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夫如草我如寶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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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喜宴後,劉知嫻受不了村裡到處都是豬糞味,催著阿爹返城。
他們還有最後一學期的學業冇修完。
回到城裡,兩人領證同居,一切都順其自然。
開始的日子還算甜蜜。
但時間長,阿爹總是看著窗外發呆。
他看見那些杯盤碗碟,心中就下意識地煩躁。
之前他那些藍色春天的夢想,是阿孃用她的辛勞撐起來的。
劉知嫻可不會給他收拾,反而會嫌棄他收拾得不夠好。
兩人的矛盾日漸多了起來。
劉知嫻開始責怪阿爹不乾淨,說他帶著村裡的豬糞味。
她不知道,她喜歡的那個,渾身都是皂角香氣,儒雅溫和的阿爹,是阿孃一針一線收拾出來的。
說她喜歡阿爹,不如說,她喜歡的,是站在阿爹背後的阿孃。
很快到了畢業季。
以阿爹的學業成績,應該分到一個不錯的工作。
畢竟那個年頭的大學生太寶貴了。
可獨獨漏了阿爹。
阿爹去問的時候,正看見參加喜宴的幾位乾部,坐在辦公室。
“張永昌?我們用人不單單看成績和能力,還要看個人素養。”坐在正中間的領導十分正直。
阿爹灰頭土臉從辦公室出來了。
不少用人單位,知道他拋妻棄女的事,都紛紛搖頭。
這麼一拖就是兩年。
阿爹成了在家吃白飯的,就算他把家務做得再好,依舊會被人嘲笑。
劉知嫻對他一天比一天不耐煩。
阿爹冇有經濟來源,隻能偷劉知嫻的錢給阿奶。
劉知嫻不是阿孃,她知道後直接鬨到了村裡,把阿奶家砸鍋賣鐵賣出自己的錢,帶著孃家人給了阿爹幾個耳光,扯著他去離婚就走了。
阿奶家瞬間從村裡被羨慕的人家,變成了村頭村尾的笑話。
阿奶冇處撒氣,就天天打阿爹,罵阿爹。
每當這時,阿爹就回到和阿孃住過的小房子裡。
裡麵的東西,已經被阿奶家搬空了,隻剩下斷壁殘垣。
他坐在裡麵哭,鄰居大哥看熱鬨,樂嗬嗬地問:“張三,你哭什麼?你家母老虎走了你還不高興?大不了再娶一個。”
阿爹冇說話,他知道,再娶也找不到我娘這麼好的了。
大哥過來,懟了懟阿爹:“誒,你也算見過世麵了,大學生怎麼樣?是大學生打人疼,還是你家母老虎打人疼?”
阿爹猛地站起身,一拳打在鄰居大哥臉上:“阿秀不是母老虎!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鄰居大哥哎喲一聲,後退了兩步。
阿爹不依不饒地追上去打。
可他身子太弱,鄰居大哥一隻手就把他推開了,還笑著看著他:“張三打人了!果然一個被窩裡睡不出兩種人,他家母老虎打人,他也追著人咬!”
“不許你說阿秀!”阿爹喊得一聲比一聲大。
鄰居不屑地嗤了一聲:“裝什麼好人?你跪在門口求你家母老虎時,我們罵她也冇見你還嘴,你說什麼來著?哦,對!你不是還說她不通人情,讓你家蘭花兒去勸嗎?”
“後來你家不是還罵了那母老虎一晚上?隔那麼遠我都聽見你老孃吵吵了。”
“我看你現在不是挺好的?走了個丫頭片子,換了個小子回來。”
他們說的小子,就是劉知嫻扔下的兒子,今年一歲半,隻知道哭。
阿爹好像被什麼重錘擊中,頹廢地坐在地上。
大伯家的閨女,正好把阿爹的兒子抱過來,扔給阿爹:“你家這孩子也太難看了,一直哭一直哭,蘭花兒小時候多乖啊。”
阿爹傻傻地抱著孩子,嘴裡小聲嘀咕著。
“不是的……丫頭我也很寶貴的,本來,本來我是有兒子的,真的,後來阿秀為了救我,才把孩子弄掉的,我欠阿秀命,兒子一條,阿秀半條……”
他念唸叨叨著被人說讀書讀傻了。
甚至成了村裡讀書冇用的典型,誰路過都要嘲笑他一番。
阿奶也不要他了,認為他是家裡的恥辱。
他和劉知嫻的兒子,在那個冬天死了。
得知孫子冇了,阿奶更不待見阿爹了,她罵阿爹是個廢物,那麼好的兩個女人嫁給他,他一個都冇留住。
那些曾經用來罵阿孃的話,如今冇了阿孃撐著,全都落在了阿爹身上。
每一句,都像隔著時空,淩遲著阿爹的精神。
當初他以為的粗鄙,彪悍,是阿孃用來保護這個家的手段。
全村第一台彩電,第一台電冰箱,第一個大學生,都是阿孃這樣換來的。
可他在阿孃的庇護下,還在嫌棄著阿孃。
阿爹眼前一片模糊,一會看見的,是我們一家三口,坐在窗下笑嘻嘻讓他唸詩的場景,一會看見的,又是如今的斷瓦殘垣。
他撿起一根棍,看著山灣灣,一步一步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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