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下主角開新篇 功成身退
功成身退
盧刺史離開後,範琉璃趕緊回屋,並栓好了門。
“看盧刺史的樣子,應當是全信了。”範琉璃將印信之事說與楊長史,隨即還不忘調侃他:“奴家幫郎君做成瞭如此大事,郎君當如何感謝?”
“夫人之恩,小生無以為報,隻好以身相許。”楊長史作勢要親下去。
“娘子,孫家夫人那邊遞上了拜帖,想要約您見麵。”小雀一邊說,一邊想要推門而入。隻是這回門拴著,小雀吃了個閉門羹。
範琉璃聽到推門的聲音,嚇得一把推開了楊長史。但馬上反應過來,自己拴著門,屋裡非常安全。所以她定了定心神:
“知道了。我也正打算見一下孫家夫人與阿靖,隻是眼下府上有事。去和他們說,我再過些時日會去拜訪。”
“好的娘子。娘子也真是的,大白天栓什麼門……啊……”小雀越說聲音越小。
小雀一路小跑的聲音傳進屋裡,範琉璃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丫頭晚上又該睡不著了。”
“哼,還算她有眼色,不然……”楊長史假作嗔怒。
範琉璃扯著楊長史的衣領,一副山匪做派:“小雀這些年來與我同甘共苦,夫君還想發賣她不成?”
“夫人的心頭好自是不能動,這丫頭對夫人很是忠心;更何況,丫鬟、小廝也是人,怎麼能隨意發賣?頂多讓她去母親的院子裡看門,離咱們這兒遠遠的。如此耽誤夫人私會情郎,夫人說該不該罰?”楊長史用手指點了一下範琉璃的鼻子。
範琉璃眯了眯眼睛,忽然想到楊家老夫人:“說到老夫人,待此事了結,我們便同她說明六年前之事吧。此事皆由我起,由我去說明並請求原諒,再合適不過。”
楊長史安撫地拍了拍範琉璃的後背,“此事夫人不宜出麵,畢竟母子連心,還是為夫先去說明為好。其實母親應當不會過於介懷:她一向喜愛孩子,未夫難以釋懷的那幾年,母親也曾旁敲側擊,希望我能再娶生子。若是得知你我早已生下孩子,母親定是欣喜大於憤怒。更何況,母親一直覺得,六年前的夫人,是我生命中的貴人。有了這樣的感激之情在先,必不會為難夫人。”
不久,皇帝收到了來自越州的兩份奏摺,其中一份的內容是楊長史辦差突出遭遇山匪,被襲失蹤後凶多吉少。另一份則是楊長史寫的案件彙報,裡麵說:十幾年前,有人在桐穀村的無名山發現了銅礦。剛剛走馬上任的杜彆駕意外得知此事,他沒有向朝廷彙報,反而因為一己私慾,利用職務之便,行盜采之事。他先是出台政策,限製桐穀村的發展,鼓勵會稽山附近村鎮的發展,導致桐穀村的人口流向會稽山附近。接著在村裡招攬地痞流氓,一方麵散佈謠言,說無名山鬨鬼,嚇退想要上山的獵戶;另一方麵,廣抓百姓上無名山當礦工。
第二份摺子裡麵還寫道:這杜彆駕借報廢裝置的名義,將采礦的裝置從衙門轉移到無名山。此人在縣衙任職多年,承蒙聖上恩典,得以升遷;卻有負皇恩,做出如此欺下瞞上之事。還請皇上重罰此人,以正朝綱。
第二份奏摺把盜采一案梳理的明明白白,看字跡也像是楊長史的。隻是,楊長史早前已經通過楊公呈上了奏摺,說幕後主使另有其人。並且,楊長史的印信是皇帝親自發的;為保周全,還在皇帝這裡留存了備份。皇帝命人取來了備份的印信,對比之下發現,第二份奏摺竟是偽造的。
盧刺史派人截殺朝廷命官,以及盜用印信、偽造奏摺一事得以確證。雖然盧家勢大,但此事牽涉甚廣,又是皇帝重點關注的典型案件。盧家也隻好舍卒保軍,盧刺史被撤職下獄。
楊長史以查案禦史的身份前去獄中見這個家族棄子。本以為他會有所悔悟,哪知他隻是後悔自己做事不夠警惕,中了楊長史的“奸計”:
“成王敗寇,自是不必多言。隻是,楊長史耍的一手好把戲:先是頂著個紈絝的名頭讓人放鬆警惕;偷得檔案,迫使孫司馬進獻兒媳,惹出那些桃色緋聞,讓老夫徹底對你沒有防備;後又用衣服、鞋子,假裝跌入懸崖,騙老夫去府上拿個假印信。楊長史棋高一招兒,老夫佩服。”
楊長史可不敢接下這份佩服,少不得要揭發盧刺史的所作所為:“盧公多年來偽裝成不問政務的刺史,還裝的如此之像,纔是令晚輩好生佩服。盧公以職位相要挾,迫使杜彆駕當你的馬前卒;事情敗露,還能毫無愧意地卸磨殺驢、在奏摺中請求重判他。分明犯了大過被下獄,卻說是自己不夠警惕,如此心態也是常人所不能及啊。”
盧刺史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養在外麵的外室之子果然沒有見識。若不是發現了銅礦,杜彆駕也就不是杜彆駕了。他確實是個人才,但如今僧多粥少,要是沒有老夫的提拔,他豈能坐上今天的位子?”
楊長史一驚,“原來杜彆駕是你專為盜采而提拔的?”
“那是自然。你這小子雖然有些心計,可惜對世家大族的規則一無所知。難道利慾薰心的隻有老夫一人?盜采得來的錢,又去向了哪裡?”牢房欄杆後麵的盧刺史拍了拍地上的草蓆,“這裡,你遲早也要坐上一坐。哈哈哈……”
盧刺史的笑聲回蕩在牢房。楊長史對他行徑自是鄙夷,但他剛剛的一番話又讓楊長史覺得,這官場並不像他想的那樣簡單。
他本就不是世家大族中人,此前能平步青雲全是因為上麵要查盜采案件。說到底,他不過是京中高官在地方查案的一把刀。如今盜采案已結,他的官宦生涯也變得不甚明朗。縱觀本朝此前的眾多禦史,因監察之責而得罪權貴者眾多,輕者貶官、重者下獄。
楊長史把這些顧慮同範琉璃言說,範琉璃想了想,便勸楊長史道:
“夫君想的都在理,這仕途沉浮,不是你我可以左右。如今夫君查案有功,若因此得到升遷,很快就會成為他人的眼中釘。不如趁此機會,急流勇退。奏請皇帝,得個閒差。”
楊長史也並非貪圖功名利祿之人,“隻是如今為夫已然立功,若皇上想要讓為夫接著做禦史,又當如何拒絕?”
範琉璃也覺得此事棘手,“抗旨可是死罪。所以要在聖旨下來之前,讓皇帝改變想法。”
楊長史暫時沒有想好該怎麼辦,“夫人以為該如何行事?”
範琉璃突然想到一個不走尋常路的解決方法:“夫君之前有沒有做過什麼有悖法令之事,或是有違道德之事?就是那種,一旦爆出來,就會惹人指摘,沒辦法升官,可能還會貶官的事情。”
楊長史想了想,“要說這有違禮法之事,為夫倒是做過一件,而且這件事,盧刺史也知道。”
範琉璃眼睛亮亮的,期待地看著楊長史:“何事?”
楊長史忍不住笑了起來。此事說起來,還與範琉璃有關:“此前設計夫人與孫家和離時,為夫曾偷了孫司馬需要上交的文書。這事兒剛好被盧刺史撞見,所以他也推斷出,未付當時覬覦身為已婚婦人的你,並處心積慮挖了孫家的牆角。”
範琉璃沒想到,這事兒竟然還能和自己扯上關係。“要是此事公佈出去,夫君既違背了法令,也違背了道德,簡直是一箭雙雕啊。夫君可願意拿錦繡前程換一份安心?”
“夫人說笑了。以布衣之身,擔禦史之任,何來錦繡前程?隻是此事一經公開,夫人也免不了要受人指摘。”楊長史的階段任務已經完成,正是該急流勇退的時候。隻是此事若是公佈出去,那範琉璃不免要被人議論。
範琉璃早就想通了:“隨便他們怎麼說!關起門來的日子,還是我們自己過。但此事若是由夫君來公佈,恐怕不妥。”。
楊長史擁住範琉璃,“那便借盧刺史一用。”
楊長史給盧刺史口述的陳情文書中添了幾筆,藉由他的嘴,說出了自己偷文書、挖牆腳的行徑。這份陳情文書很快送到了皇帝的桌案上。
皇帝賞識楊長史有勇有謀,正打算提拔他做禦史,專門負責監察之事。但陳情文書中提到的事情又讓皇帝很在意——這個楊長史,覬覦已婚婦人不說,還不擇手段、濫用職權。但轉頭一想,好像也不能說他私生活混亂,畢竟人家府上就這麼一位。把女人看得太重,似乎是難堪大任;但偏偏盜采一案又辦的又很利落……
正當皇帝不知如何抉擇之時,坊間的傳聞替他做了選擇。楊長史“覬覦同僚兒媳、大搞強取豪奪”的事情,不知怎的就流傳了出去。這事兒倒也不一定是陳情文書泄露的,孫家人也知道此事。如此德行有虧之人,確實不適合擔任實權職位。皇帝於是下旨:楊長史功過相抵,繼續擔任長史一職。長史一職沒有實權,楊長史這算是年紀輕輕就過上了養老的生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