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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戒僧 第 1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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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崇敬所說的監察委員還要多久才成立,唐捐跟宋頲最近都在整理目前所掌握的證據,關於固心,他們現在有圖片,有當年受害者的照片和現狀,但魏鬱跟陸向民之間的所有交易都沒有任何實證,全是懷疑。

當唐捐一籌莫展時,徐笙說學校週六有演出,回不來,讓他去藥店給祁老買降血糖跟腦梗的藥,他去的時候女店員喝著珍珠奶茶跟一個中年大叔有說有笑,桌子上擺滿了一堆藥,聽了個大概,原來是賣藥的,所謂的,醫藥代表。

唐捐腦袋像是被人用木槌敲了一下,突然清醒,當年名震全國的桑蒲,怎麼少得了醫藥代表呢。

記憶中父親吃飯時好像還吐槽過,說現在醫藥代表太不像話了,整天賴在醫院,不是給這個遞煙就是給那個送酒,還有的跟醫生一起回家呢。

他記得母親當時差點兒把碗摔了,問醫藥代表是男的還是女的,父親說有男有女,母親說你離那些女的遠一些,敢聞著一點兒香水味晚上打地鋪。

父親說他才沒有時間搭理那些醫藥代表,一來他整天腳不沾地,再說他們推的都是些治標不治本,貼個英文標簽就裝進口,報價死高的三無產品,也就魏鬱敢放他們進來。

唐捐出了藥店就給方青予打了電話,拿到了一個名字,辛拙。

赤藥集團的醫藥代表,固心上市那年進的桑蒲,當年隻有十八歲,一米八的個頭,身材纖細,不像個男孩子。

第一次來穿了件露腰銀色亮片背心,直筒牛仔褲,黑色長筒馬丁靴,又生的一雙丹鳳眼,每次來都畫眼線,笑起來活像一隻狐貍。

一開始還以為是電影廠過來取景的演員,有些趕時髦的經常趴人跟前問七問八。

前前後後來了有兩年,每次來都隻找魏鬱,一待就是一整天,座駕是寶馬750,挎的小牛皮包包都頂普通人兩三年工資。

方青予說,李拓持刀來醫院鬨事那天,辛拙也在,他跟魏鬱一起從辦公室出來,後來父親被抓,他就再也沒來過。

盯著祁老把藥吃完,唐捐抱著週六跟筆記本在老槐樹下查資料,還好名人都有專屬介紹,曾經的醫藥代表,現在是國際超模,宗興模特公司的一哥兼ceo,再看老闆,廖宗明。

北京城可真小啊,哪兒都能碰到熟人。

辛拙最近因為睡粉事件鬨得沸沸揚揚,唐捐在微博上找到了他經紀人的聯係方式,說代表堯庭談合作。

見麵的地方在宗興隔壁棟的茶樓,棲音閣,據說是北京城最大的茶樓,仿的蘇州園林格調,青磚黛瓦,曲廊悠長,假山流水。

辛拙包了個二樓的雅間,進門茶香直往鼻子裡鑽,倆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陽光透過萬字紋花窗灑在紅木桌麵,光有了形狀。

食苑在唐捐腦子一閃而過,恍惚間以為對麵坐的人是戚柏舟。

“唐律師找我是為你父親的事吧?”辛拙摘掉墨鏡,一副在t台上走秀的表情看著唐捐。

不愧是讓方專家時隔多年還能記住穿搭的男人,辛拙模樣確實拔尖兒,至少一米八七,歲月在他臉上毫無作為,似乎比剛出道時更顯年輕,走的還是陰柔路線,烏黑飄逸的短發挽在耳後,一雙媚眼直嗖嗖盯著人看,唐捐喉結一動,真是天生媚骨啊。

既然已經開門見山,唐捐也沒功夫扯彆的,直接問:“當年為了讓固心在桑蒲打響第一槍,你都做了什麼?”

辛拙莞爾一笑,帶起眼角的細紋,淺淺兩三道,不笑沒那麼明顯。

“唐律師在錄音吧?”

唐捐手往褲兜裡一摸,點頭。

辛拙的笑意加深,食指在紅色的杯口輕輕摩擦,眉眼低了下來:“跟你父親一個德行,半點兒違心的話都不肯說。當年老闆給我的任務是把你父親搞定,憑借他的名氣,固心一定可以暢銷全國。可惜了,你父親既不愛男色,也不愛錢,我沒轍啊,才找的魏鬱。他見我第一眼身子就軟了,當天晚上就把我帶去開房,接連乾了三個月,他才肯讓固心進院。我以為自己可以離開那個老色鬼,誰知他跟老闆搭上了關係,說我在固心就在。沒辦法,當時固心還沒站穩腳跟,知名度並不高,所以我留下來繼續□□,辦公室,天台,手術室,所有你能想到的地方。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兩年,直到你父親把固心捅上了報紙,落了個死無全屍,我才得以解脫,某種程度上來說,你父親是我的救命恩人。”

辛拙一臉淡定說著過去的事,唐捐的眉心從剛開始就一直緊著,對辛拙的遭遇,他既同情,又厭惡,魏鬱是個老淫棍,目前已經確定無疑,可作為醫藥代表,賣這種致人畸形的藥也夠下地獄的了。

“固心的主要成分希納氯銨是一類致畸藥物,你作為醫藥代表不知道嗎?”

辛拙摘了中指的白玉扳指放在桌上玩,推倒了又立起來,又推倒,來來回回。

“我隻負責賣藥,其他不管。”

唐捐一口氣提上來,身子不由得前傾:“那你當時有沒有想過,你們把固心吹上了天,我父親作為心臟病專家,為什麼寧死不賣?”

白玉扳指正立在那兒,陽光穿過小孔,落在手邊的紅釉茶盞上,辛拙擡頭,跟早已紅了眼眶的唐捐對視:“唐律師隻知道希納氯胺是一類致畸藥物,有沒有聽過它的另一個名字,艾立停?”

唐捐皺眉:“什麼東西?”

白玉扳指“啪嗒”一聲平躺在桌上,辛拙撿起套在右手食指上來回轉,嘴角一勾:“艾滋病的阻斷劑,效果很好。”

“可它會致人畸形,是毒藥。”

辛拙手裡的動作停了,抱著雙臂往後一靠,斜著眼看人:“是藥三分毒,希納氯胺對艾滋病的治療做出不可磨滅的貢獻,這點不可否認。”

唐捐還是紅著眼:“可它造成兩千多名患者腿部畸形,這點也毋庸置疑。如果當初赤藥在研發的時候多花點心思在不良反應跟臨床試驗上,藥監局的人嚴格把關,把固心這種臨床資料不全的毒藥拒之門外,就不會出現這麼多無辜的受害者,我父親也不會因此喪命。”

唐捐說完胸口一痛,捂著嘴咳了兩聲。

辛拙起身抿了一口茶,笑唐捐的天真:“唐律師知道研發一個新藥多少錢嗎?十億起步,多達百億,美元,新藥從研發到上市,還必須要經過四個臨床期間,至少十五年。九十年代的中國,沒這個時間和資金,一大批患者等著用藥,如果藥品監管如你所說,嚴格把關,那將有很多新藥被拒之門外,患者無藥可用,也沒有機會發現它的其他藥用價值,也無法解救更多其他疾病的患者。”

唐捐攥緊拳頭,指甲又一次戳進肉裡,看著滿臉不屑的辛拙:“貧窮和時間不該成為他們隨意踐踏彆人生命的藉口。如果真心為了病人好,為什麼固心的問題曝光後,赤藥不選擇召回所有產品,而是將發現問題的人迫害致死,換個包裝繼續生產?”

“醫學的進步本來就是靠無數個鮮活的生命堆積起來的,唐律師斯坦福畢業,不會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吧?”

“醫學的確是不斷試錯的過程,但這建立在藥品生產商嚴格的質量監控基礎之上,而不是把還未經過臨床試驗的產品推廣上市,讓患者承擔不可預知的風險,這分明就是為了一己私利將他人的生命棄之不顧,何必給自己戴高帽。推動醫學進步靠的是不斷更新的技術和完善的監督體製,不是利益熏心的藥販子和毫無底線的藥監局。”

唐捐話音剛落,辛拙擡手給他鼓掌,一聲兒比一聲兒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跟你父親一樣軸。不扯這些沒用的了,言歸正傳吧,你到底想拉多少人下水?”

唐捐拳頭還是緊著,回他:“當年參與陷害我父親的所有人。”

辛拙終於緩了口氣:“那就不包括我嘍,我可沒動你父親一根手指頭。”

唐捐冷笑,黑眸一寒:“你覺得呢?”

辛拙挑眉,指關節“嘎噠”一響,身子往後一靠,右手蓋在額頭,半晌纔回話:“當年為了讓固心大賣,在市場上站穩腳跟,我剛發育好的身體被魏鬱那個老淫棍折來折去,不瞞你說,我當時想死的心都有,我是喜歡男的,但我不喜歡又老又醜的男人啊。我知道魏鬱跟老闆搭上了關係,但也就一起吃了個飯,我可沒他們行賄受賄的證據哈,我就混口飯吃。”

“你口中的老闆,是誰?”

“當然是錢雲瑛啊,還能是誰?”

唐捐身子往前一傾:“不是陸向民嗎?”

辛拙失聲笑了:“唐律師的腦洞真大,陸向民什麼人物,怎麼可能跟我們一起吃飯。”

唐捐屁股一沉坐好,繼續問:“我父親被李拓刺傷那天你也在現場,你有沒有看見你們公司的人?”

辛拙眉心微蹙想了半天,最後大夢初醒般說出兩個字:“無名。”

“什麼東西?”

“無名就是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啊,我就跟他打了兩次照麵,一次是在老闆辦公室,我要進去,他出來,個子賊高,起碼一米九,大夏天穿一黑風衣,臉上蒙的黑布,還戴一墨鏡,一看就不是我們公司的人。第二次就是在桑蒲,你父親被刺傷那天,我剛上車,看他從醫院大門出來,跟警察擦肩而過,隨後騎了輛黑色的摩托“嗡”的一聲就跑了,還是跟那天一樣的打扮,多了個黑色的頭盔。”

“他有沒有戴黑色的皮手套?”唐捐喉嚨一緊,眼巴巴地問。

“那我可記不清了,就知道他一身黑。”

唐捐心一瞬間沉了下去,捏了捏眉心半晌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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