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戒僧 第 205 章
週六的公安局也很熱鬨，門口的警笛聲就沒斷過，宋頲他們正在給相關目留言的人打電話求證，希望他們可以來公安局做筆錄。
“您好，這裡是西城公安局，我是北京市人民檢察院二院宋頲，我這邊看到您在柴文的視訊下評論了一句這小娘們兒可真騷啊，請問您”
宋頲的方便二字還卡在喉嚨裡，那邊就飆起了男高音：“你丫是是搞詐騙的吧，都什麼年代了還冒充警察叔叔跟檢察官呢，換點兒新鮮的成不，大騙子。”
唐捐在一旁偷笑，宋頲抹了把臉，語氣還是沒變：“看得出來哈，您的反詐意識還挺強，不過您真的誤會了，我真的是檢察官，不信你可以過來當麵對質啊。”
那邊停頓了三秒才吭聲：“上著班呢，我才沒那閒工夫陪你玩。”
還沒等宋頲開口，那邊就掛了電話，唐捐這下敞開了嘴放聲大笑。
宋頲初戰失利，做了個氣沉丹田的手勢，撥出一股怨氣，拿了電話線撥下一個，這次是個女生，他剛表明來意，那邊就開啟了話匣子，劈裡啪啦說個沒完。
“我說你哪位啊，有這個點兒給人打電話的嘛，檢察官了不起啊，我當年英語多考兩分也能上法大，現在肯定混得比你好，什麼檢察官，你就是個客服吧，我就是評論了能怎麼著，視訊發出來不就是讓人看讓人評論的嘛，怎麼，檢察官還想乾涉老百姓的言論自由啊？”
宋頲抿了下嘴想說話，那邊就給掛了。
“呦，宋檢這是又挨呲了？”虞洋懷裡抱著三瓶咖啡，丟給唐捐一瓶，其他兩瓶給了宋頲閔宬。
唐捐說謝謝虞警官，擰開抿了一小口，這味道，低頭一看，可口可樂味的咖啡，有點兒怪，還挺好喝，他又喝了兩口。
“都挨兩回呲了，我告他根本搖不來人，他還不信。”閔宬一口氣喝了大半瓶咖啡，扭過臉對著虞洋吐槽。
虞洋拉了椅子坐下，拿過宋頲手裡的電話簿翻了兩頁，嘴角上揚：“宋檢第一次乾我們這個活兒，有點兒好奇心是正常的，彆氣餒哈，再接再厲，怎麼著也得拉個證人過來吧，宋檢？”
電話簿往宋頲手邊一推，隻見他眉心慢慢散開，拿了筆在前兩個號碼上畫了個叉，筆尖抵在第三個號碼上，深呼一口氣繼續打，這次接電話的是個男生，聽聲音也不過二十出頭。
“呦，檢察官啊，我評論一下怎麼了，彆人發的視訊我還不能評論嘛，我就是看個熱鬨，哪個中國人不愛看熱鬨，她心理素質差關我屁事啊。不是情人就不是情人唄，又是曬聚餐又是曬全家福，怎麼著，顯著他們家有錢是不，我說她打著澄清的幌子實則炫富有錯嗎？既然不想被彆人評論就彆把這些東西發網上啊，又當又立，怎麼著，眼裡隻能看見好的評論，不允許對立立場出現了唄，合著網際網路是她家開的，全世界都得圍著她轉”
宋頲拳頭嘎吱響，想越過電話給他兩拳，最好是把他牙全打掉，嘴咋這麼欠兒呢。
接連又打了幾個，要麼直接結束通話，要麼說讓他提供證據可以，去警察局做筆錄就算了，他嫌晦氣。還有的不想給自己惹麻煩，說提供截圖已經仁至義儘了，他纔不想為這事兒浪費自己的時間。
接連吃了好幾個閉門羹，宋頲趴在桌子上不動了，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唐捐正在查柴文那條視訊，有個一萬加的點讚評論，說言媚天生一副狐媚樣，一看就不是個好貨色，勾搭自己的二叔，就該浸豬籠，騎木驢。
眼看宋頲備受打擊，唐捐關了螢幕拿了他手裡的電話簿，說讓他試試。
宋頲搖頭晃腦：“還是算了，他們說話可難聽，彆臟了你的耳朵。”
唐捐笑著在他頭頂抓了兩下：“我沒你想得那麼弱，你昨晚不是在通州待了一宿嗎，先眯會兒吧，於琮今兒生日，讓咱倆去他那兒吃飯，還得你開車呢，彆給我帶溝裡去了。”
宋頲嘿嘿一笑，趁機捏了把唐捐臉頰的軟肉，說還是你疼我。
唐捐渾身起雞皮疙瘩，賞了他一個腦瓜嘣兒跟滾。
拿了電話簿，唐捐順著宋頲的往下撥，接電話的是個女生，那邊先說的你好，問他有什麼事兒，他表明來意，那邊說她是個自由職業者，隨時都可以去，他說了個時間，那邊說好。
記下姓名和時間，唐捐掛了電話。
“我去，唐律你是歐皇吧，我們搗鼓一週都沒人過來，你這隨便一打就約上了，這人不會是你朋友吧？”
閔宬摘下他閃閃發光的紅色帶帽耳機，眼鏡掉在鼻梁上，眼巴巴盯著唐捐看。
唐捐看了眼本子上的名字，瞿陌。
虞洋拿了資料夾在閔宬腦袋上就是一拍：“瞎說啥呢，我們唐律一直都是歐皇附體好吧，經手的案子就從來都沒輸過，也不看看人家師父是誰，刑辯第一人，大名鼎鼎的張萬堯，霍局的學生，那一般人可比不了啊。”
虞洋一席話，唐捐臉燒得慌，真是到哪兒都離不了老東西的光環。
閔宬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完剩下的咖啡，抹了把嘴開嗓：“誰說不是呢，能拜張萬堯為師，這得是多少人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兒，我高中同學就是張萬堯的粉絲，彆人上課看小說，他看張萬堯的《刑法與正義》，整天嚷嚷著要考法大，畢了業去堯庭給張萬堯當助理，還要拜他為師，結果連法大的門都沒摸著，最後老老實實學了金融，嗐，沒那個命啊。”
或許真的如書裡所說，去魅的最好方法就是擁有。唐捐整天跟老東西待在一塊兒，沒覺得他有外界傳得那麼邪乎，什麼禁慾係不老男神，深情專一，刑辯第一人。毛病倒是一大推，脾氣臭，犟種，不愛服軟，不按時吃飯，霸道，愛咬人，愛生悶氣，還把他送的戒指搞丟了，下次跟母親見麵還沒找到絕對死定了。
“他張萬堯再牛逼也頂多算個領路人，我發小他本身就很優秀，回國前就替正源贏了案子，解決了半個多世紀的糾紛，回國後辦的哪件案子不是他起早貪黑忙活出來的，就說遲雪那個案子，他為了找證人差點兒讓人給欺負了。白蘇案他被鬱磊的醉鬼父親拿磚爆了頭，到現在還時不時頭疼。餘陽那個案子他為了弄清葉青的死因，把胳膊搞傷不說還被人綁架，鐘歧案他為了救人把自己搞成重傷，差點兒就死了。程落案被人強製吸毒，整天自殘解毒，現在都還沒過安全期。去年時慍那個案子，他師父被那幫腦殘粉氣到重度昏迷。他贏的每一件案子都是用自己的努力換來的，不該因為他是張萬堯的徒弟就否定他付出的一切，這樣很不好。”
宋頲一臉正氣替唐捐鳴不平的時候，唐捐就一直盯著他看，小花臉的字裡行間夾雜著怨言，既為他鳴不平，也是在怪他，胸口熱烘烘的，鼻子犯酸勁兒。
他的小花臉，打小就愛護著他。
父親畏罪自殺的訊息在學校裡傳開，同學們總想著法子欺負他，把他的課桌搬到外麵，往他課本上潑墨水，板凳上也不放過，堵廁所也是常有的事兒，那段時間宋頲感染了水痘，還繼發了肺炎，在家待了一個月纔回來上課。
看到有人把他堵廁所，說他是殺人犯的兒子，宋頲抄起手邊的掃把往人屁股上打，雨露均沾，沒落下一個，還說他們再亂嚼舌根他見一次打一次。
宋頲的霸氣側漏換來的是三千字的檢討書和他奶的雞毛撣子，那次他奶是真的下了狠手，屁股都打紅了，他從家裡拿了紅花油給宋頲抹，跟他一樣撅著個屁股趴在沙發上吃奶油蛋糕，站著上了一禮拜的課，同學們見了他倆就笑。
他去紐約的前一晚，還特地去找了宋頲，他奶奶說他被父母帶去北戴河避暑去了，沒機會說再見。
母親說宋頲聽說他去了紐約，在他奶這兒哭了一週的鼻子呢，還拿走了他的文具盒，說是留個念想。
他當時哭笑不得，說他隻是出了國，又不是死了。
母親讓他彆亂說話。
“哎呦宋檢，這你可誤會大發啦，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唐律師有福氣，能當張萬堯的徒弟，其他人可沒那個命，沒否定唐律為這些案子付出的努力，白蘇案促進了《家暴法》的確立，鐘歧案更是喚醒了沉睡多年的正當防衛，眼下網暴這個案子也是唐律的堅持才得以啟動公訴，他的付出我們是有目共睹的，真不是你想得那樣。”
閔宬皺著個臉忙不疊解釋，唐捐手蓋在臉上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這話彆人敢說他不敢接啊，真是這一兩年被罵慘了，冷不丁聽句好聽的，他還真不習慣，要麼說人耳根子賤呢。
“嘿，瞧你這話說的，能娶到我發小這種模樣拔尖兒，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媳婦兒，是他張萬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他刑辯第一人又咋的了，還不得乖乖聽我發小的話，我告你啊他”
宋頲的答應我三個字還沒吐出來就被唐捐手動閉麥，順帶捱了個腦瓜嘣兒，賊響亮，一個頂仨。
虞洋跟閔宬直接傻眼，瞪大眼睛求一個解釋。
唐捐咬咬牙，希望時光可以倒回到出發前，他不該出現在這裡，或者回到兩分鐘前，他一定想儘辦法讓宋頲張不了嘴。
“那個，我跟張律”
唐捐話卡在喉嚨裡出不來，耳邊想起張萬堯的那句愛人，擡指在左手中指的戒指上來回摩挲，定定神後脫口而出：“宋檢說得沒錯，張律既是我師父，也是我的愛人。”
這下輪到宋頲瞪大眼睛了，他剛剛純屬嘴瓢沒摟住，唐捐的反應在他意料之外，這等於是向全世界暴露自己的性取向，也準備好接受他人異樣的眼光，他那麼愛麵子的一個人，能大大方方說出他跟張萬堯的關係，看來是動了真格。
閔宬跟虞洋先是愣了一秒，很快就大笑掩飾尷尬。
虞洋憨笑著撓頭：“那恭喜啊，希望早日吃到你倆的喜糖。”
唐捐麵帶微笑：“謝謝。”
接下來大半天，唐捐都在打電話約人來局裡做筆錄，有的欣然答應，說自己的女兒跟言魅一樣大，如果造謠者得不到嚴懲，說不定某一天自己的女兒也被人拍下視訊在網上造謠，那樣的話就太可怕了，掛電話之前還問言魅的抑鬱症好了沒，唐捐說快了，那邊說那就好，一定要挺住，彆想不開，隨了那幫造謠者的心。唐捐說他一定原話帶到。
有的甚至一上來就問言媚死了沒，整天嚷嚷著要自殺，彆都是為了吸引人的眼球，漲粉絲，日後好賣貨吧。
還有的問唐捐收了多少律師費的，甚至還八卦起唐捐跟戚柏舟張萬堯他倆的關係，還問張萬堯是不是真的喜歡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