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狗效應破鏡重圓 010
小狗乖乖
“她再也不會像從前一樣抱抱……
趙宥慈困得要命。
臨睡之前,她突然想到自己身為助理卻什麼都沒乾,於是打算發個訊息問問老闆有何可以效勞。
卻發現“對方正在輸入中”。
他正在給她下任務呢?
那她還是不主動問了,等一等吧。
等了好久好久,她都開啟了表情包欄,隨時準備發出那個“收到”,對麵還是正在輸入中。
老天,她還得爬下床把手機放保險箱裡呢。
這個分神的功夫,手一滑,趙宥慈睡著了,手指懸停在輸入框下,誤觸了一個“大哭”的表情包。
女孩呼吸聲均勻綿長。
枕頭旁邊的手機卻接連發出嘟嘟震動聲。
...
【?】
五分鐘後...
【有事?】
十分鐘後...
[對方拍了拍您並說你全世界最可愛!]
【什麼鬼東西?】
十五分鐘後...
【到底什麼事速回。】
二十分鐘後...
【行,全世界你最可愛。你怎麼了?】
二十五分鐘後...
【真哭了?】
【回我。】
【回我一下,可以嗎?】
樓梯上傳來噠噠的聲音,陳楚年急匆匆走到趙宥慈門前,卻在即將推開門時頓住。
他抿了抿唇,輕輕推開了房門。
視線在觸到床上的女孩時還是忍不住顫了顫。
趙宥慈手裡還握著手機,整個人懶散地躺在被麵上,她穿著粉紅色睡衣,是他買好親手洗乾淨的,小腿以下裸露著,毫不設防地躺在他麵前。
他突然生出一種奇妙的滿足感。
但這樣的滿足很快又被恨意取代。
憑什麼。
憑什麼他百轉千回為她輾轉難眠,而她卻渾不在意倒頭睡去?
她甚至背著他有了彆的男人。
那個雪天,他坐了十小時飛機去她的城市,在她家樓下,他親眼看著他們一起走出來。
陳楚年咬了咬唇,喉結滾動,呼吸也混亂起來,他赤著腳,沿著床邊蹲下來,細長的手指沿著她臉頰的輪廓懸空滑動,似乎是想要觸控卻又不敢越界。
他煩躁地拿過她的手機,想把他方纔幾條失態的微信刪了,但一連試了好幾個有關他們回憶的密碼都顯示錯誤。
她全都忘了。
說不定是和某個新的男人的回憶。
口中突然漫出血腥味,他上齒抵在舌尖,輕輕蹙眉,眼中水光瀲灩,輕輕張口,緩緩撥出一口氣。
月光灑進來,落在房間裡。一地如水光影模糊了白日裡的距離,任何幽微細碎的情感得以短暫生長。
瘦弱的少年雙膝跪地,身體顫抖著前傾,他眼睫垂著,鼻尖小心翼翼地前送,兩顆圓潤的鼻頭相觸。
他渾身微微痙攣起來,一股難以控製的顫栗占據全身,深深吸了一口氣,屬於她的味道。
他固執發紅的眼睛盯緊了她,眼中卻有盈盈淚水掉下來,他拚命地尋找著她麵容上任何有關於他的痕跡。
她不愛他。
甚至她睡著了,也不能完全屬於他。
一瞬間,他突然生出一個念頭。
在她拋棄他的日子裡,他一遍遍想過死亡。
沒有她參與的生活,一片荒蕪。
可是他活下來了,因為他不甘心,他恨她,恨得想要死掉,恨得渾身顫栗。
每當他想要去死,就會想到她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生活著,然後瘋了一樣開始籌謀怎樣才能報複她。
報複她,讓她為他流不儘的眼淚。
可現在,他突然想,要是兩個人一起死去,她在他的懷裡死去,他是不是就能永遠擁有她了?
可他依舊不甘心,他不僅想報複她,還想她愛他,想要她的擁抱、親吻、愛撫,想要的快要瘋掉。
他得對她再凶一些,對她很壞,他要她讓她後悔,要讓她跪下來求他,讓她懂得失去他有多麼遺憾。
可是,她根本不在乎。
她不願意碰他。
她再也不會像從前一樣抱抱他了。
陳楚年眸子裡浮起古怪的神色,他爬上趙宥慈的床,輕輕用自己的身體環抱住她的身體。
他們的頭發糾纏在一塊,趙宥慈動了動,他的嘴唇止不住顫抖,害怕她醒過來又把他推開,但她隻是轉了個身,甚至親昵地往他懷裡靠了靠。
他一瞬間緊繃起來的後背後知後覺地放鬆下來,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
他們不需要被子,抱在一起就不會冷了。
*
第二天,趙宥慈迷迷糊糊睜眼,看到一旁的手機,就知道自己昨晚睡過去了。
她慌忙開啟,翻看了昨晚的聊天記錄,她剛睡醒,腦子還有些懵,先是想完了自己誤觸了,接著後知後覺回過味來——
他是在關心她?
那他應該沒有生氣?
她穿好衣服出了房門,卻看見陳楚年趴在客廳桌子上。
不知道他有沒有睡著,但看樣子——他該不會在這睡了一晚上吧?
趙宥慈放輕了腳步,拿了一床毯子走過去,剛剛把毯子搭在陳楚年肩上,他就抬起頭來,一張臉異常的滾燙紅潤,熱氣幾乎傳到趙宥慈手上,水汪汪的眼睛也不同於平時的怨惱,似乎隻是剛睡醒一般的懵懂和無措。
她的心不爭氣地軟了軟。
“楚年,你怎麼在這睡?你...發燒了嗎?”
他眼睛眯了眯,神色恢複了冷淡:“你昨晚給我發個哭臉是什麼意思?”
“我...我說我不小心誤觸,你信嗎?”
他眸子裡壓抑不住的怒氣,看了她幾眼,轉過身。
“你真的沒事嗎?”
他臉色蒼白,趙宥慈忍不住開口。
似乎是因為上次她對他生病的冷漠態度,他支起身子站起來,冷笑諷刺:
“放心,不會死,也不會給你添麻煩。”
趙宥慈心猛地一揪,所以...他是因為那個表情包守了她一晚上?而她上次還因為畏頭畏尾而在他不舒服的時候推開他。
也許他隻是單純的不舒服,卻被她自作多情當成居心叵測?
“楚年,你...看上去不太好。”
他垂下眼,扶著眉心向前走:“所以呢?趙助理,不和我保持距離了?”
她還沒接著開口,隻見陳楚年身體晃了晃,接著弓起了背,似乎有些站不穩,幾乎要向前倒去。
趙宥慈連忙一步上前扶他,奈何縱然他瘦,體重還是比她大許多,輕而易舉壓倒她。
二人雙雙摔倒在地。
他下意識伸手墊在她後腦勺,悶哼一聲。
趙宥慈腦子一片空白,隻知道他們身體緊緊貼在一起,他渾身滾燙,額頭熱熱地抵在她的肩窩處,心裡的堅硬無聲地融化。
她小心地回籠情緒,悄悄看他,隻見他似乎一點力氣也沒有,卻依舊強撐著支起來,似乎不願碰她。
“楚年...”
他睫毛微微顫動,纖細蒼白的五官痛苦地皺在一起。
趙宥慈見他這幅冷汗涔涔的模樣,心裡也皺成一團:
“楚年,沒有摔到哪裡吧?疼不疼?”
陳楚年渾身昏沉,難受得厲害,終於撐不住,整個人軟倒,倒下去的瞬間,他努力向一旁傾倒,不想再壓在她身上,腰間卻突然傳來一股力,趙宥慈下意識地環住了他。
他怔怔看向她,目光裡全然不見敵意,恍然間,他們似乎回到了以前,他那麼依賴她,信任地靠在她懷裡。
“你乾嘛...”
又讓他誤會嗎?
他又開始期待了。
趙宥慈連忙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額頭,滾燙,她神情焦急,焦急得過分坦然,似乎隻是單純關心他的病情:
“你發燒了,是不是又著涼了?你難不難受?”
她的眉頭蹙著,眼角眉梢都是對他的關心,陳楚年忽然鼻頭一酸,他昨晚一夜沒睡,渾身昏沉,大約人在生病時總是格外脆弱,一瞬間,他的語氣不再堅硬,啞聲道:
“難受...有用嗎?”
她心裡酸酸漲漲,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楚年,去醫院嗎?”
他害怕醫院,從小就在醫院長大,在那裡經受了太多折磨,所以隻要是小病,都儘可能不去。
他的頭軟綿綿地搭在她臂彎裡,皺了皺眉,聲音帶著鼻音:“不。”
“好,那我們就不去,我先扶你躺到沙發上?”
他眼裡閃過片刻茫然:“你呢?”
“我會留下來照顧你。”
他的視線凝固住,看了她半晌,鼻翼動了動,突然咬著唇偏過頭。
其實她上一次這麼抗拒,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已經有女朋友,這樣的行為讓她覺得不道德。而且那時候他對她這麼凶。現在既然知道之前的事都是誤會,何況昨晚他著涼大概是因為她,就看在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她照顧他都是義不容辭。
趙宥慈架起他的手臂扛在自己肩上,他倒好,不知是真的一點力氣也使不上,還是真的難受成這樣,整個人軟綿綿地靠著她,滾燙的頭熱乎乎地靠在她的頸窩,鼻息打在她耳垂下。
趙宥慈艱難地站起來,另一隻手攬住他的腰。
好細。
突然,陳楚年低低地哼了一聲,一張蒼白的臉埋進趙宥慈衣服裡。
她心頭一動:“...怎麼了?”
他一雙無辜的眼睛輕輕瞥了瞥她摟在他腰間的指頭,啞聲道:
“癢。”
趙宥慈雙頰發燙,沒有說話,接著扶著他往前走,他卻不動,直到她轉過頭疑惑地看向他,他癟了癟嘴,眸色迷濛:
“捏重一點,就不癢了。”
趙宥慈嚥了咽口水。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這人怎麼隨時隨地突然態度三十六變啊!
偏偏他微微歪著頭,彷彿毫不害燥,反而顯得她想多了一樣。
趙宥慈心裡暗自咬牙,麵不紅心不跳地往前走,手中卻暗自加大了力度。
身旁,陳楚年蒼白的臉上勾起一絲不自然的笑。
扶他到沙發上躺下,她起身給他找藥,這一次,他沒有像上次那樣強硬地拽住她的手,而是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角,看到她回過頭,又一副受傷的樣子立刻鬆手。
“我冷...”
他平日裡朗潤的聲音帶了微微沙啞低沉,加上微微的鼻音,像是一隻剛從水中撈出的小狗,額頭的碎發微濕,淩亂地貼在腦門上,下垂的眼睛裡,一雙又黑又大的瞳仁直勾勾得看著她,骨感的脖頸上還有瀲灩的水光。
她怎麼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她彎下腰,替他把毯子蓋上,見他的眼睛依舊固執地追隨著她,心裡歎了一口氣,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的腦門。
陳楚年渾身一顫,咬著唇,眼睛紅起來。
“你乖乖的,等我一會,馬上回來,好嗎?”
他鼻翼一抽一抽地翕動著,眼裡有些不可思議。
乖乖的,像以前一樣,讓他乖乖的。