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戒僧 第 273 章
主持人在上麵說片兒湯話,問到張意年願不願意嫁給新郎時,夏塵直接哭了,梨花帶雨的,蹭了一袖口的粉。
張意年嫌棄中帶著無奈,問伴娘要了紙巾給她淚點低的老公擦眼淚,哄人的話比較特彆,老舅在下麵看著呢,再哭哭啼啼他把你遊戲停了,喝西北風去吧。
夏塵吸了吸鼻子,目光掃了一眼眉頭緊鎖的張萬堯,完犢子,明天回公司又得挨呲兒。
“你當初怎麼就同意讓年年嫁給夏塵這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了呢,不怕她以後在婆家受欺負啊?”
唐捐從糖盒裡抓了個酒心巧克力糖,剝了外麵的金色薄紙,咬了個尖尖下來,舌尖咂摸出酒味後就一聲不響直接往某人的嘴裡塞,特欠兒地說,來,張律師,給你解解酒癮。
張萬堯從小就不愛吃糖,如果是旁人塞的,他早給吐了出來,舌尖一股甜膩膩的酒味,巧克力更是甜的發膩,他嚼碎了嚥下,說:“夏塵這孩子心思正,也有拚勁,也很清楚背叛年年的下場,至於他那個家,長姐會盯著,敢欺負年年,長姐直接殺過去。”
張雲卿的暴脾氣在整個房產界都是出了名的,罵公司那幫老人跟訓小雞仔似的,有人質疑他們靠建設濕地博取關注,其實是利益熏心,拿老百姓的健康當噱頭,說是建設濕地公園,維護生態平衡,其實就是把公共資源商業化,以此提高他們家的房價,坐收漁利。
張雲卿直接在發布會上開麥,說西郊濕地被禎言買下時就一片沼澤地,雜草遍地,無人問津,如今成為重慶最大的濕地公園,被媒體稱為天然氧吧,市民週末遊玩的必去之地。
禎言的房子建在濕地之外,沒有破壞濕地本有的生態環境,你說禎言不該賺這個錢,那建設濕地花的幾個億你來報銷,做不到是嗎,做不到就他媽閉嘴。
結果第二天就上了頭條,禎言董事長張雲卿在發布會上怒斥記者,做不到就閉嘴。
本以為這麼一鬨,濕地周邊的房價會跌,反而奇跡般漲了,銷售處每天都擠滿了看房的人。
“糖好吃嗎?”
唐捐說完手又往糖盒裡伸,指尖剛碰著就被張萬堯握住,說不喜歡吃糖,不吃了。
唐捐說我喜歡吃甜的,我要吃,這一盒都是我的。
張萬堯擡手在唐捐貪吃的嘴唇輕輕戳了兩下,眼裡終於有了笑意:“糖吃多了蛀牙,悠著點。”
唐捐用額頭在張萬堯的腦門兒就是一磕,說我的牙沒那麼弱,厲害著呢。
張萬堯眉眼徹底彎了下來,捏住唐捐的鼻子左右扯了兩下:“每次都不知道收牙齒,我猜你不是學不會,你就是故意的。”
張萬堯突然飆車,唐捐剛咬了一塊巧克力嚥下,直接咳了出來,一拳頭錘在張萬堯的肩膀上,怪嗔道:“你才故意的,你也不見得每次都收牙齒,惡人先告狀。”
張萬堯扯了紙巾擦他嘴角的水漬,黑眸一沉,在他嘴角落下一個吻,說我這是以牙還牙。
唐捐心臟猛地一顫,眼睛四處瞟看有沒有人往他倆這邊看,還好大家的目光都被湯影帝吸引了過去,沒人注意到他倆的小動作。
確定沒人看,唐捐這下有脾氣了:“你找死啊,今兒什麼場合你都敢亂來,一把年紀也不怕被小輩笑話。”
聽到最不想聽的那四個字,張萬堯眼裡慢慢滲出一股狠意來,抓住唐捐的手腕就往懷裡帶,貼著他耳垂說:“等會上樓有你好受的,多吃點,彆等會兒沒力氣動。”
唐捐手腕被抓得生疼,臉唰的一下就紅了,咬咬牙反抗:“我纔不跟你上去,我晚上跟人約了飯,你跟陳二狗他們玩吧。”
張萬堯這下真生氣了,恨不得現在就把人抱樓上剝個精光,先把這張叭叭個沒完的小嘴收拾服帖。
“跟誰?”
唐捐理直氣壯:“方嶼。”
“見他乾嘛?”
“喬棟之前跟方嶼的父親方遒交往密切,如今喬棟下落不明,總要確定他是死是活。”
張萬堯喉嚨乾,從桌上拿了杯果粒橙往肚子裡灌,頭又開始痛了,擰著眉就是罵:“他知道個錘子,不準去,老老實實上樓。”
唐捐扭動肩膀,試圖掙脫老東西的懷抱,他蛄蛹了半天也沒逃脫魔爪,很快就放棄掙紮,又從盤子裡拿了個小糖餅吃,紅豆芝麻餡的,外殼酥脆,內陷軟糯,兩口下去就沒了。
眼看唐捐又變成了貪吃鬼,張萬堯緊皺的眉頭才慢慢散開。
不遠處的張恩他們一家,看著張萬堯跟唐捐的膩歪勁兒,話一個比一個說得難聽,尤其是張恩,把成何體統掛嘴邊上了都,大喜的日子一直喊造孽,說他以後死了都不敢見列祖列宗,張家出了個不肖子孫,張直更是教子無方,助紂為虐,這要擱以前是要挨家法的。
在張意年跟夏塵敬酒前,張恩就一直冷個臉。
提到夏塵,他更是不滿意,說家在城口,都快跑陝西四川去了,嚴格來說都不算重慶的,父母還是搞地攤的,也不知道年年那孩子看上了啥,從高中到大學一直跟人黏一塊兒,這剛畢業就鬨著結婚。
雲卿跟湯弈兩個人加起來八百個心眼子,還有那個向來目中無人的張萬堯,怎麼就輕易讓夏塵進了張家的門,一個一個都瞎了嗎,看不出那崽子是圖張家的錢,還有張萬堯大手一揮成立的電競公司,人就是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張萬堯跟個憨批,傻嗬嗬給人遞梯子。
陳瀟抱著盤瓜子磕個沒完,眉眼一挑說你真當雲卿是傻子,婚前早做了財產公證,那電競公司還是張萬堯的,夏塵不過就是個打工的,乾得再好也是個到月領工資的牛馬而已,飛不上枝頭的。
一旁眼眸帶笑的餘桉開始唱反調,說夏塵他們新研發的遊戲將在全球上線,有好些個風頭機構都來談合作,夏塵說合作的事一律找張萬堯,他隻管遊戲的事。
餘桉說到最後直接斷言,按萬堯的調性,這公司早晚是夏塵跟年年那崽子的,甩手掌櫃的事他比任何人都熟。
陳瀟瓜子磕到一半眉心皺了起來,怪不得呢,她年初想把卓耘丟進公司去實習,夏塵來當看門狗,說ky戰隊不需要實習生,老闆規定的。
餘桉說這有什麼稀罕的,除了禎言,張萬堯旗下的產業張家的人一個腳趾頭都伸不進去,就說他那個西裝店吧,員工七折,堯庭的人八折,張家人原價。
說起這個,張雲秋最有發言權,說餘恩餘喬結婚的時候想從張萬堯那兒定製兩套西服,畢竟都是頂尖的設計師,搞出來的東西就是漂亮,結果張萬堯一句沒空,店員笑著把她請出了店。
餘桉倒沒所謂,手裡剝開心果吃,說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張萬堯從小就跟張家的人不親近,他母親在的時候過年還能陪個笑臉,母親走了,過年寧願跟他那幫發小待一起都不願意回老宅。
話趕話說到這兒了,陳瀟扯起了陳年老瓜,說萬堯這人從小就性子冷,記仇,小時候大人的無心之舉他能記一輩子,就說小時候過年來老宅吃飯,旁人說他媽一點兒不好,他直接拍桌子瞪眼,說不想吃就滾,嚇得他們一聲不敢吭。
放假約他一起去水庫玩也不理人,整天就跟沈宴混一起,張麟腦子抽了罵沈宴是小白臉,張萬堯直接給了他一拳,掉了兩顆後槽牙,護得這麼緊,也難怪晏陽街的人說閒話,如今看來,還真他媽是個走旱路的。
陳瀟的話刺激到了張恩,夾肘子的手哆嗦個不停,擡了擡眼皮,吐了一口氣出來,造孽啊,張家世代清白,怎麼出來個走歪道的,還讓一個男媳婦上了族譜。
眼看他胸口喘粗氣,張雲秋立馬放下手裡的筷子從她老漢兒口袋裡摸藥,掰開人的嘴巴往舌下噴,半天才緩過勁來。
陳瀟剛啃完一個麻辣兔頭,扯了濕紙巾擦嘴,說還是少操點兒心,人家老漢兒都無所謂,我們這些外人跟著瞎操什麼心,討不到一點兒好還捱打。
張雲秋幫她老漢兒順胸口,沒理陳瀟。
晚上的見麵唐捐還是去了,不是張萬堯大度,是唐捐跟張直告狀,說張律限製他人身自由,不讓他交朋友,搞強製,邊說邊給人捶肩膀,張直根本沒二話,柺杖“啪”的一聲就上了張萬堯的小腿肚子,說再敢欺負人,腿給他打斷,張萬堯擰著個眉,愣是一聲沒吭。
地點定在塵香,唐捐到的時候,方嶼正跟人打完電話,手機往桌上一放就衝他撲了過來,唐捐躲不及,跟人抱了個滿懷,方嶼還想多抱一會兒,讓唐捐給推開了,說張律是狗鼻子,聞到生人的氣味會發瘋。
方嶼說張律這麼小氣啊,唐捐光笑,不應聲。
方嶼給他拉了椅子,他坐下後,手邊就多了一茶碟酒釀豆花,最上麵撒了桂花。
“上次聚餐見你愛吃這個,廚房剛上的,嘗嘗看。”
自從老東西知道他喜歡吃酒釀豆花以後,宴庭的冰箱裡常年備著豆花,說實話他有點兒吃傷著了,有段時間看到豆花就想吐,沈枳看出來了,說再喜歡的東西吃多了也就膩了,很正常,暫時放過豆花吧,什麼時候癮上來了跟她說,要提前泡好豆子。
唐捐是真吃傷了,說大概率三年內是不會碰了。
接過方嶼遞過來的勺子,唐捐三兩口乾完了碟子裡的豆花,笑著跟人說謝謝。
方嶼大大方方回了句不客氣。
“開門見山吧,你知道喬棟在哪兒嗎?”
唐捐沒時間寒暄,那會兒在路上他接到程乾的電話,夏硯醒了,嘴裡一直喊喬梁的名字,所以他明天一早就要回北京。
方嶼單手撐下巴盯著唐捐看,眼眸帶笑:“警察向人民群眾征集線索還發獎金呢,唐律師打算怎麼回報我啊?”
“你想要什麼?”
方嶼毫不避諱:“我想讓你加入誌成,我們一起做事。”
唐捐迎上人真誠熾熱的眸子,嘴角一動:“不好意思,我自由慣了,受不得約束,除了這個,你還想要什麼,機會隻有一次,可彆像上次那麼慫了。”
唐捐一句話,方嶼眼裡的笑意立馬散個乾淨,手離了下巴,避開唐捐的眼睛自說自話:“既然你都知道,還敢讓我住你家。”
唐捐身子往後一靠,眼底也冷冷的:“我知道你不簡單,但那個時候我還不知你父親是誰,但張萬堯敢放你進堯庭,說明他信你。但你接近我,是你父親的旨意,他希望能通過你跟我的關係,給陸向民提供一些可靠的情報,而那個開邁巴赫的司機,其實是你父親的監工,我說得對嗎?方律師。”
方嶼沉著臉不應,唐捐繼續說:“你故意表現出對我的喜歡,其實是想告訴你父親,你喜歡男的,讓他趁早斷了跟錢家的聯姻,可惜了你的演技,你父親還是讓你聯姻,聽周野說你鬨絕食,你父親不為所動,已經在商量訂婚的事了。”
方嶼瞬間被戳中名門,紅了眼眶,咬著牙替自己辯駁:“我沒演戲。”
唐捐搖頭:“不重要了,你知道喬棟在哪兒嗎,事關他的生死,這次我不希望你再騙我。”
方嶼一點就著:“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
唐捐不想跟他爭這個毫無意義的事,神色一緊:“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喬棟在哪兒?”
方嶼從來沒見過這個樣子的唐捐,這下不敢繼續跟人打太極了,如實說:“喬梁死的第二天,他來重慶找我父親,我順耳聽了一嘴,他想借錢移民澳大利亞,我父親沒借,他就翻臉了,說早晚要把我父親跟陸向民的勾當捅出去,然後摔門而去,我知道的就這麼多。”
勾當,當網上都說方嶼是方遒的兒子時,唐捐就覺得耳熟,翻了張萬堯過往參與的案子,方遒的名字第一次出現,是在戚明淵的證人列表,他說自己在跟戚氏合作時偶然看見戚明淵跟規劃局的姚局交往密切,進一步坐實了戚明淵行賄的事實。
公安局還特地給他頒發了見義勇為獎,13年戚明淵鳴冤昭雪,撤回了見義勇為獎,對張萬堯跟戚柏舟提出的偽證罪,法官一直不給判決。
“那他大概率是死了。”
唐捐說完心口一沉,頭皮麻嗖嗖的,為了保住腦袋跟錢兜子,陸向民的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該結束了。
“你父親的事你不要插手,聽到了嗎?”
“你擔心我?”
方嶼在滿是碎玻璃渣的地上撿了顆吃,眼眸帶笑盯著人看。
唐捐避開眼前人的灼灼目光,起身離席,一句話也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