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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爾同在
慘!太慘了!
看著城頭的景象,就算張維賢經曆過大風大浪,也不禁動容。
張維賢的嘴唇翕動了一下,最終卻什麼聲音都沒發出。
一股巨大的悲愴和沉重的責任,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幾乎讓他喘不過氣。
他默默地抬起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汙和汗水混合的泥垢,動作沉重而緩慢。
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肋下和肩胛,那裡傳來陣陣鑽心的刺痛,盔甲下的傷口顯然不止一處。
他深吸一口氣,那帶著濃鬱血腥味的空氣刺得他喉嚨發癢,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牽扯著渾身的傷口,疼得他眼前發黑。
“爹!”
看到張維賢身形不穩,張之極連忙上前一把扶住了張維賢,著急的呼聲從他喉嚨裡發了出來。
要是換做以往,張維賢肯定會訓斥一番,讓張之極在軍營中要稱職務。
但是,這一次張維賢沒有。
不能倒!絕不能倒下!
一個聲音在他心底嘶吼。
張維賢很清楚,現在到了最關鍵的時刻,自己作為主帥,絕對不能倒下,不然軍心大亂,士氣低迷,必然會給建奴可乘之機。
張維賢作為大明英國公,是絕對的老牌功勳。
雖然張維賢沒有經曆過多少大戰,但是有一種東西是與生俱來的,是刻在骨子裡的,那就是基因。
張維賢一脈是真正的世受皇恩。
也許張維賢可能不忠於崇禎,但是張維賢肯定是忠於大明的。
因為張維賢很清楚,他們的利益和大明是休慼與共的。
他是大明的英國公,大明如果倒了,那也就沒有英國公了。
在原來的曆史上,李自成攻入北京之後,末代英國公張世澤親手點燃了點燃了炸藥,整個英國公府在爆炸中轟然倒塌,全府上下,壯烈殉國!
由此可見,英國公府一脈的忠貞。
所以,在如此關鍵時刻,張維賢知道自己必須得主持好大局。
“呼……”
張維賢在張之極的攙扶之下,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和渾身的劇痛,眼神重新凝聚起鋼鐵般的意誌。
張維賢挺直了那早已痠痛不堪的脊梁,聲音雖然沙啞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穿透了城頭的悲鳴:
“都聽著!建奴隻是暫時退去!
狼心未死,隨時可能反撲!”
張維賢的目光掃過一張張沾滿血汙、寫滿疲憊和驚恐的臉,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決絕:
“活著的,能動彈的!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救治傷員,搶修城牆!
把死去的兄弟……好生收斂!把建奴的屍首,給我扔下去!
把缺口,都給我堵上!快!快!快!
本公張維賢率世子張之極,與爾同在!”
張維賢用儘全身最後的力氣大聲喊道。
聽到自己老爹這樣說,張之極內心也是極受感染。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張之極聲音悲壯的喊道。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張之極此話一出,這首出自於《詩經》的“戰歌”頓時引起了薊州城頭守軍的齊聲高吟。
古老的戰歌在血腥彌漫的城頭驟然炸響,起初是張之極悲愴的引吭,隨即彙入零星的應和,如同暗夜中的火星,迅速燎原。
沙啞的、破碎的、帶著哭腔的、壓抑著劇痛的……無數聲音彙聚成一股不屈的洪流,穿透嗆人的硝煙,撕裂了絕望的陰霾。
歌聲中,殘破的龍旗在硝煙中獵獵作響,倖存者們用最後的力氣,在這片浸透了忠誠與犧牲的土地上,一寸寸地修補著破碎的防線,用行動踐行著“與子同袍”的誓言。
血染的薊州城,在悲歌與奮戰中,如同暴風雨中倔強昂起的頭顱,無聲地宣告著:此城未亡,此誌不屈!
“大明萬勝!”
“大明萬勝!”
“……!!”
戰歌作罷之後,便是充滿力量的齊聲高呼。
華夏的兒郎從來不缺少血性和骨氣。
也從來不缺少以身許國的情懷。
一眾將士看到英國公這般身份勳貴的人尚且如此,毫不惜命,他們還有什麼好猶豫。
在張維賢的以身作則之下。
儘管每個人都已疲憊欲死,儘管傷痛折磨著每一根神經,但求生的本能和對身後家園的責任感,支撐著這些殘存的將士們再次行動起來。
能動的士兵們,咬著牙,拖著灌了鉛般的雙腿,開始互相攙扶起倒地的同胞。
傷勢較輕的,則三人一組、五人一隊,或用肩膀扛,或用繩索拖,將沉重的沙袋、石塊、甚至是斷裂的梁木,艱難地運上城牆破損處。
每一塊磚石的壘砌,都伴隨著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痛哼。
張維賢沒有休息。
他拖著傷軀,一步一頓地沿著城牆巡視。
他俯身檢查著幾處最危險的豁口,看著士兵們用血肉之軀和簡陋材料奮力填補,眉頭緊鎖。
他親自彎下腰,用劍鞘比量著豁口的尺寸,對負責的軍官嘶聲道:“這裡!再加固三層沙袋!後麵用碎石填實!快!”
夜幕,正悄然降臨。
慘淡的月光和城下尚未熄滅的點點火光,勾勒出薊州城牆千瘡百孔、血跡斑斑的輪廓。
張維賢站在最高處,望著城外建奴大營星星點點的火光,布滿血絲的雙眼中,是深不見底的疲憊,是刻骨銘心的慘痛,但在這片廢墟和血海之上,更有一股如同磐石般、死戰不退的決絕在燃燒。
張維賢知道,今晚無人可以安眠。
短暫的喘息,隻是為了迎接更殘酷的戰鬥。
薊州,這座用無數生命和鮮血暫時保住的孤城,在夜霧中沉默地矗立著,傷痕累累,卻依然倔強地高昂著頭。
薊州城外,代善的臉色非常的難看。
耳邊傳來薊州城將士的高呼讓代善的內心產生了一絲絕望。
代善不知道為什麼,明軍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打了!
但是無論怎麼樣,代善很清楚,這薊州城必須拿下,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