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晴空啟程 第6章 熱敷膏事件
夕陽的餘暉透過體育館高大的窗戶,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橙紅色的光影。一天的訓練結束,空氣裡彌漫著汗水蒸騰後的鹹澀氣息和橡膠地板特有的味道。隊員們或坐或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進行放鬆拉伸,疲憊的臉上帶著運動後的滿足。
「啊——!好痛!好痛痛痛痛!」
一聲誇張的哀嚎打破了這片刻的寧靜。日向翔陽齜牙咧嘴地癱坐在場邊地板上,兩條腿直挺挺地伸著,小腿肚的肌肉肉眼可見地緊繃著,甚至還在微微抽搐。他一邊用手胡亂地揉捏著,一邊發出抽氣聲。
「晴!晴!我的腿!我的腿要廢掉了!」翔陽看到走過來的星野晴,立刻像找到了救星,眼淚汪汪地控訴,「影山那個魔鬼!他今天又讓我跳了幾百次!我的腿完全不聽使喚了!」
晴在他麵前蹲下,放下手中提著的小型醫療箱。她看著翔陽那明顯過度疲勞、甚至有些輕微痙攣的小腿肌肉,眉頭微蹙。翔陽的訓練熱情毋庸置疑,但影山那種近乎苛刻的要求,加上他自身拚命的性格,肌肉的負擔顯然已經超載了。
「肌肉疲勞過度了,翔陽。」晴的聲音平靜,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嚴肅,「你需要立刻放鬆和冷敷,否則明天會更難受,甚至可能拉傷。」
她開啟醫療箱,從裡麵拿出一管散發著濃烈薄荷和藥草混合氣味的白色藥膏——運動熱敷膏。這種藥膏塗抹後會產生溫熱感,促進血液迴圈,緩解肌肉痠痛和僵硬,但通常是在運動後一段時間、肌肉初步放鬆後才使用。對於翔陽這種剛剛結束高強度訓練、肌肉還處於高度緊張和輕微炎症狀態的情況,直接熱敷反而可能加劇不適。
晴擰開蓋子,擠出一些乳白色的膏體在掌心,雙手快速搓熱。然後,她示意翔陽:「把腿伸直,放鬆一點。」
「哦、哦!」翔陽立刻乖乖照做,雖然肌肉的痠痛讓他忍不住又抽了口氣。
晴的手掌帶著溫熱的藥膏,輕輕複上翔陽緊繃的小腿肚。她的手指纖細卻有力,開始以穩定的力道和節奏,沿著肌肉的紋理,從下往上,由輕到重地進行按摩揉捏。她的動作專業而專注,指腹精準地按壓著痙攣的肌束和緊張的筋膜節點。
「嘶——!輕、輕點晴!好酸!好脹!」翔陽頓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身體一彈,差點跳起來,臉都皺成了一團。
「忍一下,翔陽。肌肉太緊張了,必須揉開。」晴的聲音依舊平穩,手上的力道卻沒有減輕,她知道這是必經的過程,「放鬆,深呼吸。」
翔陽苦著臉,努力按照晴的指示深呼吸,試圖放鬆那如同石頭般僵硬的肌肉。晴的按摩雖然帶來強烈的酸脹感,但伴隨著藥膏的溫熱滲透,一種深層的、舒緩的暖意也開始在肌肉深處擴散開來,對抗著那難耐的痠痛。他漸漸不再大呼小叫,隻是偶爾從牙縫裡擠出幾聲壓抑的抽氣。
晴全神貫注地處理著翔陽的肌肉問題。她能感覺到手下肌肉的僵硬程度在一點點緩解,痙攣的肌束也逐漸放鬆下來。她微微鬆了口氣,正準備調整手法,專注於幾個特彆頑固的痛點。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兩人頭頂響起:
「喂。」
晴和翔陽同時抬頭。
影山飛雄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旁邊。他剛衝完澡,黑色的短發還濕漉漉地滴著水,身上帶著清爽的皂角味,但表情卻一如既往的冷硬。他手裡拿著一個白色的、冒著絲絲寒氣的冰袋,目光落在翔陽那被晴按摩得微微發紅的小腿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影山?乾嘛?」翔陽沒好氣地問,顯然還對今天訓練時被他「折磨」的事情耿耿於懷。
影山沒有理會翔陽,他的視線從翔陽的小腿移開,落在了晴的臉上。那雙深藍色的眼睛如同冰封的湖麵,看不出什麼情緒。
然後,在晴和翔陽都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影山手臂一揚——
「啪!」
那個冰冷的冰袋,被他以一種近乎粗暴的、丟垃圾般的動作,直接扔在了翔陽還在被按摩的小腿上!
「哇啊——!好冰!影山你乾什麼?!」翔陽被突如其來的冰冷刺激得渾身一激靈,猛地縮腿,差點把晴的手甩開。
冰袋落在肌肉上,瞬間帶來刺骨的寒意,與晴手掌下藥膏帶來的溫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翔陽被凍得齜牙咧嘴,怒視著影山。
影山卻連看都沒看翔陽一眼,他的目光依舊鎖定在晴的臉上,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明天還要跳。」
這句話簡潔、冰冷,沒有任何解釋,也沒有任何多餘的關心。彷彿隻是在陳述一個不容更改的事實——日向翔陽明天必須繼續訓練,繼續跳躍。所以,他的腿不能廢掉。
說完,影山便不再停留,轉身徑直朝著更衣室的方向走去,留下一個挺拔而冷漠的背影。
「什、什麼啊!這家夥!」翔陽氣得跳腳,指著影山的背影,「扔個冰袋還這麼囂張!晴你彆理他!繼續幫我按!熱敷舒服多了!」
晴的手還停留在半空中,掌心殘留著藥膏的溫熱和翔陽小腿肌肉的觸感。她看著影山消失在更衣室門口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被扔在翔陽腿上的冰袋,以及翔陽因為冰袋刺激而暫時忘記了痠痛、隻剩下憤怒的表情。
影山的行為,一如既往的粗暴、直接、不近人情。扔冰袋的動作,與其說是關心,不如說更像是一種不耐煩的提醒。
但是……
晴的目光微微閃動。她想起了影山剛才的眼神。那雙總是冰冷淡漠的眼睛,在看向翔陽的小腿時,雖然隻有短短一瞬,卻掠過了一絲極其專注的、近乎審視的光芒。那不是漠不關心,更像是一種……評估?評估翔陽肌肉的狀態?評估他是否還能承受明天的訓練?
還有那句「他明天還要跳」。沒有主語,沒有情緒,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篤定。篤定翔陽會繼續跳,篤定他自己會繼續托出那些炮彈般的球。
晴沉默地拿起那個冰袋。冰冷的觸感透過指尖傳來。她輕輕地將冰袋敷在翔陽小腿肌肉最緊張、最滾燙的位置。冰敷可以收縮血管,減輕炎症反應,對於剛剛結束高強度訓練、肌肉有輕微損傷跡象的情況,確實比熱敷更合適。
「晴?」翔陽被冰得縮了一下,不解地看著她。
「影山……說得對。」晴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解釋,「你現在需要的是冷敷,先消炎。熱敷膏,晚些再用。」
她調整著冰袋的位置,確保它能均勻地覆蓋住痙攣的肌群。翔陽雖然還是氣鼓鼓的,但在冰袋的鎮撫下,肌肉的灼熱感和痠痛感確實得到了緩解,他哼哼唧唧地安靜了下來。
晴低著頭,認真地幫翔陽做著冰敷。她的腦海裡,卻不由自主地回放著影山剛才那短暫卻異常專注的眼神。那種眼神,和他托球時鎖定目標的眼神,何其相似。
這個外表冷漠、說話刻薄的二傳手,或許比他表現出來的,更在意球場上的「炮彈」能否繼續發射。隻是他的方式,和他那追求極限的托球一樣,直接、強硬,甚至有些傷人。
但那份專注,那份對「明天還要跳」的篤定,卻像他扔過來的冰袋一樣,帶著一種奇特的、冰冷的……托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