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她來時不逢春 407
帝王心
下了朝堂,裴長恒亦是火氣未消。
“皇上?”夏四海有些猶豫,“永安王還是沒上朝,不過聽說郡主已經離開了永安王府,還……還可能出了城,至今沒回來。”
裴長恒頓住腳步,轉頭看向夏四海。
“老奴不敢信口開河。”夏四海忙不迭行禮。
裴長恒明白,夏四海沒有說謊,那這郡主裴靜和到底去往了何處?
“南疆!”裴長恒明白了,“裴靜和回去了南疆。”
夏四海也想到了,但不敢宣之於口,現如今由皇帝說出來,便又是另一回事。
“父子二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一個裝病,一個在朝蹦躂,就是為了迷惑滿朝文武和朕,迷惑天下人。而裴靜和則代表著他們,回到了南疆統帥一切。”裴長恒咬著牙,“真是其心可誅!”
傻子都知道,若事實真的如裴長恒所料,意味著什麼?
“皇上?”夏四海開口,“這郡主一介女流之輩,應該也鬨不起什麼大事吧?”
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可若是裴靜和,那就有另一種可能。
“四海,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位長寧郡主的本事。”裴長恒繼續往前走,“若是裴長奕回去,朕反而沒那麼擔心,可如今是裴靜和,朕卻是有點心裡不安了。”
夏四海愣了愣。
“裴靜和的性子更能隱忍,更能謀劃,不像是裴長奕,全身上下就剩下刀片,腦子是有,但狠勁更狠,狠人適合衝鋒不適合統帥,謀者卻可領兵!”
想起裴靜和那張臉,一身的傲氣難遮,絕不是囿於一隅之人,所以……
“皇上是擔心長寧郡主她……”夏四海擔憂。
裴長恒揚起頭,狠狠閉了閉眼。心裡煩躁,好像滿宮裡都沒有自己可以說真心話的人,連個說話的地兒都沒有。
“去安居宮。”
“是!”
安居宮。
陳淑容略顯吃力的行禮,卻被裴長恒快速攙起,“不必如此。”
“皇上怎麼這個時辰過來?是剛下朝嗎?”陳淑容麵色微白,瞧著好像是有些身子不適,小腹隆起,整個人卻快速消瘦下去。
裴長恒瞧著她如今憔悴的模樣,止不住轉頭訓斥宜冬,“怎麼回事?沒好好伺候好主子嗎?為何容兒如今這般憔悴?”
“不怪宜冬,不怪底下人,是臣妾最近身子不太舒服,總覺得睡不醒,吃不下,時不時嘔吐,渾身不得勁。”陳淑容虛弱的靠在皇帝懷中。
裴長恒摟著她,坐在了軟榻上,“彆擔心,會好起來的,再忍一忍。”
“皇上,臣妾都聽說了。”陳淑容低低的開口,“姐姐沒那麼愚蠢。”
裴長恒應了聲,“朕也覺得,肯定有人在栽贓陷害皇後,但朕沒有證據,誰也查不出證據,這件事若是沒個定論,隻能歸結在皇後身上,畢竟護甲上淬了毒是事實。”
“皇上?”陳淑容揚起頭看他,“不如請皇上做個折中的法子,讓臣妾受了這懲罰,如此一來的話,既能維護姐姐的皇後之位,也能讓臣妾免於他人的攪擾。”
還能讓陳家,更放心。
裴長恒低頭看她,在她眉心親了親,“這樣豈非太委屈了你?”
“臣妾不怕委屈,隻要皇上願意相信臣妾,臣妾做什麼都是心甘情願。”陳淑容伏在他懷中,虛弱的喘著氣。
裴長恒抱緊了她,“這麼一來,對你倒是不錯,可以讓你好好將養著,也能讓皇後繼續安胎,不至於鬨得滿朝風雨。”
“皇上,那您就說,是臣妾跪在明澤殿外求您,並且願意替姐姐受過,到時候就可以解了姐姐的禁足,也能讓父親和兄長放心。”陳淑容低低的咳嗽兩聲。
裴長恒歎口氣,“真是辛苦容兒了。”
“皇上憂心朝堂,可朝堂群狼環飼,臣妾心疼皇上,恨不能為皇上分憂,如今能破此局,臣妾高興還來不及呢!”陳淑容摸著自己的小腹,“即便是禁足也無妨,臣妾有皇上的信任,什麼都不怕。”
裴長恒點點頭,“那就照你說的去做,隻是……要悠著點,朕所有的希望可都在容兒的身上呢!”
“皇上!”陳淑容依偎在他懷中,“有皇上這句話,臣妾拚死也願意。”
寢殿內,溫暖如春。
兩個人相擁相守,瞧著還真是一對碧人。
裴長恒低眉瞧著窩在自己懷中,沉沉睡去的陳淑容,旋即斂了麵上的歡喜之色,連帶著眸中都泛著冷意,他伸手輕輕撫過她的眉眼,終是將掌心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人與人之前的情分有時候是很奇怪的,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但就是發生了,可人心與人心之間卻隔著一層,終究做不到感同身受。
他低眉看著陳淑容的睡容,其實心裡很清楚很明白,這可不是什麼解語花,這是陳家特意培養出來的食人花,未央宮裡有一朵,安居宮裡也有一朵。
姐妹二人的招數不一樣,所以呈現在人前的姿態也不一樣,表現出來的樣式也不同,但這改變不了陳家人的本性。
貪婪,野心勃勃……
從安居宮出來,裴長恒站在門口的宮道上良久,安安靜靜的。
今日天氣好,陽光明媚的。
夏四海小心翼翼的開口,“皇上,您怎麼了?是哪兒不舒服嗎?奴才瞧著您好像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傳召太醫過來看看?”
裴長恒搖搖頭,“不必如此麻煩,朕隻是覺得有點疲累罷了,人與人之間各種勾心鬥角,還真是很耗費心神呢!可是若不去爭搶,若不去鬥,朕怕是連一日都活不成,何況是報仇!四海啊!你說朕當這個皇帝,到底有什麼意思呢?”
傀儡生心,可真是痛苦!
但,沒有彆的辦法!
他是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