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森之犬 第1章
作為唯一的軍警聯邦星球———農河,以維護星係治安為目的,每年都會舉行一場除惡清剿行動。
截止上週,行動落幕,共計二百八十位犯罪頭目被捕,於今日收編至帕森監獄。
濃霧正盛,兩隻青黑禿鷲盤旋在監獄上空,不小心抖翅落於圍牆之上。
“呲啦——”,萬伏高壓脈衝電網釋放電流,禿鷲慘烈嘶叫,焦黑的羽毛大片大片脫落。
監獄大門在此刻緩緩開啟,沉重鐵門轟隆隆摩擦地麵,押送犯人的卡車被開閘放行。
車後箱裡有一扇鋼化玻璃窗,透過它,可以清楚完整地觀察來到帕森的整條路。
這無疑是個目睹自由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過程,太殘忍,以至於後箱裡的犯人們雖然一路上壓抑不語,卻在親眼見到這扇門的一刻,同時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空氣裡彌漫著糜爛的血腥味,箱壁潮濕,汗臭衝天。
彭庭獻是唯一有勇氣靠坐在車窗邊的人,他閉著眼睛,嘴裡哼著一首沉穩舒緩的小調,身上還穿著象征貴族星球的白色西裝,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叩擊膝蓋打拍子。
卡車經過閘門時,警報器“嘀”了一聲,接著便繼續向前行駛,彭庭獻慢慢睜開眼睛,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大門逐漸關閉。
車窗一閃而過警衛台時,他悠閒的目光不經意間掠過上麵站崗的一位警衛員。
這位警衛員的體型非常健碩,穿了身黑色金屬防彈衣,勁瘦有力的窄腰間彆著把泰瑟槍,他臂圍很寬,左上肢肌肉被一條臂環勒緊,而鼻梁和下巴卻被銀色鋼圈束縛起來。
———那是一副帶有鐵製獠牙的止咬器,獠牙尖端向內彎曲,勾在了他的下唇。
隔著密封玻璃,都能嗅到他身上濃烈的alpha資訊素。
彭庭獻陶醉地深吸了一口,被那副止咬器勾起了點興趣,本來還想再看兩眼,前行的卡車卻將車窗帶入一片遮蔽的陰影中。
視線被強行打斷後不久,五分鐘,車駛入收編區停下,後箱的門被一位獄警開啟。
清新空氣終於撲麵而來,積壓箱內的怒氣卻在徹底失去自由的這一刻被引爆,不知誰帶頭吼了一聲,兩個情緒崩潰的犯人從後箱一躍而下,衝到獄警麵前胡亂揮拳。
其中一位精神狂躁者見人就咬,場麵陷入一片混亂,一時間,獄警電棍捅撞皮肉的滋滋聲、慘叫聲、臟話交織。
暴動持續了三十秒,獄警果斷采取強製措施,很快控製住這兩個反抗的犯人後,又毫不客氣地架起了一管高壓氣槍對準箱內。
“嘭”一聲,散射彈伴隨著水霧在箱內炸開,犯人們驚懼逃竄,獄警一腳踹在箱門上,厲聲暴喝:“雙手抱頭!老實點!按編號下!”
這一記恐嚇效果甚佳,剩下的犯人不敢再造次,抱著頭排隊一個個跳下車。
彭庭獻的編號是九,他耐心等待前麵戰戰兢兢的犯人們尿流屁滾下車,輪到自己時,他先抹了把臉上的水,然後把貼在前額的濕發統統捋到腦後,將自己的形象整理妥當,才慢條斯理地翻下了車。
扛著水槍的獄警不耐煩,一拳搗在他肩膀上:“麻溜點,屬你磨磨唧唧的!”
他力氣不小,這一下直接給彭庭獻推得往前踉蹌了一步,旁邊一位年級稍小的獄警看得心裡一驚,下意識抓住了腰間的電擊槍。
這人喪儘天良的事跡他有所耳聞,這屆清剿行動的最後一位落網者,r星家喻戶曉的武器製造商,因向c星非法售賣武器,以資敵罪、戰爭經濟罪被判處無期徒刑。
彭庭獻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果然頓住腳步,但兩秒沉寂後,他隻是悠悠回頭瞄了一眼那個獄警,便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走去。
他自覺地和下車的犯人站成一排,入監第一步,接受警犬搜身檢查。
彭庭獻遠遠看見有個男人牽著一隻鬃毛漆黑的羅威納一步步朝他們走來,直至近距離看清男人的臉,饒有興趣地挑了下眉峰。
那個戴著止咬器的警衛員。
大概是剛度過易感期的原因,這位警衛員身上還未消散的資訊素濃鬱得令人發指,以兩米的距離站定在他們麵前時,彭庭獻發覺自己左邊的一位犯人忽然低罵了聲。
他垂眸看了眼這個低等的oga,正撐著哆嗦顫抖的雙膝大口大口喘氣。
s級alpha對oga天生具有壓迫作用,天性使oga整個人血液濃度都急劇升高,身體隱隱有發熱的跡象。
裴周馭的目光從在場這唯一一位發情的oga身上淡然掠過,他微微彎腰,拍了下羅威納的前胸,口氣透露著與易感期不符的極度冷靜:“sare,搜。”
sare吠叫了一聲,掙脫牽引繩朝犯人撲去,它挨個圍繞著全身嗅了一遍,直到在彭庭獻身邊走了一圈後,毫無征兆地擡起了前腳,搖著尾巴汪汪狂吠不止。
“sare。”
裴周馭緩慢擡眸看向彭庭獻,拉長尾音道:“坐。”
sare立馬在彭庭獻腳邊坐下,它似乎預感到自己今晚有機會加餐,吐著舌頭激動哈氣。
扛水槍的獄警皺起眉,朝彭庭獻走過來,命令:“手舉高。”
彭庭獻依然是那副優雅得像飯後消食的表情,不過這次視線有了落腳點,他一邊同樣盯著裴周馭,一邊慢悠悠把兩條胳膊舉過頭頂,朝他做了個乖順投降的動作。
獄警開始逐一檢查他的白西裝口袋、鞋襪、頭發甚至指甲,仔細搜了一遍,沒有任何問題,再擡頭看向裴周馭時,眼裡浮現出一絲不耐。
裴周馭坦然注視著他,不容置喙道:“舌底。”
獄警又轉過頭來拍了拍彭庭獻的嘴,說:“口腔張開,舌頭擡起來。”
彭庭獻微笑著嗯了一聲,盯視裴周馭的眼神愈發有意思,他仰起臉,衝裴周馭張開嘴,擡起舌頭證明給他看。
獄警剛要說話,他卻突然將舌頭微微向外一伸,故意發出了一聲哈氣,然後笑著眯起眼。
這舉動有種目的不純的逗弄意味,彷彿在模仿自己腳邊的那隻狗。
彭庭獻又笑著配合地把嘴張大了些:“還要檢查喉嚨嗎?”
裴周馭麵色仍舊寡淡一片,對sare的空手而歸不予置評,隻喊了聲:“sare,過來。”
sare站起來向他跑去,獄警看了眼彭庭獻同樣空空如也的舌底,更加印證了裴周馭的多此一舉,陰陽怪氣道:“這隻訓得不怎麼樣嘛。”
裴周馭本來已經轉過身,牽著sare準備離去,聽到這話,輕微拽了一下牽引繩。
sare也彷彿感受到主人被挑釁,轉過頭來衝著獄警和彭庭獻嗷嗷狂吠,它脾性太凶猛,獄警被突如其來的暴衝嚇得脖子一縮,很快又反應過來自己被一隻狗鎮住了脾氣,強行挽尊似地接上一句:
“狗本來就不能跟人比,一天天淨整些沒用的。”
這話音量不大不小,剛剛夠讓裴周馭聽見。
他是這時候轉過身來的,sare情緒很是激動,不停掙動四肢企圖朝獄警撲去,裴周馭抓著牽引繩的手掌被一圈圈緊緊纏繞,勒出的紅痕昭示著sare時刻準備爆發的跡象。
然而就在它暴露出獠牙衝獄警壓低嗓子悶吼時,裴周馭屈起長腿,不輕不重地踩了一腳它的後背。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但sare還是一刹那止住狂叫,嗷嗚一聲趴回了地麵上。
“我訓的犬,不會無故鎖定目標。”
裴周馭看著獄警,平靜地給出判斷:“他有問題。”
獄警一攤手:“那你要怎麼證明。”
“口腔沒有,就查彆的部位。”裴周馭頓了下,說:“帶去體檢室,找你們的人自己處理。”
彭庭獻笑容淡了些。
“查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