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戒僧 第 193 章
唐捐帶著一肚子的氣回了店裡,言媚早已點好了菜,服務員上來一盤炸的金黃的毛豆腐,唐捐說她可以啊,一上來就點了個招牌菜。
言媚轉了轉右手中指的銀色素圈,說:“媽媽是宣城人,最愛吃毛豆腐了,奶奶總嫌臭,不讓她在家裡吃,她就經常帶我下館子,還吃臭鱖魚呢,上一次吃這些,還是跟爸爸在飯館給媽媽送行。”
言媚正說著話,服務員端上來一盤臭鱖魚,氣味想當誘人,唐捐食指在鼻尖蹭了蹭,問服務員今天有沒有醃篤鮮,服務員說有,你女朋友已經點了。
服務員一句話讓兩個人瞬間臉紅,唐捐剛要解釋,服務員笑著就走了。
唐捐以手扶額,這都什麼眼神,他比言媚整整大十歲,一看就是哥哥跟妹妹,怎麼就非得是物件啊,得虧這話沒讓老東西聽見,不然又要陰陽怪氣。
“唐律師結婚了嗎?”言魅拿公筷給唐捐碗裡夾了塊臭鱖魚,眼眸帶笑問他。
唐捐搖頭。
“你們好了多久啊?”
好了多久,唐捐不知從何算起,給了個籠統的答案,一年多。
“那她一定很幸福。”
唐捐送了個微笑給她,心裡話是,他是幸福了,總不讓我翻身做主人,大騙子。
服務員陸陸續續上菜,最後一道是醃篤鮮,唐捐先給言媚盛了一碗,隨即給自己盛,服務員說這次用的是春筍,唐捐嘗了一個,的確很脆嫩。
兩個人,四菜一湯,吃得肚子鼓鼓的,慢悠悠在衚衕裡消食,往大劇院的方向走。
提前一個小時進場,他倆的位置在內場是初醒,是覺醒,演員比剛剛多了兩個,一上來就來了個淩空躍,離地至少有一米,隨後穩穩落地,這對第一次看舞蹈演出的唐捐來說無疑是極大的震撼。
眼睛瞬間瞪大,掌聲就沒停過。
尤其這時言媚又在耳邊來了一句,領舞的是她師姐,蘇華,上大三,零八年在震中斷了右腿,如今裝的是義肢,
唐捐眼睛瞪得更大了,普通人跳這個都很難,況且她還裝的義肢,太厲害了。
言媚說自己平時也會在戚萍老師的舞蹈室教人跳舞,有時間可以去看看。
唐捐說好。
演出總共兩個小時,唐捐隻覺時間過得很快,好像剛坐下沒一會兒就結束了,最後全體演員上場,為首的是位穿黑色雲氣紋百疊裙的女士,氣質非凡,她牽著旁邊兩位女演員的手,一起向觀眾鞠躬謝幕。
言媚說,她就是我師父,戚萍。
唐捐沒去看舞台上很快離場的戚萍,腦袋歪向言魅那邊,小聲說,我想看你跳舞,有這個榮幸嗎?
隻見言媚肩膀一抖,半天沒給回應。
唐捐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撓了撓頭道歉:“不好意思,是我冒昧了。”
言媚沉默了有一會兒,同樣歪過頭,這時觀眾席的燈光瞬間亮起,一束光灑下來,她下意識閉眼,又緩緩睜開,盯著唐捐那雙滿懷期待的眼睛,嘴角揚起好大一個括弧:“好啊,前提是你得跟我一起跳。”
唐捐腦子裡是拒絕,嘴上還是應了。
蕭顏說過的話,他一個字都不敢忘。
觀眾漸漸離場,見人走得差不多了,唐捐跟言媚才起身。
出了大劇院,司機過來接人,唐捐說自己打車回,不麻煩他送,司機沒強求,關上車門就揚長而去。
唐捐從褲兜裡掏出手機,一開機微信就連著動了好幾下,張意年發來的訊息,說老舅今天跟他打完視訊就一直拉個臉,晚飯也沒吃,跟他說話就讓人滾,問他倆是不是又吵架了。
還附帶三張某人在書房練帖的照片,隔著螢幕都能感受他渾身散發的陰寒之氣。
唐捐身子一抖,給張意年發:他自己瞎琢磨,給自己找不痛快,跟我沒關係。
沒見人回,唐捐往地鐵的方向走,趕上晚高峰,排了三趟才坐上車,生生被人擠上去的。
還好隻坐兩個站,唐捐下車後長呼一口氣,手機持續震動,張意年說她老舅晚上八點急匆匆出去,現在還沒回來。
唐捐說人家是大忙人,都半個月沒回北京了,出去一趟算啥。
張意年發來一個狗頭表情包。
唐捐嘴上漠不關心,還是撥通了老東西的電話,那邊沒接,他回到家才收到回電。
電話那頭很吵,唐捐聽到了dj的呐喊聲。
“呦,張律這是跑哪兒瀟灑去了?”唐捐說著話往沙發上一趴,照例窩在他的三角區。
張萬堯推掉身邊人遞過來的紅酒,說在七號公館。
唐捐嘴角一動,托葉嵐的福,讓他對重慶最大的同誌酒吧略有所聞。去年秋天在重慶待了一段時間,葉嵐跟鐘歧約他出來喝酒,他雖然酒量一般,但熱鬨還是要湊的。
結果剛出門就被雲恪攔住了,問他去哪兒,他如實說,雲恪說哪兒都可以,那裡不行,先生說的。
他執意要走,十分鐘後張萬堯就殺回老宅,把他拎回屋裡乾了,等他軟成一攤泥趴在床上動彈不得,張萬堯一口咬住他的耳垂,問他還去不去。
剛剛的一路迎合耗儘了他渾身的力氣,嘴還是犟,說下次去,然後又□□了一回,直到他徹底說不出話,張萬堯才放過他。
“我送你的戒指呢?”唐捐摸自己右手中指的鉑金素圈,去年張萬堯生日他整的對戒,當時琢磨了很久,半夜起來偷摸量張萬堯中指的指圍,量了三次才成功。
電話那頭,張萬堯也在摸右手中指的素圈,說戴了。
唐捐不信,要視訊。
張萬堯拍了發過去。
唐捐這才滿意,讓他潔身自好,彆亂搞,否則後果自負。
張萬堯捏捏眉心,回了個好。
酒吧實在太吵,唐捐沒聊幾句就掛了。
張萬堯那邊對著一張照片笑,那是唐捐睡著時的側臉,去年的六月初八,那陣子唐捐一直在醫院守著祁老,好不容易人醒了,小崽子纔敢回家睡。
那段時間唐捐賴床賴得厲害,太陽曬屁股了都不肯起,張萬堯覺得沒啥,睡就睡吧,在醫院這一個月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沈枳不樂意了,說總不吃早餐太傷胃,以後跟他一樣胃潰瘍。
所以讓他來叫唐捐起床,所以就有了這張照片,清晨的陽光灑在唐捐熟睡的小臉上,睫毛沉沉,呼吸有力平穩。
他不知道自己盯著這張臉看了多久,直到沈枳進門,說他倆沒一個靠譜的。
“呦,徒弟打電話來查崗了?”陳二狗剛悶了半杯紅酒,碰了下張萬堯的胳膊肘。
張萬堯關掉手機,從桌上拿了根朝天門遞到鼻尖深吸一口,然後拿在手裡撕扒,半晌沒應。
陳二狗給自己點了根朝天門,吸了一口朝張萬堯那邊撥出一股煙氣:“我說你這何必呢,戒煙戒酒戒欲,你這都可以送去青城山當道士了。”
張萬堯手裡的煙皮儘數落盤,他端起在鼻尖深吸一口,陳二狗罵他糟踐東西。
“那幫人沒再找你麻煩?”陳二狗掐了煙,神情嚴肅。
張萬堯黑眸一沉,盤子落桌,揉揉眉心說:“他們的目標不是我,你彆湊熱鬨。”
陳二狗“切”了一聲:“你不是目標他們都想把你往死裡整,你要真成目標了還能陪我喝酒嗎?”
張萬堯拿了醒酒壺給陳二狗的杯子裡倒滿,舉起來遞給他:“管好你的嘴,敢走漏一點兒風聲我把它剁成泥。”
陳二狗接過酒咕咚咕咚兩口喝完,一臉嫌棄:“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情種呢,真要為這兔崽子金盆洗手,從此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啦,我這可有好多年輕漂亮的娃兒想跟你共度**呢,不賞個臉去看看?”
張萬堯手蓋在臉上,看不出表情,語氣低沉:“自己玩去,彆稍帶我。”
陳二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忍住笑了:“彆告訴我你真把那兔崽子揣心裡頭了,他可比你小十五歲,還留學歸來,見過的花花世界可不少,還是個充滿正義感的主兒,指不定迷倒多少小姑娘呢。他現在跟你玩,不就圖你長得帥還有錢,還能在事業上幫他,等你以後老了,他還正是花季呢,拿著你的錢在外麵瀟灑,你不樂意也得看著,早晚把你踹個乾淨。我勸你啊,彆太上心,不然老了都沒地兒哭去。”
陳二狗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唐捐要真是他說得那樣,早被戚柏舟拿下了,哪輪到他出手。
不過他有一點兒沒說錯,小崽子確實年輕氣盛,他得繼續鍛煉身體,絕不能讓他得逞,就算以後老了也不行。
“他是要上張家族譜的人。”也是我的愛人,張萬堯語氣堅定的像是要入黨,目光緊盯著陳二狗。
“你他孃的真要娶個帶把兒的回家啊,我乾爹不得把你腿打斷。”
還好這裡是半開放式包廂,他倆的話外人聽不見,不然絕對吸引一波注視。
張萬堯冷眼看他:“你乾爹沒你那麼封建。”
“那你當年對沈宴到底幾個意思?那晚在水庫你倆到底乾了啥?”
陳二狗拿出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氣勢,一開口滿嘴的酒氣,張萬堯把他漲紅的臉往後一推,黑眸比剛剛更冷:“關你屁事。”
陳二狗連續吃閉門羹也不惱,繼續用不怕死的語氣步步緊逼:“那你好歹給自己留個種啊,百年之後總得有人給你打幡吧,你現在精子活力還行,生下來的孩子還能遺傳你的優良基因,這再過幾年,你身體不行了,孩子也跟著遭罪。你要實在不想跟女的做,那咱就找代孕,想要個混血的咱就去國外,要學曆有學曆,要身材有身材,想生幾個生幾個,保準讓乾爹樂開花。”
陳二狗越說越沒邊,張萬堯的臉也一寸一寸冷下去,最後直接給了陳二狗一拳,結結實實打在他肩膀上,繼而扣住他的肩胛骨,冷著臉,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我說了不要那玩意兒,再逼逼把你老二切了送泰國。”
張萬堯這下動真格了,陳二狗臉頰肌肉抽動,急忙打哈哈:“不要就不要嘛?凶個錘子,以後讓陳放給你打幡。”
張萬堯鬆開他的肩胛骨,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