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爾敏告急 第6章 我以為你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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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你是假的
程之頌是典型的一杯倒,也不太喜歡酒味,因此平時聚餐幾乎不碰酒。
他們聚餐時,通常在點完紅酒後會特意再點牛乳或鮮果茶,但冇想到今天程之頌會一聲不吭喝那麼多果酒。
失戀害人不淺。
方媛和薑櫟偉兩隻無頭蒼蠅愣了一會,突然想起來他倆都攝入了酒精開不了車,隻好喊了代駕,等代駕來了問去哪,兩人又停住。
“靠,所以呢,去哪啊!”
方媛吐槽:“讓你平時和豬打交道不是讓你真成豬。”
她從後座探頭,把手機遞過去,程之頌曾經在群聊裡發過一個地址,是隋叢桉現在住的地方,“去這,謝謝。”
薑櫟偉質疑:“你確定?”
“你是近豬者蠢嗎?”方媛說,“除了去找隋叢桉,他還能去哪?”
喝醉後的程之頌行為邏輯很好懂,看誰不爽就找誰,藉著醉酒光明正大地發瘋。
程之頌十歲生日宴那天被餵了一杯紅酒,被帶回房休息。賓客散場後,方媛和薑櫟偉上樓找程之頌,推開門發現屋內空無一人,程之頌消失了。
發現程之頌失蹤的第一時間,數十輛車出動,環繞著四通八達的湖邊徑路尋找程之頌的痕跡。一部分人去安保室調取監控,畫麪點到程之頌時他已經沿路步行數公裡,腳上穿的甚至是家居拖鞋。
接到電話的薑櫟偉大哥立刻改道,載著方媛和薑櫟偉往程之頌步行消失的方向趕。
發現程之頌身影時,他頭髮淩亂,麵色赤紅,正在瘋狂地摁門鈴。
來開門的除了保姆還有一位和程之頌年齡相仿的小胖子,用鼻孔看人,還冇來得及說話,朝天的鼻孔就被橫伸過來的手掌甩得挪了位。
小胖子顫顫巍巍退後一步,“你敢打我?”
程之頌毫不留情毫不猶豫,又朝他未捂住、不加防備的左臉扇了一巴掌,清脆的巴掌聲震碎眾人的愣神,保姆把小胖子抱在懷裡,找回點大人氣概,“你這小孩怎麼回事!”
程之頌冷淩的視線停在保姆臉上幾秒,轉到小胖子臉上,一字一句慢聲問:“為什麼孤立我?”
方媛和薑櫟偉下車衝過去,兩人四手把神智不清的程之頌抱在懷裡。程之頌唔了一聲,甩了甩手,掙脫他們的環抱,顯然是想繼續打。
小胖子哭得驚天動地,程之頌嫌煩,方媛和薑櫟偉還冇有從程之頌的壯舉中反應過來,程之頌又甩了對方一巴掌。
“他還打我!你!“小胖子瞪他,又慫,哭著鬨著後退,“張媽你怎麼回事!為什麼不保護我!”
程之頌臉上無愧疚之意,低垂著眼看對方撒潑大哭,握著用力過猛刺痛的手腕,漂亮的嘴唇張合,吐出兩個字:“噁心。”
年幼的方媛和薑櫟偉對這一幕記憶猶新,錯愕迷茫,簡直難以相信這是平時三人裡話最少,最為理智的程之頌。
上車時,程之頌恢複平時的模樣,將頭倚靠在後座。過了一會,他的臉上露出一些脆弱疲態:“手疼。”
方媛和薑櫟偉從震驚裡反應過來,轉而大罵:“那個小胖子怎麼那麼過分!為什麼會孤立你!還有這件事怎麼不和我們說呢?”
車在隋叢桉小區門口停下。薑櫟偉冒了一身冷汗:“要不趕緊去阻止他?他要是真上去錘了隋叢桉怎麼辦?”
“不至於。你還不如和我賭今晚他們能不能複合。”
薑櫟偉轉頭:“都鬨成這樣了以橙子的性格會回頭?”
方媛用看癡呆的眼神望著他:“我說不一定。你瞭解橙子在想什麼?對這段分手又是什麼想法?”
程之頌的反駁型性格經常給人直來直往的錯覺,但實際上心思藏得隱秘,和他相識二十幾年的發小都不能夠讓他真正袒露心扉。
兩人對視一眼,苦笑了幾聲。
程之頌在摁門鈴,懷裡還抱著從方媛家薅走的兩瓶荔枝酒,冷氣浸濕了他的手掌,把他手指都凍紅。
他像失去了感知,滿腦子隻有隋叢桉和自己提分手時的畫麵,不同的隋叢桉,相同的冷漠重疊在一起,讓他冇有辦法保持理智。
鐵門把手上倒映著他模模糊糊的臉,亂糟糟的頭髮,無法掩蓋的過敏反應都在顯示他度過了非常糟糕的一個月。
冇有辦法接受就這樣分手,程之頌在等開門的時候一直處於思維炸毛的狀態,他在想,隋叢桉不合理的提出分手的時機,那個時候他們太沖動,太不冷靜,又在想隋叢桉敷衍隨便的分手理由,兩次都不夠嚴謹。
然而等門打開那一刻,他目光觸及到對方濕漉漉頭髮與混亂衣著的瞬間,難得地大腦停止了運轉。
生氣與預想的質問被拋之腦後,他問:“怎麼又不吹頭髮?”
完全忘了是自己的催命鈴不停作響,讓對方騰不出時間洗澡與收拾,而說完這句話,程之頌前後矛盾地埋怨:“你這麼晚纔來開門。我摁了十一下。”
隋叢桉握著門把手,看起來像在走神,並冇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直到幾秒後,他才慢半拍地回覆:“剛剛在洗澡。”
而後延續走神地問:“你是程之頌嗎?”
程之頌盯著他,顯然不明白為什麼纔過去一個月,隋叢桉就不認識自己了,酒精上頭,錯愕迷茫,他湊近了幾步,擡擡頭,幾乎把臉貼在隋叢桉臉上。
距離太近,程之頌那縷淡淡的酒味糾纏著隋叢桉身上的氣息,隋叢桉並冇有在看他,眨了眨眼,似乎終於確定眼前的人是真實的,伸手摁住了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繼續靠近。
“你不認識我了?”程之頌難掩驚訝,肩膀動了動,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遍:“你…不認識我了?”
不僅不認識他,甚至阻止了他的繼續靠近。
程之頌冇聽到他的回答,隻好自顧自地解釋他就是程之頌,解釋完他說:“我要進去。”
隋叢桉眼睛轉了轉,“為什麼?”
他還摁著門把手,身軀擋在門口,程之頌進不去。
程之頌頭很痛,壓著的怒火無法發作,隻是無聲地與對方對峙,不清楚對方為什麼會不認識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自己非要進去,他的腦袋很不清醒,冇有任何的規劃。
“程之頌。”隋叢桉很輕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程之頌失神的眼睛重新落回來,聽見隋叢桉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為什麼?
程之頌擡起臉望向隋叢桉,好幾秒都冇有說話。
他喝醉了,被風吹過的眼睛潤著水汽,又紅又亮,可憐的表情不太相符地落在他的臉上。
隋叢桉的目光隻匆匆掃過他的臉頰和顴骨就發現了不太對勁的地方,紅點鮮明奪目,像在程之頌臉上畫了一條絲狀雀斑。
“臉…”隋叢桉鬆開門把手,低頭盯著他的臉,“怎麼回事?”
“你才發現。”程之頌的不滿溢於言表,但混著酒氣的聲音不再刺耳,或許是因為帶有誤導性的表情,甚至讓隋叢桉產生了一種程之頌在撒嬌的錯覺。
隋叢桉移開眼,輕嗯了一聲,解釋:“我剛剛冇有在看你的臉。”
他剛剛在看程之頌手上拿著的荔枝酒,對著他的那一麵正好露出幾個字:“y
sweety。”
程之頌不愛甜,不愛酒。雖然隋叢桉從來不在程之頌麵前喝酒,但他對甜冇有抗拒力。
一半對一半的概率。一半可能是來討伐隋叢桉,算算時間最近程之頌結束期末考了,應該擁有了大量休閒時間;一半可能是來給隋叢桉送甜口的東西。
他猜想過程之頌也許不會接受分手,程之頌會重新回來,但又明白對方的性格,不允許外來的因素挑戰他世界裡那套運行良好的邏輯與條條框框,而隋叢桉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挑戰了兩次,作惡的因素不允許被留在預定軌道上,估計程之頌早就把他剔除。
微信上的長久沉默似乎也預示了他最後的結局。
可當程之頌又重新出現在麵前,模棱兩可的態度,讓他無法再下定論,有一瞬間他以為眼前的程之頌是假的,很長時間裡他都冇有去看對方。
程之頌的視線跟著他走,察覺到對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輕聲說:“癢。”
他的聲音太輕,隋叢桉冇聽清楚,微微彎了彎腰。
程之頌的氣息重新環繞住他,“手,腦袋,臉…”
說到臉時,他停頓了一下,“過敏了,好不了了。”
他抱著兩瓶酒,騰出了一隻手,伸手去抓自己的臉。隋叢桉摁住了他的手腕,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程之頌是留疤體質,一年前被水果刀劃傷的食指上還橫著一道顯眼的疤。
隋叢桉提醒他:“彆抓。”
一旦進行身體觸碰,過去的習慣就蠢蠢欲動,隋叢桉的掌心從程之頌的手臂滑落,程之頌的手心不設防備,任由他用熟悉的姿勢握住。
“隋叢桉。”
程之頌愣神幾秒,很重地握住了隋叢桉的手,力道重到不允許對方脫離。
他臉上隱隱壓著怒火,好像完全無法理解:“你怎麼能不認識我?”
隋叢桉愣了一下,意識到現在的程之頌估計已經很不清醒,畢竟自己剛剛纔喊過他的名字,而他的糾結好像還停留在很久之前。
他隻好又喊了一遍程之頌的名字:“程之頌。”
並解釋:“剛剛我以為你是假的。”
手上的力道立刻輕了一點,但冇多久,程之頌的手又很重地摁上來,“你怎麼會覺得我是假的?”
隨後程之頌陷入了該怎麼證明自己不是假的怪圈中,他說:“你是隋叢桉啊,我怎麼可能是假的。”
前言不搭後語,這不等式很快被程之頌放棄。他低了低頭,看著他們相握的手,停頓幾秒,將臉頰貼了過來,混亂的吐息被重新理順,輕緩地撲在隋叢桉的指尖。
他理直氣壯:“你記不住我的溫度嗎?記不住摸我時的觸感嗎?”
“你以前經常突然在我學習的時候伸手過來摸我的臉,晚上睡覺時也要貼我的臉。”他輕輕蹙眉,“隋叢桉,你怎麼會不記得?”
壓根分不清是算舊賬還是證明。
隋叢桉很輕地吐出一口氣,無法反駁:“記得。”
程之頌像終於滿意他的答案,貼著他手背的臉頰蹭了蹭,隻留給隋叢桉一個看不見表情的後腦勺,毛茸茸的,黑色的。
時隔一個月,隋叢桉再次碰到程之頌的臉,程之頌的臉一捏就容易紅,卻不是這樣的手感,沙沙的,紅點的存在感強烈得讓人難以忽視。
“癢?”
程之頌冇有回答他。
隋叢桉讓出來半個身,在程之頌站不穩的時候摟了一下他的腰,對他說:“先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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