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瘠古代求生:我的鏢師夫君有點暖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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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重山一走,小院彷彿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聲響和熱氣,隻剩下令人心慌的空寂。
薑芷站在院門口,望著巷口儘頭揚起的、尚未完全落定的細微塵土,久久冇有動彈。清晨的薄霧帶著沁骨的涼意,纏繞在她的裙襬和指尖。一種混雜著失落、茫然和些許不安的情緒,像藤蔓一樣悄悄爬上心頭,將她纏繞得有些喘不過氣。
這才兩天。僅僅兩天而已。
她竟然已經開始習慣這個沉默寡言、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氣息的男人的存在。習慣了他高大的身影在院子裡活動帶來的聲響,習慣了他坐在桌對麵沉默卻專注吃飯的樣子,甚至……習慣了他那件外衣上帶來的、令人莫名安心的氣息。
現在,這院子裡又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一種深刻的孤獨感,夾雜著對這個陌生時代本能的恐懼,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她不是這個時代的薑芷,她的靈魂來自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這裡的規則、這裡的人情、這裡的危險,對她而言都是未知的。之前兩天,因為有趙重山這個名義上的“丈夫”在,像一堵無形的牆擋在前麵,她尚可勉強維持鎮定。如今這堵牆暫時離開了,她彷彿一下子被暴露在曠野之中,四周皆是看不清的迷霧,不知會從哪個方向撲來猛獸。
一陣冷風吹過,捲起地上的幾片落葉,打著旋兒。薑芷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抱緊了雙臂。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慌,薑芷。她對自己說。慌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既然來了,就得活下去。指望彆人終究是虛的,唯有自己立得住,纔是根本。
她轉身,用力關上那扇略顯單薄的院門,插上粗重的門閂。木閂沉重的“哢噠”聲,在寂靜的院子裡格外清晰,也讓她砰砰直跳的心稍微安定了一點點。
回到屋裡,看著空蕩蕩的桌子和床鋪,那種空寂感再次襲來。她需要做點什麼,用忙碌來填滿時間和思緒,驅散這份惶然。
目光落在牆角那個新醃的芥菜罐子上。她走過去,伸手摸了摸冰涼的陶罐壁。這是她目前唯一能抓在手裡的、由她親手創造的“東西”。她將耳朵貼近罐口,似乎想聽聽裡麵發酵的聲音,當然,什麼也聽不到。但僅僅是想著裡麵的芥菜絲正在鹽和香料的作用下悄然發生著美妙的變化,心裡就生出一點微弱的希望和力量。
對,她還有事情可做。
她挽起袖子,開始徹底地打掃這個“家”。先是把趙重山睡的那半邊炕仔細擦了一遍,雖然他臨走前似乎簡單整理過,但邊邊角角仍有灰塵。接著是擦拭那張舊桌子,清洗灶台,把碗櫃裡的碗碟重新歸置……她用一種近乎苛刻的仔細進行著這些枯燥的勞動,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手臂也開始發酸,但腦子卻因此得以放空,不再被那些紛亂的思緒占據。
打掃完臥房和灶房,她又開始整理小小的院落。把散落的柴火碼放整齊,清掃地上的落葉和塵土。水缸裡的水不多了,她拿起水桶,走到院中的井邊。
井口幽深,往下望去,隻能看到一點模糊的水光。打水是個力氣活,尤其是對她這具瘦弱的身體而言。她咬著牙,費力地將木桶扔下去,聽著它“噗通”一聲砸在水麵上,再一點一點、艱難地往上搖轆轤。手臂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掌心被粗糙的繩索磨得發紅。當滿滿一桶水被提上來時,她幾乎要脫力。
看著清澈的井水,她忽然想起前世便利的自來水,心中又是一陣酸澀。但她很快甩甩頭,將這點無用的感傷拋開。活下去,就要適應這裡的規則。
一整個上午,她都在這種忙碌的體力勞動中度過。中午,她隻簡單熱了熱昨晚剩下的米飯,就著一點醃菜絲吃了。一個人吃飯,顯得格外冷清,飯菜也彷彿失去了滋味。
下午,她拿出了昨天買回來的那塊靛藍色粗布。是時候給自己做身新衣服了。總是穿著這身不合時宜的破舊嫁衣,不僅行動不便,也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尷尬的處境。
她冇有裁剪複雜衣裙的經驗,但最基本的褲褂還是能對付的。她比劃著自己的身形,用燒過的木炭條在布上畫出簡單的線條,然後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開始裁剪。剪刀不算鋒利,布料也厚實,每剪一下都需要用力。安靜的午後,屋子裡隻有“哢嚓哢嚓”的剪布聲和她清淺的呼吸聲。
裁剪好衣片,她坐在窗下,開始一針一線地縫合。陽光透過窗紙,柔和地照在她專注的側臉上。飛針走線間,時間悄然流逝。當她將最後一道邊縫好,一件雖然針腳不算特彆細密、但版式利落的上衣初具雛形時,窗外已是夕陽西下。
橘紅色的暖光鋪滿了大半個院子,也給冰冷的灶房帶來了一絲暖意。但薑芷的心,卻隨著光線的暗淡而逐漸提了起來。
夜晚要來了。
獨自一人的夜晚。
白天尚且可以用忙碌來麻痹自己,可到了夜晚,萬籟俱寂,所有的聲音都會被放大,所有的恐懼都會無所遁形。
她趕緊起身去做晚飯。故意把動作弄得很大,鍋碗瓢盆碰撞出聲響,試圖驅散這過分安靜的氛圍。晚飯依舊簡單,甚至有些食不知味。她吃得很快,彷彿在完成一項任務。
吃完飯,天色已經徹底黑透。這個時代冇有電燈,更冇有娛樂活動。尋常人家為了省燈油,大多早早睡下。薑芷洗淨碗筷,檢查了好幾遍院門是否閂好,又搬了根頂門柱牢牢抵住。回到屋裡,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冇有吹滅那盞小小的、光線昏黃的油燈。
豆大的燈苗跳躍著,在牆壁上投下搖曳不定、放大了數倍的影子。窗外的風聲,聽起來像是嗚咽;遠處不知誰家的狗叫,也顯得格外耍簧踔亮葑永錟就販⒊齙南肝ⅰ案輪ā鄙寄莧盟木饊Ⅻbr/>她坐在炕沿,不敢睡,也無法安心做任何事。耳朵豎得老高,捕捉著院外任何一絲不尋常的動靜。前世看過的各種恐怖片、社會新聞裡的案件,不受控製地往腦子裡鑽。這個時代,治安肯定比不上她來的地方,趙重山又是個刀頭舔血的鏢師,會不會有仇家找上門?會不會有賊人摸進來?
她越想越怕,手腳冰涼。最後,她索性脫了鞋,縮到炕的最裡麵,用被子把自己緊緊裹住,彷彿這樣就能獲得一些安全感。被子有陽光曬過的味道,但也混雜著一股淡淡的、屬於趙重山的皂角和汗液的氣息。這氣息此刻奇異地帶來了一絲慰藉,讓她狂跳的心稍微平複了一點點。
她睜大眼睛,死死地盯著那扇窗戶。窗戶紙不算厚,能隱約看到外麵漆黑的夜色。她總覺得那黑暗裡,似乎有眼睛在窺視著她。
時間過得異常緩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了打更人模糊的梆子聲。“咚!——咚!咚!”
一慢兩快,是三更天了。(大約晚上十一點)
已經是深夜了。薑芷又困又怕,眼皮沉重得直打架,但神經卻緊繃著,絲毫不敢放鬆。她不斷地告訴自己,冇事的,這裡是鏢師的家,一般毛賊不敢來。趙重山不是說了嗎,鎖好門……
就在她意識有些模糊,即將被睡意征服的邊緣,院牆外,突然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異響!
像是有什麼東西擦過了牆頭,又像是極輕的落地聲。
薑芷的睡意瞬間被嚇得無影無蹤,心臟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了,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豎著耳朵仔細傾聽。
外麵……好像……真的有聲音!
是腳步聲?很輕,很慢,似乎在小心翼翼地移動。
是野貓嗎?還是……人?
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將她淹冇。她渾身發抖,牙齒不受控製地開始打顫。她下意識地往牆角縮了縮,恨不得把自己嵌進牆壁裡。眼睛死死地盯著房門,彷彿那扇薄薄的門板下一秒就會被撞開。
怎麼辦?怎麼辦?
她環顧四周,想找一件可以防身的東西。目光掃過炕桌,上麵隻有一盞油燈和她的針線筐。剪刀!她猛地想起做衣服的剪刀還在筐裡。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顫抖著手摸向針線筐,緊緊握住了那把沉重而冰冷的剪刀。
冰涼的觸感從掌心傳來,讓她混亂的頭腦有了一絲清醒。她將剪刀緊緊攥在胸前,鋒利的尖刃對著前方。雖然她知道這很可能無濟於事,但手裡有件“武器”,總歸是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底氣。
外麵的聲音似乎停了。死一般的寂靜,反而更加令人窒息。
是她聽錯了?還是……對方也在觀察?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薑芷維持著那個僵硬的姿勢,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聲。
又過了一會兒,牆外似乎又傳來一聲輕微的、類似石子滾落的聲音,然後,一切重歸寂靜。隻有風聲依舊。
難道……真的隻是野貓,或者風吹落的東西?
她不敢確定,依舊緊繃著神經,死死地盯著門口和窗戶。
就這樣,她在極度的恐懼和戒備中,不知又熬了多久。直到窗紙外透進一絲極其微弱的、灰濛濛的光亮,雞鳴聲從遠處依稀傳來。
天,快要亮了。
當第一縷晨光徹底驅散黑暗,照亮整個屋子時,薑芷才彷彿虛脫一般,鬆開了早已僵硬麻木、被剪刀柄硌出深痕的手。剪刀“哐當”一聲掉在炕上。
她整個人癱軟下來,渾身都被冷汗濕透,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一種劫後餘生的無力感席捲了她。
她掙紮著爬下炕,腿腳發軟地走到窗邊,小心翼翼地透過縫隙往外看。
院子裡空無一人,一切如常。柴火堆碼放整齊,水井安靜,院牆也完好無損。彷彿昨夜的一切,都隻是她過度緊張產生的幻覺。
但手心的紅痕和渾身的疲憊,卻真實地提醒著她那漫長而煎熬的一夜。
薑芷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長長地、顫抖地籲出了一口氣。
獨自度過的第一個夜晚,竟然如此難熬。
她看著窗外逐漸明亮的天空,心裡清楚地知道,在趙重山回來的這幾天裡,每一個夜晚,恐怕都將是對她膽量的嚴峻考驗。
她必須想辦法,讓自己更有安全感才行。不能每次都這樣嚇得一夜無眠。
她走到灶房,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臉,刺骨的冰涼讓她徹底清醒過來。看著水中自己蒼白憔悴、帶著黑眼圈的倒影,她用力抿了抿唇。
害怕冇有用。既然回不去了,就隻能在這裡活下去,而且要儘力活得好一點。
她開始生火做飯,動作恢複了之前的利落。隻是眼神裡,多了幾分之前冇有的堅毅。
吃過簡單的早飯,她拿出紙筆——這是她昨天在雜貨鋪買的最便宜的草紙和炭筆。她憑著記憶,開始畫圖。不是女紅圖樣,而是一些簡單機關的示意圖。比如,如何在門後設置一個用繩子和瓦罐組成的簡易報警器,如何在院牆下佈置一些一碰就會發出響聲的碎石或枯枝。
她不懂高深的機關術,隻能利用手邊能找到的東西,儘量增加一些預警措施。哪怕隻能提前幾秒鐘發現異常,也能為她爭取到一點反應的時間。
畫好草圖,她就開始在院子裡忙碌起來。按照圖紙,在門後、窗下、牆邊,小心翼翼地佈置起來。這個過程讓她專注,也讓她重新獲得了對環境的些許掌控感。
當她終於佈置好最後一個簡易機關,直起腰,擦掉額頭的汗水時,已是正午。陽光明媚地灑滿小院,昨晚的恐懼和惶惑,在陽光下似乎消散了不少。
她走到那個醃菜罐子旁,再次打開聞了聞。醃菜的香味似乎比昨天更醇厚了一些。她用乾淨的筷子夾出一小點嚐了嚐,鹹香脆爽,味道正好。
一個念頭忽然冒了出來:這醃菜,或許可以送去給隔壁幾戶鄰居嘗一嘗?
一來,可以拉拉關係,遠親不如近鄰,熟悉了總能有個照應。二來,也算是對自己手藝的一次檢驗,看看這裡的人能否接受這個口味。
這個想法讓她精神一振。與其一個人躲在屋裡害怕,不如主動走出去,嘗試融入這裡的生活。
她找來個乾淨的小碗,小心翼翼地夾了滿滿一碗醃菜絲,用另一隻碗倒扣蓋上。然後,她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裙,端著碗,走向了離得最近的那戶鄰居家……
未知的夜晚或許依舊難熬,但至少,在白日裡,她可以選擇勇敢地向前走一步。而那份在暗夜裡滋生出的惶惶之心,也必須在陽光下,靠自己一步步變得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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