,屍臭他們已經聞了很多年了。此刻見清歡後退,二師兄便要上前助她,卻被郎老頭一把拉住手臂,喝令:“不要輕舉妄動。”
位子上坐著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呢?人?鬼?清歡說不清,但挺噁心的。說是人,身上帶著鬼氣,說是鬼,卻又有實體,在火符的照耀下甚至還有影子!這不活見鬼了麼!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是個女的。
女怪物歎了口氣,說話聲音怪裡怪氣的,如同用指甲劃過玻璃板的聲音,聽起來叫人難受極了。她盯著清歡看,認出她是個女人,鬼叫道:“你是上門送死的嗎?!”
“到底誰死,那可不知道。”清歡笑了一下,雙手結了個手印,下一秒女怪物便哀嚎出聲,那一道小雷劈下去,她身上的皮肉立刻外翻,露出裡頭鮮紅的嫩肉來。這樣一看,這女怪物倒像是有實體的了。
清歡皺眉,不應該啊,身上鬼氣那麼重,又哪裡來所謂的正常身體?再說了,那股子怪味……“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嗬嗬……”女怪物笑得叫人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什麼東西……嗬嗬……嗬嗬……”
嗬嗬個冇完,如果冇在現代世界生活過也就算了,主要是清歡去過,而且還挺愛上網,一想到嗬嗬的意思,她就渾身不對勁兒,哪怕知道這女怪物其實隻是在怪笑,心裡也覺得像是被罵了。“住口!”
“住口?我為什麼要住口?我——”
話冇說完就被郎老頭打斷:“打住打住!我們可不想聽你有什麼悲慘的故事!你再悲慘你也害人了,死在你手上的人還不少,你就是悲慘到死,也冇用。今日該鎮壓還是要鎮壓!”
說那些廢話有什麼用,再怎麼可憐,這怪物的確殺了很多人,她身上血腥味兒那麼重,還能儲存這樣的身體,想來都是那些壯年男子精氣的功勞。隻是……郎老頭奇怪了,從來隻有精怪才吸食人類精氣,這女鬼又是哪裡來的本事,也能吸人精氣?要知道男子陽氣比較重,普通的鬼魂靠近都不能,即便是厲鬼,也要受到陽氣衝擊,可這怪物都吸了多少人了?
真詭異。
一個對自己的肉身如此看重的怪物,還懂得這樣的邪法……郎老頭不想聽怪物那些廢話,她是跟方正有糾葛也好,跟縣太爺有關係也好,反正他都不在意,他唯一想知道的是……“說!你是怎麼修煉成今天這個樣子的?!是誰教你修煉的法子?!”
這樣的邪氣,這樣的狠毒手法,分明是那對師徒的手筆,郎老頭心急如焚,怎麼又是他們,陰魂不散的,連這麼遠的地方都出了厲鬼,不知道天下是否已經大亂。
女鬼桀桀怪笑,正要說話,二師兄一拳揍過來:“冇聽到要你閉嘴嗎?!”聽不懂人話是咋滴!
女怪物:“……”自她死後,再也冇人打過她,而這個男人……他竟然打壞了她的臉!
她尖叫一聲,也不管清歡跟郎老頭,直撲二師兄,看那架勢,倒像是要吃了他一般。
也是,在場三個大活人,清歡是女子,郎老頭是老人,惟獨二師兄正值壯年。
二師兄被怪物追的滿場亂竄,突然明白為啥這麼師父要自己跟來了,就是要他當誘餌來的!
第158章
第十一碗湯(八)
“你有冇有冤屈我不管,你憤世嫉俗因為自己受到傷害就要害人,我就偏要管。”郎老頭說,“你的故事我不想聽,你害了這麼多無辜的人,讓那麼多家庭分崩離析,這是你要揹負的因果,你再也冇有了投胎的機會,一輩子隻能當個孤魂野鬼!”
女怪物嚎叫一聲,冷笑連連。“不能投胎便不能投胎!能叫我的仇人魂飛魄散,我也值啦!臭老頭,看你是個修道之人,靈魂的味道定然很是美味,老孃今日便要殺了你!”
二師兄被追的氣喘籲籲,這會兒女怪物的注意力被郎老頭吸引走了,他才得以喘口氣。
郎老頭不預再跟女怪物廢話,對清歡道:“歡妹,不必手下留情。”
清歡點點頭,她也正想試一下自己所學的道術到底威力有多大呢。
黃符是現成的,她的念力很強,雖然不能一擊即中,卻也能叫女怪物釘住不動。趁著女怪物掙紮的時候,清歡踏起了北鬥步。
北鬥步壓製邪惡,若是佐以雷訣,可以將女怪物的肉身劈個粉身碎骨。就清歡來看,這女怪物不知是練了什麼邪法,導致已無生氣,肉身卻還保持不朽。隻是,那肉身再不朽,也是死物,因此她才需要吸取男人精氣來維持肉身不滅,同時吞噬魂魄壯大力量,又分出一小部分控製那些死去的人,讓他們成為行屍走肉聽從自己調遣。可惜那隻是一口氣,隻要將行屍走肉定住,那邪法就破了。
清歡的黃符雖然厲害,但她修習道術不過十五年,如果不使用她自己的力量的話,威力並不足以在瞬間將女怪物消滅。所以她要做的就是在女怪物將黃符撞開之前,踏完北鬥步並撚下雷訣,力求一舉將女怪物解決掉。
她的天賦和努力,都不是一般人能夠到達的高度。郎老頭根本不用出手,其實他也一直好奇這個最厲害的小徒兒如今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清歡的刻苦認真郎老頭都看在眼裡,但苦無考驗,是以他一直都不曉得清歡厲害到了什麼程度,如今一看,嘖嘖稱奇。
有時候天賦就是這麼可怕的東西,更可怕的是比你有天賦的人還比你努力。
郎老頭突然覺得自己是白擔心了,就小徒兒這本事,出師哪裡需要他跟著。她唯一欠缺的就隻剩下經驗和閱曆,其他的她不比他差。郎老頭歎了口氣,感歎一聲自古英雄出少年,頗有些失落,於是盤腿坐了下去。
二師兄此刻已經被行屍走肉們纏上了,他欲哭無淚,冇良心的臭老頭卻坐在那看戲,還時不時地指點一句:“哎呀踢偏了!”“下腰不夠穩當,是不是訓練不用功?”“拳頭冇力氣!軟趴趴像個娘娘腔!”“……”
囉裡吧嗦個冇完,二師兄惱了,對著郎老頭破口大罵:“死老頭!你在那邊瞎說啥風涼話!冇瞧見我忙得很嗎?!再廢話,再廢話待會兒老子一拳揍扁你!”
罵完爽完了,心裡一咯噔,大叫一聲慘,頓時屁股捱了一腳,整個人被踹到一邊,砸到牆上又翻下來。皮肉疼的厲害,二師兄眼淚都快下來了,這不作死嗎,他隻顧著自己罵的爽,忘了這老頭心有多黑多惡毒多小心眼,得罪了他,未來半年內指定都冇好日子過。
心裡後悔,卻還要應付那些攻來的行屍走肉,偏偏心胸狹隘的郎老頭這會兒故意搗亂,時不時的在行屍走肉堆裡穿梭,踢二師兄一腳,捶他一拳,甚至還來脫他的褲子!
世界上怎麼又這樣不知廉恥的師父!他為自己有這麼個師父感到羞恥!
那邊清歡的北鬥步已經踏完,剛好女怪物也掙脫了那數十張困住她的黃符。此刻她目光灼灼地盯著清歡的臉,貪婪而噁心:“我很喜歡你的皮囊,給我!給我吧!給我的話,我就不需要這具肉身了!給我!”
清歡躲開她的一撲,又靈巧翻了個跟頭,恰好將女怪物引入了北鬥步的陣眼,頓時雷聲大作,清歡避開北鬥步的範圍,世上的怪物都怕雷,妖精也好鬼魂也好,隻要是非自然的產物,雷劫都是他們最大的噩夢。此刻天雷陣陣,震耳欲聾,女怪物終於露出了驚慌之色。她奮力想要拔腿奔跑,可那陣眼卻將她牢牢地吸住,雷聲大作,一道又一道劈了下來。
縣太爺的府邸是保不住了,清歡想。
女怪物發出淒厲可怖的哀嚎,最後當她的嚎叫聲停止,天雷也隨之停止,原本女怪物所在的地方被劈出了一個大洞,一堆黑灰在那兒。
造孽太多,死了也冇有投胎的資格。清歡冷眼相看,女怪物一死,那些行屍走肉也隨之停止,嘩啦啦地倒了一地。二師兄終於脫困,他的脖子被掐的生疼,本來隻應付這些行屍走肉冇什麼大不了,可怕的是郎老頭一直不停的踢他!踢他!踢他!
“師父,你看。”清歡彎腰從黑灰裡扒出來一個荷包,真是活見鬼,明明女怪物都被劈成了灰,但那荷包卻完好無損。
郎老頭接過來一瞧,荷包看樣子是有些年頭了,上頭繡著的鴛鴦戲水都已開始掉色,但可以看出主人很愛護它。
荷包上繡了一個字,方。
方正的方,但按照年紀和時間推算的話,這怪物的存在至少有幾十個年頭了,所以這“方”肯定不是方正的方。
那會是誰的方呢?
“師父,我們去看看方正吧,不知他還活冇活著。”清歡提議。
郎老頭點點頭,師徒三人去了臥房,門一打開,裡頭便出來一股子腥臭味兒,床上的一攤白花花的肉正不住地蠕動著,兩顆黑溜溜的眼珠子來迴轉動,顯示出這本是個人。
看來,那天從縣衙裡被抬出去的就是方正了。
隻是瞧他現在這樣子,怕是一輩子都要當個廢人。
當郎老頭把荷包交給縣太爺的時候,縣太爺整個人都在顫抖,他盯著那荷包看啊看,半晌,緊緊地攥住了。
那女怪物的確跟方家人有糾葛,不過不是跟方正,而是跟縣太爺。
縣太爺年輕的時候考上了榜眼,可謂是風光無限。他在老家本有妻子兒女,但京城繁華,他到底冇把持住,買了個在街上賣身葬父的姑娘,把她收做了姬妾。那姬妾美貌無雙,一手繡工精巧絕倫,又貼心懂事,堪稱是縣太爺的一朵小解語花。
縣太爺是青年才俊,這仕途光明,自然是蒸蒸日上。姬妾乖巧柔順,兩人的小日子過得可謂是如膠似漆,蜜裡調油。
後來縣太爺把留在老家的妻子兒女接到了京城,誰知道妻子對姬妾不順眼,姬妾性格柔弱,經常吃虧,縣太爺感念妻子曾經不離不棄,又覺得女人間不過是爭風吃醋,所以毫不在意。
但姬妾的美貌偶然一次被他的上司看到了,在妻子的勸說下,縣太爺將姬妾給送了出去。誰知道那名大人有著特殊癖好,並且出手狠毒,姬妾被送回來的時候,已是隻剩一口氣。
她是怨的,是恨的,但她什麼也冇說,卻再也不對縣太爺露出笑顏。
若說不喜愛她,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縣太爺從冇把姬妾放在人的地位上看,在他看來,她是他花錢買來的東西,轉手送人,她也不能說什麼。
姬妾臨死前讓縣太爺抱她到井邊曬太陽,然後趁著他不注意,就翻了下去。
臨了前,手裡隻攥著一個繡給他的荷包。那荷包是她用儘了心血做的,但再也不會有繡完的一天。荷包隨著姬妾的屍體沉入了井底,從那以後,縣太爺便開始倒黴,先是遭人陷害,又是被貶,最後到了這個鎮上,一個縣太爺一當就是幾十年。
她恨,所以勾引方正顛鸞倒鳳,所以夜夜在公堂上折磨方正,她捨不得對縣太爺下手,就要折磨縣太爺的妻子兒女。這也是為什麼慢慢地縣太爺身邊的親人都死絕了,隻剩下他和方正的原因。
而現在方正也活不長了。
這就是命,是報應。
對於這個故事,郎老頭解了自己的好奇之後就不再多問了,修道之人講究順天命,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從此以後縣太爺的餘生就隻能孤獨度過了。他薄情冷酷,老天爺自會回報他一生孤寂無人依偎。
但郎老頭覺得,生前柔弱的姬妾是不可能有本事修煉到今天這個麵目全非的地步的。若是如此,這世上遭人陷害冤屈而死之人無數,豈不是人人都要變成怪物,做厲鬼?
郎老頭有預感,他們的安穩日子到頭了。從縣太爺的話來看,那姬妾應該是在京城投井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才修了這樣的邪法,他們該動身了。
回到山上了,郎老頭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清歡,包括他跟同門的恩怨,涼雪和另外一脈的師兄的愛恨糾葛……全都跟清歡說了。然後他說,他要帶著徒弟們去京城,徹底解決這件事,否則會有更多的怪物出現,更多的無辜百姓死去。
第159章
第十一碗湯(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