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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一致
範府密室內，燭火搖曳，映照著三張神色各異的臉。
範永成一臉“憂國憂民”（主要是憂自己的錢），黃承業滿臉“我的銀子可不能打水漂”，王大雷則強裝鎮定但眼底藏著驚慌。
關於討債事宜，三人倒是迅速達成了一致——必須討！
而且要聯袂去討，聲勢浩大地去討！
這樣才能顯得他們一心隻惦記著那點“辛苦錢”。
急性子的黃承業商議一定，屁股就跟長了釘子似的坐不住了，嚷嚷著現在就要去溫府要錢。
範永成趕緊一把拉住他，心裡暗罵這死胖子真是沒腦子。
“黃兄！黃兄稍安勿躁！官方的捷報還沒進京呢！咱們現在就去哭窮要債，豈不是明擺著告訴彆人咱們在軍中有眼線，比朝廷知道的訊息還快？
你這是生怕錦衣衛找不到由頭請咱們去喝茶嗎？”
黃承業一愣，肥肉堆疊的臉上露出恍然之色，一拍腦門。
“哎呦！你看我這急性子！還是範兄考慮周全！
那就明日！明日早膳後，咱們三家就在我這範府門口集合，一起敲鑼打鼓………
啊不，是一起去溫閣老府上陳情！”
“一言為定！”
範永成和王大雷同時點頭。
三人很快就討要一百二十萬兩借款的事情達成了一致。
既然如此，三人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送走了一步三回頭、心心念念都是銀子的黃承業，範府後院的門又悄無聲息地開合了一次。
去而複返的王大雷，像一尊黑塔似的，再次沉甸甸地坐回了密室的椅子上。
此刻，房間裡隻剩下他和範永成兩人。
剛才那點虛偽的客套和“團結一致”的氛圍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空氣彷彿凝固了，隻剩下燭火劈啪作響，映得兩人臉色陰晴不定。
範家和王家，作為晉商中的兩大山頭，明爭暗鬥了十幾年，為了生意、為了渠道、為了在朝中代理人，沒少給對方下絆子。
要他們真心實意地合作，簡直比讓公雞下蛋還難。
但是，此事事關家族存亡，二人都很明白。
必須要以大局為重，相互團結，纔有可能渡過難關。
就是，範永成平日裡和王大雷本就不對付，現在二人單獨坐在密室之中，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就像相親初次見麵的男女一般，雙方都比較侷促。
王大雷脾氣火爆受不了這壓抑的沉默，率先開口，聲音沉悶得像敲破鑼。
“範老二，這裡沒外人了，咱倆也彆裝蒜了。
袁崇煥這事兒，是塌天的大禍！
你鬼主意多，說說吧，到底怎麼個章程？
總不能真坐著等死吧？”
範永成慢悠悠地呷了一口剛沏好的雨前龍井，瞥了王大雷一眼，心裡盤算著這莽夫今天倒是說了句人話。
範永成放下茶杯，手指輕輕敲著桌麵。
“王掌櫃，既然你開門見山，那我也不兜圈子了。眼下這情形，自亂陣腳就是自尋死路。
咱們兩家，還有另外那幾家，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跑不了我，也蹦不了你。”
範永成又喝了一口茶，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第一，立刻飛鴿傳書回山西！讓家裡那幾位當家的，動用一切關係，一切銀子！
朝裡那些咱們喂飽了的老爺們，該他們出力了！禦史、言官、六部堂官………
有一個算一個，都得動起來，把水攪渾，如果有什麼對我們晉商不利的風吹草動，要及時的製止和扭轉風向！”
王大雷重重哼了一聲：“這還用你說？銀子肯定得花！
但那些官老爺一個個滑不溜手，拿了錢不辦事怎麼辦？”
範永成陰冷一笑：“哼，他們敢不辦事？咱們要是倒了，咬也能咬下他們幾塊肉！
這些年送出去的每一筆錢，可都記著呢！他們心裡有數！
我們要是過的不好，他們也彆想快活！”
範永成壓低了聲音，身體前傾，燭光在他臉上投下詭異的陰影。
“第一步隻是治標，根本就不治本，想要治本，那就得讓袁崇煥…永遠閉上嘴，什麼都說不出來。”
範永成對袁崇煥動了殺心。
王大雷瞳孔一縮，雖然早有預料，但親耳聽到還是心頭一凜。
“袁崇煥現在被關押在軍中，想要動手，恐怕不易！”
“現在不動手，等到袁崇煥被押到詔獄，更沒有機會！”
範永成的目光很堅定！
“現在在軍中動手就是最好的機會！”
範永成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
“宣府邊軍現在還駐紮在薊州，我們都清楚，宣府邊軍裡可有不少都是我們的人！
到了這個時候，也彆藏著掖著，彙報家主，行動吧，解決掉袁崇煥，對我們都好！”
聽到範永成的話王大雷沉默了片刻。
範永成說的沒有錯，晉商的大本營就在宣府，對草原和建奴的走私也基本上上走宣府出關，所以，整個宣府鎮可以說早就被八大家滲透了！
隨後，猛地一捶大腿：“媽的！乾了！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這事我王家同意了，我這就立刻家主彙報！！”
“好！”範永成要的就是他這句話。
隨後，兩人又低聲商議了一些細節。
雖然彼此之間依然充滿了不信任和提防，但在共同的滅頂之災麵前，這兩家鬥了半輩子的晉商巨頭，不得不暫時擰成一股繩，開始編織一張巨大的、旨在掩蓋真相、對抗朝廷調查的保護網。
密室中的陰謀詭計，與窗外京師即將因為大捷而沸騰的歡樂氣氛，很快就要形成無比諷刺的對比。
兩人商定之後，王大雷便離開範府。
範永成獨自站在窗前，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深邃。
他知道，這是一場豪賭，賭注是整個家族的命運。
但他彆無選擇。
晉商集團的求生之戰，剛剛拉開序幕。
而遠在薊州的袁崇煥，現在還不知道，他已經成了許多人眼中，必須被消除的………最大隱患。
幾家歡喜幾家愁！
任何事情都永遠無法讓所有人都滿意！
但是，隻要能夠讓絕大多數的人滿意就夠了！
成功的擊退並重創入關建奴，活捉皇太極，擊殺多個建奴貝勒，無疑是一件讓絕大多數大明百姓興奮的事情。
即將的到來的捷報必將引爆整個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