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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解情況
崇禎在方正化等人的護送下，大步來到了順義縣衙。
崇禎看著有點破敗的順義縣衙之後，心中對於徐澤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雖然說，官不修衙是大明官場的規矩。
但是，這順義縣衙已經不是修繕不修繕的問題了。
整個縣衙搖搖欲墜，有一種隨時倒塌的感覺。
這個樣子，徐澤都沒修，這說明徐手上是真的沒有錢。
這也可以側麵反應徐澤是一個清官。
當然了，這一切都是崇禎的猜測而已。
所以，崇禎並沒有發表什麼建議，而是繼續向縣衙後堂而去。
不過，讓崇禎實在沒有想到的是。順義縣衙的後堂，比外麵看起來更加破敗。
牆壁斑駁，窗紙破損，冷風嗖嗖地往裡灌，唯一的炭盆也隻能勉強驅散一絲寒意。
全屋唯一能入得了眼的也隻有一張破敗的太師椅了。
“陛下，條件簡陋，有損陛下顏麵，請陛下恕罪！”
徐澤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行了，起來吧！”
崇禎並不想廢話，直接說道。
隨後，崇禎一屁股坐在吱呀作響的太師椅上，環視這堪稱“家徒四壁”的辦公環境，對徐澤這個縣令的清廉和窘迫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在這普遍腐敗的官場，能堅守到這份上，實屬難得。
崇禎並不想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徐縣令！”
崇禎收回目光，語氣平和地開口。
“這順義城中，主要的糧商有哪幾家？你與朕……與我細細說來。”
崇禎之所以這麼問，自然是為了實施自己的計劃。
徐澤連忙躬身，如數家珍。
“回陛下，順義城內，大小糧行約有十餘家。
其中規模較大的，有‘豐泰糧行’，東家是本地鄉紳李員外；
‘廣源米號’，背後是通州的一位致仕官員；
還有‘陳記糧鋪’，是幾代人經營的老字號…………”
徐澤一一列舉，崇禎靜靜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破舊的扶手，發出有節奏的‘噠噠噠’聲。
崇禎在思考！
當徐澤說到最後一家時，語氣明顯頓了一下，顯得有些猶豫。
“怎麼？還想隱瞞朕？”
崇禎閉著的眼睛猛然睜開。
“繼續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崇禎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徐澤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決心，聲音壓低了些。
“陛下，這些糧商中，規模最大、存糧最豐、也最……最強勢的，要數城西的‘範家糧鋪’。”
“範家？”
崇禎的眉頭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這個姓氏讓他瞬間聯想到了山西那個富可敵國、手眼通天的範永鬥。
不會是一家吧？這麼巧！
徐澤接下來的話，立刻印證了崇禎的猜想。
“這順義的範家糧鋪，正是山西範家在京畿的一個重要分號。
掌櫃的叫範大能，是範永鬥的族親。
範家不僅經營米鋪，還涉及到絲綢布莊等生意，資金雄厚，勢力很大。
人稱範大能為地下縣令！”
“哼！還地下縣令，真是好大的膽子！”
崇禎冷哼一聲，充滿了蔑視！
“繼續說！”
徐澤行禮。
“此次……此次建奴退去後，市麵上糧源緊張，便是以這範家糧鋪為首，聯合其他幾家大糧商，大肆囤積糧食，哄抬糧價！”
徐澤的語氣帶著壓抑的憤懣。
“他們先是藉口戰亂影響運輸，停止向市場放糧，造成糧價飛漲。
待百姓恐慌，他們才零星放出少許，價格卻比平時高了一倍還不止！
下官……卑職曾親自上門，以縣衙的名義，懇求他們先行借糧或平價售糧，以解流民之困，甚至承諾日後由縣衙償還。
但那範大能……哼，他不僅一口回絕，還說什麼‘商場有商場的規矩，無利不起早’，
若要糧食，必須現銀結算，而且……還是按他們定的高價！”
徐澤越說越氣，臉都漲紅了。
“這範大能還暗示，莫說是卑職，就是知府、巡撫來了，這規矩也不能破！
其囂張氣焰，簡直……簡直目無王法！”
“嗬……”
崇禎聽完又是冷笑。
這笑聲很輕，卻讓整個破敗的後堂溫度彷彿都驟降了幾分。
方正化垂手侍立，眼神冰冷。
徐澤則是心頭一凜，屏住了呼吸。
真是冤家路窄！
崇禎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順義城內發生的毒殺侯世祿、殺人滅口、哄抬糧價、罔顧人命！
這一樁樁，一件件，似乎有密不可分的瓜葛。
矛頭都指向了範家！
這一切背後的主使恐怕就是範家！
原本，崇禎還想著用什麼相對溫和的手段來籌措糧食，安撫流民。
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對付這種盤踞在帝國肌體上的毒瘤，唯有快刀斬亂麻，連根拔起！
崇禎臉上的寒意逐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殘酷的平靜，嘴角甚至慢慢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笑容裡，沒有半分暖意，隻有森然的殺機和一切儘在掌握的冷酷。
“好啊，很好。”
崇禎緩緩站起身，走到那扇破舊的窗前，望著窗外順義城灰暗的天空。
“朕正愁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和由頭，他們倒自己把刀遞到朕……遞到我手裡來了。”
崇禎轉過身，目光如炬，看向徐澤：“徐縣令，你去接管城外軍營轉運來的糧食，開棚施粥，不要省糧食，粥要克立筷！
徐澤自然假忙領命！
看著徐澤離開的背影。
崇禎嘴角露出微笑。
你不仁就不要責怪朕不義了！
崇禎要乾回自己的老本行！
當皇帝不過是個副業罷了！
所以崇禎又看向方正化，語氣平淡卻蘊含著雷霆萬鈞。
“方正化，去把那個蒙古俘虜，叫什麼烏力吉的宣來！”
“奴婢遵旨！”
方正化眼中精光一閃，躬身領命。
破敗的縣衙後堂，此刻彷彿變成了一個精心佈置的陷阱。
崇禎負手而立，那抹冰冷的笑容在他臉上愈發清晰。
順義城的上空，陰雲密佈，一場針對钜商富賈的雷霆風暴，即將在這小小的縣衙內，悍然發動。而這個寒冬，對於順義的百姓來說，或許將迎來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