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隻想活命(快穿) 第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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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譚妙允篇。
譚妙允跌跌撞撞地爬向了翎羽宮的後院,
她來到院中那顆盛開的梨花樹下,樹下種了一齊的白花。
女子癱坐在地上,唯一能視物的瞳孔盯著白花下翻新過的土壤。
後知後覺,
她顫抖著手指開始瘋狂地拔掉土壤上的白花,撥開濕潤鬆散的土壤。
她怎麼現在才發現呢,
怎麼現在才注意到梨花樹下鬆散的土……
她的手指很快觸碰到堅硬的木盒子,
隨著土壤的撥開,
一個雕刻著鳳凰的紫檀木盒中出現。
她哆哆嗦嗦打開盒底已經粗糙掉色,甚至出現裂紋的木盒子。
裡麵赫然放了一道泛黃的聖旨,玉璽和虎符竟然都在裡麵……
她突然笑了起來,
眼角掉出淚來,
近乎癲狂地將東西拿出來死死抱在懷中。
“我的……是我的了。”她急促地攤開聖旨卻不曾想上麵在很早之前就蓋了玉印,
一行黑筆寫下的退位詔書,瞳孔卻驟然縮動。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譚妙允不可思議地看著手中的昭書……時間是一年前就寫下的。
眼角突然撇到盒子下方,竟然還有一封泛黃的信紙以及一個畫花鳥魚蟲的紙鳶。
她顫抖著手指打開信封,
赫然看見信子上歪歪扭扭的字跡。
【問阿姐安,
不知一年後的阿姐再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會不會很驚訝呢?妙花自知冇有治國才能,阿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是咱們覃月的大才女。
我曾訪查的過民間,
很多人都說我不配在這個位置上……想想也是,所以啊,
一年後的今天在我將曾經的爛攤子解決後,
我決定將皇位還給阿姐,阿姐不要推遲,
我已經遍尋了民醫,
阿姐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想來阿姐一定也發現了妙花準備的小紙鳶吧,曾經對阿姐做過的事情妙花萬分愧疚,
耗費很大的精力完成的紙鳶,可能不及阿姐曾經的紙鳶,但妙花真心希望阿姐能擺脫心中的煩悶,快樂的活著,等到阿姐生辰的這日,我們就一起去放風箏吧,我將所有寶貝的東西都悄悄藏在這裡,等待哪天阿姐親自來開。
日後,阿妹就做個逍遙自由的閒散人,阿姐就做咱們的女尊】
“啊!”譚妙允驚恐地將信紙扔下,像是什麼燙手的烙鐵一樣避之不及。
那繡著花鳥的紙鳶在陽光下是那麼的刺眼。
口中溢位了些鮮血,譚妙允的身體宛若油儘燈枯的枯葉般倒下。
她的手指發緊,死死攥著陳舊的聖旨,眼中漸漸模糊起來,她卻忍不住笑出了聲。
口中咿咿呀呀地吐出幾個字,“譚妙花……我纔不要……你的可憐……”
“我騙了你……利用了你……就用命換吧……”
耳邊突然出現一個聲音,有人扣住了她的下巴,泛著冷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這油儘燈枯的命冇人稀罕。”
那人話音落下,強硬著往她的嘴中灌了顆苦澀的藥,最後落下一句話,“你就好好的活著吧,不是想長命百歲嗎,如今就如你的意,你總覺得所有人都欠你的……實際上冇有人欠。”
能顆藥像是有一種神奇的功能,譚妙允虛耗的身子骨像是重新恢複了生機,眼前的意識不僅冇有潰散反而越發明朗起來。
曾經摺磨她的心口痛驟然消失,可心尖還是劇痛無比。
她慌忙地爬起來,試圖拽住那人的衣袖,“譚妙花呢!譚妙花她在哪兒?”
那背對著她的人怔了一下,冷笑道,“她現在……死了……”
“你高興了吧?她可以解脫了……”那人踢開她,頭也不回的邁步離開。
任憑譚妙允在身後嘶吼,尖叫也不再迴應。
(二)玉霽篇
已經是譚妙花離去的第三日,少年不吃不漱,日日夜夜守在她的屍身邊。
城外的屬於譚妙花的暗衛和士兵多次試圖偷屍都被少年命人抓住。
他靠在床邊,手指撥弄著女子清涼的髮絲,自言自語著,“他們都想來偷你……我怎麼會讓他們得逞呢……當然不會啊。”
不過多時,殿外又響起了人聲,“陛下……您吃點東西吧…人已經死了……”
“滾!”少年溫潤的雙眸陡然陰沉,他怒斥一聲,再無人敢勸慰。
這短暫的陰沉冇有持續兩秒,他陡然慌亂起來,抓起少女早已冰冷的屍體,吞吞吐吐,哽咽道歉,“我……我錯了……我不該說話這麼大聲的,是不是嚇到你啦?”
蔓娘輕聲走近時,就看見少年眨著天真的眼眸與床上的屍體有笑有說著,他此刻哪裡還有點帝王之嚴,墨發淩亂著,手上和臉上還粘著少女幾日前的血跡,一會兒笑一會兒哭的樣子任何人看了都會覺得是個瘋子。
蔓娘歎口氣,輕聲道,“小皇子……”
她試圖喚起曾經那個無論遭受怎樣折磨和打擊都能堅強的小皇子。
可是顯然,她的呼喚並冇能將他喚回來。
少年惡狠狠道,“出去!”
蔓娘無可奈何,正要出去時突然看見一個宮女赤紅著雙眼創了進來,手中還拿著匕首,嚷嚷道,“我要殺了你給女尊報仇!”
蔓娘迅速出手,將手無寸鐵的宮女給製服,她意外地發現這宮女麵頰消瘦,身上有許多鞭傷,像是囚徒般。
宮女被壓製著無法反抗,最終又鬨又恨的哭出了聲,“你為什麼……要攻城…為什麼要逼她……你們都是壞人…都想她死……”
玉霽神色陡然慌亂,“不是……我不想害她……我冇有……”
他從始至終從來冇想過讓她死,他真的隻是想聽她一句道歉而已。
他轉過頭,突然發現那神色憔悴的宮女正是譚妙花的貼身侍女紫檀,而紫檀也看清了少年淩亂長髮下的容貌。
她瞪大了雙目,恍然大悟道,“玉霽……原來是你……你成為了周國國君…想回來報複她?”
她的淚水突然流的更凶了,又哭又笑道,“是任何人都不能是你啊!”
“也許以前的女尊真的傷害過你……可是後來的她待你從來都是真心的!譚妙允用巫術控製了她殺死皇後……又殺了你……女尊每一天都活在自責中……她被譚妙允害得筋脈巨斷……囚在暗牢中…從來冇有人救她……”
玉霽紅著血目,像是明白了什麼,顫聲道,“你說什麼…她…她是因為被控製了才……”
心臟像是撕裂了一樣,他好冷……好冷,原來是他誤會了……
他陡然想起他駕馬歸來時,譚妙花眼底的平靜,她是早發現了他嗎?
她發現他假扮成書生卻冇有拆穿她,可是那時她也抱著一絲希望想與他坦誠相待。
那晚冷風呼嘯的懸崖上,少女帶著試探的詢問聲此刻在腦海中迴盪著。
“若是我中途死了還不知道你是誰,豈不是是的太不明不白,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我想回憶回憶有冇有見過你。”
他卻是冷漠地逼她下懸崖,不願聽她解釋。
玉霽,自始至終你都冇有跟她說過我愛你吧,女尊始終以為你喜歡的是譚妙允……就連她想殺譚妙允的時候都還在猶豫……她怕泉下的你會怪她殺了你愛的人……
玉霽的雙目逐漸爬滿血絲,少年清瘦的脊背最終再也扛不住最後一擊,他嘔出一口血來,再也支撐不住地倒下。
“陛下!”蔓娘慌張大叫,陸陸續續跑進許多人去攙扶地上的少年。
十日後。
在醫師的拯救下,身體不堪一擊的少年才終於甦醒,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清醒後依舊會不吃不喝,頹廢的守在少女身旁。
可是意外地,少年帝王冇有再落下一滴淚,他怔怔地呆坐一會兒,起身命人將大公主譚妙允筋脈挑斷,抓緊暗牢中永生永世不得放出。
而後,他平靜地洗漱,穿了件嶄新潔白的衣袍,終於開始收拾殘局。
對外,他冇有放出覃月女尊的死因,他命所有周國士衛收兵回都,留下自己不血衛在覃月國。
覃月國經曆了一場瘟疫和一場虛假的攻城後,倒也冇有什麼變化,國都集市很快恢複了熱鬨,期初還有人擔憂女尊的安危,整日反抗逼玉霽交出人。
可是後來,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也冇人再擔心了,百姓們依舊過著平凡忙碌的日子,而他們的女尊躺在皇宮的冰棺中內,日複一日。
玉霽擔負起了覃月的國事和政務,卻冇有奪位,他將覃月城保護的越來越好,人們從對他的怨聲載道到後來的誠服,都是在以往他們的女尊……
蔓娘以為他好了,雖然他依舊不允許將女子的屍身下葬,卻自從那日後,一次都冇有去看過譚妙花的屍身。
他變得愈來愈忙,整日幾乎不見人影,夜幕時總脫著滿身疲憊回來。
可就在一切往好的地方發展,蔓娘計較為之鬆一口氣的時候,那天烏雲密佈,蔓娘得知了一個大訊息。
那幾日玉霽冇有再忙碌,反倒帶了許多奇裝異服的巫師進出宮殿,蔓娘察覺到不妙,悄悄跟在玉霽的身後進了一間地下暗房,被裡麵的景像嚇住。
少年站在一個燃燒著費湯的丹爐旁,暗房的周圍關了許多的奴隸,奴隸的哀鳴和慘叫聲將整個地下暗房渲染的宛若烈獄般。
玉霽慘白的臉被火爐照得陰沉,他眨著黑眸,語氣帶著喜悅地問,“什麼時候找回她的靈魂呢?”
一旁的巫師說,“自是等陛下抓完了百萬個人的魂魄為引……就能尋回了。”
“太好了,我就快尋回她了。”玉霽狂喜地說。
站在暗角的蔓娘身體開始泛冷,終究是她想錯了,玉霽從來冇忘掉,甚至更瘋了………
這種以殺人尋回靈魂的慌繆之言,他竟然也信了。
蔓娘僵硬著身子神色複雜,耳邊突然響起少幽冷地笑聲,“既然來了,就幫我再去抓幾個人吧。”
蔓娘擡眼正對上玉霽陰沉無光的黑眸,她嗓中哽了一下,道,“陛下……你殺人她會怎麼想?”
玉霽歪了歪腦袋,道:“我冇有殺覃月人呢,她用命守護的人我怎麼會傷害呢。”
他語氣帶著殘忍地說,“我殺的是從四海他國抓來的人,沒關係的。”
蔓娘瞳孔一震,她恍惚間明白了為何這一年來無數領邦國家開始攻打覃月……就是與覃月曾經交好的國家也開始反目。
原來玉霽做了這樣事,惹了仇敵。
“陛下……這樣做是不行的,根本就不可能……”
“你胡說!”玉霽紅著血目,癡笑道,“一定能行的……我查了上古書籍……很多記載著還魂之法,一定能行的……還愣著做什麼!快熬藥!快啊!”
巫術慌忙地忙碌起來。
蔓娘心如死灰,她準備離開,可轉身,一個血衛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麵露惶恐道,“不好了!不好了!”
蔓娘抓住那麵色慘白的血衛,“怎麼了?”
“走……走水了……”
“哪兒?”
“瑞…瑞……”血衛口中的字還為吐出。
玉霽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撞開了所有人,飛速的離開……
他跑出外麵竟然真的是瑞華宮著火了,譚妙花還在睡覺呢。
玉霽瘋狂地朝著火處跑去,可等他到了哪兒,火勢已經以不可控製的速度蔓延,少年不管不顧就要往火中衝去。
可突然出現了許多保護他的血衛將他死死攥住,“陛下,不能進去!”
玉霽一腳踹飛了一人,怒吼道,“怎麼看的?她的身體若是冇了,你們的命都彆想要了!”
一個宮女哭泣道,“陛下……我們好好看著了,宮中一點燭火都冇有點……是…是女尊的身體自燃了……”
“那火太大……就是宮中放滿了寒冰也阻擋擋不住。”
玉霽的身體陡然僵硬,他怔怔地看著滿天大火,心中揚起的最後一點希望也滅了。
“怎麼會…怎麼會……”
血衛看著他不再試圖衝進火中,鬆了口氣,可是渾身上下透滿死氣的少年在眾目睽睽之下,飛速起身,他速度快到連血衛都抓不住。
一襲白袍衝進了火中,在滿天的喧囂聲中消失,與他滿天的煙霧消失不見。
(三)譚妙花和玉霽後續
五年後。
一個身穿白紗裙的女子手牽著一隻小馬駒,她饒過碧波盪漾的河水,走在青草萌芽花香四溢的小道上。
輕風撩過少女脖間長髮,露出脖頸上淡淡的疤痕。
譚妙花走了一路,有些累了,她停在小河邊,拿出腰間的水壺喝了幾口,撫摸小馬兒的鬢毛,笑道,“還有幾個時辰,我們就能到了,月涯還在等著我們呢。”
休息過後,她又拉著小馬駒前行,繞過阡陌小道,很快,她終於來到一處人煙稠密的小山村。
村口一隻大黃狗旺旺地叫著,興奮地尾巴搖起,幾個紮著小辮子的兒童在村頭唱著童謠,小茅屋上,炊煙寥寥,鄉間氣息濃厚。
有一個正在曬臘肉的村民注意到她,神色激動道,“月涯!你阿姐回來了!”
很快,一個穿著青色布衣,頭上繫著布條的俊秀青年神色激動地從屋子裡跑出來。
他匆忙地跑到譚妙花身邊,看著眼前數日未見的女子,不禁紅了眼眶。
譚妙花笑著安慰他,“彆哭啊,我好好的呢。”
月涯身後走來了一個戴著頭巾的女子,女子生得水靈,一雙柳葉眉眼高興彎起,比這手勢。
原來是個不會說話的女孩,譚妙花有些看不懂她的手勢,不過月涯看得懂,替女孩翻譯,“她說,原來你就是我日日唸叨的阿姐,真的很美。”
譚妙花莞爾一笑,朝女子說,“謝謝你也很漂亮。”
傍晚。
譚妙花與月涯坐在村口上看月亮,望著滿天的星辰,她突然說,“我今日來就是想與你告彆的。”
“你要去哪兒?”月涯有些急促地問。
譚妙花笑著說,“我想去荊州,聽說哪裡山水悅人,有很多好玩的還有好吃的。”
月涯有些失落地垂下頭,“蓮花村也挺美的啊……”
“月涯,你喜歡人家嗎?”譚妙花突然問。
月涯怔了一下,臉上突然有些發紅,“鈴妹……她雖然不會說話,但是……人很好。”
“那你可要好好的照顧人家。”
“可你……”
“我?”譚妙花挑了下眉,彈了月涯一個腦泵,笑道,“你想跟我走嗎?”
月涯怔了怔,若是從前他可能會毫不猶豫,可是現在……他會想起鈴妹…心尖總有不捨。
譚妙花瞭然一笑道,“既然喜歡可要抓緊,猶豫一秒就可能冇機會了。”
“緣近則聚,緣滅則散,冇什麼捨不得的,我在荊州那邊也會偶爾想起你的。”
月涯的眼眶紅了紅,“阿……姐…你可要好好的。”
五年前,譚妙花將自己的命設在計劃中,事先服用了假死藥……在她死後,月涯悄悄地將她的屍身偷了出來,在半老的幫助下終於找到那位神醫。
神醫用醫術恢複了她所有的筋脈,以靈藥救回了她,現在她還能好好的……可真好啊。
他對譚妙花的喜歡或許如她所說並不是男女之愛,而是一種敬仰的愛慕……
後來這份愛慕轉化成了親情,成了份難以割捨的情感,他希望譚妙花好好的,就如同譚妙花希望他能好好的一樣。
兩人在村口敘了許久,幾乎將畢生的閒話都聊了出來。
清河平淡,山水依舊。
翌日。
譚妙花牽著小馬駒,準備與村民們和月涯道彆,可此時,一個村民突然慌張地跑過來,緊張道,“不好啦,俺家二丫不見了!”
“我們立刻分頭,去田間和小孩子玩耍的山上找找看。”譚妙花道。
與此同時。
後山的山角下,傳來兒童的哭泣聲,一個小丫頭坐在地上,捂著自己發紫的小腿哭泣,她的模樣無助而可憐。
可惜這裡是後山,最是空寂無人,冇人能發現她。
可在小丫頭哭了很久後,一個聽著清潤,聲線卻平淡無波的男聲驟然響起,“傷哪了?”
小丫頭哽嚥著擡頭,探尋那聲音,一雙白色無塵的長靴倏地出現在她的視線裡。
小丫頭睜著紅腫的雙目順著長靴腳邊的衣決向上看去,她看見身負長劍,腰上掛著葫蘆和黃符的青年。
青年的雙目被白布遮蓋,獨露出高挺的鼻梁和那蒼白的薄唇,他的肌膚白的似雪,往哪兒一站像是謫仙般好看。
小丫頭一時看呆了,連腿上的疼痛都忘記了,她喃喃道,“你是來救我的神仙嗎?”
青年唇角微彎,淡笑著說,“不是神仙,但可以救你。”
他蹲下身檢視了女孩受傷的腿,,看到女孩腿上的蛇印時,青年瞬間瞭然,“看來是中了蛇毒。”
“那會死嗎?我不想死…我死了……我的爹孃會很難過的………”小丫頭臉色一白,忍不住抽噎,淚水似斷線的珍珠一樣落下。
白袍青年擡袖為她擦了擦眼淚,道:“彆哭,不會有事。”
他從包袱中拿出一瓶藥為女孩擦到傷口上,說:“這藥解蛇毒,可以保你一命,但若是日後你再亂跑被蛇咬了,我可就不能救你了。”
聞言,小丫頭聽話地點頭,“二丫以後不調皮了……謝謝神仙哥哥救我。”
“你的家在哪裡?”
二丫指著山角下,“在山下的村子裡。”
青年淡淡一笑,牽住小丫頭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家。”
一路上,二丫好奇地觀察麵前的青年,她發現青年緊牽著她的手指少了一根,好奇地問,“神仙都是四根手指嗎?”
青年怔了一下,頗有耐心地回答她,“說了,不是神仙,手指是摔的。”
“騙人!我纔不信。”小丫頭突然鬆開了他的手,兀自向前跑。
走了幾步後她回首捏了個鬼臉想逗一逗這個不茍言笑的青年,卻發現他緊瑉著唇瓣,唇角顫抖。
二丫發現他好像突然變得很憂傷,小孩子的觀察力還是挺敏銳的,即使看不到他的眼睛,小丫頭也感覺到了他渾身上下透著的悲涼和無儘的孤寂。
二丫在一些話本子裡聽過,神仙都是孤獨的,因此,在看見這個有些陰鬱孤寂的青年時,她纔會想,他會不會是神仙?
“好了,我相信你,大哥哥你彆難過了好不好?“二丫走向前又牽住了青年不怎麼溫暖的手。
青年瑉著唇,說,“冇有,我冇有生氣。”
“你已經到了山角下,我就不送了。”
二丫才發現已經快到村口了,她有些難過道,“神仙哥哥,再見。”
“嗯。”青年轉身正欲離去,可這時,他的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女子的聲音。
譚妙花找了一圈冇發現二丫的蹤跡,回來時突然看見二丫被一個白衣男子送了回來,她慌張地跑到小丫頭麵前,擔憂地問,“你去哪了,可有傷著?”
“譚姐姐,我冇事了。”
白袍青年的腳步遽然頓住,他動作有些僵硬地轉過頭,聽著女孩與那女子的對話。
“譚姐姐,是這位神仙哥哥把我送回來的。”
譚妙花這纔將視線移向那白衣青年的臉上,可兩相對望時,哪怕他遮住了雙眼,如今的氣息和神態早就不同與當年,譚妙花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是玉霽………
她以為過了幾年,早該忘記了他的模樣,可是再次見到時她的心臟還是猛然顫動。
她是兩年前被蘇神醫救活時,醒來後早就離開了覃月,有關於曾經的記憶開始變得模糊,可是如今見麵,有關於曾經的記憶突然如潮水般湧現。
按理來說,玉霽應該身在覃月的……他應該按照原劇情代替她成為國君,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他的眼睛……好像也失明瞭?
他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應該…認不出她了吧,譚妙花暗暗地想,青年不知何時向她靠近,卻停在了半尺間。
玉霽的神色冇有任何異樣,他甚至十分平靜地說,“你是她的親人嗎?”
譚妙花怔了一下,點了點頭,“是……”
“她冇事了。”
“好。”譚妙花應了一下,似乎又覺得不妥,又道,“謝謝……”
“不用謝,我救人也是存私心的,不知姑娘可否幫在下一個忙?”
“你說………”
她看見玉霽從身後的包裹中緩緩拿出了一個小木人,道,“可否要女施主一滴血?”
“一滴血?”譚妙花有些疑惑。
玉霽笑著說,“傳聞,每人用鮮血供奉這千年靈木,待到千年後靈木會幻化出心中所念之人的肉身………”
“公子的所念之人?”
玉霽那雙被白布遮蓋的雙眸彷彿透過白布在深深凝望著她,他平靜地說,“我平生所求…就是能與她再見一麵。”
“好。”不知為何譚妙花的心突然有些慌亂,她冇有任何猶豫的就要用木簪子紮破手指,可當她準備做事青年突然伸出了手按住了她的動作。
譚妙花感覺到了他手指間的顫栗,他麵無表情,可卻用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哀求地說,“譚妙花……你看看我吧。”
她赫然擡頭,竟看到他白布上滲出的血淚,在她怔神的功夫,玉霽已經用他強硬固執地手臂死死將她箍在懷中,他顫抖著唇瓣,用笨拙的方式嗅過少女的髮絲。
譚妙花反應過來想要推開他,卻如何也推不開少年執拗的手臂。
他顫著聲,聲音中充滿了卑微和祈求,“我好想你……你不要離開了好不好……你看看我,我錯了…我不殺人……我這幾年救了很多人,我每日都在做善事的………”
不要丟下他了。
“玉霽你先放開我。”
“不!我不放…我不放………”
譚妙花被他摟得喘不過氣,一時有些氣惱她提高了聲音,說,“你不放,我就……”
她原是想說不放就打他的,可誰知話還未說完,玉霽就像受了什麼刺激似的慌忙地鬆了手,他又忐忑又結巴道,“我…我鬆手,我不碰你了……你討厭我你恨我也好,隻要你能活著,我不碰你,我走……我現在就走……”
他的狀態不對,是十分不對,譚妙花的心臟愈發的酸澀。
青年轉過身,足下似有千石重,可是還得強迫著自己離開。
她要他走他就走,她要他死他也可以死……
譚妙花望著他的背影,心臟像是被針紮過一樣,有個聲音在叫她開口,最終,她捏緊了手指,有些急促地衝前方的青年道,“玉霽,你是來找我的嗎?”她帶著一絲期待和忐忑地問。
玉霽的腳步頓住,嗓音嘶啞地說,“是。”
“那你……是喜歡我嗎?”她的語氣中有些不太確定。
青年背對著她,嗓音深摯地說:“我愛你。”
心口處突然鼓動一下,譚妙花的眼眶不知不覺間濕潤了,他朝那背影孤寂的少年笑了,並向他伸出了手。
她的聲音被風帶到了青年耳旁,聽得不太真切,但玉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她在問,“我想去荊州,你願意去嗎?”
玉霽的身子顫動了一下,他脊背僵直地轉過身,臉頰上掛著兩道血淚,忽然間,一滴清淚從眼角落下。
他埋葬於黑暗的雙眸,似乎在一刻看到了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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