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晴空啟程 第35章 護膝的承諾

    父親那通簡短而突兀的電話，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漣漪久久未能平息。那句「恭喜」和「做得不錯」，帶著生硬的彆扭，卻像一把無形的鑰匙，輕輕撬動了冰封多年的心門。星野晴坐在返回烏野的校車上，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螢幕，上麵還殘留著那條傳送出去的、帶著倔強的回複——「這隻是開始。」

是開始。對烏野而言，全國大賽的征程就在眼前。對她而言，與父親之間那道厚重的冰牆，似乎也裂開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縫隙。隻是這縫隙帶來的並非全然是暖意，還有更多複雜的、需要時間去消化的情緒。

回到熟悉的校園，緊張的訓練節奏立刻將所有人拉回現實。戰勝白鳥澤的狂喜沉澱下來，化作更加刻苦的訓練動力。體育館內，球鞋摩擦地板的銳響、排球撞擊的悶響、隊員們此起彼伏的呐喊，再次成為主旋律。

烏野高校體育館的空氣裡，汗水蒸騰的氣息與橡膠地板摩擦的微焦味交織在一起。訓練間隙的哨聲響起，隊員們三三兩兩走向場邊休息。星野晴坐在長凳上，目光看似落在資料板上，指尖卻無意識地摩挲著放在身旁的書包——裡麵藏著一個柔軟的布包。

布包裡，是她耗費了數個夜晚的心血——一對嶄新的護膝。厚實、富有彈性的黑色彈力布料，邊緣縫線細密整齊。而其中一隻護膝的外側，用鮮亮如火的紅色絲線，繡著一個蒼勁有力、彷彿要掙脫束縛般飛揚的漢字——「飛」。

這是給影山飛雄的。

那個「飛」字，是她一針一線，在台燈下屏息凝神繡上去的。指尖曾被細針紮破過，滲出的血珠染紅了絲線，被她小心擦去。她繡下的不僅僅是一個字，更是她無聲的注視：注視他在球場上一次次高高躍起，膝蓋承受著巨大的衝擊；注視他加練時不知疲倦的身影；注視他眼中那份對托球近乎偏執的專注與銳利。

還有……慶功宴上，他那隻帶著獨占欲和笨拙強硬的手。

心跳微微加速，晴深吸一口氣，壓下臉頰的微熱。她拿起布包，走向獨自坐在角落長椅上、正仰頭灌水的影山飛雄。

水珠順著他滾動的喉結滑落，浸濕了黑色的運動服領口。他放下水壺，目光習慣性地帶著審視掃過來，落在晴和她手中的布包上。自從那日清晨關於簡訊的追問後，兩人之間總縈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低氣壓，此刻他眉宇間也帶著慣常的冷硬。

晴在他麵前站定，將布包遞過去，聲音儘量平穩：「這個……給你的。」

影山飛雄的眉頭習慣性地蹙起，目光在晴的臉上和那個樸素的布包之間來回逡巡，像是在解讀一個複雜的戰術謎題。他沒有立刻伸手，隻是用眼神無聲地詢問：什麼？

「護膝。」晴解釋道，迎著他探究的目光，「看你訓練強度很大，膝蓋……需要保護一下。」她避開了那些更深層的、難以言說的理由。

影山沉默了幾秒，銳利的眼神彷彿要將她看穿。最終，他伸出手，動作帶著一絲遲疑，接過了布包。他沒有立刻開啟，而是用手指捏了捏，感受著裡麵東西的厚度和彈性，眉頭依舊緊鎖。

「多事。」他低聲嘟囔了一句，語氣硬邦邦的，帶著他一貫的彆扭。

然而，他的手指卻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誌，開始拆解布包。黑色的護膝露了出來，做工精細，厚實可靠。當他的目光觸及護膝外側那個鮮紅的、帶著飛揚氣勢的「飛」字時，他的動作猛地頓住了。

瞳孔驟然收縮，緊蹙的眉頭彷彿被什麼東西擊中，瞬間鬆開了縫隙。那抹紅色，如同跳躍的火焰，灼熱地映入他的眼底。這是他名字的一部分，是他無數次在球場上騰空而起、托球製勝的象征。它被如此鄭重地、帶著某種隱秘心意地繡在了這護膝上。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晴。眼神裡的審視和冷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帶著震動和難以言喻光芒的凝視。他緊抿著唇線，下頜線繃得緊緊的，彷彿在極力克製著某種翻湧的情緒。

晴被他看得臉頰發燙，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聲音輕得幾乎要被體育館的嘈雜淹沒：「希望……能幫到你。」

影山飛雄沒有回答。他隻是低下頭，再次看向手中的護膝，目光緊緊鎖在那個鮮紅的「飛」字上。短暫的沉默後，在晴驚訝的目光注視下，他做出了一個讓她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沒有起身，甚至沒有尋找更合適的地方，就那樣坐在長椅上，直接彎下腰。動作有些笨拙，卻異常迅速和堅定。他撩起左腿的運動長褲褲腳，將那隻嶄新的、帶著紅色「飛」字的護膝，穩穩地套在了自己的左膝上！

黑色的護膝緊貼著他的膝蓋骨，紅色的「飛」字在燈光下如同燃燒的烙印，異常醒目。他伸出手，仔細地調整著護膝的位置，指尖撫過那個繡字，動作專注而認真，彷彿在進行一項極其重要的儀式，確保它完全貼合，不會在跳躍時滑落。

調整完畢，影山飛雄重新抬起頭，目光再次落在晴的臉上。他的眼神依舊深邃，但那份震動似乎沉澱了下來，化作一種更加內斂、更加堅定的光芒。他緊抿的唇線似乎向上彎起了一個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弧度。

他沒有說「謝謝」，也沒有再重複那句「多事」。

他隻是看著她，極其輕微地、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和一種無聲的承諾，點了一下頭。

那眼神在說：我收到了。我會帶著它，飛得更高。

晴看著影山膝蓋上那個醒目的紅色「飛」字，看著他眼中那份沉靜而堅定的回應，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一股溫熱的暖流悄然湧遍全身。

就在這時——

「哇！影山！你的護膝好帥！！」日向翔陽的大嗓門如同平地驚雷般炸響！他像隻嗅覺靈敏的小狗，不知何時又冒了出來，興奮地指著影山膝蓋上那個鮮紅的「飛」字，眼睛亮得驚人。

隨即，他猛地轉向晴，語氣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急切和期待：「晴！晴！我的呢？我的小太陽護膝呢？說好了的！不能偏心啊！影山都有了！」

他一邊嚷嚷，一邊蹦跳著，指著自己空蕩蕩的膝蓋，彷彿下一秒就要把「小太陽」貼上去。

晴看著日向那副急切的樣子，再看看影山膝蓋上那個帶著無聲承諾的「飛」字，以及他眼中那份沉靜的光芒，嘴角終於忍不住，徹底彎起了一個溫暖而釋然的弧度。

她沒有立刻回答日向，而是目光溫柔地看向他，然後，她伸出手，輕輕拍了拍自己放在長凳上的那個揹包。

「彆急，」晴的聲音裡帶著笑意和一絲寵溺，清晰地回應道，「你的小太陽，已經在裡麵了。」

日向翔陽順著晴手指的方向，目光瞬間鎖定在那個鼓鼓囊囊的揹包上，眼睛瞪得溜圓，隨即爆發出更大的歡呼：「真的嗎？！太棒了！晴最好了！」他立刻就想撲過去翻揹包。

「喂！呆子！訓練還沒結束！」影山飛雄皺著眉，一把按住興奮過度的日向，語氣帶著慣常的嫌棄，但目光掃過晴那個裝著「小太陽」的揹包時，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察覺的柔和。

晴看著眼前這一幕——影山膝蓋上燃燒的「飛」字，日向對揹包裡「小太陽」的無限期待，以及兩人之間那熟悉的鬥嘴——心底那份暖意如同春日破冰的溪流，汩汩流淌，無聲地浸潤著這片名為「烏野」的土壤。

下一個目標，已經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