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晴空啟程 第30章 晴女降臨
暫停的哨聲如同溺水者最後掙紮時抓住的浮木，短暫地將烏野隊員們從牛島若利那毀滅性發球的狂潮中拖拽出來。休息區彌漫著汗水蒸騰的灼熱和沉重的喘息，空氣粘稠得幾乎無法吸入肺腑。西穀夕臉頰的紅腫觸目驚心，日向翔陽緊咬著下唇，橘色的發梢被汗水浸透，貼在蒼白的額角。影山飛雄胸膛劇烈起伏，汗水順著緊繃的下頜線不斷滴落，砸在光潔的地板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他緊握的拳頭指節發白，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死死釘在對麵那個如同山嶽般沉穩的身影上。
絕對的力量。令人窒息的碾壓感。比分牌上冰冷的「1：5」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每個人的視網膜上。
星野晴站在人群邊緣，指尖深深陷入資料板的邊緣。剛才被影山粗暴蓋在頭上的毛巾已經被她扯下，隨意地搭在臂彎。毛巾上殘留的、屬於他的滾燙體溫和濃烈汗味，像一層無形的鎧甲，短暫地隔絕了那令人絕望的壓力，卻也讓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臟狂亂的搏動。
她深吸一口氣，空氣裡混合著汗水、橡膠和消毒水的刺鼻氣味。她強迫自己將目光投向資料板。螢幕上，牛島若利連續五次發球的落點被精準標記，如同五顆猩紅的彈著點，覆蓋了烏野後場左區靠近邊線的狹長地帶。每一次落點都帶著令人心悸的精準和力量。
但晴的目光沒有停留在那些刺目的紅點上。她的指尖在螢幕上快速滑動、放大。剛才暫停時，在毛巾帶來的短暫黑暗和影山那句生硬的「彆抖」的刺激下，她的大腦如同超頻運轉的引擎，將那些看似無懈可擊的發球資料重新拆解、分析、比對。
旋轉角度……力量峰值變化……觸球瞬間手腕的細微動作……
她的目光死死鎖定在每一次發球後，牛島若利收勢時那幾乎無法察覺的、左腳腳跟落地的瞬間角度偏移！以及他發球前，目光習慣性掃向後排自由人西穀夕站位時，那零點幾秒的、對左區邊線位置的短暫忽略！
一個極其微弱、稍縱即逝的訊號，如同暴風雨夜海麵上遙遠的燈塔微光，在她高速運轉的資料流中被捕捉、放大！
「左區……破綻！」一個聲音在她心底無聲呐喊。
不是絕對的防禦死角，而是基於牛島自身強大實力帶來的、一種近乎本能的「效率優先」選擇！他更傾向於攻擊對手防守最薄弱的右邊區域，而對左區邊線這種理論上防守壓力較小的位置，在連續得分建立絕對心理優勢後，會不自覺地降低一絲警惕，追求更快的發球節奏和更刁鑽的角度，從而在動作銜接和落點控製上，留下一個理論上隻有15概率出現的、極其微小的「習慣性偏差」！
這個判斷，如同懸崖邊的賭注。一旦失誤，將徹底葬送烏野本就岌岌可危的士氣。
暫停時間所剩無幾。烏養教練急促的戰術佈置聲在耳邊嗡嗡作響，隊員們沉重的喘息如同拉動的風箱。晴猛地抬起頭，目光穿過攢動的人頭，精準地鎖定了那個剛剛放下水壺、正用毛巾狠狠擦著臉、準備重新上場的影山飛雄。
他的側臉線條冷硬，汗水浸濕的額發下，眼神銳利依舊，燃燒著不甘的火焰和破釜沉舟的決絕。
沒有時間解釋！沒有時間猶豫！
晴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撞擊，幾乎要衝破肋骨。她猛地將資料板塞給旁邊的清水潔子，在後者驚愕的目光中，一把抓起了放在腳邊的、那塊她平時用來記錄關鍵資料的白色提示板！
她甚至來不及找筆！
在所有人——包括剛剛結束佈置、轉過身來的烏養教練——驚愕的目光注視下，星野晴猛地將右手食指放進嘴裡，狠狠一咬！
指尖傳來尖銳的刺痛，溫熱的液體瞬間湧出。
她彷彿感覺不到疼痛，沾著鮮血的食指如同蘸滿硃砂的畫筆，在白色的提示板上，用儘全身力氣，飛快地、清晰地寫下了四個觸目驚心的大字：
「左區破綻！」
鮮紅的字跡在白色的板麵上蜿蜒流淌，帶著一種近乎慘烈的決絕和孤注一擲的瘋狂！
下一秒，暫停結束的哨聲尖銳響起！
「嗶——！」
如同衝鋒的號角！
烏野隊員們條件反射般衝向場內。影山飛雄在轉身的刹那，目光如同閃電般掃向場邊！
他的視線，精準地捕捉到了那塊被高高舉起的白色提示板！以及板上那四個用鮮血寫就的、在體育館刺眼燈光下顯得無比刺目和震撼的猩紅大字！
「左區破綻！」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影山飛雄奔跑的腳步沒有絲毫停滯，但他的瞳孔在看清那四個字的瞬間，猛地收縮！那猩紅的顏色，如同最熾烈的火焰，瞬間點燃了他眼底所有的光芒！
沒有質疑！沒有猶豫！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思考間隙！
一種源自無數次訓練和生死搏殺中培養出的、近乎本能的絕對信任，如同電流般貫穿他的全身！他相信她的資料！相信她的判斷！相信她此刻用鮮血寫下的、賭上一切的警示！
就在他踏入場地的瞬間，牛島若利已經再次站上發球線。他依舊是那副沉穩如山嶽的姿態，目光平靜地掃過烏野的接發球陣型。排球被他高高拋起，身體舒展，手臂如同戰斧般迅猛揮落！
砰——！
沉悶到令人心悸的巨響再次炸開！橘色的排球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殘影，帶著毀滅性的力量和刁鑽的角度，如同精確製導的導彈，再次呼嘯著砸向烏野的後場——目標，依舊是那片被視為「薄弱區域」的右區！
「右區！」負責接應的隊員嘶聲預警！
然而！
就在排球離手的瞬間，影山飛雄動了！
他的動作快如鬼魅！沒有奔向預判的落點，而是如同預知般，身體重心猛地向左後方傾斜！他的目光如同鷹隼，穿透了排球的軌跡，死死鎖定了那個理論上「安全」的左區邊線位置——那個晴用鮮血標注的「破綻」區域！
牛島若利的發球，帶著強烈的外旋！為了追求極限速度和刁鑽角度，在最後觸球的瞬間，他的手腕有一個極其細微的、習慣性的向外翻壓動作！這個動作，在追求絕對力量和效率的連續發球中，被他不自覺地放大了一絲！正是這一絲偏差，讓原本應該砸向右區死角的球，飛行軌跡產生了極其微妙的、向外側飄移的弧度！
就是現在！
排球帶著尖嘯，如同預料般，並未完全砸向右區核心，而是帶著那微妙的飄移，朝著左區邊線外側的極限位置，如同死神的鐮刀般狠狠削來！
「左區！！！」影山飛雄的怒吼如同驚雷炸響！他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朝著那個被所有人忽略、被理論判定為「安全」的區域，義無反顧地飛撲而去！
他的身體幾乎與地麵平行，手臂伸展到極限！指尖在排球即將砸落邊線的、千鈞一發的瞬間，險之又險地觸碰到了球的底部！
「嗤——！」
一聲刺耳的摩擦聲！
排球被影山的手指勉強改變了方向，帶著強烈的旋轉，高高地、險險地飛過了球網！這是一個極其勉強、幾乎不可能組織進攻的救球！
但，足夠了！
「機會球！」烏養教練在場邊嘶吼！
排球飛向白鳥澤的前場，位置不高，速度不快，幾乎是一個送到嘴邊的「肥肉」！
白鳥澤的前排攔網手天童覺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身體早已如同捕食的獵豹般騰空而起！他的手臂高高揚起，如同死神的閘刀，準備將這個毫無威脅的球狠狠拍死！
然而！
就在天童覺躍至最高點，準備揮臂扣殺的瞬間！
一道黑影，如同撕裂夜空的閃電，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網前烏野一側的陰影中暴起！
影山飛雄！
他在完成那記驚險救球後，落地甚至沒有一絲緩衝，憑借著恐怖的核心力量和瞬間爆發力，如同彈簧般再次原地拔起！他的起跳快得超越了所有人的反應！他的眼神銳利如刀，緊緊鎖定著那個剛剛過網、還在上升的排球！
不是二傳！他要乾什麼？！
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影山飛雄的身體在空中極致舒展，手臂如同拉滿的強弓，手腕以一個極其隱蔽而迅捷的動作猛地一抖！
不是托球！
是扣殺！
一記來自二傳手的、石破天驚的背飛扣殺！
排球如同被賦予了靈魂，化作一道橘色的流光，帶著撕裂一切的銳氣，從剛剛落地的天童覺頭頂上方，以近乎平直的軌跡，如同精準的手術刀般，狠狠刺入了白鳥澤前排攔網與後排防守之間那片因為天童覺起跳攔截而短暫露出的、狹小的空檔！
砰——！！！
一聲沉悶而極具穿透力的巨響！
排球狠狠砸在白鳥澤場地中央的地板上，反彈的高度甚至超過了球網！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整個體育館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所有喧囂、呐喊、呼吸聲都在這一刻消失無蹤。隻剩下排球落地後那沉悶的回響，在空曠的場館內孤獨地回蕩。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場地中央那個還在微微彈跳的橘色排球，以及球網兩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的身影。
天童覺保持著落地後的姿勢，緩緩抬起頭，看著從自己頭頂飛過的球留下的殘影，那張總是帶著詭異笑容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徹底的、無法掩飾的震驚和錯愕！他被騙了！被那個二傳手用自己最擅長的「預判」方式，徹底戲耍了！
而白鳥澤的後排隊員，甚至沒能做出任何反應的動作。
裁判的哨聲遲滯了好幾秒才響起，帶著一絲明顯的顫抖：
「嗶——！烏野得分！2：5！」
短暫的死寂之後，是山崩海嘯般的嘩然！
「天啊！！」
「背飛？！二傳手直接背飛扣殺？！」
「他什麼時候跑到那個位置的？！」
「他預判了牛島的發球？！還預判了天童的攔網？！」
看台上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和議論，聲浪幾乎要掀翻屋頂！
烏野的應援區更是徹底瘋狂了！剛才被壓抑到極致的絕望和窒息感，在這一刻被這記石破天驚的背飛扣殺徹底點燃，化作歇斯底裡的狂喜和呐喊！
「影山——！！！」
「國王！國王！國王！！」
影山飛雄落地，身體因為瞬間的爆發而微微晃動了一下，但他立刻站穩。他沒有看歡呼的隊友，沒有看震驚的對手，甚至沒有看記分牌。他的目光如同穿透一切的利箭，越過沸騰的人海，帶著一種燃燒到極致的銳利和一種近乎宣告的灼熱，死死地、精準地鎖定了場邊那個身影——
星野晴。
她依舊站在那裡，高舉著那塊寫著猩紅大字的提示板。鮮紅的「左區破綻！」在燈光下刺目得驚心動魄。她的指尖還在微微顫抖，殘留的血跡在白色的板麵上暈開一小片暗紅。她的臉色有些蒼白，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如同淬火的星辰，倒映著球場上那個如同戰神般的身影。
四目相對。
影山飛雄緊抿的唇線似乎鬆動了一瞬，他什麼也沒說，隻是朝著她的方向，極其輕微地、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點了一下頭。
那眼神在說：你的破綻，我抓住了。
晴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地撞擊著，指尖的刺痛和那猩紅的字跡帶來的灼熱感，彷彿都化作了滾燙的洪流，衝垮了所有的恐懼和無力。她看著影山眼中那份燃燒的戰意和無聲的肯定，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瞬間充盈了四肢百骸。
她做到了！她的資料！她的判斷！她的孤注一擲！被他用最極致、最震撼的方式，化作了撕裂絕對力量的利刃！
然而，就在這狂喜與震撼交織的繁體——
一道極具壓迫感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穿透了喧囂的人潮，精準地、牢牢地鎖定在了星野晴的身上。
是牛島若利。
他站在發球線後，高大的身影如同沉默的山嶽。他沒有看剛剛得分的影山，也沒有看失分的天童，他的目光越過半個球場，如同兩柄冰冷的實質長矛，帶著一種審視、探究和一絲被真正觸動的銳利，死死地釘在了星野晴——以及她手中那塊還帶著血跡的提示板上。
那目光，沉重、冰冷，帶著絕對力量擁有者的威嚴和一絲棋逢對手的……興味？
晴感覺自己的呼吸猛地一窒，彷彿被無形的巨掌扼住了喉嚨。牛島若利的注視，比天童覺的挑釁更具壓迫感，那是一種來自更高維度的、純粹的「力量」的凝視。
但這一次，她沒有退縮。
她挺直了脊背，迎上了牛島若利那如同實質的目光。指尖的刺痛提醒著她剛才的決絕，影山那記背飛扣殺帶來的力量還在血脈中奔湧。她握緊了手中的提示板，那猩紅的字跡如同燃燒的火焰。
資料板女王與絕對力量之王的視線，在喧囂的球場上空，第一次發生了無聲卻激烈的碰撞！
硝煙，在短暫的破局之後，以更加濃烈的方式，重新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