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晴空啟程 第29章 暴雨前的寂靜
「嗶——！」
裁判的哨聲尖銳刺耳，如同冰錐紮破了體育館內剛剛沸騰起來的狂熱氣氛。
「白鳥澤得分！1：1！」
電子記分牌上冰冷的數字跳動，無情地宣告著烏野剛剛取得的首分優勢瞬間化為烏有。看台上白鳥澤的應援團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如同洶湧的浪潮，瞬間將烏野球迷短暫的狂喜淹沒。
得分的是牛島若利。
一次樸實無華卻重若千鈞的斜線扣殺。排球如同出膛的炮彈，帶著沉悶的破空聲，狠狠砸在烏野後場地板上，反彈的高度甚至超過了球網。負責防守那片區域的隊員甚至沒能做出完整的撲救動作，隻來得及側身，球便已呼嘯著擦過他的手臂，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痛感。
空氣彷彿被瞬間抽乾，窒息的沉重感重新籠罩了烏野半場。
星野晴站在場邊，資料板冰冷的邊緣幾乎要嵌進她的掌心。螢幕上，牛島若利剛才那記扣殺的落點清晰地標注在地圖模型上，旁邊跳動著觸目驚心的力量峰值數字——遠超普通主攻手的極限。她看著牛島若利麵無表情地轉身走向發球區，那高大沉穩的背影如同一座移動的山嶽，每一步都踏在烏野隊員緊繃的神經上。
「嘖。」影山飛雄低啐一聲，抬手抹去下頜滾落的汗珠，眼神銳利如刀，緊緊鎖定著走向發球線的牛島。剛才那記快攻撕裂高牆的銳氣，被這記絕對力量的碾壓硬生生挫去了一截。
「彆在意！下一球！」大地學長沉穩的聲音響起，試圖穩住軍心。
但牛島若利沒有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他站上發球線，微微屈膝，目光平靜地掃過烏野的接發球陣型。沒有多餘的動作，沒有花哨的助跑，他隻是簡單地將球高高拋起，身體隨之舒展，手臂如同鞭子般迅猛揮出！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巨響！
排球化作一道模糊的橘色殘影，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以近乎恐怖的速度和力量，如同隕石般砸向烏野的後場！角度刁鑽，直逼邊線！
「我來！」西穀夕怒吼一聲，如同矯健的獵豹般飛身撲救！他的反應速度已經快到極致，身體幾乎與地麵平行，指尖堪堪觸到了排球的邊緣！
然而，球速太快！力量太大！
「嗤啦」一聲輕響，排球帶著強烈的旋轉，硬生生從西穀夕的指尖彈開，擦著他的手臂外側，狠狠砸在邊線內側的地板上！
「嗶——！界內！白鳥澤得分！1：2！」
「可惡！」西穀夕狠狠一拳砸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抬起頭，眼中燃燒著不甘的火焰。
牛島若利麵無表情，如同執行程式的機器，再次拿起排球。
砰！
砰！
砰！
沉悶的巨響一聲接著一聲，如同重錘不斷敲擊在烏野的心臟上！牛島若利的發球，每一記都如同精確製導的導彈，帶著毀滅性的力量和刁鑽的角度，無情地撕裂著烏野的接發球防線！
西穀夕拚儘全力，甚至有一次用臉將球險險擋起，半邊臉頰瞬間紅腫起來。但更多的球，如同無法阻擋的洪流，一次次砸在烏野的場地上，發出令人絕望的悶響。
1：3！
1：4！
1：5！
比分如同雪崩般飛速拉開。每一次得分，都伴隨著白鳥澤應援團山呼海嘯般的呐喊，如同無形的巨掌，將烏野的士氣一點點碾碎。體育館內，屬於烏野的聲音越來越微弱，隻剩下對手的歡呼和排球砸地的悶響，如同喪鐘般敲擊在每個人的心頭。
「暫停！」烏養教練終於無法忍受，猛地站起身，用力吹響了哨子！他的臉色鐵青，眼中燃燒著焦急的火焰。
急促的哨聲如同救命稻草，烏野的隊員們幾乎是踉蹌著奔向場邊。汗水浸透了他們的衣衫，每個人都喘著粗氣，臉上寫滿了疲憊、不甘和一絲被絕對力量碾壓後的茫然。西穀夕捂著臉頰，指縫間滲出一點血跡。日向翔陽緊咬著下唇，橘色的頭發被汗水打濕，貼在額角，眼神裡充滿了挫敗和不甘。影山飛雄緊握著拳頭，指節捏得發白，汗水順著緊繃的下頜線不斷滴落，他的眼神死死盯著對麵那個如同磐石般矗立的牛島若利，燃燒著不甘的火焰，卻也帶著一絲被壓製後的凝重。
壓抑的氣氛如同粘稠的泥沼，籠罩著烏野的休息區。隊員們低著頭，大口喝著水，毛巾胡亂地擦著汗，卻擦不去心頭的沉重和無力感。牛島若利的發球，像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橫亙在他們麵前，每一次扣殺都帶著摧毀一切的絕對力量，讓他們所有的戰術、所有的配合都顯得如此蒼白。
星野晴站在隊員們外圍，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每一次跳動都帶著沉悶的鈍痛。資料板在她手中微微顫抖，螢幕上清晰地顯示著牛島若利連續發球的落點分佈圖——如同精準的彈幕，覆蓋了烏野後場最薄弱的區域。力量峰值、旋轉速度、角度變化……冰冷的資料如同最殘酷的判決書，宣告著烏野接發球體係的崩潰。
她強迫自己冷靜，大腦如同高速運轉的計算機，瘋狂地分析著那些落點，試圖從中找出哪怕一絲規律，一絲破綻。汗水順著她的額角滑落，滴在資料板的螢幕上，暈開一小片模糊的水漬。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指尖的冰涼和無法抑製的細微顫抖——那是對絕對力量的恐懼，也是對無法幫助隊伍的無力感。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毫無預兆地籠罩了她。
影山飛雄。
他不知何時走到了她麵前，帶著一身蒸騰的熱氣和濃烈的汗水氣息。他微微喘著氣，胸膛起伏，額發濕漉漉地貼在飽滿的額角，汗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滑落。他的眼神銳利依舊，但此刻卻緊緊鎖定在晴微微顫抖的手上——那隻握著資料板的手。
晴下意識地想把手藏到身後，卻被影山更快一步的動作打斷。
他什麼也沒說，甚至沒有看她的眼睛。隻是猛地伸出手，一把扯過搭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條濕透的毛巾。
然後，在晴完全沒反應過來的瞬間，他將那條還帶著他滾燙體溫和濃重汗味的毛巾，直接、粗暴地蓋在了她的頭上！
動作突兀，甚至帶著點蠻橫。
粗糙的毛巾布料瞬間覆蓋了晴的視線，隔絕了刺眼的燈光和對麵白鳥澤那令人窒息的強大氣場。毛巾上濃烈的汗味混合著運動後的雄性氣息，霸道地充斥了她的鼻腔，帶著一種灼熱的、幾乎令人眩暈的溫度。毛巾的邊緣甚至擦過她的耳廓，帶來一陣微癢的觸感。
晴整個人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彆抖。」
影山飛雄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運動後的喘息，透過毛巾悶悶地傳來，隻有簡單的兩個字，卻像帶著電流，瞬間穿透了毛巾的阻隔，直擊晴的心臟。
他的聲音裡沒有責備，沒有安慰，甚至聽不出什麼情緒。隻有一種近乎命令的、不容置疑的強硬。彷彿在說：害怕？恐懼？無力？統統給我收起來！
毛巾下，晴的眼睛猛地睜大。那瞬間的黑暗和突如其來的、屬於他的氣息與溫度，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短暫地隔絕了外界所有的壓力。而他那句生硬的「彆抖」，像是一顆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她被恐懼和無力感淹沒的心湖裡，激起了一圈細微卻堅定的漣漪。
毛巾外，是暫停時間嘈雜的背景音——教練急促的戰術佈置聲，隊員們沉重的喘息聲，對手陣營傳來的隱隱歡呼聲……
毛巾內，卻是一個隻有他滾燙氣息和低沉聲音的、短暫而奇異的小世界。
影山說完那兩個字，便不再看她。他猛地轉身，麵向圍攏過來的隊友，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嘶吼的、破釜沉舟的決絕：
「下一球！給我接起來！！」
他的吼聲如同驚雷，在壓抑的休息區炸響！帶著不容置疑的意誌和點燃一切的瘋狂！
日向猛地抬起頭，眼中的挫敗瞬間被點燃成火焰！西穀夕一把扯下捂臉的毛巾，露出紅腫卻戰意熊熊的臉！田中龍之介狠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連一直冷眼旁觀的月島螢，鏡片後的目光也微微閃爍了一下！
毛巾下，晴緊握著資料板的手指，那細微的顫抖，終於緩緩地、一點點地平息了下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毛巾上屬於影山的灼熱氣息湧入肺腑，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安定的力量。她猛地抬手，將蓋在頭上的毛巾一把扯下！
視野重新恢複光明。燈光有些刺眼，但她沒有眨眼。
她的目光越過影山挺直而決絕的背影，再次投向手中的資料板。螢幕上，牛島若利發球的落點分佈圖依舊清晰。但此刻，那些冰冷的點陣在她眼中，不再是無法逾越的死亡彈幕。
她的眼神變得異常冷靜，如同凍結的湖麵，倒映著螢幕上跳躍的資料流。指尖在螢幕上快速滑動、放大、標記……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分析著每一次發球的旋轉、角度、力量峰值的變化規律。
暴雨將至，空氣凝滯如鐵。
但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中，星野晴的指尖，在資料板上一個不起眼的區域，穩穩地畫下了一個鮮紅的圓圈。
她找到了。
那隱藏在絕對力量之下，稍縱即逝的、屬於「規律」的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