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戒僧 第 92 章
回去的路上，葉嵐扛著裹了一層透明塑料袋的狼牙棒走在人行道上，冷著個臉像彆人欠他幾百萬似的。
走到地鐵口唐捐停了腳步，讓邱曄坐地鐵回去，他跟葉嵐打的。
上車後唐捐問葉嵐家在哪兒，葉嵐說他爸回來了，不想回去，問可不可以跟他回家，唐捐說自己住酒店，不方便，葉嵐說有地兒睡覺就行，打地鋪也無所謂。
唐捐還是搖頭，葉嵐撿起放在腳邊的狼牙棒，嘴角一動，唐捐以手扶額，沉著嗓子應了個好。
回到酒店，唐捐從玄關處摸了個白色的一次性拖鞋丟給葉嵐，讓他隨便坐，說完就進了洗手間，洗完發現忘拿藥膏，早上用了放在飄窗上。
唐捐浴巾往腰上一圍出來拿藥，葉嵐正拿著他的藥膏眉頭緊鎖。
“唐律師痔瘡犯了？”葉嵐晃著手中的藥，明知故問。
“沒有。”唐捐加快步伐從小崽子手裡拿藥，腳底一滑直接趴在人大腿上，浴巾也不合時宜地掉了，他伸手去撿，被小崽子一把握住。
“誰欺負你了？”
唐捐擡頭，跟眼裡裹滿怒火的小崽子對上眼，甩開他的手，撿起浴巾給自己圍上。
“沒人。”
“你彆動，我給你上藥。”葉嵐伸手抓人的胳膊，唐捐身子往後一撤，隻碰到了小腹，指尖劃過一片緊致。
唐捐這下撤的更遠，一臉驚恐地看著葉嵐：“你要乾嘛？”
葉嵐收回手，一臉坦然：“給你上藥啊，放心，不做彆的。”
“鬼纔信你。”
“那裡不好上藥，太久沒好要做手術的，我發誓不碰你，不然我打一輩子光棍。”葉嵐笑著舉起自己的爪爪發誓，眼神清澈。
唐捐還是不行，太丟人了，拿了藥就往浴室走，誰知被小崽子一把抱起丟床上，手臂自然地卡住他的脖子，熟悉的感覺直衝大腦，他下意識喊了句，張萬堯，彆碰我。
“他把你弄傷的？”葉嵐手慢慢鬆開，跪在床上有點兒不知所措。
唐捐頭埋進枕頭裡，半晌來了句，上藥，彆廢話。
葉嵐小心翼翼解開浴巾，白白嫩嫩的屁股上滿是淤血，又青又紫，那裡一片紅，軟肉往外翻著，一股沐浴露混合藥膏的味道。
他緊著眉從手邊的袋子裡拿棉簽，一點一點把黃色的膿液往出挑，他隻是輕輕一碰，唐捐就縮緊了屁股，他慢慢扒開，說傷口一天至少上三次藥，上藥前還必須清創，不然再好的藥膏也沒用。
唐捐咬著牙回他，再墨跡就滾。
葉嵐這下徹底閉嘴了，清完創上藥，浴巾一蓋就下了床，把藥放在床頭櫃上。
“你跟他什麼關係？”葉嵐從兜裡摸了根煙，盤腿坐在飄窗上吞雲吐霧，臉對著窗外。
“把煙掐了。”唐捐圍好浴巾，從包裡翻出乾淨的t恤短褲跟內褲，抱著一起進了洗手間。
葉嵐看著他一瘸一拐的樣子，目光移向桌子上的狼牙棒，摁滅手中的煙，大聲問晚上吃啥，肚子餓了。
唐捐正在洗手間洗內褲，聽到聲舉著滿是泡沫的手出來，說太晚了點外賣吧，不吃辣，其他都行。
葉嵐比了個ok。
晚飯吃的豆花牛肉，一份微微辣，一份變態辣，還有一碗冰鎮綠豆湯，裡麵也加了豆花，唐捐喝完說等會兒睡床上吧，地上太涼，對身體不好。
葉嵐倒是一臉嚴肅，說他心也太軟了，一碗綠豆湯就可以睡一起了，怪不得被欺負。
唐捐聽完賞了他一個腦瓜崩，說還是睡地上吧，涼快。
葉嵐回他，遵命。
倆人一覺睡到早上十點，葉嵐起來發現身上多了床被子，剛揉完眼就嘀嘀咕咕說要給唐捐上藥，唐捐早已洗漱完畢，此時已準備出門，囑咐他記得鎖門就要撤。
“你一大早乾啥去，身上有傷儘量不要亂跑。”
“邱曄找到了負責收你們學校垃圾的廢品收購站，在江北，她已經到了，我現在過去。”唐捐蹲下身子係鞋帶，一擡頭葉嵐出現在眼前，頭發散著跟個女鬼，如果是晚上絕對會被他嚇一跳。
“你先彆走，一起去。”
葉嵐說完衝進洗手間裡刷牙洗臉，出來時頭發已經紮好，剛走到門邊又閃了回去，說我尿個尿，門都沒關在那噓噓，整個過程下來也就三分鐘，唐捐愣是一句話都說出口。
去江北最近的地鐵也要一個半小時，下了地鐵還要走半個多小時，唐捐吃完手裡的肉包子，捧著一張笑臉問眼前吃麵的人：“葉少，咱打車去還是坐需要換四次線一個半小時的地鐵啊？”
“肯定打車啊，來來回回轉太麻煩了。”
“好嘞，葉少等會兒叫車哈。”
“唐捐，你”
“沒大沒小，要叫唐律師，或者唐大哥，都行，隨你。”
“唐捐，唐捐，唐捐”
“閉嘴，趕緊吃。”
廢品收購站建在一個廢棄的橋洞旁邊，問老闆為啥要去渝中收垃圾，掙的錢都不夠油費，老闆說那裡的學生有錢，每年寒暑假扔進垃圾桶的東西頂他跑一年。
唐捐問今年的3月14號以後有沒有去第三中學收過垃圾，老闆說收了一次，另外一個老鄉去收的，全在那邊，現在老鄉回老家照顧摔了腿的小兒子，他都沒時間去整理。
唐捐望著三座大山似的破銅爛鐵，心一瞬間跌到穀底，這得找到什麼時候。
“當天送過來的垃圾你都沒看是吧？”葉嵐一個箭步衝到人老闆麵前，看架勢是要乾仗。
唐捐伸出手問葉嵐要東西，葉嵐半天沒反應過來，唐捐在他耳邊說拿煙，才反應過來，從兜裡摸出一盒煙給他，唐捐抽出一根遞給老闆，又拍拍某人的手說火。
煙身通體為黑，煙嘴為金，“砰”的一聲，煙頭著火，老闆坐在捲了邊的老闆椅上吞雲吐霧，看了眼葉嵐，嘴角一動：“呦，大金磚，我這輩子也算抽上好煙了，哪家的公子哥呀這是？”
唐捐不懂煙的牌子，聽名字就很貴，葉嵐這崽子到底什麼來頭。
“問什麼你就答什麼，不該問的彆問。”葉嵐把煙跟打火機塞回褲兜，那張臉更冷了。
老闆把自己那條斷腿往桌子上一擱，回他：“我這鋼板還沒拆呢，哪有時間啊，現在所有中學的垃圾由政府統一管理，也不讓我去那邊收了，哎，可惜了。”
“除了我們，還有彆人來過嗎？”邱曄。
“你們是第三撥。”老闆眯著眼猛吸了一口，吐出一縷白煙。
“還有誰？”唐捐。
“最早的一撥是三月份來的，烏央烏央得有十來個人，給了三千塊錢，在這搗鼓了一週走了。第二波是個男的，上撥走了之後他就來了，一直到現在，這不，人來了。”
他們仨順著老闆手指的方向同時回頭，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的男人出現在不遠處的垃圾堆跟前，衝他們這個方向招手。
“他誰啊？”葉嵐第一個問。
“不曉得。”老闆抽完最後一點煙絲，手裡還捏著煙嘴，躺回椅子上，身體也徹底放鬆。
葉嵐第一個往過跑，邱曄緊跟其上，唐捐跑了兩步就不敢動了，慢悠悠地走。
小崽子跑得賊快，一分鐘就竄到人麵前質問，你到底是誰。
男人沒想過跑，反而問他是不是葉嵐。
葉嵐慢慢鬆開人的領口，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男人沒理他，戴好手套開始翻手邊的垃圾，葉嵐鼻子一聳一聳，鼻子裡灌進一股惡臭，轉過身就想吐。
“葉少還是回去吧，這地方你不該來。”男人回頭看了眼捂著鼻子跟嘴的葉嵐，把帽簷壓低。
葉嵐想反駁，隻是他一開口就想吐，捂著嘴不敢動。
“祈警官。”唐捐站在人身後。
男人背後一僵，沒有回頭，說他認錯人了。
“你也在找陳亦君的匕首對嗎？”唐捐把一直捂嘴的少爺拉到一邊，眼神示意讓他離遠點兒，誰知小崽子不聽勸，梗著脖子就要聽他們在說什麼。
“你是誰？”男人終於回頭，唐捐這纔看清他的臉，麵板黝黑，臉頰精瘦，比榮譽牆上的照片黑太多，蓄了鬍子，明明剛滿三十，看起來有四十多。
“鐘岐的辯護律師，唐捐。”
“你是張萬堯的徒弟？”
唐捐不想承認，可此時除了點頭彆無他法。
“你不是回老家了嗎？”唐捐腳底踩著塑料瓶，一個沒站穩身子直往後倒，男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唐捐緩過神說謝謝祈警官。
“我已經不是警察了，彆這麼叫。”祈陽拍拍手上的灰，轉過身繼續找東西。
“為什麼？你又沒犯錯。”邱曄。
“犯沒犯錯已經不重要了，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陳亦君的那把匕首，隻有這樣纔有翻案的機會。”祈陽嘴裡說著話，手裡的活沒停。
“那我們跟你一起找。”邱曄說完就擼起來袖子準備去撿垃圾，唐捐讓她先彆動，他去找老闆要點手套，葉嵐說他去。
就這樣，四個人各守著一麵從上往下撿，葉嵐中間去吐了好幾次，最後一次回來時手裡抓著一把口罩，祈陽說他不用戴，都習慣了。
中午叫的外賣火鍋，唐捐吃的雞湯飯，糖醋排骨，不跟他們坐一起。
日落西山，唐捐接到鐘鳴的電話，說請他跟邱曄來家裡吃飯，這麼多天辛苦了，葉嵐耳朵尖，說他也要去，還順道給自己點了個菜。
鐘鳴說好好好，一起來。
唐捐邀請祈陽一起去，祈陽搖頭，說他現在是查無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