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她來時不逢春 054
查檢視,她吃的什麼藥?
宮道上靜悄悄的,沒什麼宮人經過。
陳淑容直起身,瞧著已經走到跟前的裴長奕,麵上倒是平靜,“世子。”
“婕妤娘娘好自在,後妃不得隨意出宮,您倒是無妨。”裴長奕似笑非笑。
那天夜裡若不是算計了皇帝,那麼這筆賬還不知要落在誰的頭上呢!
“世子說笑了,後妃是不得隨意出宮,但若是有急事可稟報皇後娘娘,求假離宮兩個時辰,如今宮門還未下鑰,嬪妾自外歸來並不誤時。”陳淑容溫柔解釋。
曆經那麼多事,如今能這麼快調整回來,著實令人刮目相看。
“婕妤娘娘句句在理,看樣子對宮規……爛熟於心了?”裴長奕隻字未提西山行宮之事,卻又字字誅心。
將宮規爛熟於心,豈非早就覬覦了入宮的路?
陳淑容沒有爭辯,隻是保持著平日的從容,緩步離開。
裴長奕站在那裡,轉頭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止不住勾起唇角,“宮裡要熱鬨了。”
“世子,婕妤的位分說高不高,說低不低。”葉楓開口,“想要熱鬨,怕是遠遠不夠。上麵還有個皇後娘娘壓著呢,再怎麼樣都是一家人。隻要六宮權柄還落在皇後手裡,陳家姐妹就鬨不起來。”
裴長奕可不這麼認為,“皇後娘娘身子不好,這後宮之中不隻是權力的問題,還得是命硬啊!活到最後的,纔是贏家!”
葉楓:“……”
這倒是事實。
“底下人來報,說是洛姑娘和郡主去了梨園。”葉楓道。
翻身上馬,裴長奕皺了皺眉,“這丫頭還真是動作快得很,立馬就找上去了?”
“郡主的性子素來是火急火燎的,您也知道。”葉楓笑了笑。
裴長奕點頭,“先讓她接觸接觸,說不定對我也有所助益。”
長鞭策馬,少年意氣。
不過,這宮裡的日子可就沒這麼好過了。
回到依蘭軒,陳淑容便讓宜冬去煎藥,兀自立在了窗前。
依蘭軒距離皇後的未央宮是最遠的,由此可見長姐對她在西山行宮之事頗為介意,就算明麵上沒說什麼,也沒有太大的責罰,但這一舉動就已經說明瞭一切。
對此,陳淑容沒有任何異議。
算計他人者,人恒算之。
沒什麼,輸了一次而已。
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又不是輸不起。
外頭忽然傳來了異動,隻聽得夏四海一聲喊,“皇上駕到。”
陳淑容旋即斂了眉眼,轉身走向門口行禮。
“嬪妾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裴長恒瞧她一眼,“平身。”
“謝皇上!”陳淑容起身跟上。
若不是因為西山行宮之事,她如今也不必站在此處,但既然來了,那就不能有怨言。
陳家,不留廢物。
“朕聽說婕妤病了,途徑此處便來看看。太醫怎麼說?”裴長恒問。
陳淑容行禮,“嬪妾沒什麼大礙,太醫說隻是憂思過度而已,靜養便罷!隻是這段時間,嬪妾怕是不能伺候皇上,嬪妾有罪!”
“沒事就好,免得沒辦法跟老太師交代。”裴長恒轉頭看她。
對於這個小姨子,裴長恒還真是頭一次,正兒八經的注視著她,此前出入宮廷,陳淑容恪守本分,帝王跟前從不輕易抬頭,隻要有皇後在的地方,她便衣著素雅,從不搶皇後風頭。
今兒陳淑容一身淡粉色羅裙,隻一支步搖斜入發髻,鬢邊一枝海棠為其增香添色,再無其他贅色,若沒有之前的事情,十足十的端莊貴女之態。
天塌不驚,從容不迫。
陳淑容站在邊上,安靜得宛若空氣,既沒有媚笑逢迎,也沒有翻臉無情,一如既往的做她自己,似乎一點都沒有受此前事情的影響。
裴長恒忽然有點好奇了,她這心裡頭到底在想什麼?
兩姐妹的性格脾氣截然不同,是以在為人處世方麵,更是不一樣,對於陳淑儀這位皇後,裴長恒自認為已經拿捏得七七八八,但是眼前這個……太平靜、太冷靜,反而不好拿捏。
“那日是朕過了些。”裴長恒開口,竟是伸出手。
陳淑容徐徐將手遞上,瞬時被裴長恒捏在掌心裡,“皇上言重,當日之事雖被算計,卻也是嬪妾不當心所致,嬪妾有罪,牽累皇上!”
“彼時朕正在氣頭上,疏忽大意,沒想到其中關竅,如今回想起來,倒是有些對不住你。”裴長恒無奈的開口,“想來容兒當時比朕更難受,朕卻隻顧著自己,忘了你也是被人暗害。”
陳淑容眼眶微紅,瞧著似有淚光盈動,“有皇上這一番話,嬪妾不委屈。”
“封你為婕妤,也是出於……對你姐姐的考慮。皇後身子不好,若是給你太高的位分,她免不得要多思多慮,於身子康健無益。”裴長恒將她輕輕拽進懷中抱著,“朕不想傷皇後的心,隻能委屈你了。”
陳淑容抬手拭淚,“嬪妾能陪伴皇上,為姐姐分憂,是嬪妾的福分。”
“等皇後身子好轉,氣消了,朕會升你的位分。”裴長恒繼續道,“不會讓你一直留在依蘭軒的。”
陳淑容勉強擠出笑,善解人意至極,“嬪妾覺得依蘭軒甚好,此處安靜無人打擾,嬪妾可安靜的看會書,練練字。”
“你倒是個性子嫻靜的。”裴長恒愈發摸不透了。
話音剛落,外頭便傳來了動靜。
宜冬端著湯藥過來,畢恭畢敬的行禮,“叩見皇上。”
“這湯藥是太醫院開的?”裴長恒問。
陳淑容的神色閃爍了一下,“皇上放心,嬪妾沒什麼大礙。”
語罷,她便匆忙端起湯藥一飲而儘,生怕慢一步就會被人發現什麼似的?隻是藥太苦,吃完了藥之後,她僵直了脊背站在原地良久。
裴長恒幽然吐出一口氣,瞧著宜冬欲言又止的表情,再看陳淑容發紅的眼眶,心下略略生疑。
待出了依蘭軒,裴長恒到底還是沒忍住。
“去查一下她吃的什麼藥?”
夏四海頷首,“奴才明白!”
“隻怕這藥……不簡單!”裴長恒意味深長的開口,“這主仆二人定是有事瞞著。”
夏四海愕然,“是!”
其實這事根本就瞞不住,進出宮闈、太醫院開方,樁樁件件有記檔,連藥渣都可以查得一清二楚。
不僅瞞不住裴長恒,也瞞不住未央宮的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